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初看到燕雨辰愣了一下,心裡微微覺得有些尷尬,想要從燕雪辰的身上爬下來,那小子卻抱的死緊,動也不動,燕雨辰的眸子依舊如往昔一般寒冷,看不到一絲波瀾,他只淡淡的道:“終於找到你們了,回去吧!”
說罷,他轉身便往回走,只是一轉過頭,他的眼裡就滿是淡淡的傷,他知道九弟若不是個傻子,終有一天會發現夜之初真實的身份,現在既然知道了,那麼一切也該結束了,那顆原本就已經一片沉寂的心也該再次回到沉寂,只是爲何心會如此的痛。
夜之初見到他什麼都沒有說,不由得輕喚道:“五哥!”
燕雨辰回過頭來看着兩人,她看到他滿是淡漠的臉,心裡不禁微微有些失望,只淡淡的道:“多謝五哥如此關心我們。”
燕雨辰淡淡的道:“我是九弟的兄長,有這個責任來尋你們的。”說罷,又扭過頭離開了。
燕雪辰聽到兩人的對話不禁鬆了一口氣,卻什麼都沒有說。
白雲端看到三人的樣子不禁微微搖了搖頭,這三人的恩怨或許已經到了結的時候了,只是如此一來便是苦了王爺了。
一路上極靜,一行人到達京城路過胭脂水粉店的時候,夜之初低低的道:“等一下,我去買些東西。”
燕雪辰微微皺眼,卻也依言將她放了下來,然後和她一起走了進去,燕雨辰站在門邊。
夜之初扭頭看了一眼燕雪辰微微皺眉道:“這都是女人的東西,你跟進來做什麼?”
“我們成親這麼長時間,我還從來沒有送過你東西,你今日隨便挑,我付賬。”燕雪辰淺淺一笑道:“只是你不用再把自己弄成以前的那副樣子,現在就很好看。”
夜之初輕輕咬了咬脣,低低的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很醜?”
“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可是有些事情一旦被攤開,那麼有些掩飾便沒有必要了。”燕雪辰輕輕的道:“但是如果你還想繼續裝醜,維持以前的樣子,我也可陪你繼續演戲!”
“演你個頭的戲!”夜之初怒道:“老子高興弄成什麼樣子就弄成什麼樣子!要你管嗎?”
燕雪辰冷笑道:“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他現在就在外面,你若是不怕他拒絕的話可以直接去找他,他若是接受你,而你也甘願做他的小妾,我馬上就給你一紙休書!”
夜之初是這家胭脂店的常客,這裡的老闆認識她,原本已準備好了一大堆的胭脂水粉送過來給她挑選,卻見兩人正在吵架,便只好退在一旁等兩人吵完,可是聽到燕雪辰講到休妻,便嚇了一大跳道:“十年修得共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兩人要多少的緣分才能成爲夫妻,又哪裡能說休就休?年青人,千萬別衝動!”
燕雪辰心裡有怒氣,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他只覺得全身一片冰冷,忙退到一側去不敢再說話。
夜之初聽到燕雪辰的話,心裡卻有了猶豫,在沒見到燕雨辰的時候,她當着燕雪辰的面把話說的很死,本是想斷了他的念頭。可是此時燕雨辰就在門外,她卻再也沒有說出那些話來的勇氣,其實她是有很多顧慮的,她和燕雨辰的事情,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爲她一個人在堅持,而這種堅持又能持續多長時間?她不知道,現在已經覺得很累了。
做燕雨辰的小妾,看着他妻妾成羣?她真的做得到嗎?
做宛若的替身,只爲了他淺淺的情意?她真的不在乎嗎?
她是知道她自己的性格的,也知道很多時候說比做容易太多。她雖然衝動易怒,此時卻也知道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她睜大一雙眼睛看着燕雪辰,燕雪辰也看着她,他看到她眼裡的委屈和猶豫時,心裡不禁又有些不忍,卻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個了結的,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他都需要面對,於是便又道:“夜之初,這是我給你的唯一一次機會,一旦錯過,我便不會再放手的。”
夜之初扭過頭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很得意?”
