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初伸手一把捂着肚子道:“哎呦,肚子痛死了!”說罷,兩條腿像上了發條一般朝門外奔去,一個宮女攔在她的面前,她表情誇張的道:“皇后娘娘,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有腹痛之疾,每次只要腹痛的毛病一起,就會有不好聞的氣味情難自禁的冒出來,怕衝撞了娘娘的鳳駕,我還是先回避一下,娘娘若是有事找我,等我肚子不痛的時候再來和娘娘說話!”說罷,她的手指微微一擠,一個極古怪的聲音響起。
守在旁邊的宮女愣了一下,夜之初早已如泥鰍一般竄了出去,竟比其他幾個皇妃更先一步走到鳳棲宮的大門。
麗妃一不小心被她撞了一下,身體重重的摔在地上,大王妃一把將麗妃扶住,忍不住罵道:“當真是沒有家教!”
皇后看到夜之初的樣子冷冷一笑,淺淺的道:“人有三急,原也怪不得仁王妃,既然仁王妃身子不太爽利,那就改日吧!”
其他的幾個女子雖然對夜之初極爲不滿,聽得皇后這樣說,便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
夜之初大着嗓門在門外道:“多謝皇后娘娘!”說這句話時,她已走了出去,眸子裡有一抹淡淡的嘲弄,該死的老太婆,竟是到如今還在想着要如何整她,她纔不會上她的當!
夜之初兩條腿極快的朝聽雪殿的方向奔去,做戲就做個全套,也不去理會路上那些古怪的目光。綠影跟在她的身邊道:“小姐,你慢一點!”
兩人回到聽雪殿之後,夜之初喘着氣趴在雕花大椅上,綠影在旁道:“小姐,你怕皇后?”
“老子怎麼可能會怕她!”夜之初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喝下後道:“只是那個老女人心腸狠毒,武功也比我要高強的多,和她只能智鬥,不能硬來,所以我現在要先避開她的鋒芒。”
“小姐說的甚是,上一次的事情我到現在還記得。她敢那麼光明正大的傷你和九皇子,就難保她會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來。”綠影在旁附和道:“不過今天那麗妃就當真有些奇怪了,她怎麼無緣無故的送給你那麼貴重的禮物?”
夜之初的眉毛微微揚了揚,她將胳膊伸了出來,細細的看了一眼那隻鐲子,嘴角微微上揚道:“我也不知道,這宮裡女人的心思,我是猜不出來的,但是她若是對我心存惡意,那我就百倍惡意還之。”
綠影淺笑道:“話是這樣說,可是小姐你還是小心一點好!”
夜之初點了點頭,將那隻鐲子退下來拿在手心裡細細的看了看,只覺得那隻鐲子漂亮的緊,上面有一個如針眼大的小點,她忍不住輕輕按了一下,一股淺淺的幽香從鐲子裡散發了出來,她聞到那股香味,腦袋裡頓時有了一抹淡淡的迷糊,眼前也有些花,她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腳下一軟,身子便軟軟的朝地上滑去。
綠影終於察覺到她的異樣,在她摔倒之前一把將她扶住,大聲道:“小姐,你怎麼了?”
夜之初腦袋裡眩暈感還在,她低着頭道:“靠,該死的,這隻狗屎鐲子里居然有迷魂藥!”
綠影愣了一下道:“我怎麼沒事?”
夜之初被藥性所逼,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你沒有事情,但是我現在的腦袋是暈得要死,媽的,難受的要死!”天地在旋轉,那種感覺讓她覺得難過至極,她見過無數的迷魂藥,也曾經用那些藥對付過很多的人,卻沒有一種迷魂藥像這種,不會一下子把人放倒,只覺得頭昏眼花的難受。
綠影聽到她的話更急了,她忙將夜之初扶到牀上,然後急切的道:“我去叫太醫!”
“等一等!”夜之初制止她道:“太醫來了,你要如何對他說?”
