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薩克冷冷的道:“聽各位皇子的意思,是不打算放本王子離開京城了!我以前聽聞風迎國是禮儀之邦,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你們就和土匪強盜差不多,根本就沒有半點禮儀之邦的樣子。我父汗將最寶貝的公主送到風迎國來,原本是想修兩國的百年之好。沒料到才短短几個月,她就已經瘋了,你們就是這樣待人的嗎?”
燕雨辰淡淡的道:“阿麗娜發瘋之事,並非和王子說的那般,其中的曲折王子又不願意聽,本王也沒有辦法。王子和本王也算是舊識了,本王的爲人王子心裡也是清楚的,縱然本王的心裡沒有阿麗娜,也斷斷不會如王子所言想辦法將她逼瘋。再說了,本王將她逼瘋對本王又有什麼好處?只是方纔其他的幾位皇子也說了,花左國的國王若是因爲這一件事就心生異心,要帶兵打過來的話,本王也願意奉陪。”
他是戰功赫赫的王爺,五年前在北疆立下過赫赫戰功,其威名已傳遍了整個漠北,花左國也正是在他的威名之下才會屈服於風迎國。雖然燕雨辰已經多年不上戰場,可是積威成在,烏薩克心裡對他還是存有幾分懼意的。
烏薩克咬着牙道:“阿麗娜發瘋之事,本王子已修書給父汗,但是本王子終是覺得我那個天真聰明的妹妹又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就發瘋?南王說的那個理由,我不能相信!”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一眯道:“那就是事實,王子不信本王也無可奈何。按照以往的規矩王子若是說出這樣的話來,風迎國是斷斷不會就此放王子離開的,可是本王卻覺得,本王的心雖一片坦蕩蕩,若是花左國王真要因爲他是本王的岳父而手下留情,日後若是有什麼閃失的話就還請王子見諒。”
夜之初聽到燕雨辰的話,心裡想笑,這個冷漠的傢伙說起這些話來倒也有趣的緊,既高傲又自負,身上流露出的淡淡冷酷和自信,當真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而他偏偏又有那樣的本事,沒有人敢懷疑他的能力。
她扭頭看了烏薩克一眼,卻見他的臉色已氣成了豬肝色,卻又發作不得。她的眉毛微微一揚,不去趟那淌渾水,扭過頭給燕雪辰夾了一筷子的菜。
燕雪辰也淡然不語,今日裡他只是個掛名主角罷了,其他的戲他們人要怎麼演他管不着,他看戲就好了。
皇帝的龍眸微微一眯,冷着聲道:“南王,今日是你九弟的生辰,也是你母后的祭辰,不談國事,烏薩克王子遠來是客,還不敬他一杯?”
燕雨辰緩緩站起身來道:“父皇教訓的是!”說話間,早有宮女將他的酒杯滿上,他遠遠的朝烏薩克王子行了個禮後道:“方纔若有失言之處,還請王子見諒,本王先乾爲敬!”說罷,他一口將杯中酒飲盡。
烏薩克的面色微微一緩,輕哼一聲道:“南王的威名本王子早有耳聞,若不是萬不得已,實不願和王爺爲敵。現下王爺算起來也是本王子的妹夫,大家便是一家人了,若是放在普通百姓之家,便是真正的至親了。我不敢再王爺面前託大,卻也希望兩國之間能和睦相處,所以阿麗娜發病之事,我想聽到真正的原因,而不是之前的推托之詞。”
