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警察到場的這段時間裡,陳簫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個叫霍里札特的外國老漢。雖然他滿臉的絡腮鬍將其相貌遮蓋了大半,但還是能感覺出他粗糙皮膚下的滄桑。根據陳簫的經驗揣測,這種滄桑感不像是飽飲雨露的室外工作者所有,倒有點像是時常出海的水手。
由於警察還沒到,陳簫就藉機試探起那位婦女和夏爍的關係來:“這位女士,剛纔聽你接電話好像還有其他事要辦?是那個叫夏爍的人有麻煩?我看不如你先走,我看着他就行了。”
這句話果然正中婦女下懷,任誰都不願和一個瘋子多待一分鐘的。是以她立刻道:“哎呀那不是麻煩你了嗎?我的確有點事,兒子忘帶飯盒就上學去了……我想給他送去。”
陳簫忍住笑,順勢道:“那你快去吧,和我說一下他是在哪條路上開始跟着你的,我好和警察錄口供。”
“籃珊路,就是離海邊不遠的籃珊路和新成大道路口。”
“海邊……”
夏爍的母親離去不久後警車就到了。發現霍里札特是個瘋子後,警察們只是象徵性地隨便問了陳簫幾句就帶人走了。
陳簫點了根菸,起步朝小區附近的那個停車場走去。
正午的太陽有些烈,但畢竟正值冬季,寒風颳在臉上還是凍的很。陳簫一哆嗦,將外套裹的緊些,思維也清晰了不少。
定下心細想,目前擺在眼前的情況很清楚:之前艾薩露露之所以一直盯着錢志赫,想來是因爲在英語中芊芷鶴和錢志赫讀音相同的關係。而之所以會在乎那家“芊蹤髮廊”也一定是有個芊字的關係。可如今自己去錢志赫家摸索了一圈,不但什麼線索沒找到還碰了一鼻子灰,導致之後的調查無法繼續。如今自己很被動,若想打破這個局面,只有找到新的道路才行。
關於這條新路陳簫也已想過,就是吳夕蔭那邊的“千紙鶴”線索。可關於千紙鶴這個人的資料是一片空白,要想了解這個**人士,委託偵探的話價錢一定十分昂貴不說,還可能使對方起疑。所以陳簫決定利用自己之前在警局內的人脈,私下調查這個人的訊息。如果真如吳夕蔭所說他是個**的面上人物,警局就一定有他的資料。
然而現在,陳簫決定去告訴艾薩露露有關錢志赫的事,好讓她先死心,從而再幫助自己一起將注意力轉移到千紙鶴身上。因爲陳簫還記得艾薩露露這個機器人的“特異功能”,無論這些特異功能能否幫上忙,總比自己勢單力薄地調查好。
唉,自己是何時決定趟這渾水的呢?這潭名爲芊芷鶴的渾水……
滅了煙,陳簫不禁加快腳步。他記得路,出小區後一個轉彎兩個轉彎,再直走,那匹雪狼果然安靜地匍匐在老地方,好像那是他的領土。
只是這雪狼現在好像有氣無力的樣子?
“餓壞了?”陳簫看出端倪,蹲下身望着雪狼那黯淡的雙眼用英語問道。雪狼只是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彷彿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艾薩露露回來,一起去我家住吧。”這句話剛出口,陳簫自己都驚訝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決定。這要是讓老弟陳鐺知道……
“好呀好呀!我們這就去你家,對了以後你叫我露露吧!”來不及反悔了,艾薩露露活潑的聲音已經出現在身後。
“你剛纔在哪?”
“隨便走走,我們走吧?走吧走吧!”