綠影愣了一下,夜之初半眯着眼睛道:“太醫來了也沒有用,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這種迷魂藥只怕是連太醫也診不出來,那隻鐲子上面也只有那一點藥粉,就算是想向麗妃發難也不容易。”
“那怎麼辦?我們就吃了這記暗虧嗎?”綠影擔心夜之初,話裡滿是急切之意。
夜之初將眼睛閉起來道:“先等等看,我想知道這個鐲子裡到底藏了什麼該死的秘密!”現在宮裡的情勢緊張,她一時弄不清楚狀況,就只能先忍着。她的性子雖然張揚暴躁,卻不是愚笨之人,偶爾的忍讓是爲了不讓自己吃更大的虧。
雖然她進宮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也被人惡整過,卻並沒有吃過什麼大虧。這其中雖然有運氣的關係,卻也有她的聰慧在裡面。宮中之事,原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而且厲害異常,一不小心就會要了她的小命。而如今,她對她這條命卻是寶貴的緊。
綠影知道她平日裡是一點虧都不能吃的,今日裡卻破天荒的冷靜和隱忍,她知道夜之初行事素來是有她的道理,當下只得聽她的話守在一旁,寸步也不敢走開。
守在門外纖細的身影,看到這種情形知道今日裡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得手了,當下恨恨的咬了咬牙,只得轉身離開。
夜之初不知道的是她這次讓綠影守在她的身邊救了她自己一命,卻知道她中了那個見鬼的迷魂藥之後難受了一個下午,直到日暮時分才緩過勁來。
她輕輕的倚在牆上,在腦中開始思索整件事情,只是想來想去也想不透麗妃爲何要這樣對她,她想不透那該死的迷魂藥到底是什麼狗屁玩意。
綠影見她坐起來,忙給她倒了一杯茶,她抱着茶望着幽深的燭光問道:“九皇子還沒有回來嗎?”
“還沒有。”綠影在旁低低的回答。
夜之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燕雪辰一大早就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只怕是遇到了一些麻煩,雖然她曾對他說過不再過問皇族裡的事情,可是心裡卻終是對他生了幾分擔心。而她是他的妻子,就是皇族中的一員,又如何能真正的逃得過皇族的事情,那奪謫的事情也不是她不想插手就真能置身事外的。
只是一想起燕雪辰,她的嘴角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早已長大,早就能處理很多事情了,本事也比她的大,她也無需替他擔心。
她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覺得眼前有什麼東西照了過來,她擡眸一看,卻見那隻鐲子正躺在小几上,風吹過燭光,將那些幽深吹動,寶石的光華迷了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輕輕咬了咬脣,然後伸手將這隻鐲子拿了起來,綠影有些擔心的道:“小姐……”
“不用擔心。”夜之初淡淡的道:“我只是想看看這隻鐲子裡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綠影聽到她的話只得由得她去,夜之初見那隻鐲子上的花紋極爲普通,除了上面佈滿了細細如針眼一般的小孔之外,再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一次她沒有再去亂按那些小孔,反而拿着那個鐲子迎着燈光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發現那些小孔上面已有了不少已是空的,只餘下五個小孔是滿的。
夜之初的眉毛微微一揚,這些孔都極小,要在裡面做下機關,是一件極爲巧妙的事情,在二十一世紀,藉助發達的工業要做出來是一件易事,可是在這個工業儀器落後的古代,要做出這樣精密的東西,可真不是一件易事。
她伸了一個懶腰後道:“綠影,去幫我找楊易之,讓他把所有關於麗妃的資料全部給我。”
綠影點了點頭,便去將通訊用的鴿子抓了一隻出來,按照以前的聯絡方法,將信鴿上綁了一張小紙條後就將信鴿放了。
信鴿飛了出去,一隻利劍射在信鴿的身上,信鴿落在了地上,眼見是活不成。一雙纖細的手將那信鴿撿了起來,將綁在信鴿上的紙條拆下來看了一眼,那人的嘴角染上一抹冷笑:“真沒有料到她居然和蝴蝶幫有這麼深的關係,當真是讓人有些意外。只是想要知道我的身份,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夜之初在聽雪殿裡等了幾日,都沒有等到關於麗妃的消息,心裡不禁開始罵起楊易之來,那混球該不會又偷懶了吧!丫的,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先拔光他的毛!
而這幾日燕雪辰也每日裡都早出晚歸,整天忙的像什麼一樣,她的心裡既替他擔心又生他的氣,他回來的時候她都已經睡下了,這大過年的,竟是想和他說句話都說不上,丫的,還說要好好對她,現在連相處的時候都沒有,又如何增加感情?