夜之初知道阿麗娜發瘋之事,雖然是從皇后那裡出來之後就瘋了,可是皇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這一層說給烏薩克聽的,因爲皇后雖然已經死了,受到應有的懲罰,可是畢竟是一國之母,她若是連這種事情都做出來的話,就是有失國體了。而且就算是不擔心有失國體之事,這個婆婆也是需要坐牢的。而皇帝又是一個極好面子的人,又豈會將這件事情的真相告訴烏薩克。
再則皇后的死,全天下都知道是和二皇子逼宮後被皇帝賜死的,若是將她搬出來,到更加顯得有些輕視花左國。
所以皇帝早就下令若是烏薩克王子問起阿麗娜發瘋之事,就說是她自己在宮裡玩耍,一不小心從假山上摔了下來,經過多方醫治無效後就有些傻了。而皇帝已將那一日沒有照顧好阿麗娜的宮女全部問罪以表重視,只是這個託辭烏薩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因爲阿麗娜公主武功高強,就算是玩的再高興也不可能會從假山上摔下來,於是他在宮中暗暗打聽,所得到的消息都是如此,越是如此的一致,他心裡疑問就越多,因爲他再細問下去時,幾乎就沒有幾人能說清楚阿麗娜摔倒的情景。
事情本來就是假的,撒謊撒的再圓滿也會露出破綻來。終於有一天一個宮女不小心說漏了嘴,說是阿麗娜見過皇后之後就發瘋了,烏薩克便愈加覺得事情太過蹊蹺,而皇帝偏偏有對這件事晦忌莫深,他便更加深信阿麗娜是被人害的發瘋的。他更從宮女們的口中得知,燕雨辰對阿麗娜一點都不好,大年夜都不陪她一起過夜,平日裡也極少和她一起出去遊玩,全然沒有新婚夫妻的恩愛,於是他便將這所有的罪名全算到了燕雨辰的頭上。
只是他去南王府鬧了幾通後都被暗衛攔了下來,他根本就拿燕雨辰,沒有辦法,更加沒有可能替阿麗娜討回公道了,於是恨透了燕雨辰。
大漠的兒女性子本來就很直,烏薩克雖然來過風迎國幾次,也知道這裡的人不比花左國,卻依舊學不會那些繞來繞去的花花心思,因爲態度不好,話也說得難聽,原本是來問罪的倒被皇帝軟禁了起來,讓他根本連皇宮都出不去。
如此一來,他愈加恨皇帝的所作所爲,卻又因爲身陷其中,想盡了一切辦法終是難以脫困,今日裡聽皇帝說只要參加完這一生辰宴便能安然離開,他心裡只道是真的,心裡一喜,又認不清形勢,是以話又說的有些衝了。
燕雨辰淡淡的道:“王子無非是想聽本王說一句阿麗娜是被本王逼瘋的才罷休是吧,既然如此,本王就這麼說,王子信嗎?”
烏薩克的臉黑的像鍋底,原本已經緩和起來的氣氛剎那間有凝重了起來,他咬牙道:“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燕雨辰的眸子裡滿是寒氣道:“阿麗娜發瘋之事,本王和父皇已經像王子解釋了不下一千遍了,可是王子一直都覺得本王和父皇在騙王子,可是那又確實是真真切切的事情,完全不需要任何隱瞞。王子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一些消息,說本王虐待阿麗娜,所以在心裡一直認爲阿麗娜的發瘋是由本王而起,王子要的就是這個答案,那本王認了就是。”
烏薩克就算是再不通風迎國的禮節,再聽不懂風迎國的說話方式,也聽懂了燕雨辰的冷嘲熱諷,他咬着牙道:“難道在王爺心裡本王子就是那種毫不講理之人?”
燕雨辰緩緩的道:“本王一直對王子敬重有加,以前王子在我朝時,本王也曾陪過王子,本王是什麼樣的人,王子還不知曉嗎?本王一個堂堂的大男人又豈會去欺負一個弱質女子?再說了,她還是本王的王妃,縱然本王根本就不愛她,也斷斷不會做下那等事情來!”
