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強求割愛(1)
西涼使者進京，繼藍雪使者進京之後，整個東璃京城再次熱鬧了起來。
更甚至較之藍雪使者進京那日還要熱鬧數倍，畢竟天下三公子之一的西涼國太子玉痕在天下享譽盛名，瓊華公主更是被譽爲天下第一美人。
還沒到天亮，京城大街小巷就擠得人山人海。
氣氛空前高漲。
午飯時分，鳳紅鸞並未在府中吃飯，而是帶着青藍、青葉出了房門。
坐上丞相府的馬車，鳳紅鸞對着車伕吩咐一聲：“去醉傾齋。”
車伕一揮馬鞭，馬車立即走了起來。大街上雖然被圍堵得水泄不通，但是一見是丞相府的馬車，還是自發地給讓出一條道來。
醉傾齋門口，馬車停下，青藍、青葉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醉傾齋門前同樣圍堵得水泄不通。二人轉頭看鳳紅鸞：“小姐，怕是滿員了！”
“不會！”鳳紅鸞淡淡開口，“進去就有地方！”
這些人不過是來看美人的，吃飯的也沒幾個。
青藍、青葉立即下了車。
鳳紅鸞也緩步下車，人羣自發給她讓出一條道。無論是知道鳳三小姐的，還是不知道的，都被她身上的清華所懾。鳳紅鸞不看四周聚過來驚豔的眼光，擡步進了醉傾齋。
但出乎鳳紅鸞所料，醉傾齋已經座無虛席。
鳳紅鸞想着東璃的人還是太多。
“三小姐，雲公子在天字一號房，您可是來找雲公子的？”醉傾齋的掌櫃一見鳳紅鸞來，立即迎了過來。
雲錦也在？
鳳紅鸞頓時蹙眉，“不是來找他的，給我要一間二樓靠窗的位置。”
掌櫃的頓時一愣，“可是雲公子吩咐了，說三小姐要來就帶去他的天字一號房，他似乎是在等小姐。”話落，對上鳳紅鸞淡淡瞟過來的眼神，掌櫃頓時話音一改，“回三小姐，樓上沒有雅間了！”
“那就大廳吧！”鳳紅鸞直接向着一個空桌走去。反正只是吃飯而已。
“鸞兒，我都等了你半日了，你怎麼纔來？還不快上來！”二樓臨窗雅間的窗子忽然打開，雲錦站在窗前，正向下不滿地看着鳳紅鸞。
鳳紅鸞似乎沒聽到一般，繼續走向座位。
“唉，非要我下去接你！”一聲輕嘆，衆人只見一抹白月光從二樓飄身而落，轉眼間，雲錦已經落在了鳳紅鸞面前攬住了她的身子，笑看着她，“鸞兒，你似乎又瘦了！”
鳳紅鸞自然不想跟他在大庭廣衆之下糾纏，低叱：“鬆手！”
“你若是在這裡吃飯，這裡所有人都不用吃飯了。”雲錦話落，鳳眸掃了一眼大廳衆人癡癡看向鳳紅鸞的目光，身形拔起，身輕如燕地上了二樓。
隨着那二人上樓，打開的窗子無聲關上，衆人有些遺憾地收回視線。
“小姐！”青藍、青葉一驚，連忙飛身而起。
從二樓飛出兩道黑影，風影和霧影攔住了青藍、青葉。
青藍、青葉瞬間對着迎上來的風影和霧影齊齊拍出兩掌，掌風凌厲狠辣，對準要害之處，沒有半絲拖泥帶水。
這些日子，她們每日早上隨鳳紅鸞對練，武功大有長進。
風影和霧影頓時大驚，堪堪躲過了二人的掌風。
一招得手，青藍、青葉齊齊向着那間雅間飛去。上次雲公子強吻小姐，她們太過相信雲錦，沒進房間，造成小姐寒毒發作，這次一定不能再讓雲公子侵犯小姐。
眼看就到了窗前，風影、霧影兩張秀臉頓時一白，少主好不容易再有和鳳三小姐單獨相處的機會，如今斷然不能讓人破壞，這幾日少主的痛苦他們都看在眼裡。立即身形拔起，齊齊出招，攔住青藍、青葉。
青藍、青葉只能被迫回身接招，須臾間，四個人打在了一起。
衣袂紛飛，掌風連連，頓時醉傾齋大廳人人顏色大變，紛紛向門口涌去。
