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眸光深沉的像刀,夜之初若是以前沒有被燕雨辰用那麼冷的目光看過的話,此時只怕已經承受不住了,她把心一橫,乾脆揚起臉睜着一雙眼晴看着皇帝。
皇帝見她的眸光裡有倔強有發自內心的關心,不似做假,便淡淡的開口道:“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人敢這般看着朕的眼睛,你還是第一個!”
皇帝一說話,四周的冷凝空氣便淡去了不少,燕雪辰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心裡卻依舊滿是擔心。
夜之初將眸光收回道:“那是因爲臣子們怕觸犯到皇上的天威。”
皇帝冷冷的道:“你難道就不怕朕嗎?”
“剛開始進來的時候看到皇上的威儀是又敬又怕,可是和皇上說了幾句話後便只有敬了。”夜之初巧舌如簧道。
“哦?爲何?”皇帝淡淡的看着夜之初道。
夜之初把頭揚起來看着皇帝道:“對大臣們而言,升降調撥都只是皇上一句話,他們自然是怕皇上的。可是臣媳卻是皇上的兒媳婦,皇上於臣媳便有如臣媳的爹一般,皇上疼愛九皇子,臣媳在旁看得清清楚楚,縱然皇家裡先有國法再論家事,可是臣媳只是個沒有眼光的婦道人家,眼裡看的也就簡單了,國家大事和臣媳沒有半點干係,所以打從心眼裡把父皇當做是爹。既然是爹,那就只有敬了。”
燕雪辰聽她說完便知道今日裡已經沒有危險了,這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鬼扯,那張嘴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把黑的說成白的。只是聽到她的話,他的心情又變得有些沉重,他一生下來,便沒有享受過一日父子親情,他看到皇帝的次數用十根手指頭都數得清楚。
皇帝的龍眸裡有了一抹別樣的光華,他看着夜之初道:“你方纔說把朕當爹?”
“父皇本來就是爹嘛!”夜之初說的理所當然。
皇帝原本陰鬱一片的臉上滿是喜悅的笑容,他長嘆道:“朕年少的時候,也曾想年紀長的時候兒孫繞膝,喚朕爲爹和爺爺,可是……”他的話頓在那裡,看着夜之初的目光裡多了一分慈祥道:“你若是願意,日後見到朕便叫爹吧!”
夜之初伸了伸舌頭道:“臣媳不敢!”
“爲何?”皇帝的眉頭微一皺道。
夜之初扁着嘴道:“臣媳若是這樣稱呼父皇了,娘娘聽到了只怕又得責罰臣媳不守規矩。”
皇帝哈哈大笑道:“之前朕聽明妃說你伶牙俐齒,朕覺得是她看你不順眼在編排你,現在看來你還真是長了一張利嘴。”
夜之初嘻嘻而笑,皇帝又道:“坊間傳聞你又醜又傻又發病,可是今日朕見你不見一絲傻氣,身體也好着,這又是怎麼回事?”
夜之初解釋道:“那是因爲我爹他請了個極嚴厲的嬤嬤教我……教臣媳禮儀,臣媳天性愚鈍,對那些東西實在是學不會,也自知臣媳這副容貌是不可能嫁入天家,也不可能嫁給王公貴族,等年紀大了十之八九會被我爹……夜學士破點財嫁到尋常百姓家,在那些家裡,又哪裡需要那些禮法,所以我……臣媳也懶得去學了,所以嬤嬤在教臣媳的時候臣媳就裝傻裝病,那嬤嬤離開後就對外宣稱臣媳又醜又傻又多病,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她在心裡詛咒那些發明禮法的混蛋,媽的,真不是一般的煩人。
皇帝的眸光一斂道:“聽你這麼一說,好像還不願意嫁給朕的皇兒?”