“得意什麼?”燕雪辰反問。
夜之初咬着脣道:“得意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燕雪辰淡淡的道:“我沒有一分得意,反而有着很濃的無奈,你可知道?”
夜之初輕哼了一聲後問道:“反正你說過要給我一次機會的,我記住了,但是這個機會我不會現在用,等以後合適的時機再用!”
燕雪辰的眸光轉深,夜之初又指着那一大堆的胭脂水粉道:“這些我全要了!”
燕雪辰和老闆都愣了一下,夜之初的嘴角微微一勾道:“你不是說要送我一些胭脂水粉嗎?”
“是。”燕雪辰回答。
夜之初淡淡一笑看着那個人傻子愣愣站在一旁的老闆道:“還不快去打包,把你們店裡我常用的和不常用的全給包起來!”
“你要那麼多做什麼?”燕雪辰皺着眉頭問道。
“我高興我喜歡,你有意見嗎?”夜之初反問道:“難道你沒有銀子?”
燕雪辰當然身上沒有帶銀子,卻將身上的一塊玉佩遞給了老闆,老闆一看那塊玉色澤圓潤,晶瑩剔透,只那一塊玉就能將他的胭脂店買下好幾次了,當下樂顛樂顛的將她咬的那些胭脂水粉全部打包起來,再恭恭敬敬的將那些東西放到白雲斷僱好的馬車上。
夜之初笑着問:“我還有些東西想買,你還送不送?”
“當然送,不過你若是這樣買,我今天只有把我自己當了。”燕雪辰有些無可奈何的道。
夜之初淺淺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你放心,我又不是購物狂!”
燕雪辰聽到她的話,嘴角微微一揚,只是接下來他便見識到女人買東西的購買能力了,她說了她不會買很多東西,卻差不多將街上每一樣東西都賣了一揚,到最後幾乎把那輛馬車全部裝滿,東西的種類之多讓燕雪辰暗自吃驚,他自認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她買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大部分都不認識。
而他覺得她再買下去只怕真的把他當了都不購買,便動用了青鬼門的人,讓黑影給他送銀子來。
燕雨辰見兩人一直饒有興致的逛着街,說了句:“雲端,你跟在九皇子的身邊保護他們,我還有事先走了。”然後扭頭就走,若是再不走,他覺得自己會瘋掉,看着他們兩人如此親密無間的在一起買東西,她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真實快樂,也許九弟和她真的是絕配吧!
只是想起前幾天她還在對他說,她心裡愛着的人是他,而今日卻又能和九弟如此開心的相處在一起,他的心裡卻又難受至極。她若是頂着那一張醜陋至極的臉,他的心裡或許沒有這麼難受,可是那她們畢竟是同一個人。
他已多年沒有喝過酒了,可是這一次卻有了想大醉一場的衝動,卻又知道此事正值關鍵時刻,是斷斷不能喝酒的,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處理。
他覺得他自己太過理智,從而失去了很多寶貴的東西,當年宛若也是如此,當日他若是衝動一些,也許便不是現在的結果了。
他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擡頭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只覺得心裡有了一絲無奈,他大步朝前走去,唯恐走得慢了再看到兩人瘋狂的舉動。
他才一走到南王府,便見羅文焦急的在門口走來走去,一見到他回來了,便飛快地迎上來道:“王爺,方纔宮裡的張公公來了,讓你進一趟宮,皇上有事找你。”
“皇上不是知道我去找九皇子了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燕雨辰半眯着眼睛問。
“我也問了張公公了,他只說是爲傅相的事情來。”羅文微微有些擔心的道。
燕雨辰的眼睛微微一眯,看了他一眼後道:“我知道了,我現在便進宮。”
“王爺,我總覺得今日的事情有些怪異,你可一定要小心啊!”羅文看着他道。
燕雨辰的眸光微凝,拍了一下羅文的肩膀道:“難得你有心了,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白雲端遲些回來的時候,你讓他去戰王府一趟,將他手中的東西交給戰王。”
“屬下遵命。”羅文恭敬的道。
燕雨辰跳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安安靜靜的坐車廂裡,任由馬車晃晃悠悠的將他拉到宮門前。
他看了一眼巍峨的宮門,眼裡有了一抹決然。
御書房裡,皇帝滿臉陰沉的坐在那裡,臉上滿是不悅,燕雨辰行過禮後便站在一旁,太子燕星辰也站在那裡,眼裡有一抹淡淡的幸災樂禍。
燕雨辰看他眼裡的表情,心裡有了一絲殺機,可是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是淡淡的問道:“不知父皇找兒臣來所爲何事?”