倒是窗外的雪早已停了下來,自大年初二開始,雪停之後就一直豔陽滿天,於是到處冰消雪融,因着化雪的緣故,天竟比下雪的時候還冷了幾分。
宮裡這幾日一直極爲平靜,皇后那裡也沒有再差人來找夜之初,日子看起來一片平靜。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這一日宮裡一片張燈結綵,四處都掛滿了各色燈籠,依據各個主子的性子裝點着各自的宮殿。過年這幾日,原本禁足的戰王也被放回了戰王府,朝堂上下表面上看起來一片昇平,而各方的勢力卻早已開始佈局,一片平靜的表面下風起雲涌。
正月十五的早朝,皇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起任夢影爲左相,對於夢影的傳聞,宮裡有無數個版本,有說他財富五車,熟知奇門遁甲之術,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也有說他本有經天緯地之才,持才傲物,之前皇上曾數次請他出山而請不動。還有人說他是武功超羣,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盜首,是個極度可怕的人物……
總而言之,幾乎每個版本里都有一個極爲玄幻的傳說,都有不少和佐證證明他是一個不好惹的人物,但是卻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皇上對他極爲重視。
傳聞,那日退朝的時候,皇帝親自將他送出門外後纔回到自己的寢宮,這在風迎國還是第一次!
大臣們一進不知道那夢影到底是什麼來頭,也把不準皇帝的意思,所以那一日的早朝,幾乎沒有一個大臣敢說話,而下完朝之後,便各自結黨去猜皇帝將那夢影納入朝堂的真正意思。
當權者,最不喜被人猜中心思,而爲臣者,卻最喜歡去猜當權者的意思。因爲聖意若是揣測對了,便能帶來無盡的榮華富貴。
戰王府。
燕輕辰坐在那張金絲楠木的椅子上,他的臉上烏雲滿布,眸子裡陰森的可怕,他的下首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那人的身上滿是彪悍之氣,眸子裡戾氣如寒霜一般凝重,眼裡也冷的可怕。
“王爺,我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動手?”那男子終於沉不住氣後出聲問道。
燕輕辰擡眸看了男子一眼後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那男子的眸光微和鈍道:“自從上次王爺將那件戰甲露出來後,皇上就對王爺存了戒備之心,還將王爺禁足了好幾日,這大過年的雖然將王爺放了出來,可是你我都知在王府內外都是探子,我和王爺見一次面還費了那麼大的勁,再這樣等下去,只怕先機會從手裡流逝!”
“該怎麼做本王自有分寸,父皇連夢影都啓用了,只怕他的心裡已經做了決定。本王此時若有動靜,一定會落人口實,還會被人拿住把柄!”燕輕辰一字一句緩緩的道,那雙眸子裡的恨意是那麼的濃烈。
那男子輕哼道:“坊間對那個夢影的傳聞甚多,說他有多厲害,可是我看他根本就是一個坊間的道士,一個道士又能有什麼治國之才?皇上用了他,無非是因爲左相之位空着,沒有合適的人任用,所以就尋了一個不成器的人頂上。”
燕輕辰冷冷的看着那個男子道:“你真是一個有勇無謀的傢伙,這麼多年來,你可曾見父皇用過那個無能之人?就算是被南王扳倒地傅青,他都不是盞省油的燈,傅青有極強的應變之才,當年爲父皇立下過汗馬功勞,當年若不是又傅青在,父皇只怕都過不了那個坎,所以當年父皇就算是明知傅青貪婪無比,也毅然將左相之位給了他。而如今傅青已沒有了利用價值,父皇就一腳將傅青踢了,南王當日的舉動不過是順應父皇意思罷了,你當真覺得父皇老糊塗了任由南王他們去處置傅青嗎?”
那個男子微微一怔,燕輕辰的眸子裡殺氣勃勃的道:“所以這一次父皇任用夢影必有他的深意!本王曾聽聞父皇早年曾派是在南海無量門下,他和夢影還有前皇后是同門師兄妹,而南王是前皇后的親生兒子!”
“王爺的意思是……”那男子的眼裡滿是驚疑,有些話已到嘴邊,卻愣是說不下去了。
燕輕辰一字一句的道:“父皇的意思極爲明顯了,他已傾向於南王,是要將皇位傳給他了!”