夜之初扭頭看了一眼燕雪辰道:“皇上是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實話。”皇帝淡淡的道。
夜之初扁了扁嘴道:“當初聖旨下達的時候,臣媳是真的不願嫁給九皇子,還曾讓夜學士找皇上收回聖旨。可是嫁給九皇子之後,臣媳婦才發現他雖然有些先天不足,可是待臣媳卻極好,百般寵愛,從不嫌棄臣媳醜陋。臣媳想依臣媳這副容貌就算是嫁入尋常人家,只怕都會受盡白眼,可是如今卻得到了九皇子的寵愛,臣媳心裡滿是歡喜。皇上當真是獨具慧眼!”
皇帝見他方纔瞪夜之初時燕雪辰眼裡露出焦急,只怕是真的喜歡這個醜女,他雖然對燕雪辰有些成見,可是多年不聞不問,心裡終是有些愧疚,當下淡笑道:“你這丫頭當真是長了一張巧嘴,極會說話,朕喜歡的緊,賞!”
夜之初喜道:“多謝父皇!”
皇帝微微一笑道:“日後沒人的時候,你叫喚朕爲爹吧!也不要再自稱臣媳了,你說的彆扭,朕聽得也彆扭。”
夜之初鬆了一大口氣道:“爹說的甚是,剛纔那樣的稱呼真把我彆扭死了!”
皇帝失笑,屋子裡的氣氛一時好到極致,兩人再說了些家常,夜之初和燕雪辰才退了下去。
兩人從甘露殿出來的時候,燕雪辰看着夜之初的目光有些古怪,卻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
天然殿裡,明妃一臉單手支着頭坐在花椅裡,她幽深的目光看着下首的一個太監,只聽得那太監道:“皇上和九王爺說說笑笑的說了大半個時辰,一直誇九王妃是賢良淑德、孝順守禮的好兒媳,說九皇子比起其它的皇子更得他的心,臨走時還重賞了兩人。”那太監赫然便是皇帝身邊的執事太監,夜之初和燕雪辰見皇帝的時候他就在旁邊侍候。
明妃的眉頭皺在一起道:“皇上已經有五六年都沒有見過九皇子了,那醜八怪的本事還真大,一進宮居然就讓皇上召見了兩人,還能將皇上哄得如此開心!”
那太監道:“娘娘不必憂心,就算九皇子真的能得到皇上喜愛也不打緊,娘娘是九皇子的養母,他風光了娘娘會跟着沾光,而他終究是個傻子,根本就不可能威脅的三皇子。”
“那傻子是不會威脅到三皇子,可是那個傻子一直和南王極爲親厚,他若是得寵了,在皇上的面前替南王說些好話,到時候只怕也會有大大的麻煩。”明妃滿臉擔心道。
明妃的貼身侍女紅珠在旁道:“娘娘也不必過於擔心,南王五年前和皇上鬧下的事情,一直讓皇上耿耿於懷,是以這些年來皇上一直對南王不聞不問,朝堂之事也從不交與南王,依奴婢看來皇上這輩子都不會重用南王了。”
紅珠是明妃的心腹,平日裡極得明妃的信任,是以她敢在明妃面前直言說事。
明妃冷着臉看着紅珠道:“皇上早已下了嚴令,不準宮裡的人再說起五年前的事情,你難道都忘了嗎?”
紅珠嚇的臉上一片煞白跪倒在地道:“奴婢一心想寬慰娘娘,一時情急便說漏了嘴,請娘娘責罰!”
“罷了,你也沒有說什麼,起來吧只是日後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該說的話絕不能多說。”明妃淡淡的道,寬恕的聲音裡又不失尊嚴。
紅珠從地上爬了起來,身上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明妃看着那太監問道:“最近皇上可有什麼憂心的事情嗎?”