他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將烏薩克的問題全部擋下,烏薩克見今日的情景,便知道皇帝擺下這個宴席根本就是爲了解決阿麗娜的事情,只怕嘴裡許下明日放他離開的話也是做不得數的。他和阿麗娜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此時見她成了這幅摸樣,知道自己根本就離不開風迎國了,當下把心一橫,朗聲道:“王爺武功蓋世,英雄無雙,這一點本王子從不懷疑,可是本王子卻對王爺從不欺負女流之輩的話並不相信,你娶阿麗娜,根本就是在掩人耳目,在你的心裡,喜歡的人根本就是含香樓的皓月姑娘!所在就和皇后合謀,用毒害得阿麗娜神志不清,好方便你們行事。”
他的推測是有些道理的,他是花左國人,並不知道皇后並非燕雨辰的生母,以前來風迎國的時候,見皇后對燕雨辰關愛有加,便以爲他們是親生的,卻不知道皇后最擅僞裝,平日裡在外人面前待哪個皇子都極爲有禮。而阿麗娜又極喜歡燕雨辰,她從小被嬌縱慣了,脾氣極大,又愛吃錯,只怕會破壞燕雨辰的好事,所以燕雨辰才起了害妻之心。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夜之初原本存了看戲的心情,此時聽到烏薩克的話只驚得差點將口裡的茶給人噴了出來,靠,要不要這樣啊!繞了一個大圈子,竟又繞到她的身上,她是皓月的身份,燕雨辰是知曉的,依他的性子,今日裡也不知會不會揭穿這一層窗戶紙。她猛然想起燕輕辰方纔說的話,心裡不由得大驚,燕輕辰那王八蛋該不會……
她扭頭看了燕輕辰一眼,卻見他的嘴角泛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一雙眼睛裡有了一抹別樣精光。
燕雨辰的嘴角微微一揚,淡淡道:“本王和皓月姑娘的事情在風迎國不算什麼秘密,她只是一個青樓女子罷了,本王對她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王子也是男人,也時常流連花街柳巷,看到貌美才藝又出衆的姑娘難免會起愛慕之心,偶爾迷戀一個姑娘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可是你見過哪個男人笨得爲了一個青樓女子連自己的髮妻也會弄瘋?而且這個髮妻還是異國的公主,爲了一個女子而甘願兩國兵戎相交,難道王子認爲本王是那種不識大體,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人嗎?”
烏薩克愣了一下,憶及記憶中的燕雨辰是一份極爲理智之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冷漠到極致,無論對誰都不會流露出半點情緒,若說他會爲了一個青樓女子發瘋,也着着讓人難以置信。草原的兒女性子直,所以他直接道:“王爺說的有理,可是這些是三皇子昨夜派人告訴本王子的,難道還有假?”
夜之初欲再次將口中的茶噴出來,這個烏薩克王爺還真的是一隻超級活寶,這樣的話也說的出口。
燕雪辰也有些想笑,燕輕辰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看來今日的這一齣戲會比想象中的精彩的多。
燕雨辰的目光輕輕從燕輕辰的身上掃過,他冷冷的道:“三哥,我何時做下這樣的事情,還請賜教!”
燕輕辰也沒有料到他直接將他給供了出來,當下忙道:“王子休要胡說,本王什麼時候進宮找過你?”
皇帝聽到烏薩克那句話之後,龍眸裡怒氣深重,卻依舊沒有說話,想看看這件事情到底還隱含着什麼秘密。他忍不住在心裡罵夢影實在厲害,早就料到這件事情的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只設下這樣一個小小的陷阱,便將那藏匿在暗處的內鬼給扯了出來。剎那間,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燕輕辰,燕輕辰被皇帝那一眼看的心裡發毛,忙跪在地上道:“父皇,兒臣沒有做這等事情,是烏薩克王子在含血噴人!”
皇帝冷冷一笑,將臉板起來看着烏薩克道:“王子,你是在何時見到戰王的?”
烏薩克答道:“酉時,當時本王子正要吃飯,戰王便是在那個時候闖進來的。”
皇帝皺着眉道:“昨日裡戰王午時之後便已離開了皇宮,又豈能在酉時出現在你所住的清風殿?莫不是認錯了人呢?”他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你要知道朕最是討厭他們兄弟間勾心鬥角,若是戰王真的做下了這等事情,後果會非常嚴重,朕一定會重罰於他。朕也恨有人刻意離間他們兄弟之情,而王子若是認錯了人讓朕誤會了他,朕也會生氣!”
