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夜之初心裡對燕雨辰存下了幾分算計,第二天倒在朝陽宮裡等燕雨辰,可是他卻破天荒的沒有過來,她的眉頭微微一皺,便讓冬雪去打探情況,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冬雪回來道:“今日裡花左國使團來了,皇上現在正在大殿上召見他們。”
“花左國的使團?”夜之初愣了一下,這纔想起那個瘋了的阿麗娜,還有一直被燕雨辰軟禁在皇宮裡的烏薩克。
冬雪答道:“可不是嗎?聽說這一次花左國的使團帶了無數的珠寶和美女過來,說是日後每年都向我風迎國朝供,以後朝朝代代都做我風迎國的附屬國,他們這一次來是想要將烏薩克皇子換回國去。”
夜之初愣了一下,然後想起她那一日和燕雪辰一起進宮時看到烏薩克時所說的話,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沒料到那烏薩克王子還真的飛鴿傳書給花左國的國王,如此一來倒變得有趣的緊。只是依着燕雨辰的性子,只怕越是如此燕雨辰越是不會輕易放走烏薩克,原因很簡單,現在國庫空虛,這白白送上門來的銀子不要白不要,而燕雨辰初登基,需要花銀子的地方還有很多,花左國送上的這筆銀只怕是剛好派上用場。
果然,一切如夜之初所料,國宴結束了,燕雨辰並沒有答應花左國使者的要求,只是回賞了一些瓷器和絲綢,並讓他們將阿麗娜從以前的南王府裡接了出來,告訴使者,阿麗娜自從到達風迎國後,就一直神志不清,許是和皇室犯衝,讓使者將阿麗娜公主帶回花左國,那使者沒有法子,在和烏薩克見過面之後便帶着阿麗娜回了國,說來也怪,阿麗娜回到花左國之後見到花左國王后陡然清醒,原本還存有一絲迷濛的神志頓時也全部清醒。
花左國王見阿麗娜公主大好,心裡雖然恨燕雨辰的所作所爲,可烏薩克在燕雨辰的手中做人質,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原本一直想尋找機會向風迎國發兵,只是風迎國在燕雨辰的治理下,一片國泰民安,國力一年比一年強,兵力也一年比一年強,他原本的伺機而動,反而變成了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當然,這也是後話。
對夜之初而言,那些國家大事早就沒有任何興趣,由得他們這一羣男人去折騰,對她而言,如何讓燕雨辰接受常在春是最重要的事情。她閒下來的時候,也已將一切佈置妥當。
這一日燕雨辰下過早朝之後到她的朝陽殿來小坐,她正坐在窗邊繡着花,燕雨辰見她的動作嫺靜優雅,很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用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來形容她當真是再合適不過。
只是當他走近之後看到她繡的東西時,他的嘴角就忍不住直抽,她一回頭看到他的模樣時微笑道:“怎麼,我這隻鴛鴦繡的好看嗎?”
燕雨辰的嘴角抽得更加厲害了,他忍不住問道:“這是鴛鴦?”
夜之初理直氣壯的道:“有嘴有翅膀有爪子,哪裡不像鴛鴦?”
站在一旁看了看半天沒看出所以然來的綠影卻讚道:“小姐,你好厲害啊,這一次繡得這個東西我已能找得到哪裡是嘴巴,哪裡是翅膀,哪裡是爪子了!比上次端午節你繡的那砣屎強多了!”
“滾!”夜之初賞了她一記暴慄道:“都說了那是蛇!”
綠影委屈的扁了扁嘴,燕雨辰聽到她的話憋笑憋成了內傷,強忍住笑意後他緩緩的道:“嗯,這隻鴛鴦繡得不錯。”
這一次輪到綠影憋笑了,她實在是忍不住,夸人有這樣誇的嗎?
夜之初卻輕哼了一聲道:“還是皇上識貨,不過我這裡還有一批上等的刺繡,皇上要不要看看?”