太監答道:“前段時間江北發生了水災,皇上派太子前去賑災,效果甚微,皇上心中一直不滿,昨日裡接到奏章,說淮南也發生了水災,且災情比江北更加嚴重,皇上心中爲這件事情一直極爲苦惱,覺得太子難以重用,想派戰王前去賑災,可是戰王昨日裡夜宿花街,被人暴打了一頓,身上受了重傷,皇上極爲生氣。今天一早就召了太子、南王、左相和花將軍進宮,只怕說的便是這件事。他們說事的時候,奴才隔得遠聽不太清楚,卻聽到皇上在斥責太子,說他越來越嬌縱了,看這情形,這賑災的事情只怕是落在南王的身上了。”
明妃皺着眉頭道:“你說什麼?戰王又夜宿花街呢?”
“奴才也是聽來的,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屬實。”太監答道:“只是這幾日戰王都沒有上朝,這事恐怕是真的。”
明妃恨的將牙齒咬了緊緊的,忍不住罵道:“不成器的東西!”罵完後見兩人微微有些吃驚的看着她,便話鋒一轉後道:“皇上一向愛民如子,可是這幾年來先有塞北的連年征戰,後有天災爲禍,國庫早已空虛,這賑災之事其實是件出力不討好的事情,落在南王頭上便落上他的頭上!”
“娘娘說的甚是!”兩人在旁附合。
明妃輕嘆道:“這皇宮裡是一日比一日不太平,本宮估摸着最近只怕是要弄出什麼事情來了。”
“娘娘可是擔心九王妃?”太監在旁問道。
明妃輕哼一聲道:“那個女人本宮的確是討厭,將她弄進宮來原本便是爲了好好修理她,她倒也聰明,懂得找皇上那個靠山,只是她也太天真了些,皇上從不過問後宮之事,本宮要把她搓圓了還是揉扁了還是手中的事,哪一日真把本宮給惹怒了,哼……”
紅珠在旁附和道:“她也就是一張嘴巴厲害罷了,又豈會是娘娘你的對手,昨日裡娘娘挑撥媚妃去對付她,媚妃昨日陪皇上用膳時劇癢難忍,更有跳蚤從她的身上蹦了出來,惹得皇上龍顏大怒,當場拂袖而去,媚妃昨夜哭了一晚上。”
“宮裡哪裡來的跳蚤?”明妃皺着眉問道。
紅珠答道:“奴婢也不知,只是聽其它的宮女在傳,說九王妃是個不祥之人,那些跳蚤十之八九便是她帶進宮的,否則爲何其它的宮裡都沒有,偏偏只有和她接觸過的媚妃就有。”
明妃聽到這裡,嘴角染上一抹狠厲道:“都進皇宮了,她還一點都不知道收斂,看來宮裡還有其它的人也看她看不過眼,否則這流言又豈會傳得如此之快!這樣也好,也省得本宮費腦筋收拾她。”
“九王妃那樣的性子,還當真不招人喜歡,再加之九皇子和南王的關係,皇后那邊只怕也在提防着她。”太監細聲細氣的道。
明妃冷笑道:“皇后難得對人如此上心,她的手段就連本宮也甚是敬服,夜之初,你就等着吧!”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宮女彩珠的聲音:“媚妃娘娘,您來看娘娘了!”
明妃使了個眼色,太監極快的就又躲到了屏風後,一個小宮女領着他從側門出去了。
這邊太監才一離開,那邊媚妃的聲音便已傳來:“姐姐,這一次你可一定得爲妹妹做主啊!”說話間,她已經跨門而入。
明妃見媚妃早已沒有往日的風情,一雙漂亮的眼睛已經又紅又腫,小臉上滿是淚痕,脖子下面還有好幾個紅紅的小包,一看就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咬過,只是她一看到媚妃那玲瓏有致的身材,心裡又覺得堵得慌,這幾年來皇帝對她越來越冷淡,若不是有她的孃親撐着,她只怕已得不到聖寵了。而媚妃這一年來極得皇帝寵愛,靠的只怕便是那狐媚子一般的性子和身材。
只是她的心裡再不悅,面上卻是一片溫和,在看到媚妃脖頸上露出來的痕跡時吃驚的道:“妹妹這是什麼呢?”