有些膽小的鑽到了桌子底下生怕被波及；有些膽大的，還念念不忘被雲錦帶上樓去的鳳紅鸞，都盯着二樓關上的窗子。
轉眼間就過了數招，青藍、青葉發了狠，越打越勇。風影、霧影心中是越來越驚異，雖然比二人武功高，但青藍、青葉偶爾出招夾雜着幾招怪異的姿勢，一時間手忙腳亂，堪堪應付。
二樓房間內，腳剛沾地，鳳紅鸞便猛地手腕一轉，掐住了雲錦脖頸，陰寒的眸子看着他，“我警告你了，別再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如果你真看我不順眼，就殺了我吧！”雲錦躲也不躲，鳳目受傷地看着鳳紅鸞。他不明白了，爲何她會如此討厭他？不是因爲他強吻了他，而是從第一天見面就如此，難道就因爲他在丞相府牆頭看戲？
雲錦生平頭一次痛恨自己愛看戲的愛好。
鳳紅鸞手猛地收緊。
雲錦一動不動，也不反抗，眼底涌動着朦朦曛光看着鳳紅鸞，手依然放在她的腰間，緊緊地摟着，似乎她的手掐的不是自己的脖子。
“別再惹我！”半晌，鳳紅鸞冷冷地看着雲錦白玉的臉變得漲紫，警告道，“我殺人從不手軟，你若再惹我，我不計後果也會殺了你！”
話落，鳳紅鸞猛地鬆手，不看雲錦一眼，向外走去。
雲錦猛地咳嗽起來，想拽住鳳紅鸞，她決然地出了房門。如玉的手指輕撫了撫脖頸，似乎還有她手指清涼的溫度。轉過身，目光看向窗外，當看到鳳紅鸞出了醉傾齋，淡淡開口：“天地玄黃！”
“主子！”四個身影無聲飄落，如四團影子，連氣息也不聞。
“剛纔出去的那個女子，你們可記住她了？”雲錦不回身問道。
“是！”四個聲音一模一樣，沒有抑揚頓挫，聽不出來半絲情緒。
“從今以後你們保護她，不准她有半絲差池，也不要靠得太近。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讓她知道你們的存在。”雲錦聲音沒什麼起伏情緒，如玉的俊顏亦是一片清淡。
“是！”
雲錦擺擺手，四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了醉傾齋。他身子一軟，倒在了軟榻上，看着精心準備的酒菜一筷未動，伸手揉揉額頭，苦澀一笑。
這個女人，心真是黑的、冷的……
出了醉傾齋，鳳紅鸞也沒了吃飯的心思，直接上了車，對着車伕吩咐：“去一品軒！”
馬車緩緩走了起來，盞茶時分，在一品軒門口停了下來。
一品軒是東璃京城的老字號，一直都供應上流階層的衣料穿着。布料華美，式樣每一段時間都會推陳出新，可謂引領着衣服行業的潮流，一件衣服最貴可達千金，最便宜也要幾百兩，是京中貴婦爭相攀比的所在。
如今一品軒門口也擠滿了人，人人都翹首以望。
鳳紅鸞緩步下了車，進了一品軒。倒是不同於在醉傾齋，裡面只有幾名夥計和掌櫃，也伸長了脖子看着外面。如今一見鳳紅鸞進來，自然連忙恭謹地迎了上來。
“三小姐，您要選布料還是選成衣？”掌櫃的五十多歲，有規有矩地試探開口。
“選布料！”鳳紅鸞擡步向着櫃檯走去。
掌櫃的立即陪在身後，親自給介紹各種布料，自然選的都是上好的，態度良好。
鳳紅鸞清涼的眸子隨着掌櫃的解說掃過每一種布料，面色清淡，也不言語，仔細聽着。
半晌，掌櫃的解說完，口乾舌燥，見鳳三小姐沒有半絲表示，期待地看着她。
鳳紅鸞不看掌櫃的，最後目光定在店鋪中一種天藍色水綢軟料上，上面有幾朵白梅，清雅而不奢華，在衆多華麗炫目的布料中不起眼，但自有它的一處孤芳自賞，一眼所見，便羣芳失色。剛纔掌櫃的幾乎將所有布料都介紹完了，堪堪落下了它。
鳳紅鸞想着難道是有主人的？伸手一指，“就要這個！”