“絕對不會認錯!”烏薩克一本正經的道:“若是別人或許還可以假冒,可是戰王身材高大,放眼貴朝只怕也沒有幾個有戰王這等身材。”
夜之初的眉毛揚了揚,這件事情當真是越來越有趣了,燕輕辰的身材極爲高大,還真是一般人都假冒不了的,看來這一次燕輕辰要倒大黴了,她不由在心裡想,她是不是該在適當的時候落井下石一番。正在仲怔間,只覺得一杯水潑到了她的臉上,她頓時大驚,卻見一個宮女在前面倒茶,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她手中的托盤裡的杯子全部嘩啦啦的摔在地上。
那宮女嚇得連忙替夜之初擦拭臉上的水道:“仁王妃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燕雪辰見到那宮女的動作,知道夜之初若是在這個時候將本來面目示於衆人,只怕會惹來巨大的災禍,當下忙一掌將那宮女拂開,欲替她擋住,沒料到燕輕辰大驚道:“九弟妹,你的臉!”
於是所有的目光全朝夜之初看了過來,饒是她化妝的技術高超,也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臉塗回原來那個醜到極致的模樣,最重要的是,那宮女已將她臉上的妝容擦下了大半,衆皇子們看向她的眼神裡已多了一份驚豔,她頓時知道大事不妙,忙在心裡想借口。
正在此時,烏薩克突然驚呼道:“皓月姑娘!”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再次陷入一陣驚呼聲中,夜之初只恨不得將烏薩克那張大嘴給縫起來,媽的,一個男人說話怎麼就能那麼口無遮攔。
燕雪辰的目光不禁變得有些複雜了起來,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給了夜之初一記放心的眼神。
夜之初的心裡卻想哭,事到如今,又哪裡還能再放得下心來,燕輕辰百分百會拿她的容貌說事。
果然,只聽得燕輕辰用滿是驚疑的語氣道:“九弟妹,你怎麼和皓月姑娘長的一模一樣,你該不會就是皓月姑娘吧!”
衆人聽到他的話便都在心裡想,上次南王大婚的時候,夜之初在那裡胡鬧,莫不是因爲她愛上了南王,所以纔會有那樣過激的舉動吧!
衆人這般想,皇帝的腦中也有千百萬個念頭冒了進來,難怪以前覺得夜之初看燕雨辰的目光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每次只要她一有危險,南王就一定會出現相救,連着好幾次在鳳棲宮裡都是燕雨辰現身救她,他原本以爲是夜之初是燕雪辰的妃子,而他們兩人兄弟情深,所以纔會對她百般呵護。現在看來卻不盡其然,皇帝終於明白以前爲何見到夜之初和燕雨辰在一起的時候有些不太對勁了,原來竟還有這一層!
他心裡不禁升起了幾分怒氣,又想起上次他派人火燒含香樓時並沒有找到花魁皓月,沒料到還有竟就是夜之初!只是這一般一想卻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夜之初雖然性子囂張身上卻並無一絲風塵之氣,而且那皓月在京中妓院裡成名已有三年,夜之初早有蠢名和醜名,這兩人又豈會是一人?再則夜之初曾是李延宗的未婚妻,若是她就是皓月的話,又豈會自損姻緣?而當時夜之初有那樣的名聲,在京城之中早無人敢娶,將她賜婚給燕雪辰時也不過是受了李延宗的鼓吹,覺得燕雪辰身邊是需要一個人看着,而書上也說了越是醜陋之人就越能避煞,所以他才動了那個心思。
皇帝早已看透世情,什麼千奇百怪的事情也都能聽說過,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哪個女子會自損姻緣和名聲。再說了,夜之初也算是大家閨秀,夜大學士雖然貪財了些,人品卻是端正的,又哪裡會教出如此出格的女兒來?
只是夜之初一直將自己塗得極爲醜陋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而且烏薩克和燕輕辰都認出了她就是皓月,若不是別有目的,又哪有女子會將自己弄的如此醜陋?而夜之初性子跳脫,真跑到青樓掛牌也說不定。她若真是皓月的話,他定不會輕饒她,看來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件件都超過他的預期。
皇帝想通這些之後,看着夜之初道:“真沒有料到仁王妃居然有傾城傾國之色,之前將自己打扮成那副模樣又是爲何?”
夜之初聽到皇帝這一句聽起來極爲淡漠,卻機鋒暗藏的話之後,心裡暗叫不妙,看來皇帝對她已經起了懷疑,而因爲她露出原本的容貌之後,已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它要如何才能化解這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麻煩呢?