“既然如此,我們更應該早點動手啊!”那男子急道:“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一切都晚了!”
“急不來的!”燕輕辰一字一句的道:“現在父皇對本王戒備深重,王府裡到處都是父皇的眼線,本王只要微微一動,就必會被父皇拿下口實,也就給了父皇找了一個真正的藉口。”
那男子更急了:“可是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會太久了!”燕輕辰一字一句的道:“本王相信,一切都會有轉機!”
正在此時,門被扣響,那男子忙隱沒在門後,燕輕辰冷着聲問道:“什麼事?”
門外的小廝答道:“宮裡傳話,讓王爺今夜進宮參加元宵節。”
“其他的皇子都通傳了嗎?”燕輕辰低着聲問道。
“奴才不知,不過聽當值的公公說今天很多公公都外出了,只怕是去請各位王爺。”小廝在門外回答。
“你去回覆公公,就說本王一定會準時出席。”燕輕辰淡淡的道。
“是!”小廝的腳步聲越行越遠。
那男子又從帳幔後走了出來,燕輕辰的嘴角微微上揚道:“今天晚上或許就是個轉機!父皇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舉行過家宴了,今天晚上一定會非常熱鬧!”
“王爺想到破解這一個僵局的法子呢?”那男子滿是喜悅的問道。
燕輕辰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殺氣道:“那倒還沒有,不過這一次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一個轉機。”
南王府。
燕雨辰正在書房裡批閱公文,白雲端走進來道:“王爺,你看誰來呢?”
燕雨辰頭也不擡的道:“誰來了都一樣,本王很忙,誰都不見!”
白雲端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扭過頭對夢影道:“左相請見諒,王爺最近公務繁忙,朝中常有大臣趁着這過年之際往王府裡送東西打點關係,王爺討厭那些行爲,所以下了禁令,他處理公事的時候什麼人都不見。而王爺平日裡經常忙到深夜,倒把那些守在門外的官員給急的不輕!”
燕雨辰聽到白雲端的話頓時擡起頭來,在見到夢影時那雙滿是寒霜的眼裡有了一抹驚訝和喜悅道:“師伯,你怎麼來呢?”
夢影微微一笑道:“回到京城,就被你父皇任了一個官職,想着許多年沒有見你,便來看看你。對了,今天怎麼沒有去上朝?”
“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心裡煩悶,怕脾氣不好衝撞了父皇,所以就向父皇告了一天的假。早先雲端說父皇任師伯爲左相,我還不太信,如今看來是真的了!”燕雨辰的嘴角微微上揚,簡短的說明了理由。其實王府裡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而是阿麗娜公主一早來找他,兩人說不到三句阿麗娜公主就大發脾氣,將王府裡的東西砸了不少,又打傷了幾個奴才,他心裡煩躁,不想去上朝,於是便向皇帝告了假。”
夢影微微點了點頭道:“你這孩子的性格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現在成家了,脾氣也該改改了,否則人家是堂堂的公主又如何能忍受得了你那副冰冷的性子?”
燕雨辰的眸子裡有一抹清冷,夢影只這一句話,他便知他今天和阿麗娜公主吵架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南王府裡皇帝眼線的事情他早知道,只是沒有料到他們居然連這種事情也上報,看來他得好好政治一番王府了。
夢影是前皇后的師兄,在燕雨辰還小的時候,他曾照顧過燕雨辰,他留在京城的時候,兩人極爲親厚,燕雨辰對他比對皇帝還要多幾分尊重。當年夢影不告而別的時候,他還曾暗自落淚,只是如今已經長大,他的感情已斂了許多,再不是當年的那個小男孩了。
燕雨辰輕嘆了口氣將話題轉移後道:“師伯和母后之間的關係父皇是知道的,此時這般來看我難道就不怕父皇怪罪?”