燕雨辰摸了摸鼻子,想要拒絕已經來不及了,夜之初已經挺着微微有些突出來的肚子站起來從旁邊的架子上拉下了一個繡帕道:“這個怎麼樣?”
燕雨辰見那方繡帕繡的是節青翠的竹子,雖然那竹子繡的不怎麼樣,卻還認得出來是根竹子,於是他毫不吝嗇的讚道:“這竹子繡的真好。”
夜之初滿臉發光的問道:“真的嗎?”
“君無戲言。”燕雨辰淡淡的道。
夜之初又問道:“皇上喜歡嗎?”
“我非常喜歡!”燕雨辰微笑着答道:“你打算送給我嗎?”
夜之初淺笑道:“知我者皇上也,上次我見皇上用的繡帕舊了,於是便想着送皇上一塊,爲了繡這根竹子,我可是忙了一個下午。”請注意用詞,是她忙了一個下午,而不是她繡了一個下午。
燕雨辰的眼裡滿是暖意道:“你現在有孕在身,切不可太過操勞。”
“多謝皇上關心,有常姑娘陪着我,我不會有事的。春春,你說是不是?”夜之初淺淺一笑道。
燕雨辰只覺得心裡從來沒有如此開心過,只覺得這一件手工差到極至的繡帕是他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她住進皇宮裡也有兩個多月了,整日裡在皇宮裡東折騰西折騰,幾乎沒有太多安寧的時候,對他也一直冷冷淡淡,他雖然在她的眼裡沒有再看到恨意,卻一直都看到介備,她此時能親手爲他做禮物,他又豈能不開心?
常在春微微一笑道:“娘娘的身子已比之前好了許多,如今已懷胎四個月了,胎已經穩了,只要平時注意一下營養,定會生下一個健康可愛的皇子。”
燕雨辰的嘴角微微一揚道:“如此甚好!有你照顧之初再好不過了,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夜之初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後道:“皇上可是想賞常姑娘?”
燕雨辰淡淡的道:“有功自然是要賞的,不知道常大夫想要什麼?”
常在春愣了一下後道:“民女在宮裡陪着皇后娘娘就已經很開心了,再不敢奢求其它的賞賜。”
夜之初皺着眉頭道:“有什麼不敢奢求的,我一早就想賞你一些東西了,只是我是個窮光蛋,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賞給你的,這樣吧,皇上借樣東西給我賞了常姑娘吧!”
燕雨辰有些狐疑的看着夜之初,卻見她將手伸到他的身邊道:“可否將皇上平日裡常帶的那塊玉佩借我一觀?”
燕雨辰已然查覺到了她的意思,當下眸光一沉,冷着聲道:“不要胡鬧,朕的貼身之物又如何能夠隨意送人?”他平日裡在夜之初的面前從來都不會自稱爲朕,這是他第一次在夜之初的面前擺出了皇帝的威儀。
夜之初知他有些惱火,卻也並不懼他,當即嘻嘻一笑道:“皇上已經收下了常姑娘親手繡的絲帕,若不送個回禮似乎說不過去吧!”
燕雨辰的眸子又冷了三分,他寒着聲道:“這方絲帕不是你繡的嗎?怎麼會是常姑娘繡的?”
夜之初皺着眉頭道:“我什麼時候說是我繡的呢?”
“你不是說你爲了繡這方絲帕忙活了一下午嗎?”燕雨辰反問,卻全然沒有看到常在春的臉色已變得有些蒼白。
“是啊,我是忙活了一個下午在指導常姑娘繡絲帕啊!”夜之初說的理直氣壯的道:“我雖然學了幾年的刺繡,可是水平卻實在是不怎麼樣,也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倒是常姑娘對刺繡之事極有造詣,我才教了她一個下午,她就已經全部學會了,繡得比我還要好上幾分。”
燕雨辰冷冷的看着她,心裡才升起來的的暖意便已消失的乾乾淨淨了,他輕哼一聲道:“繡帕還你!”