她咬了咬脣,深吸一口氣,看到燕雪辰那滿是擔心的目光,她給了他一個放心的微笑,然後走出席跪倒在地道:“回父皇的話,臣媳之所以把自己打扮成那副模樣全部都是因爲三哥!”
“胡說!”燕輕辰見她把火往自己的身上燒,頓時大急道:“你扮醜和本王有什麼關係?”
夜之初伏在地上道:“臣媳還未出嫁時,其實一直都略有姿色,卻一直都不敢以真實面目示人是因爲這些年來三哥在京城中一直蒐羅美女,遇到合意的,也不管別人是否願意,全部強搶進戰王府。三年前臣媳帶着丫環去開元大街買胭脂水粉,不想與三皇子不期而遇,他見臣媳略有姿色,欲強搶進戰王府,臣媳當時和尚書李延宗尚有親事在身,又豈能去給戰王做三十四房小妾,於是拼死不從,沒料到戰王欲對臣媳用強,幸好南王路過那條街,見臣媳奮力掙扎,所以出手救了臣媳。臣媳怕戰王死心不改,也怕他去家裡找臣媳到時候連累整個家族,想着自己已有婚約在身,就算是有醜名也足以爲懼,所以爲了避禍就將自己弄得醜陋不堪,並將我的醜名傳播了出去,若不是父皇將我賜婚給了墨塵,我只全怕得和爲了這件事情險些搭上一生的幸福。這一切難道還不是拜三哥所賜嗎?”
燕輕辰這些年確實有去搶過不少漂亮的女子,此時聽到夜之初這番職責他只覺得似乎有些熟悉。只是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情他又豈會認同,當下忙怒斥道:“你爲了自己脫身,竟將這污水全撒到本王的身上,九弟妹,你是不是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啊!”他當即又扭過頭看着皇帝道:“兒臣是皇子,幼承庭訓,又豈會做出那等事情來,還望父皇明察!”
皇帝聽到她的話眉頭微皺,在思考兩人話裡的可信度,燕輕辰好色的事情在京城不是什麼秘密,戰王府里美女如雲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到底有沒有做下這些荒唐之事實待考證。
燕雨辰冷如冰霜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淡淡的無奈,卻知道這一次的事情若是處理不好,夜之初只怕會有大的麻煩,而他和夜之初的事情只怕會被人擡到明面上來說,事情只怕更加無法收拾。
於是他上前一步道:“父皇,九弟妹所說之事,兒臣可以證實確有其事,當年兒臣在京城裡閒逛之時的確看到這樣一幕,只是當時並不知道那個女子就是夜大學士的女兒。”
燕輕辰這些年來做下了不少的荒唐事,卻從來沒有遇到燕雨辰的阻攔,他知道今日裡燕雨辰一旦作證,他的那些醜事只怕是全部都要曝光了,而這些事情一旦全部被扯出來,他這一生只怕都沒有辦法得到皇帝的信任了。
他咬了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得不到皇帝的寵愛,再無緣問鼎那個高位,那麼也定不能讓燕雨辰如願!他當下冷冷的看着燕雨辰道:“真沒有料到素來冷靜淡定的五弟居然也慌了,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也說起謊來,是怕我揭穿你和九弟妹的姦情嗎?”
燕雨辰一片坦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歪。”
夜之初大怒道:“三哥爲了替自己脫罪,竟是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我雖然在未出閣前曾對五哥起過愛慕之心,卻和五哥間清清白白,又哪裡有三哥所說的那種事情!你今日裡這般毀我名節,這般欺負於我,你不覺得汗顏嗎?”
燕輕辰冷哼一聲道:“我早就知道九弟妹口才出衆,只是這些事情又豈會是你想抹掉就能抹掉的?我說我在含香樓裡見過你的事情父皇或許可以當做是我在誣陷於你,可是烏薩克王子的話父皇你還能不信嗎?你根本就是含香樓裡的花魁皓月,是個以色待人的女子,若是如你所言,你是清白的話,爲何和九弟成親之後不將臉上那些扮醜的東西洗下來?”