“我來之前曾知會過你父皇。”夢影微微一笑道:“我原本心裡就喜歡你這個孩子的事情也不曾瞞過你父皇。”
燕雨辰的嘴角也微微上揚,夢影看了他一眼後又道:“其實準確一點的說我今日來找你也是你父皇授意的。”
燕雨辰的眼裡有一抹淡淡的驚訝,夢影接着道:“我今日裡來南王府,只是來和你敘舊的,將那些舊敘完之後我們就同朝爲臣了,衆多皇子之中,我的心自是向着你的,可是你父皇的心向着誰我卻不得而知。你從小有多大的志向,我也甚是清楚,你的能力如何我這個做長輩的,自然也是知道的。而國家之事,卻是容不下一絲私情,我只會安心的輔佐你的父皇,會向和你開任何小竈,也不會給與你任何照顧。”
燕雨辰淡淡的道:“師伯你想太多了,在我的心裡,朝堂之上,你是風迎國的左相,而下朝之後就是我的師伯。其他的事情,是複雜也好,是簡單也罷,是拔不亂師伯在我的心目中的地位。”
夢影的眼裡有了一抹淡淡的讚賞,他伸手拍了拍燕雨辰的肩膀道:“好樣的,我喜歡!”
燕雨辰淡淡的一笑,兩人又在一起說了些體己的話,一起喝了幾杯茶之後,夢影就打算離開南王府,燕雪辰卻在此時掀簾而進,他笑眯眯的道:“五哥,好香的茶,你也不叫我來喝!”
燕雨辰微皺着眉頭道:“九弟,不得無禮,來,見過師伯!”
燕雪辰睜大一雙明亮的眼睛將夢影上下打量一通後道:“你的樣子好像畫裡的道士!”
“我本是道家之人!”夢影含笑的道,他見燕雪辰的眼睛依稀有當年師妹的樣子,心裡一時間升起了萬千感慨。此時聽到他說的話,一時間生出了三分悔意,當年,他若是不離開皇宮,師妹是不是不會死?燕雪辰是不是不會傻?
燕雪辰點了點頭道:“可是我聽說道家之人是修身養心的,可是你卻跑去做官,看來你的道行不夠嘛!”
燕雨辰輕喝道:“九弟,不得無禮!”
夢影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爲凡塵可戀。”
燕雪辰低低的道:“的確是凡塵可戀地,所以你根本就是假道士,對不對?”
夢影不置可否,燕雪辰又笑眯眯的對燕雨辰道:“五哥,今天晚上父皇在皇宮裡設下家宴,你去不去?”
“去。”燕雨辰簡短的回答,燕雪辰的眼睛眨了眨道:“聽父皇說這一次家宴還要把各位嫂嫂一起帶去,五哥,五嫂會去嗎?”
燕雨辰的臉色微微一變後道:“由不得她。”
夢影聽到燕雨辰的話輕嘆了一口氣,當下淡淡的道:“我不能在這裡久呆,雨辰,日後再來南王府討茶喝。”
“我送送師伯。”燕雨辰恭敬的道。
“不用了,我不想招人口實,我今日對你說的話,你記清楚就好。”夢影微微一笑又看了燕雪辰一眼才緩步而出。
夢影走後,燕雪辰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淡淡的不屑,燕雨辰冷冷的道:“你今日裡太過無禮了!”
“對這種老狐狸不需要太多的禮節,我敢打賭,這隻老狐狸今日裡其他的皇子誰都不去看,偏偏來看五哥,擺明了是想把五哥推向風口浪尖。五哥縱然本事再大,也只是一個人,又如何能擋得住其他皇兄們的暗箭?”燕雪辰眼裡滿是寒意,方纔的天真已經散盡。
白雲端在旁道:“左相近日來南王府,自然是有目的的,可是我倒覺得和他不管是來還是不來,都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滿朝上下都知道他和前皇后的關係,皇上一起用他只怕就已將王爺推向了風口浪尖,所以他今日裡不管是來還是不來,都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燕雨辰緩緩的道:“而他的心思只怕也沒有幾人能猜得出來,聽聞他當年和父皇並不和,母后死後,他曾進宮找過父皇,兩人說了什麼不得而知。可是這個人絕對不能得罪,但是卻也需讓他知道本王無需靠他幫任何的忙。再則本王認爲他今日裡來這一趟來的其妙。”
“的確很妙。”燕雪辰的眸子裡透着三分寒氣道:“那老傢伙只怕是把什麼算死了,也不知道今夜的家宴又要被他弄出什麼事情來。依我看,三哥今晚一定會有所行動,必竟這樣的機會很難找。”
燕雨辰沒有說話,燕雪辰伸了個懶腰道:“五哥,你今夜小心一些吧,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我已有幾日沒有回聽雪殿了,先回去休整一下。”
燕雨辰輕輕點了點頭,燕雪辰轉身便走,燕雨辰忍不住又問道:“她最近還好嗎?”
