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下棋局(2)
鳳丞相眉眼閃過濃濃憂色，“玉太子既然此次來是有所謀略，自然不可能輕易被扣押或者退兵。再者雲族如今生變，掌刑堂和雲族主齊齊脅迫雲族少主，此時雲族怕是亂作一團，自然無暇東顧。所以，唯一的求救對象就是藍雪，而藍太子又有意娶你。即便你與皇上有交情，但一個女人和東璃江山比起來孰輕孰重不用爹說你也明白。所以你若不想嫁給藍太子，一定要有所準備。”鳳丞相認真地看着鳳紅鸞，“爹對不起你，你若是不想嫁入藍雪，爹會給你想辦法讓你離開。”
“你想什麼辦法能讓我離開？”鳳紅鸞覺得這老頭看來是真心悔過，他能來和她說這些話便是不枉她喊一聲爹。
“只能秘密送你離開，能躲一時是一時。”鳳丞相道，“爹怎麼說也是一國丞相，這件事還是可以辦到的。”
“就怕是辦不到！”鳳紅鸞搖搖頭，“如今有多少人盯着丞相府，不管是我還是你，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
鳳丞相老臉有些白，這他知道。
鳳紅鸞將身子靠在軟榻上，閉上眼睛，擺擺手道：“嫁去藍雪也未必不好，爹爹不用理會此事，順其自然吧！”
鳳丞相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覺得如今正如紅鸞所說多少人盯着丞相府，想走怕是也走不了，嘆息一聲，出了清心閣。
聽着腳步聲走遠，鳳紅鸞嘴角溢出一抹嘲笑，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爲何她如今如此值錢，竟能用一具身體來換這東璃一國江山了。
半個時辰後，杜海又匆匆地進了清心閣，走到門口趔趄了一下，急聲道：“小姐，老奴剛從宮中得來消息，說是西涼國五十萬兵馬壓境，如今已經到了東璃邊界的鳳陽城關，怕是東璃和西涼馬上就要開戰了。”
“嗯？”鳳紅鸞一怔。玉痕不是剛離開嗎？
“消息確定無誤，相爺剛剛急着進宮了。”杜海又急聲道，“相爺讓奴才來稟告小姐，小姐若是想離開就得儘快，否則稍後連走怕是都不能了。”
鳳紅鸞抿脣，手攥了一下又鬆開，擺擺手道：“不走！”
“小姐！”杜海上前兩步，恨不得過來拖鳳紅鸞，“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
“走也走不了，爲何要白費力氣？難道我們還能跑出三國去？就算跑出三國難道要去雲族？”鳳紅鸞挑眉，見杜海老臉慘白，擺擺手，“不用理會，你去吧！嫁去藍雪也未必不好，畢竟是藍雪太子妃，不是嗎？”
杜海站在那裡半晌，點點頭退了下去。
鳳紅鸞閉上眼睛，古代不就是如此嗎？國與國之間旦夕就可風雲變幻。
天色漸晚，有霞光劃下天際投進房間。
鳳紅鸞剛要起身，窗子無聲而開，一抹輕得幾近不聞的氣息飄落在窗前，閉着的眼睛猛地睜開，當看到來人如水的眸子時眯起，“你倒是敢來！”
玉痕淡淡一笑，“東璃雖大，但玉痕覺得丞相府最安全，所以……避難來了！”
鳳紅鸞挑眉看着玉痕。
他依然是一襲黑色錦緞華袍，欺霜賽雪的容顏淡淡溫潤，緋色的薄脣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站在那裡，霞光傾灑在他修長的身子上，不知道是他映射了霞光還是霞光映射了他，有一種無人能企及的極致風華。
玉痕此時也同樣看着鳳紅鸞，淡淡而笑。她就那樣懶散地窩在軟榻上，沐浴過後淡淡幽香溢出，長髮披散着，錦被隨意地搭在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秀美。玉痕心神微微一蕩，鳳目染上了一層柔光。
“西涼五十萬兵馬壓境，你此時前來我這裡就不怕我將你捆綁送宮裡去？”鳳紅鸞再次開口，盯着玉痕的眼睛，眸光凌厲，“畢竟我欠你的人情還了。還是玉太子以爲我沒有這份能力，奈何不了你，所以纔敢在此時堂而皇之入室？”
玉痕淡淡一笑，揚眉問道：“你會嗎？”
“說不準！”鳳紅鸞眸光溢出一分冰冷。
“呵……”玉痕低笑，擡步走上前一步，眸光專注地看着鳳紅鸞，輕輕道，“那日你說東璃待膩了便去西涼，如今時機已到，可還願意前往？”