媚妃一邊抹淚一邊道:“妹妹之前聽到姐姐被九王妃氣的不輕,心裡不平,昨日裡欲出手教訓她,沒料到她居然往妹妹的衣裳裡放跳蚤,害得妹妹昨日裡還被皇上斥責了,只怕……只怕皇上以後都不會來妹妹這裡了!”
明妃心裡歡喜一片,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皇上心裡最是寵愛妹妹,尤其喜歡妹妹伺候,又豈會爲了這區區小事就不去妹妹那裡。只是妹妹說的放跳蚤之事,本宮卻不敢苟同,那跳蚤是活物,又豈是說放就能放的,是不是妹妹的屋子裡有什麼東西滋生了跳蚤,傳到妹妹身上的?”
媚妃把眼睛一橫道:“姐姐這話妹妹就不愛聽了,我的屋子裡面連只貓狗都沒有,又豈會滋生這種不乾淨的東西?姐姐莫不是因爲她是姐姐的兒媳婦,所以才護着吧?”
“瞧妹妹說的!”明妃眉頭微皺道:“你我之間已經有幾年的情誼了,而那女人整日裡只會惹本宮生氣,本宮又豈會護着她?只是這宮裡的事情你也知道,凡事都要講究一個證據,妹妹若是能證明那些跳蚤是她放的,姐姐馬上便替你好好教訓她。”
媚妃的臉上有些猶豫道:“證據倒是沒有……”
明妃輕嘆道:“沒有證據本宮若是就此去教訓她,只怕會落人口實,說本宮蠻橫無理,這事還真有些難辦了!”
媚妃咬着牙道:“妹妹雖然拿不出證據,可是卻能肯定一定是她下的黑手!姐姐若是不願替妹妹出頭,妹妹便自己去找她!”
明妃阻止道:“這萬萬不可!”
“爲何?”媚妃把媚眼一橫道:“難道姐姐是鐵了心的要袒護她不成?”
“妹妹說哪裡的話!”明妃滿臉委屈的道:“在宮裡,本宮與妹妹最是親厚,又豈會偏袒那個女人!而是怕妹妹這般冒冒然去找她會吃虧!”
“吃虧?”媚妃反問道。
明妃輕嘆道:“妹妹有所不知,今日一早皇上便召見了老九夫婦,聽說皇上和兩人相談甚歡,還給了賞,她舌尖嘴利,又得到皇上的寵愛,要對付她只怕不易!”
媚妃冷笑道:“原來姐姐不肯替妹妹出頭是怕了那個小蹄子,姐姐的年紀大了,膽子卻越來越小,連一個後輩都怕,日後還不知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子!”說罷,她一扭頭一拂袖便大步而去。
明妃還在她的身後喊道:“妹妹,你切不可衝動啊!”
媚妃被明妃的話激得滿腔怒火,她這麼一喊將她心裡的火氣激得更旺,腳下走的更快了。
明妃在媚妃離開後眼裡滿是鄙夷,冷冷的道:“就這點道行還想跟本宮鬥!”
紅珠在旁諂媚的道:“娘娘這一招借刀殺人的計謀實在是高!”