皇帝的眸光轉深,夜之初心裡暗叫不好,這瘋狗咬起人來當真是一件極爲可怕的事情,若是燕輕辰真的證實她就是皓月的話,不但她會受到極嚴厲的處罰,燕雨辰也會被牽扯進來,她只怕日後都再也不可能和燕雪辰相守在一起了。
她該怎麼辦?怎麼辦?她的腦袋飛快的轉着,在思考應對之策。
燕輕辰見她不語,心裡更加得意起來,又豈會輕易放過她!當下他冷冷的道:“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因爲宮裡有很多人都見過皓月,認得出來你的臉和她的一模一樣!怕別人認出你就是皓月!”
夜之初咬了咬牙,強自壓下心底的驚慌,一片沉着的看着燕輕辰道:“看來三哥已認定我就是皓月了!”
“不是我認定你是皓月,而是你根本就是皓月!”燕輕辰的眸子裡滿是冷然,整個人看起來帶着幾分猙獰,只要證明夜之初就是皓月,燕雨辰就再無翻身之地!
夜之初淡淡一笑道:“不錯,以前我沒有扮醜的時候走在街上是有很多人說我長得很想含香樓裡德花魁皓月,就連我臉上的東西洗淨之後墨塵看都覺得有八分相似。可是這世上長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長的相似就一定是同一個人嗎?”
燕輕辰的眸子裡滿是冷意道:“我早就料到你定是不會承認的,所以我早就準備好了人證,讓她們來指認再合適不過!”說罷,他扭頭看着皇帝道:“父皇,兒臣這裡有幾個含香樓皓月的親信,別人可能會認錯,可是他們長期和皓月呆在一起,是不是她一認便知!”
皇帝知道這件事情若是處理不好就是皇室的醜聞了,現在燕輕辰和夜之初各執一詞,他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雖然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這件事是烏薩克王子挑起來的,若是讓他迴避反倒顯得心虛。
皇帝輕輕點了點頭道:“好,朕也想知道朕的九皇子妃是不是真的清白的!”
夜之初聽到皇帝已經發了話,知道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反駁的權利,而她的心裡也有些好奇,含香樓的人幾乎都被大火燒死了,燕輕辰又從哪裡找來的人證?
燕輕辰在得到皇帝的恩准之後,輕輕拍了拍手,便已有人將大殿的門打開,一男一女緩緩走了進來,兩人顯然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嚇得連頭都不敢擡,走上前去便跪倒在地上道:“參見皇上和各位王爺,王妃!”
夜之初一見到兩人便嚇了一跳,那兩人分明就是花娘和祁陽!沒料到他們竟沒有死!只是此時絕非相認的時候,她心裡雖然滿是吃驚,面上卻不露分毫,彷彿從未見過兩人一般。
皇帝看到夜之初一片淡然的樣子,龍眸裡有了幾分猶疑。
而燕輕辰的嘴角卻滿是冷笑,你就繼續裝吧!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燕雪辰和燕雨辰兩人手心裡都捏了一把汗,這兩人他們都極爲熟悉,原以爲他們已在那一場大火中燒死了,沒料到竟被燕輕辰藏了起來。他們雖然知道夜之初和他們的感情極好,可是人卻是被燕輕辰帶過來的,這段時間也不知燕輕辰對他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難保會做出棄主之事。
兩人的眼裡都微微露出驚色,因爲他們的吃驚是必須的,試問以前常去含香樓的人突然見到裡面的人死而復生,又豈能不吃驚?
皇帝問道:“你們兩人都是什麼人?”
花娘答道:“會皇上的話,民婦是含香樓的老鴇,旁邊這一位是含香樓的龜公祁陽。”
皇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看着燕輕辰輕哼了一聲,卻又問道:“朕聽聞去年冬天含香樓裡失火,裡面所有的人都死於非命,你們怎麼還活着?”
花娘伏在地上道:“那一日大火前,民婦剛好帶着祁陽去西街替姑娘們買胭脂水粉,是以逃過了一劫,回來的路上剛好遇到戰王,這幾個月來一直都是戰王在照料着我們。”
皇帝的面色微鬆,又問道:“你們可認識左邊首席上坐的女子?”