“傅青的案子查的怎麼樣呢?”皇帝的聲音一片沉穩,一抹威儀淡淡的散播開來。
“還在查,但是到目前爲止,涉案人員衆多,兒臣正在想如何才能將這個案子抽繭剝絲的還原當初事情的真相。”燕雨辰淡淡的道。
燕星辰在旁冷冷的道:“不知五弟所謂抽繭剝絲的真相指的是什麼?”
燕雨辰淺淺的道:“這件案子涉案人員衆多,其中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員就十七個,參與者不計其數,其中還有一些皇子也牽涉其中,我一直沒有將事情上報給父皇,就是怕父皇爲這件事情傷心,臣子們不知道檢點也便罷了,若是連皇子們也不知道檢點,對父皇而言只怕是個打擊。”
皇帝的眸光一愣,燕星辰冷聲道:“你說的這些只怕根本就是無中生有!”
“是不是無中生有太子再清楚不過。”燕雨辰的眸子依舊的冷厲,卻並沒有逼迫人的氣勢,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燕星辰怒道:“你可是在說本太子?”
“我沒有說是哪一個皇子,太子又何必不打自招?”燕雨辰淺淺的道。
燕星辰還欲再說些什麼,皇帝冷喝道:“夠了!”
燕星辰只得講話嚥進肚子裡,皇帝看了兩人一眼後道:“你們兩兄弟從小一見面就吵架,現在一個是太子,一個是王爺,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悔改!朕一直教導你們讓你們兄弟間相互友愛,可是你看看你們兩人都在做些什麼事情?太子你也真是的,作爲一個兄長要起帶頭的作用,可是你每次都在那裡興風作浪!”
燕星辰有些委屈的道:“父皇你冤枉了我,我是真的得到消息說上次九弟妹交給父皇的那些有關於貪腐的資料根本就是假的!九弟有些先天不足,九弟妹是一個女流,他們兩人是斷斷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的,所有的一切只怕是五弟無中生有!父皇如此英明神武,底下的官員也大多都是奉公守法,又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五弟此番做無非是針對左相傅青,那傅青極爲清廉,在我朝都是數得上的人物,而他的人品也是經過父皇親自考覈過的,又豈會做出那樣的糊塗事情來?所以這一切只怕都是有人在暗中操作,藉着這一次賑災有些功勞,便起了非分之想!”
燕雨辰冷哼一聲後道:“太子說的甚是,父皇是個極爲賢明的君主,可是每個人的心都長在自己的身上,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父皇也控制不了。若是朝中的官員都如太子所說的這般,淮南的那些災民又豈會生生餓死?而附近的官倉之中,所屯的大米卻已經生了蟲!”
“那些都是你在說的,沒有人親眼看到!”燕星辰冷冷的道。
燕雨辰冷冷的道:“太子說話說的非常對,只是不知道太子上一次去江北賑災的時候,爲何沒有一點功績?你就不怕你現在說的話被江北那些餓死的百姓聽到了,半夜來索你的命?”
燕星辰怒道:“你在含沙射影什麼?”
“我只是實話實說。”燕雨辰淺淺的道:“在這個世上,沒有人會嫌銀子多,也沒有人會承認自己犯下過的大錯?你在江北所做的事情,我雖然不敢說清楚十分,五分卻還是知道的,那一張一百萬兩的銀票落在誰的口袋裡,太子想必是清楚的吧!”