燕雪辰的眼裡有了一抹寒氣,卻停下腳步朝燕雨辰咧嘴一笑道:“她就是個沒心肺的傢伙,又豈會不好?前幾日天天吵着說我不陪她,這不,我買了幾個燈籠向她賠罪。”
燕雨辰輕輕點了點頭,燕雪辰又問道:“五哥有東西要我帶給她嗎?”
燕雨辰聽到他的話後臉上微微有些尷尬道:“沒有,她是你的妻子,我上次將她交給你的時候便……”
燕雪辰打斷他的話道:“五哥知道便好,所以日後也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問她是不是安好的話了,她是你的弟妹,是我的妻子,我雖然在外人的眼裡是個傻子,可是五哥卻知道我保護她的能力還是有的,而且她的那副性子,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欺負得了她?”
燕雨辰被燕雪辰的這些話一說,面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他看着燕雪辰道:“我知道了。”
燕雪辰淺淺一笑道:“我也知道五哥是個極有分寸的人,不會做下那些糊塗的事情,再則有些機會給過就是給過了,而一旦錯過便是永遠錯過,再沒有任何回頭的機會。而且我還覺得這世上真正能傷害到她的人也只有五哥而已,如今我和她之間很好,五哥就不要再來傷害她了。而且……”
他的聲音微微一頓,扭過頭看着燕雨辰道:“而且傷害她就是在傷害我!”
燕雨辰自知失言,此時被燕雪辰這麼一番搶白竟連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當下淡淡的道:“我日後不會再過問她的事情。”
燕雪辰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如此便多謝五哥了!”說罷,他大步朝門外走去,卻在腳擡起來的時候,扭過頭看着燕雨辰道:“其實五嫂的性子雖然驕縱了些,對五哥倒是不錯的,五哥何不把心思放在她的心上?五哥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啊!莫要等到失去之後才後悔!”
燕雨辰的眸子一片清淡,他低低的道:“九弟當真是長大了,多謝九弟的提醒。”
燕雪辰微微一笑,便已踏着清風走了出去。
白雲端看了眼燕雨辰後道:“我覺得九皇子說的其有道理,王爺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燕雨辰的眸子晦暗不明,似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蘊釀,過了良久,他終於低低的道:“雲端,卻通知王妃,讓她今年陪本王一起進宮。”
“是!”白雲端的臉上有了一抹喜色,大步走了出去。
燕雨辰卻在白雲端走出去之後一屁股坐在了那張圓椅裡,他伸手撫了撫額,只覺得疲憊不堪。他今天只是隨口爲了九弟一句話,竟引了他那麼大的反應,他是真的錯了嗎?應該是錯了吧,否則他爲何會覺得如此的疲憊。
夜之初將一套繁複的首飾戴在頭上,上面有一個金色的鳳釵,那釵用純金所制,兩隻眼睛用兩顆碩大的黑寶石所制,光芒閃爍,鳳凰的嘴裡吐出三根瓔珞,每根瓔珞下都綴着一顆珍珠,華貴至極,這隻簪子還是上次皇帝賜給她的,她當時把其他珍寶全部都賣了,獨獨留下了這根簪子,不是她有多喜歡這隻簪子,而是覺得這根簪子夠貴氣,日後若是想顯派頭的時候剛好可以用來招搖一下。
進宮後,她自己覺得她已經很內斂很低調了,平日裡塗的像個鬼一樣,不想招來其他女人的嫉恨,可是此時卻覺得宮裡那些女人實是有些過火了,過了二十,她就要搬出去住了,此時再不招搖一下,以後機會就不多了。
而且皇后一心想置她於死地,又不知道麗妃到底想要做什麼,唯今之計,就是出動出擊。
女人和女人之間的較量很多種,但是最普通的一種就是比穿戴。
綠影是個笨蛋,和夜之初惹是生非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讓她梳頭伺候人就蠢到家了,好在燕雨辰上次送進宮來的那幾個通房丫頭手藝精湛,三下五除二就替她梳了一個極爲貴氣的芙蓉髻,再將那支簪子一戴上,雖然她的臉上還是被擦的一團亂,可是卻憑空生出了三分貴氣。
她再將皇帝之前賜的碧藍錦緞宮裝一穿,就真的有幾分王妃的貴氣和氣勢了。
她的嘴角微微一揚,在地上轉了個圈子後問道:“好看嗎?”