“方纔整個宮裡的都聽到皇上說收下這塊絲帕了,現在還回來就是想食言?”夜之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後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皇上常說君無戲言,難道是想欺負我們是女子嗎?”
那方繡帕剎那間在燕雨辰的手裡已變成了燙手山芋,還回去就是言而無信,可是若是收下來便是承認了他對常在春有意,他的嘴角染上一抹冷笑,將那塊繡帕遞給身後的太監道:“這塊繡帕朕賞給你了。”
夜之初早就料到他有這麼一着,便微微一笑的道:“皇上這樣做實在太過無禮了些,誰不知道女子第一次繡出來的東西若是送給了男子,那便是告訴那男子她對他有意,而那個男子若是接受了那個女子的繡品的話,便是接受了她的人,皇上此時不但不將東西反贈給常姑娘,反而要將她的繡帕轉贈於人,就不怕被天下人笑話皇上是個無德之人嗎?”
那太監一聽到夜之初的話忙跪到在地道:“皇上,你還是隨便賞奴才一點其它的東西吧!這繡帕奴才可不敢收啊!”
燕雨辰冷笑,頓時知道今日裡被她擺了一道,他的眸光轉深,輕輕的嘆了口氣道:“罷了,既然如此,朕便收下這塊絲帕了。”說罷,他又從懷裡隨手拿出了一塊玉佩塞到常在春的手裡道:“常大夫日後不用再給朕繡繡帕了。”
常在春見他的眸子裡寒意深重,再聽到他方纔與夜之初的對話,她只覺得她已成了一個笑話,她狠狠的咬着脣,眸子裡已有了一層淚光,並沒有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玉佩。
夜之初輕哼了一聲,一把將玉佩接了過來,然後淡淡的道:“既然皇上東西都已經賞了,那就是接受了常姑娘了,我這段日子呆在宮裡實在是無聊的緊,多一個妹妹陪着我當真是太好了!”
燕雨辰微微一愣,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設下這麼一個圈套讓他鑽了進來,原來不就是將常在春塞給他罷了,他一時間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想法,只淡淡的道:“這個由皇后來決定吧!朕有要務纏身,擺駕!”說罷,一拂袖便大步走了出去。
他才一走出去,常在春的淚水便掉了下來,她抽泣着道:“之初,你這一次可害慘我了!”
“去你的,老子是在幫你,又哪裡是害你了!”夜之初不以爲然的道。
常在春急道:“我以前還能和皇上說幾句話,他還會看我一兩眼,可是你如今這麼一鬧,他日後只怕再也不會理我了!”
夜之初有些鄙視的看了她一眼後道:“你有點骨氣好不好?看一兩眼你就滿足了嗎?真正喜歡一個人是要勇敢的說出來,他不愛你也沒有關係,你喜歡他的話就要千方百計的把他給搶過來!”
“怎麼搶啊!”常在春苦道:“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只有你!”說完這一句話她再也忍不住掩面跑了出去。
夜之初看到她那副樣子,心裡微微有些不忍,常在春看起來好似有些大大咧咧,卻在愛情的面前極爲敏感,而且在燕雨辰的面前還極其卑微,她不禁微微嘆了口氣,是不是愛上一個人後都會變得卑微起來?她想起以前在追燕雨辰時的情景,心裡頓時又生出了一些感慨。
只是不管怎麼樣,她都得給燕雨辰找幾個女人放在身邊,否則她日後要脫身便難了。她在心裡道:“常在春,你可一定要勇敢些啊!可不能因爲這一件事情就放棄!”
燕雨辰回到甘露殿之後,心裡只覺得堵得慌,他原以爲她這一段時間在宮裡極爲乖巧,已經適應了這一切,也包括慢慢的接受他,沒料到這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罷了,他的心裡有一抹淡淡的痛,或許在她的心裡,一旦錯過他就是永遠的錯過吧!