既然是自己說出的,陳簫也只好搖搖頭微嘆道:“走吧。”
走吧,也只好如此了。走吧,帶他們去自己家,也好說話些。走吧,帶她們去新的領土……
午時,雖然明知陳鐺不在家,陳簫還是躡手躡足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了好久,纔將身後那對奇異組合領進家門。
直到關起門,陳簫才鬆了一口氣,好像完成了一個高危任務:“呼……到了。你們休息會,我去找點吃的給你們。”
“這裡好小……”艾薩露露撅起嘴抱怨着,絲毫不近人情世故。
陳簫沒往心裡去,因爲根據艾薩露露之前的所言所行,無論她活了多少年,陳簫心裡都已經將她默認爲不經事的孩童。不過被她這麼一提醒,之前在室外一直沒注意,現在仔細觀察才發現這匹雪狼真不是一般的高大。它直起身子,頭部居然可以夠到自己胸口。
把這麼大的一匹狼放在客廳中,當然讓屋子看起來分外擁擠。陳簫笑笑說:“擠擠吧,總比你們在外面受凍好。對了你想吃些什麼?特里呢?”說着陳簫打開冰箱門,想看看有沒有她們所需的食物。
“我不要。”艾薩露露道,“我剛在停車場偷偷加過油。特里他嘛……喜歡吃罐頭。”
“罐頭?什麼罐頭?”陳簫呆在那,顯然對一匹狼不吃羊肉牛肉或豬肉很是吃驚。狼吃罐頭??
“就是超市裡賣的那種,打開就能直接吃的。”
“……你以前去弄食物,就是到超市去偷罐頭給他吃?”
“是啊,他自己說喜歡吃這個。”艾薩露露對食物的生熟沒有概念,可陳簫有。他一拍額頭,轉身直接問雪狼:“想不想嚐嚐我炒的菜?雖然不很美味,但至少有油香有熱氣。”
“嗷嗷!!”特里連連點頭,激動地晃着它那條齊腰粗的尾巴。
“哇特里他怎麼了!我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他這是高興!”陳簫笑着,撩起袖子走進廚房忙碌起來。
許是艾薩露露好奇油煙機的聲音,許是特里懷念炒菜的味道。見陳簫忙着忙那也不亂走,就守在廚房外看着陳簫笨拙地張羅起來。
陳簫笑着,客氣地讓她們去廳裡坐,心中卻在想:這個艾薩露露外表和真的人類一模一樣,包括皮膚和呼吸也與人類別無二至,爲什麼唯獨吃飯不仿造人類設計呢?以製作她的科技水平來看,一定可以將加油也改成從食物中攝取能量的。設計成不必吃飯,難道只是爲了避免麻煩嗎?
還有特里,一匹狼不但擁有人的思維人的語言,連進食都和人類的一樣。爲什麼又偏偏要設計成狼的外表呢?
她們所在的未來,真的是地球嗎?如果不是地球,那真是一批匪夷所思的外星人啊!
反正現在她們也住進了自己家,改天若有時間,一定要好好聽聽她們故鄉的故事。
陳簫還在胡思亂想,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特里!你過來幫我炒一下,我接個電話!”陳簫也不管特里的身高和爪子能不能勝任炒菜的任務,把鏟子往鍋裡一扔就走出廚房接了起來——
“喂?陳簫啊?你現在在哪?”
“吳小姐?我在……外面。”
“那真是太好了,我又有點小事想麻煩你。”
“又是小事啊……當然沒有問題,你請說。”
“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不小心走丟了,我報警時才知道他因爲惹了些小麻煩,現在被關進了警局裡。你可不可以幫我去保釋一下?你人熟地也熟,好辦事。”
“可……以啊!只是……那個錢。”
“公款公款,可以報銷的。你放心。你只要替我跑一次就行。”
“那行!地址,姓名,年齡,性別,特徵。”
“他叫霍里札特……”
“……”
“就關在籃珊區的市屬警察局,有點歲數了。男性,特徵……歐洲人,是個瘸子。”
“……我知道了,一定辦妥!”
掛掉電話後陳簫嗓子有些乾澀,這個吳夕蔭好像想將自己這個“曾經警察”的身份利用個透。無奈自己沒有本事寄人籬下,目前也只好點頭答應下來。
其實將霍里札特放出來也好。這種程度的精神病患者,又沒犯什麼大法,警察局是不會負責將其保送至精神病院甚至承擔其費用的。與其在他被警局踢出來後再受餓受凍,不如現在就把他丟給吳夕蔭來的強。
不過……吳夕蔭會不會就此順水推舟將霍里札特丟給自己這個“臨時秘書”呢?
不會吧?應該不會吧?會嗎?不會吧……
陳簫滿腦子都在想會與不會,越想越擔心越想越覺得可能,以至於差點將皮鞋的左右穿反。當然,他在出門時更沒注意到家裡傳出的那聲雀躍:“哇!特里你看你看!冒煙了冒煙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