北宮焰說再過半個月就是施瑾出嫁的日子,他問我想不想去觀禮。我說有點好奇,可是以什麼身份出門呢?北宮焰笑,說自然是宇辰家族的少夫人。我驚訝,難道外面對你的通緝令撤消了?北宮焰點頭。我納悶,這麼快就就沒事了?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沒想到北宮焰竟自負的說,若不是想弄點熱鬧給舒兒解悶,那畫像根本就不會有機會貼到大街上去。我惱怒,說這哪是給我解悶?若不是那個通緝令,我至於每天像烏龜一樣縮在府裡嗎?北宮焰哈哈大笑,說舒兒的心氣果然很高,竟然看不起佩戴龜飾的朝廷一品大員。
原以爲宇辰楓這個名字不過是北宮焰隨意編造的假名,不想卻大有來歷。耀國有兩大世家家族,宇辰家族便是其一。北宮焰之所以如此篤定我們不會有安全問題,是因爲這個家族與雍國皇室有着密切的關係。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至四十年前,那時兩國戰事頻繁,雙方戰力、民事皆消耗巨大。爲了平息民怨和抑制日趨衰敗的國勢,兩國君上都認識到既然無法相互蠶食,不如和平相處共同發展,於是雙方停戰並簽訂了互不侵犯協議,其中和親就是其中的一項重要內容。
當今皇帝的親姑母、宇辰家族的現任舵手慈慶太君便是雍國第一任和親公主,協議簽訂後她就下嫁給了耀國皇后胞弟宇辰弘。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現今雍國後宮風頭最勁的文貴妃便是來自耀國瑞王府的郡主。
我沒有問北宮焰哪來的膽子冒充這樣一個世家大族的少主,因爲顯而易見,他的身份定是凌駕於宇辰家族之上。那麼什麼身份才能高於現今耀國太后的家族?答案自然是皇室宗親。不過耀國皇族姓公玉,這麼一分析,北宮焰這個名字亦有可能是假的,話說這個人身上的謎點還真不是三兩件那麼簡單。
我比較奇怪的是丞相的態度,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耀國宇辰家族的份量。按說我嫁給宇辰楓比嫁給魏晨更能讓他得利纔是,雖說是個‘外國女婿’,可是與耀國的太后家族聯姻好處多多,拋開別的政治利益不說,至少這事能讓他在皇帝面前多增加幾分顏面。那他爲什麼還要緊緊的拉住兵部的魏侍郎呢?難道說他與皇帝已有嫌隙,進而有了不軌之心?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舒兒。”北宮焰身着錦衣興沖沖的走進書房。
我放下紙筆:“何事如此高興?”
北宮焰湊上前,指指案上的紙張:“舒兒在給施榕寫信?”
“嗯。”我淡淡的應聲,“算算日子,四哥他應該已經到達江城了。”
北宮焰笑笑,忽而頗感興趣的問:“舒兒書的是何字體?爲何我從未見過此種寫法?”
你當然不可能見過,事實上除了施榕,,這個世界不可能有人見過。
我岔開話題:“北宮,你不是出府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北宮焰也不追問,只神秘的笑笑。然後拉着我走出書房來到臥室,將我輕按於梳妝檯前落座,他竟拿起篦子爲我梳起髮髻來。這可是稀罕事,生日那天他按照習俗親手爲我挽發到也不奇,可今天不節不日的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我奇怪,轉身擡眼看他,說:“北宮,喚素青來梳妝即可。”
北宮焰卻顯得興趣極佳:“舒兒,今日我想親自給你挽發上妝。”
我疑惑:“可是碰到喜事了?”
北宮焰笑笑:“無,不過今兒到有一場熱鬧可瞧。”
我睜大眼睛:“是什麼熱鬧?”
北宮焰眉眼彎彎的說:“望月樓的賦詩會。”
原來是詩歌比賽,穿越文裡常見的橋段。
一把奪下他手裡的篦子,我興趣缺缺的迴應:“不想去。”
“舒兒。”北宮焰一臉的神秘:“你可知道今年的詩會是誰主持嗎?”
我瞥了他一眼:“誰啊?”
“施鑑。”
“施鑑?”我訝然,片刻又道:“我與施府已沒有關係,管他是誰主持,沒興趣。”
北宮焰從我手裡復拿過篦子,邊梳邊道:“舒兒,咱們只是去瞧瞧熱鬧,不一定要參加比賽。”說着,他彎下腰身看着我,狡邪的眨眨眼:“再說今兒望月樓免費提供美食,不若你我去吃回白食如何?”
“哦?”我眼神一亮:“這個提議到是不錯。”
北宮焰要給我梳個婦人妝束,說要帶着我以宇辰家族少夫人的身份隆重出場。我不同意,說還是着男裝吧,方便!北宮焰一臉狡猾,問舒兒可是怕碰見熟人?我撇嘴,斜眼看他說不要妄圖揣摩我的心思,只是不想穿女裝而已,又不是要易容,何來‘怕’字之說?