聞言，掌櫃的老臉頓時一變，看着那匹布料，爲難地開口：“三小姐好眼力，這種布料是剛剛新來的，是雲水坊十一婆的手藝，今年只此一匹。”
“嗯，就要它了！”別說它擺在明面上，就算是夾在那些布匹裡只露一角，她也能看見它，一眼便喜歡上了。十一婆她自然知道，據說是一個老太太，號稱天下第一巧手，每年僅做一匹布料，價值萬金，天下人爭相搶要。
“這……這匹布不屬於本店，是十一婆自己定價的，萬金一匹，只是每年由本店代賣，三小姐，您……要多少尺寸，幾套衣服的？”掌櫃試探地開口。
“這一匹，我都要！”鳳紅鸞道。
“這……這不可……”掌櫃的一聽鳳紅鸞說都要，頓時老臉一白。
“嗯？”鳳紅鸞挑眉，看着掌櫃的。
“回三小姐，璃王殿下早先就派人來交代了，要這匹料子；雲錦公子也早就派人來交代了，也要留出這匹料子，而且也有不少宮裡的太妃娘娘和朝中的諸多夫人都來問了這個料子，只是這匹布剛剛到，小的還沒來得及往裡面存放，三小姐就進來了……這，小的斗膽，不敢都給三小姐，別人倒也好說，這萬一璃王殿下和雲錦公子來要……”
君紫璃？雲錦？鳳紅鸞皺眉，這是女人的衣服料子。
“小老兒可以給三小姐裁剪出兩套成衣的料子，如何？”掌櫃的小心地開口。
“這一匹，我都要！”鳳紅鸞清涼的眸光掃了一眼那惶恐的掌櫃，“他們來問，你就說是我買走了！爲難你的話，你讓他們去丞相府找我！”
“這……”掌櫃的看着鳳紅鸞。
“他們已經付過定金了？”鳳紅鸞問。
“沒有！只是吩咐留下。”掌櫃的立即道。
“這就是了，行有行規，他們既然沒付定金，誰得了算誰的。”鳳紅鸞淡淡道，“你放心，他們不會爲難你！”
掌櫃的只能點頭。
鳳紅鸞對着身後的青藍、青葉一招手，“選兩種你們喜歡的。”
“小姐，我們有衣服！”青藍、青葉立即小聲道。
“哪有那麼多廢話？要你們選就選。”鳳紅鸞皺眉看了青藍、青葉一眼，擺擺手，“算了。”轉眸，對着掌櫃的道，“左欄裡的第三匹粉色印着梨花的那匹布、第七匹粉色繡着石榴紅的那匹布，右欄第十二匹淺粉色印着蝴蝶蘭的那匹布，我都要了！”
掌櫃的聞言轉身，根據鳳紅鸞所說，看向左右欄裡的布匹，對號入座，就是鳳三小姐所說的那種布匹，頓時驚異不敢置信地再次回頭看着鳳紅鸞。他的店鋪足足有好幾百種布匹衣料，鳳三小姐居然能記得如此清晰，實在讓人震驚。
“這每一匹布要五千兩。”掌櫃的立即道，想着這三小姐給丫頭做衣服太貴了，一般貴夫人都穿不起的。
“小姐，太貴了！”青藍、青葉立即搖頭，“我們不要！”
“錢是死的，人是活的。”鳳紅鸞對着掌櫃道，“都包起來。”
掌櫃的立即點頭，想着三小姐真是大手筆，心中被強買的那絲不愉快也立即沒了。立即將那幾匹布都拿下，用特製防水防潮防塵土的外罩包裹起來，一切打點好，又看着青葉早已經抱起了早先鳳紅鸞看中的那匹布，“這位姑娘，你手中的這匹布……”
“這匹布我抱着。”青葉搖搖頭。這是小姐喜歡的東西，沒有拿回清心閣前，她就一直抱着，誰也不給。
掌櫃的看青葉護着手中的布匹怕他搶走的樣子，額頭有些冒冷汗地點點頭。
鳳紅鸞瞟了青葉一眼，嘴角微微彎起。
“一共三萬兩。”掌櫃的結算。
“小姐，我們沒有那麼多銀子。”青藍立即道。
鳳紅鸞伸手入懷，將君紫璃給的那塊紫玉虎牌拿出來，隨意地扔進青藍手裡，“你拿這個去取！”
青藍立即接過牌子，衝出了門外。
鳳紅鸞餘光沒有錯過一品軒掌櫃的看見青藍手中紫玉虎牌時一閃而逝的精光，視而不見地回過身。無論是鳳凰樓，還是醉傾齋，還是這一品軒，或者是落雁坊，背後的人非富即貴，否則不會如此屹立三國頂尖行業中數十年不倒，不過她沒空探究這些。