花娘愣了一下後擡起頭來,一見到夜之初頓時大喜道:“皓月姑娘,你還活着啊!能見到你當真是太好了!”
夜之初聽到她那一聲輕喚,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大姐,你用得着如此熱情嗎?
燕輕辰喜道:“父皇請看,兒臣並沒有撒謊吧!九弟妹就是皓月!”
皇帝的龍眸微微眯了起來,夜之初冷冷一笑,看着花娘反問道:“花娘,你可看清楚了,我是不是皓月?可千萬不要認錯!”
花娘聽到她那極爲熟悉的聲音,以及不怒自威所產生的氣場,心裡有些發毛,她就算再笨也知道皇子妃是花魁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當下忙裝着又將夜之初打量了一遍後道:“等一下,仁王妃雖然和皓月看起來極爲相似,可是兩人身上的氣質卻是完全不同的。仁王妃氣質高雅大方,卻並沒有皓月姑娘的那種萬千風情。”
燕輕辰怒道:“你可要看清楚了!”
花娘打了一個寒戰,在心裡思索得罪誰會死的比較慘,想起往日裡夜之初的種種手段,在想了想戰王的殘暴,兩者一番比較之後,她終於做出了一個極爲明智的決定:“皇上,民婦看清楚了,仁王妃絕不是皓月姑娘,兩人初看的時候當真是極像,可是細細一看卻完全不一樣,仁王妃比起皓月姑娘來更白三分,眉毛也有些不同,皓月姑娘左邊的眉梢處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可是仁王妃卻沒有。”
夜之初聽到她這句話不禁鬆了一口氣,沒料到花娘想要討好主子,又說了句:“皓月姑娘久經情場,風情無限,可是仁王妃嘛,請恕民婦直言,她根本就還是一個雛!”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夜之初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皇帝卻不恥下問了:“什麼是雛?”
花娘呵呵一笑後道:“雛是我們青樓裡對從未接客還是處子的姑娘們的一個總稱,皇上久居深宮,自然是不知道這個稱呼的。”
滿座的皇子們一個個都瞪得眼珠子都差點鼓了出來,燕雪辰和夜之初成親已經一年了,兩人看起來感情極好,似乎極爲相愛,沒料到竟連夫妻之事都沒有做!尋常皇子們成親都要驗帕的,可是那時誰都認爲燕雪辰是個傻子,根本就不懂那件事,而且大婚那一日還是一隻公雞替他拜的堂,絲帕根本就無從驗起。
衆皇子看向燕雪辰的目光中多了三分古怪,大皇子在那裡陰陽怪氣的笑道:“九弟,你莫不是那方面不行吧?”
大皇子的話一說罷,滿座都傳來了訕笑聲,燕雪辰看了一眼夜之初卻沒有說話,燕雨辰愣了一下,想起在賑災路上見到的事情,他心裡頓時也滿是猜測。
皇帝皺着眉頭道:“你不會看錯吧?”
一說到花娘的本行,她就來了精神道:“回皇上的話,民婦已在青樓做了幾十年的老鴇了,什麼樣的姑娘沒有見過,哪個姑娘還是不是個雛,民婦只需看一眼就知道。”
皇帝原本對燕輕辰帶上來的人並不算太信,此時又聽這個說法,心裡更滿是驚訝,當下對身邊的宮女道:“你找個人替王妃驗個身。”
夜之初想殺死花娘的心都有了,可是此時已沒有拒絕的權利,她轉念又想皓月的身份是青樓花魁,在衆人眼裡一定是千人睡萬人枕過的女子了,她若還是處子的話就是狠狠的扇了燕輕辰一巴掌,只是如此一來燕雪辰就要被人笑話了,她心裡有些不忍,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
他衝她淡淡一笑,給了她一記放心的目光,她這纔跟着那宮女往裡面走去,皇宮深院自有一套檢驗女子貞操的法子,那老嬤嬤很快就替夜之初驗完身到堂前覆命道:“回皇上的話,仁王妃的確還是處子之身。”
老嬤嬤的話讓在座的皇子一個個都愣在了那裡,靠,燕雪辰真是個大笨蛋啊,身邊睡着個美人居然還能坐懷不亂,當真快成聖人了!