北宮焰笑的欠扁:“既然不怕,舒兒爲何不肯着女裝?”
我白他一眼:“哼!”
北宮焰趕忙俯身附耳魅語:“爲夫定將夫人裝扮的天下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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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詩會的原因,靠近望月樓的路段明顯比往日熱鬧擁擠了許多。車馬轎伕來往如織,遠遠便看見不少身着鮮亮華服的公子、名媛在小廝或丫鬟的陪同下陸陸續續進入其內。
“北宮,我們有請帖嗎?”手扶北宮焰下得馬車後,我指指望月樓門口的‘檢票員’問。
北宮焰一臉傲氣的揮揮紙扇,道:“舒兒,咱們是何等身份?宇辰家族的少主和夫人豈是區區帖子就可以請來的?”
我鄙夷的看着他:“少吹牛,稍時沒帖子若被轟了出來,仔細我跟你沒完。”
北宮焰笑:“舒兒,你這副模樣果真具有當家主母的氣勢。”
來到望月樓前,檢票員恭敬的伸手要請帖,北宮焰果然拿不出來。當下,不光我的臉要變色,那哈巴狗似的小廝表情也立馬晴天轉陰。待將我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後,翻翻眼傲慢的說今日是禮部侍郎施大人親自主持詩會,一律憑帖方能入內,。我心情本就不爽,聽他這麼一說立時火大,於是擡手指他鼻子想罵幾句狗奴才之類的話,卻被北宮焰阻止。
“去!”北宮焰一副高高在上的派頭看着檢票員:“稟報施大人,就說宇辰楓攜夫人在此。”
狗奴才果然驚訝,他看了看我,趕忙對北宮焰恭聲道:“公子請稍等。”說完對着身後的另一個小廝擺擺頭,然後替補上場繼續查帖子,他則進去通報。
我拉過北宮焰,示意他俯身低頭,耳語道:“當日你頂着宇辰楓的身份去劫親,施家都沒人買賬,雖說眼下他們不再通緝你我,可亦不能指望施鑑會奉我們爲上賓吧?”
北宮焰笑:“舒兒,施鑑自是不會奉我們爲上賓,可他也不敢不讓我們進門。”
我訝異:“爲何?別忘了你可是在雍國,宇辰家族縱是權勢滔天,手也伸不到這裡來吧?再說丞相府是何等門楣?在這裡,它的地位並不比耀國的宇辰家勢弱。”
正說着,檢票員出來了,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施家老三施桀。
“三少爺,這便是宇辰公子和夫人。”檢票員一副十足的奴才相。
還用你這個狗腿子介紹?我心下輕嗤。
施桀面無表情的看看我,用一副陌生不已的口吻對北宮焰說:“宇辰公子請,夫人請。”
北宮焰客氣:“三少爺請。”
望月樓大堂內已經端坐了不少人,放眼看去,女子人人錦緞美飾,男子個個衣冠楚楚。許是前一陣子丞相府三小姐被宇辰楓劫親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因此當北宮焰拉着我出現的時候,全場的目光立時齊刷刷的集中在了我們身上。
那目光中有熟悉的古漢銘、李司堂、尚楨、管笙。
有施鑑,施瑾。
還有……魏晨。
北宮焰攙着我,溫文爾雅的向衆人頷首施禮。
我也不怯場,面色含笑的一一給表情百變的相識之人點頭致意。
“他們就是前些日子官府欲緝拿的盜寶賊?”有人竊聲。
“什麼盜寶賊?那女子原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因跟着那人私奔,所以纔會被全城搜找,所謂的緝拿大盜不過是個由頭……”似有知情者耳語。
“……那他們還敢出來?”有人不解。
“緝拿令撤消了,這對狗男女當然敢出來了。”有人謾罵。
“唉,可憐了魏公子,提親當日被劫親真是丟盡了顏面。”有人不平。
“如此不知廉恥的女子,魏公子不與相守亦是幸事。”有人慶幸。
“她便是三小姐?傳言不是說三小姐貌若無鹽女嗎?”有人質疑。
“是啊,眼前這位可真是高雅出塵呢。”有人失神。
“據說這個宇辰楓來頭不小。”有人爆料。
“哦?是何來歷?”馬上有人好奇接道。
“聽說他是耀國首屈一指世家大族的少主。”狗仔果然無處不在。
“如此,這門親事亦不錯啊,爲何丞相大人還要與三小姐斷絕父女關係?”有人提出疑問。
“聽說三小姐與魏公子五年前就已定了親,那她與宇辰楓私定終身自然令相府蒙羞,丞相大人因此震怒也是情理之中。”有人煞有其事的解釋。
“……”
“……”
在小廝的引領下,我與北宮焰被帶至一個非常偏僻的位置落座。
即便如此,周邊依舊竊語私聲不斷。
北宮焰看着我,輕語安慰:“舒兒,有我在。”
我淡淡的笑:“無妨,我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