鳳紅鸞再不言語，看着外面。
遠遠有鼓樂聲傳來，夾雜着無數歡騰雀躍的呼聲，此起彼伏。
“小姐，是西涼國儀仗隊進城了！”青葉好奇地看向外面，輕聲道。
鳳紅鸞點點頭。遠遠看到一展星旗飄擺，星旗下是一隊華麗裝束的車馬，前面一隊輕騎引路，後面有兩輛華麗的車輦緩緩而來。
當前一輛車輦用粉紅色絹綢包裹，外圍飄着綵帶，不像是馬車，倒像是女兒家的閨閣。後面一輛馬車用墨綢包裹，奢華而不落庸俗，一如車中人的雍容雅緻。
兩輛馬車中人不露面，單從車輦裝束，也能令人一眼識得車中人的身份。
君紫璃騎着高頭大馬走在當前一輛粉紅車輦旁，不像是迎接使者，倒像是迎親。
鳳紅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支取回來了！三萬兩！”青藍將紫玉虎牌和一沓大面額的銀票遞給鳳紅鸞。
鳳紅鸞接過紫玉虎牌，銀票遞給掌櫃的，“你清點一下！”
掌櫃的接過銀票，動作利索地清點了一遍，點點頭，“回三小姐，正好！”
鳳紅鸞點點頭。
“小姐，儀仗隊停下了，我們估計過一會兒才能離開！”青葉看着外面道。
“那就等等！”鳳紅鸞移開目光，重新看向外面。
只見儀仗隊停在了一品軒門前這條街上，君紫璃下了馬，正和車裡說着什麼，目光向這裡看一眼。鳳紅鸞見他目光似乎落在外面她的馬車上停頓了片刻，微微蹙眉。
不出片刻，馬車簾幕挑開，一個婢女打扮的嬌俏女子扶着一個一身粉紅華裝的嬌美女子走下車。一眼所見，好一朵牡丹花。
人羣中爆發出驚呼聲。
但也只是片刻，便很快轉爲也不過如此的神情。須臾，衆人齊齊轉頭看向一品軒。傳言爲虛，眼見爲實，這個西涼國被譽爲天下第一美人的瓊華公主怎麼看起來也沒有剛進入一品軒的鳳三小姐美。
“這就是瓊華公主嗎？沒有小姐美！”青葉小聲地道。
“是沒有小姐美，小姐只看一眼就會發光，她美則美矣，就像……”青藍想着措辭，隨即恍然，“就像一朵花！”
“是，像牡丹花！”青葉立即道。
“住口！不準對別人品頭論足！”鳳紅鸞低叱，但不否認二人的話。在她看來，那就是一朵牡丹花，讓人想捧在手心裡呵護，男人大抵就愛這種水做的女人。
青藍、青葉立即住了口。
一品軒掌櫃和幾個夥計都看着瓊華，再偷眼看亭亭玉立在窗前的鳳紅鸞，覺得青藍、青葉說得很對。瓊華公主雖然樣貌上乘，但還是不及鳳三小姐，而且鳳三小姐身上有一種尋常女子沒有的清華嫺雅氣質。
美人論美，還是要放在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場合，一眼所見，立見高下。
此時可以聽到外面有人竊竊私語起來，都說這瓊華公主實在沒有鳳三小姐美。一人聲小，百人聲大，千人的喧譁聲就相當壯觀了。
瓊華微低着頭，那些言論入耳，她脣瓣緊緊抿起。
“公主您小心！”采苓扶着瓊華站定，暗暗想着那位鳳三小姐到底美到什麼程度。
“一品軒門前十丈處，不得留人，讓他們一律退後！”君紫璃自然聽到了那些言論，目光落在丞相府的馬車上，薄脣抿起堅毅的弧度，俊顏不怒自威。
“王爺有令！一品軒門前十丈處，不得留人，讓他們一律退後！”那侍衛用內力清喊一聲，聲音穿透方圓幾裡之遙。
頓時衆人懾於君紫璃的威懾，齊齊向後退去，很快便空出一大片空地。
喧譁聲也漸漸小了下去。
君紫璃身後跟隨的數名親兵立即將空出來的空地各佔一處方位形成包圍之勢守護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