燕星辰去江北賑災一共帶了一百萬兩銀子,燕雨辰的意思就算是傻子也聽得出來。
燕星辰大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動了賑災的銀子?再說了,我是當朝太子,以後的江山都是我的,我又根本就不必要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燕雨辰冷笑不語,皇帝一掌拍在龍案上道:“混賬,朕還沒有死了!你就惦念着朕的位置?是想朕早點歸西,然後把位置讓給你嗎?”
燕星辰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道:“父皇龍體安康,兒臣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兒臣現在是太子,而太子是要繼承皇位是遲早的事情……”
“閉嘴!”皇帝冷喝道:“你現在是太子沒錯,可是德行不好朕一樣可以把你廢了!朕可以立你,就可以廢了你!”
燕星辰嚇的忙伏在地上道:“父皇息怒!兒臣沒有那個想法!”他愣了一下後又道:“是五弟,五弟設下那個圈套讓兒臣往裡面跳,請父皇明察!”
“當真是好笑!”皇帝冷喝道:“話是你自己的嘴裡說出來的,卻賴到自己親弟弟的頭上去!朕怎麼就教出了你這麼個混賬兒子!”
燕星辰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額頭的冷汗也溢了出來。
燕雨辰在旁淡淡的道:“父皇不必如此震怒,太子雖然平日裡有些事情是做得過火了一些,雖然將那一百萬兩賑災的銀子收到了自己的帳下,可是他卻並沒有詛咒父皇的意思,還請父皇明察!”
燕星辰怒道:“燕雨辰,你真無恥,居然落井下石!”
燕雨辰在他身邊跪下來道:“還請父皇饒了太子的不敬之罪!”
皇帝在旁冷着眼看着兩人,龍眸裡有了一抹恨鐵不成鋼的怒氣,他低着聲道:“太子,你當真是讓朕失望至極,老五,你方纔說那一百萬兩銀票是怎麼回事?”
燕雨辰在旁低低的道:“兒臣這一次奉父皇之命查左相傅青貪污一案,因爲太子和傅青走得甚近,所以兒臣就順便查了一下太子,然後無意中得太子府裡七夫人在太子賑災回來之後存了一百萬兩銀子。”
“你含血噴人!”燕星辰怒道:“父皇每年撥給我的俸祿都花不完,我要那麼多的銀子做什麼?”
“太子要那麼多的銀子做什麼,我也不得而知,卻知道太子一直都和鎮北將軍關係甚好,那一日七夫人將那些銀子存進去之後,點名兌成每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事隔十日之後,匯豐錢莊的漠北分莊就有人一口氣拿着總號開出的一千兩銀票前去兌換,當時由於金額巨大,漠北分莊一時沒有那麼多銀子,還從其它的分莊調用銀子,不知道這件事情太子殿下可知曉?”燕雨辰緩緩的道。
燕星辰聽到他的話臉色大變,卻依舊嘴硬道:“你在胡說八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在窺測太子之位,想用如此下賤的手法來陷害我!”他轉過身看着皇帝道:“父皇,你可不要聽他胡說八道啊!”
皇帝的眼睛眯起來看着燕雨辰道:“老五,你知不知道你說的事情又多嚴重?若是有半點虛假,就是窺測太子之位,朕以前立過毒誓,誰要是敢窺測太子之位的話,不管是誰都會被關進宗人府,這一生都不得出來!”
燕雨辰淡淡的道:“兒臣的行事風格,父皇再清楚不過,沒有真憑實據的事情又豈會胡說?兒臣這裡有匯豐銀莊總店和漠北分店的賬冊,父皇一看便知。若是覺得這些東西都不可信的話,也可以去問問匯豐錢莊的那些掌櫃,而且這件事情三哥也可以幫兒臣作證,這所有的一切,三哥也甚是清楚。”
皇帝是不可能親自去見那些掌櫃,又覺得此事重大,沉吟半晌之後道:“張萬山,去請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