鳳紅鸞挑了挑眉梢。
“即便君紫鈺和君紫璃不會將你送入藍雪，但別忘了東璃還有一個太皇太后。”玉痕緩緩開口，“比之藍雪的太子妃，你做我的太子妃如何？”
鳳紅鸞忽然想起那日在山谷中的話，眉峰微微擰了一下，長長的睫毛輕顫，“如果我不願意了呢？”
玉痕笑看鳳紅鸞。
“我不願意也會是事實？或者還是五十萬兵馬會殺來東璃，傾覆這東璃江山？”鳳紅鸞揚眉又問。
“不會！”玉痕搖搖頭。
“哦？”鳳紅鸞看進玉痕眼底，“那你如此大費周章，豈不是白費力氣了？今日東璃之水深火熱，怕不是一朝一夕佈置所致吧？尤其是自古來出使別國鮮少有皇室公主，瓊華公主前來東璃怕是有你的作用，更何況還有失心之症，連我也不得不佩服玉太子好手段。”
“你如何斷出瓊華沒有得失心瘋？”玉痕似乎並不意外，“要知道智緣大師醫術卓絕都測不出。”
“你沒有注意嗎？智緣大師出手時瓊華語句混亂，前言不搭後語，可是我探測她之時她卻條理清晰，這就足以說明她神志正常。”鳳紅鸞淡淡地道。
“原來如此！”玉痕笑着點點頭。
鳳紅鸞不再開口，等着他回答剛纔的問題。
西涼富國強兵，這一代國主更是睿智不凡，子女衆多，個個人中龍鳳。再加上有君紫璃退婚，玉瓊華失心瘋，藉口又是如此冠冕堂皇，而如今五十萬兵馬悄然壓境，若是與玉痕這些年於東璃佈置的暗樁裡外聯合的話，絕對事半功倍。
即便是君紫鈺和君紫璃有驚天才能，但是如此猝不及防怕是難以應對，更何況東璃從先皇末年朝綱鬆散，君紫鈺和君紫璃兄弟二人用了三年才穩住朝綱，如今正是休養生息之時，自然不是西涼對手，再加上眼前這個男子的謀略，鳳紅鸞絲毫不懷疑，東璃頃刻間即可傾覆。
“因爲西涼還不是我的。”玉痕迎着鳳紅鸞的眼神，笑意淡淡。
鳳紅鸞忽然笑了，不錯，西涼的主人如今還不是他。鳳紅鸞眉梢挑起，似笑非笑，“那你所做這些爲何？如果你告訴我是爲了我，我是不是該高興？”
玉痕有片刻的沉默，深深地看着鳳紅鸞，認真點頭，“爲了一局棋，你我執手將這天下當做一局棋來下如何？”
鳳紅鸞一怔。
玉痕沉聲道：“若不如此，你何時會去西涼有太多變數，我怕我等不及，再就是若不如此，君紫璃和君紫鈺兄弟二人不會輕易放你離開。我們就將這天下當做一局棋來下，你我執手，定是有意思得多。”
鳳紅鸞看着玉痕的眸子，她似乎看到了兵戈暗戰，似乎看到了烽火硝煙，似乎看到了萬馬奔騰，似乎看到了扭轉幹坤，似乎看到了指點江山，似乎看到了兩雙執棋的手……
這個條件是如此有誘惑力，將天下當做一局棋來下，該是何等令人怦然心動！
鳳紅鸞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心尖顫了幾顫，錦繡藏針，盡在兩雙手中，鋒芒下開創的該是怎樣一幅江山如畫。她忽然想看看。
“如何？”玉痕看着鳳紅鸞眸中的神色，脣瓣勾起。
鳳紅鸞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笑，眸中忽而霧靄沉沉，忽而輕雲淡月，她沉默片刻，清淡開口：“這一局棋下得真大！”
玉痕道，“敢不敢？”
鳳紅鸞淡淡挑眉，手指勾勒着身上錦被的繡線，忽地輕飄飄一笑，“有何不敢？”只是被算計進來的滋味有些不舒服而已。
玉痕沉默片刻，認真開口：“一旦棋局開始……”
“不落下最後一子，絕不結束！”鳳紅鸞接過玉痕的話，笑着開口，“既然答應，我自然會有始有終。”
既然前路迷茫，她不知道該當何往，不知道所要何求，不如就下一局棋，看看她最後的歸宿在哪裡。至少從今以後有事幹了，西涼去看看也不錯。
“好！”玉痕心海波濤翻滾了一剎那落於平靜，淺淺而笑，一錘定音。
這一番對話，這一個約定，就在這一座小小的院落、小小的閨閣中。誰也不會知道，也不會猜到，就如那飛回雲族卻將心丟下的雲錦，就如那坐山觀虎鬥等待好戲的藍澈，就如那被五十萬兵馬壓境心急如焚的君紫鈺，就如那想要挽回卻無可奈何悔不當初的君紫璃……
九天之外，冉冉星華，由這一刻開啓，爲天下江山塗改了一筆絢麗繁華，改寫了每個人的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