明妃沒有說話,她已經進宮十幾年了,早已成了人精,之前栽在夜之初的手上,是因爲她輕敵。可是論到和後宮裡的妃嬪相鬥,她的道行便深的緊,妖媚卻又衝動的媚妃哪裡是她的對手!這麼多年來,她在宮裡的地位能屹立不倒,除了她孃家的因素之外,自然也有她自己的一套本事。
明妃看着媚妃走出天然殿,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走到花瓶前宮女才插好的一朵鮮花抽了出來,先是放在鼻子邊輕輕的聞了聞,緊接着便將那條朵花撕的粉碎,一雙眸子裡滿是恨意和算計。
紅珠在旁看到她的樣子,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發冷,身體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這副樣子的娘娘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宮裡只怕又有人要倒大黴了。
燕雨辰回到南王府後,坐在書房裡暗自出神,白雲端從侍女的手裡接過茶水放在他的身邊道:“王爺,這一次的淮南大災的事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依着皇上以往的性子,這一次的重任未必會落在你的身上。”
燕雨辰回到王府後什麼都沒有說,可是白雲端卻早已知曉了這件事情,見他一回到王府後便悶悶不樂,便將這件事情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燕雨辰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打着桌面,低低的道:“賑災的事情說到底是一件出力不討好的事情,滿朝上下都知道國庫空虛,上次江北的水災太子前去賑災,國庫投了一百萬兩銀子,已經將朝中能動用的銀子全部動用了,可是依舊有大批的災民流離失所,太子還險些被災民所傷,所以才提前回到京城。這一次淮南的水災,國庫里根本就撥不了銀子,因爲那一次事情的失利,父皇不可能再派他去賑災,而戰王這一次又被人下了黑手,父皇再不待見本王只怕也會派本王前去。”
“依王爺看這件事情可須想辦法推脫掉?”白雲端反問。
燕雨辰輕輕嘆了口氣,清冷的眸光裡有一絲無可奈何道:“現在朝中局勢混亂,本王和父皇因爲五年前的事情心中有隙,他的心中對本王一直有諸多猜忌,不管本王是做的好還是做的壞,都免不了他心中的萬千猜疑。只是這一件事情卻是本王的一個轉機,若真是做的好了,本王便是朝前走了一大步。”
白雲端看着燕雨辰道:“王爺既然心裡早就有了想法,又何必發愁?”
燕雨辰淺淺的道:“本王愁的不是這件事情,而是本王若是前去賑災,這一去就得好幾個月,九弟在宮裡沒有人照顧,九弟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到時候誰知道會捅出多大的婁子。萬一真的將父皇得罪了,本王不在跟前,只怕會惹下殺身之禍。”
“王爺對九皇子的當真是好到極致,只是王爺終究只是九皇子的兄長,也不可能護他一生一世,他也不小了,就算是先天不足,也該學着長大的。”白雲端在旁寬慰。
燕雨辰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道:“本王現在頭疼的不僅僅是他……”
白雲端幽幽的道:“王爺,你該不會……”
“胡說八道!”燕雨辰冷喝,冰冷的聲音裡滿是寒冰。
白雲端見他動怒便將話打住,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兩人的心裡都各有擔憂。白雲端跟在燕雨辰的身邊已有多年,這麼多年來見燕雨辰除了對宛若上心外,也就對夜之初上心了,像夜之初那樣的女子,狡賴有之,聰慧有之,靈動有之,偏偏又有才有貌,又古靈精怪,這樣的女子只怕普天之下沒有幾個男子會不動心。她若不是九皇子的妾室,他就算是用搶也會將她搶來送給南王爺,可是她偏偏是……
燕雨辰知道他的心事是瞞不過白雲端的,這些年來兩人一起出生入死,各自的性情也都知曉,他對夜之初雖然表現的極爲淡漠,但終究和對其它的女子有所不同。他只覺得心裡壓抑的厲害,卻又想起了那一日在深溪小築裡遇到的鬼麪人說的話,他心裡又有些蠢蠢欲動,卻又終究敵不過他心裡的兄弟情深。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又問道:“青鬼門最近有什麼動靜沒有?”
“除了在含香樓裡貼上了青鬼門特有的標誌外,沒有特別的行動。”白雲端回答,他看着燕雨辰道:“王爺可是懷疑這一次戰王被人下黑手的事情和青鬼門有關?”
“十之八九便是他們下的手。”燕雨辰低低的道:“含香樓裡還當真是有極多的秘密,她和青鬼門到底是什麼關係?”