燕雪辰看到衆人的表情淡然一笑,夜之初卻又在皇帝面前跪下來道:“仁王和臣媳相敬相愛,可是他自小在宮裡被人迫害,曾中過寒毒,性命危在旦夕,後來經太醫診治之後雖然將寒毒壓下,卻沒有根除,這些年來他一直被寒毒所擾,曾有幾次都險些喪命,好在他是純陽之體這才得以躲過一劫,我們也曾試過閨房之事,不料卻將他身上的寒症徹底引發,上一次到皇宮中來借醫書時曾想向父皇稟明一切,卻總覺得這閨房之事實在難以啓齒。沒料到這一次卻被三哥如此相逼,硬說臣媳是那勾欄裡的女子,這纔不得已將這件事情公諸於衆。只是這其中事關女子的名節,還請父皇爲臣媳做主!”
事情算是真相大白了,皇帝震怒不已,大怒道:“戰王,你身爲皇室子弟,做下了那等不恥之事,當真是將皇室的臉都丟盡了!今日裡居然還當着你衆多兄弟的面誣衊你弟媳的名節,還暗中做下詆譭親弟弟的事情,當真是把我皇室的臉都丟盡了,朕沒有你這個兒子!”
燕輕辰還是想不明白夜之初怎麼可能還是處子,他大驚道:“父皇,她一定買通了那個嬤嬤不可能的她不可能還是個處子!”他心裡一急,說起話來也有些語無倫次。
皇帝一掌拍在龍桌上道:“你這個混帳,當真是想把朕氣死!竟到此時還不知悔改!來人啊,傳朕旨意將戰王爵位盡數削去,貶爲庶民,並將他從皇氏的族譜裡刪除,朕從來都沒有生過如此混帳的兒子!”
燕輕辰聽到皇帝的這句話頓時嚇的魂飛魄散,皇帝對他的懲罰竟是如此嚴重,他素來知道什麼是成王敗寇,卻沒有料到今日會敗在夜之初的手裡!他自從猜到夜之初和皓月是同一個人之後,卻遲遲沒有揭穿她的身份,就是爲了今夜的事情,他苦心謀劃,處處小心,更已將所有事情全部算盡,卻獨獨沒有算到那樣千嬌百媚的她,居然還是一個處子!她若不是處子的話,他後面還有連環的佈局,會將她逼的無路可退。
他也曾想過今日會失敗,卻覺得這一博至少會有七成以上的勝算,夜之初就算是再能辯駁,也絕對辯不過鐵錚錚的事實,老天爺和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她是處子!她居然是處子!
她居然用這樣的一個事實將他徹底擊敗!
燕輕辰只覺得所有的一切全毀在了她的手中,原本他的計劃是那麼的完美,可以一石二鳥將燕雪辰和燕雨辰同時扳倒,而且日後尋到機會還能好好享受夜之初的身體,可是如今看來一切都只是一場泡影,他不但輸了,還輸得很慘!
可是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失敗!
他的嘴角染上了一抹獰笑,兩個侍衛過來扭他的時候,他一掌將那兩個侍衛拍翻,虎目一睜,揚掌就朝夜之初劈了過來,他從來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尤其是像她這種傾國傾城的美人!
夜之初嚇了一大跳,他來的太快她根本就無從躲避,眼見得他那一掌就要將她的頭拍成碎片,一雙強有力的手卻生生將他的手攔了下來,兩掌相交,發出了劇烈的聲響,巨大的氣浪將夜之初生生擊倒在地。
她嚇得半死,極沒骨氣的鑽到桌子底下去了,皇帝怒喝道:“來人啊,將戰王給朕拿下!”
皇帝在說那句話的時候,燕雪辰已和燕輕辰交十餘掌,燕雨辰此時算是真正見識到了燕雪辰的武功,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眸子裡有了一抹不明的意味,卻只是咧嘴冷笑,揚起一掌便朝燕輕辰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