“好看!”綠影點了點頭道:“小姐若是將臉洗乾淨了,今晚一定能豔壓羣芳!”
夜之初輕哼了一聲道:“你的意思就是現在還不夠美,鎮不住那些女人?”
“小姐你要鎮住那些女人做什麼啊?她們又不會和你搶相公!”綠影語不驚人不罷休。
夜之初伸手就敲了她一記爆慄道:“滾!她們敢搶老子相公,老子就把她們全剁了喂狗!丫的,我呸呸呸,真的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綠影吃痛,不敢再胡說八道,正在此時,燕雪辰掀簾而進,看着她那身華麗的裝扮下了一大跳道:“娘子,你今天沒有發燒吧!”
夜之初衝他嫵媚一笑後道:“相公,我美嗎?”
“美!”燕雪辰衝口而出。
夜之初撇了撇嘴道:“你這句話說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燕雪辰微微一笑道:“是真的很美,如果脂粉味再淡一點就好!只是娘子,今晚只是家宴而已,你打扮的這麼漂亮做什麼?”說罷,他忍不住不打了一個噴嚏。
夜之初賞了他一記白眼道:“笨死了,你沒聽說過女爲悅己者容嗎?”
“你想取悅我?”燕雪辰的眼睛一片明亮。
夜之初微微一笑道:“你怎麼想可以,反正今天晚上我就想美美的去見所有的人,告訴全天下我過得很開心,相公,你支不支持我?”
燕雪辰對於她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實在是有些接受不過來,陡然想起下午和燕雨辰說的話,他也覺得她這樣打扮是一件極不錯的事情,當下眨了眨眼道:“支持,娘子,你什麼時候考慮將臉上那些東西洗掉,以真面目示人?”
夜之初的眸子一片明亮道:“等我哪天開心的時候。”
燕雪辰微笑不語,正在此時,門被扣響,綠影去開門卻沒有看到人,只看到了一封信躺在地上,她將信打開一看,卻見裡面寫着關於麗妃的資料,只道是楊易之派人送來的資料,當下將那封信遞給了夜之初。
夜之初看了一眼後道:“楊易之這小子果然是懶了,直到現在纔將資料送來。只是這封信的字跡怎麼如此古怪?”
綠影看了一眼後道:“他的字原本就極爲古怪,再說了每次送消息的人都不同,古怪一些原也正常。”
夜之初一想也是,當下將那封信粗粗的看了一遍,眉頭微微皺起來道:“麗妃的背景如此簡單?”
燕雪辰在旁問道:“你查麗妃做什麼?”
夜之初將麗妃送鐲子事情以及她中迷魂藥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燕雪辰聽罷後一眸光微微一凝後道:“麗妃是湖廣總督之女,十六歲入宮,到如今已有十年,平日裡還算安分守己,並沒有太大的野心,她這一次這樣做的確是有些古怪,不過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凡是有我在,她若是敢再有過分的舉動,我替你收拾她。”
夜之初的嘴角微微一揚,她不喜歡山盟海誓,卻覺得他這麼實在的話語聽起來很不錯,她淺淺一笑道:“有人撐腰的感覺真好。”
燕雪辰的眼裡滿是笑意,溫柔無比的看着她,一抹淡淡的溫情兩人的周身盪開,正在此時,宮外傳來公公尖細的聲音道:“仁王,仁王妃,宮宴的時間快到了,張公公差我來接兩位!”
“走吧!我等着你今晚驚豔全場!”燕雪辰微笑道。
夜之初的嘴角微微上揚,將麗妃送她的鐲子戴在手上,再從綠影的頭上將阿麗娜送的那支簪子也插在頭上道:“好,我一定驚豔全場!”
兩人興高采烈的走了出去,卻不知道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等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