“皓月姑娘的身份對外人而言一直是個謎。”白雲端嘆道:“可是我們卻知道她就是夜之初,青鬼門似乎並不知道她這一層的身份,否則也必不會做下這樣的事情。”
燕雨辰點了點頭道:“她和青鬼門的人夾纏不清,又是蝴蝶班的班主,在她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白雲端低低的道:“所以王爺也不用太擔心九皇子,有她在旁邊照顧九皇子想必沒有人能傷害得了他。”
“但願吧!”燕雨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邊燕雨辰在替那兩個不知死活的人擔憂,那邊兩人卻在聽雪殿裡忙的不可開交,因爲有了皇帝的那一句話,明妃原本還想苛刻兩人的想法便落了空,那一個賞字將那間破屋子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珍寶,珍珠瑪瑙等各種寶石賞了一些,她自認爲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可是看到那一大堆東西的時候,愣是驚的眼球子都快瞪出來了。
原來皇帝這一次見到燕雪辰之後,勾起了心裡太多有關於前皇后的回憶,想起因爲相士的一句話就一直對燕雪辰不聞不問,心裡有愧,知道這些年來他過的並不好,也知道奴才們欺主的事情,是以便獎賞了極多的珍寶,以彌補心裡的那場虧欠。
夜之初拿起一顆食指大的珍珠放在陽光下看了看道:“這東西要是磨成粉敷在臉上可真是美容養顏啊!”
燕雪辰在旁潑冷水道:“你那副鬼樣子再怎麼美容養顏也美不到哪裡去!”
夜之初輕哼了一聲,把他的話當做是放屁,他卻湊到她的身邊道:“喂,今天你在父皇面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夜之初眨了眨眼睛反問道:“你問的是哪一句?”
“就是你願意跟着我過一生的那一句。”燕雪辰回答。
夜之初的眉毛揚了揚道:“我們是皇上賜的婚,我如果不那樣說又哪裡能顯出他的英明神武?至於和你過一生的事情嘛……”她的聲音拖長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爲什麼?”燕雪辰皺着眉頭反問道。
夜之初冷笑道:“誰願意跟一個傻子過一輩子!”
“幹,老子還沒有嫌你醜你居然敢嫌老子傻!”燕雪辰怒道。
“那你嫌我醜吧!”夜之初慫恿道:“你去父皇面前說我又醜又悍,你要休妻,若是如此,我一定找人替你捏尊泥像,再鍍上金粉,然後我日日參拜,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燕雪辰聽她說的愈加沒邊沒譜,頓時火大,一把將她面前的珍珠籃子給掀了,然後氣乎乎的上了樓。
夜之初的眉毛揚了揚,懶得理她,大聲吩咐綠影道:“還不快來把珍珠撿起來!”
綠影在旁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行動,便聽得門外尖細的嗓門傳來:“媚妃駕到!”
夜之初心裡嫌這些女人太煩,不想搭理她,剛想讓綠影去攔,可是媚妃甜膩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喲,哪裡來的這麼多的寶貝?”
夜之初一聽到她的聲音就賺煩,只是扭過頭看着她脖子上的紅包包,心裡就樂了,當下笑嘻嘻的道:“不知娘娘駕到,有失遠迎!”
秋水畢竟是受過訓練的,再討厭夜之初也知道進宮後她的生死就和夜之初聯繫在一起了,見媚妃一進來,忙去屋子裡沏茶,本來這裡連茶葉都沒有,皇帝今天剛好賞了一盒,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媚妃一聞那個茶葉的香味就知道是御賜的,想起自己有一次求着皇帝賞她一盒皇帝都沒有給,沒料到卻賞給了夜之初,她心裡滿是憤恨,當下冷冷的道:“你倒真有手段,一進宮居然就受了皇上的賞。”她看着破舊的屋子裡滿是金碧輝煌的東西,心裡的怒氣又升了幾分,這種怒氣居然比其它的妃子得到皇帝的寵幸還要濃。
夜之初微笑道:“我哪裡有什麼手段,這些都是賞給九皇子的,我跟着沾光罷了。”
媚妃冷笑道:“皇上已有幾年沒有見九皇子了,你一進宮皇上便見了他,還封了賞,你可當真是旺夫啊!”
“以前有相士說我有旺夫之相,我還沒覺得,今日裡娘娘這麼一說還真是應驗了!”夜之初繼續微笑。狗孃養的,想來找碴就直說,老子奉陪,昨日裡是因爲不知道皇上是什麼心思,我才忍着你,只賞了你幾隻跳蚤,你丫今天撞上來再合適不過,老子今天再賞你一棒槌!
媚妃冷哼道:“還真是登鼻子上臉了,你還真以爲你的旺夫相不成?本宮告訴你,就你這副模樣,還旺夫!只怕是大大的倒黴相!”
夜之初依舊淺笑着道:“娘娘這話說的就有些傷人了,我才一進宮,不太懂宮裡的規矩,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娘娘?”
“你還好意思說!”媚妃火氣上涌:“昨日裡是不是你把跳蚤放到我的身上的?”
夜之初滿臉無辜的道:“娘娘說話可要對得起天地良心啊!我昨日裡只見了娘娘一面,只遠遠的望着,都未靠近,又哪裡能往娘娘的身上放跳蚤?再說了,跳蚤可是個活物,我哪裡能說放就放的?”
“你還敢頂嘴了!”媚妃怒道。
夜之初收起一臉上的笑臉道:“我當然不敢頂娘娘的嘴,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娘娘今日一過來便氣勢洶洶,只怕是被有人給挑撥的吧!”
“沒有人挑撥本宮!我告訴你夜之初,我今日裡若是不能給你一點厲害看看,你日後還不知道怎麼騎到本宮的頭上來!”媚妃說罷,她身後的宮女便衝上未,揚起手就給了夜之初一巴掌。
夜之初火大,正要動手,秋水卻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娘娘教訓的極是,只是這一件事情只怕其中有些誤會!”
“誤會個屁!”媚妃擡起一腳便踢在秋水的小腹上道:“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跟本宮說話!”
秋水也惱了,只覺得眼前的女人簡直就比夜之初還不講理,只是想起她臨走前燕雨辰交待的話只有暗自忍耐道:“我是九皇子的丫環,娘娘昨日裡見過我的。”
媚妃滿臉不屑的道:“真是個沒用的丫頭,看你長了一副花容月貌,依你的姿色做正妃都夠了,居然甘於做一個沒名沒份的丫環!”
秋水被她這麼一說,臉色頓時有些古怪,原本死死拉着夜之初的手也鬆了開來。
夜之初原本一肚子怒氣,被秋水這一拉,再聽到媚妃挑撥離間的話,反而不那麼氣了,想起那一日她因爲還手踢了明妃一腳,就被打三十大板的事情她就窩火,這個媚妃就算是做錯了,若是把事情弄大,她只怕得二進宗人府,到時候也不知道得打多少大板才能脫罪,只是這口氣終是無法嚥下去。
她見媚妃只帶了兩個丫環兩個太監過來,她伸手捂着臉道:“我就算是再不濟,也是個主子,你這鳥人居然敢對我動手,綠影,替我好好教訓那個打我的丫環!”
“是!”她的話音一落,綠影就衝了過來,擡起一腳便朝那丫環踢了過去,丫環一時不備,被綠影這一踢,便重重的將丫環踢倒在地。
那丫環頓時被摔了個狗啃屎,卻極快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朝綠影撲去一邊罵道:“哪裡來的野丫頭,居然敢打我!”
綠影側身避開,再擡起一腳便將那丫環再次踢飛,這一次那丫環重重的撞在了牆上,鮮血四溢,夜之初眉開眼笑,綠影這丫頭笨是笨了一點,可是卻忠心的緊,打的可真夠賣力。
媚妃一見到這種情景,便知道夜之初身邊的丫環不好對付,當下手一揮,其它一個丫環和兩個太監便齊刷刷向夜之初撲了過去,夜之初冷笑,喚道:“綠影!”
綠影不用她吩咐,拳打腳踢,便將那幾個奴才全部放倒在地,咔咔咔幾聲便將三人的腿腳都打脫臼,她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暢快,媚妃嚇了一大跳,她只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又何曾見識過真正的武力,平日裡和女子們的掐架大多以人多取勝,沒料到夜之初身邊的一個丫環就如此厲害。
她的眼裡不禁有了一絲懼意,夜之初走到她的身邊道:“我和娘娘無冤無仇,娘娘又何必如此爲難我?”
媚妃朝後退了一大步,只覺得那個醜陋至極的女子身上散發着無窮無盡的力量,那氣場竟不輸給讓她一直畏懼有加的皇后,她頓時又驚又怕。
媚妃咬了咬牙道:“今日裡本宮先放過你,但是你給本宮記住了,這事遠沒完!”說罷,她扭頭便欲離開,不想一腳踩在地上的一顆珍珠上,珍珠受力一滑,她一時不備,重重的摔在地上摔了個狗啃屎,頓時被摔的髮簪掉落,臉上也沾了不少的灰塵,看起來狼狽不堪,她腿上被摔傷,一時竟是爬不起來。
夜之初見她摔倒,心裡覺得爽到極致,卻也知道她這一摔指不定還會給她帶來什麼麻煩,當下極“好心”的上前去扶她,一邊扶一邊道:“娘娘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媚妃雖然恨她,可是此時她身邊的丫環太監全被打的爬不起來,只得由着夜之初來扶她,心裡還在想夜之初雖然醜了一點,卻也沒有那麼可惡。
夜之初嘴裡說着話,在扶媚妃的時候腳下卻故意一滑,於是乎,兩人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只是這一次是夜之初摔在媚妃的身上,她故意重重的用頭撞向媚妃的胸口,媚妃腿上的傷便又重了幾分,而她的手也了趁機把一樣東西塞進了媚妃的懷裡,然後她跟着慘叫連連,那聲音竟比媚妃還要大幾分。
綠影聽她叫的悽慘,怕她真的摔傷,忙伸手來扶她,她順手也將媚妃扶起來道:“娘娘,當真是對不起,九皇子剛纔生氣將珍珠全灑在了地上,害娘娘摔倒了,當真是罪過!”
媚妃頓時明白這一次她是故意的,心裡吃了一個大大的啞巴虧,卻也知道此時若是再發作定是討不到好處了,當下恨恨的一把將夜之初的手甩開道:“滾!”
夜之初往後退了幾步道:“我好意來扶娘娘,娘娘居然如此不領情。”她的話說的甚是委屈,綠影在旁安慰道:“小姐,別難過了……”
夜之初又好意的問道:“娘娘,你的腳好像摔傷了,要不要我找人扶你回去?”
媚妃恨的牙癢癢道:“不需要,本宮自己會回去!你少在那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夜之初嘆了口氣道:“我好意問你,在你看來居然又成惡意了,罷了,我原本還想留娘娘先梳妝一番後再走,現在看來還是算了,我只怕是枉做小人了,綠影,替我將娘娘身邊狗仗人勢的奴才給請出去。”
媚妃知道自己此時定是摔的極爲狼狽,若是被其它的妃嬪看了去,只怕又得讓一羣人幸災樂禍,她想在夜之初這裡梳洗後再離開,而還未開口就已被夜之初給堵的死死的,再加上方纔又說了狠話,一時間再也拉不下臉來,只得這麼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而綠影也三下五除二,將那四個手腳脫臼的奴才的腿骨一扳便全扳了回去,然後一手拎一個全部給扔了出去。
夜之初的嘴角微微上揚,待他們全部走出去後便吩咐道:“將皇上賜的東西全部給老子收好,然後再清點一下數量。”
綠影問道:“清點數量做什麼?”
夜之初敲了一下綠影的腦袋道:“笨死了!你覺得那女人吃了這麼大的虧會就此罷休嗎?這會她不知道是跑到明妃還是皇后那裡告老子的狀去了,老子正好閒得無聊,乾脆就跟她們玩把大的,丫的,想整老子,老子就先整死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