第二日早朝之後,他的腳又想往朝陽殿走去,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改變了主意,他直接折回了他的甘露殿,沒料到到達的時候卻見常在春一身宮裝站在大廳裡,他的眉頭微微一皺道:“是皇后讓你到朕的寢宮來的?”
常在春輕輕點了點頭,燕雨辰看了她一眼後道:“出去吧,回去就跟皇后說,她要給你封什麼稱號朕都允了,到時候只需給朕一個信就好了。”
常在春卻依舊站在那裡不動,燕雨辰冷哼道:“你的膽當真是越來越大了,居然連朕的旨意都敢不聽了,給朕滾出去!”
常在春低低的道:“皇上的話我又哪裡敢不遵從,只是今日裡之所以來找皇上,並不是爲了那個名份而來,而是有些事情想和皇上當面說清楚。”
燕雨辰冷冷的看着她道:“你有話要跟朕說?”
常在春點了點頭後道:“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那一日的承諾?”
燕雨辰想了一遍後確定他並沒有向她許下任何承諾,當下淡淡的道:“朕不記得向你許下過什麼承諾,你且說來聽聽!”
常在春看到他那副樣子,心裡更加地冷了些,卻咬着牙道:“仁王根本就是皇上設計害死的,你難道全忘了嗎?”
“胡說八道!”燕雨辰怒道:“九弟的確是因朕而死,可是朕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他!更別說用計害他了!常在春,你知不知道光你這幾句話,朕就可以讓你死一萬次!”
常在春咬着牙道:“皇上還記得那一日去我藥房的事情嗎?”
“朕什麼時候去過你的藥房呢?”燕雨辰冷着聲反問,他平日裡極忙,雖然將常在春接進了王府給阿麗娜和燕雪辰治病,卻從未去過她的藥房,平日裡有什麼事情,都是讓白雲端去和她聯繫。
常在春聽他連這個都否認了,當即大怒道:“我以前一直敬重皇上是個敢作敢爲的正人君子,沒料到皇上讓我去做下那樣的事情之後,自己卻將所有的責任全部推掉!”
燕雨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道:“朕從來都不會推任何責任,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他的心尖開始顫抖,難道九弟那一日跳下懸崖和常在春有關?
常在春咬着牙道:“你那一日親自跑到藥房來對我說,讓我在仁王的藥裡下一味藥,看起來是能替他解毒,可是卻只延緩毒性的發展,等到一個月後讓仁王毒發而亡!”
“你說什麼?”燕雨辰大驚道:“朕讓你在九弟的藥裡下毒?”
“皇上到現在還想否認嗎?”常在春看着他道:“你說了,只要我替你除去仁王,你就……你就會休掉阿麗娜公主娶我進門,可是如今,你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燕雨辰大怒,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道:“你胡說八道!朕只有仁王一個弟弟,我們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和他的感情極爲深厚,縱然朕當日裡在奪皇權的時候是曾對他起過猜忌,卻從來都沒有任何要奪他性命的意思!說,是不是你在九弟的藥裡下了毒,他那一日根本就不是跳崖,而是毒發身亡摔下山崖的!”
他越想越氣,那雙掐着常在春脖子的手的力道也大了幾分,常在春頓時便喘不過氣來,伸手使勁的去拉那雙掐着她的脖子的手,卻無論如何也扯不開。
“住手!”一聲冷厲的聲音傳來,燕雨辰回頭,卻見夜之初滿臉怒氣從內堂裡走出來道:“皇上這是想殺人滅口嗎?”
燕雨辰終於回過神來,見常在春直翻白眼,當下便將手收了回來,他咬着牙道:“是她殺了九弟!”
夜之初冷笑道:“只怕常在春也只是被人利用罷了,這幕後之人才是真正的可怕,將解藥變成毒藥,好狠的手段啊!”
燕雨辰見她的眸子裡滿是寒意和怒氣,他看着她道:“你也懷疑是朕指使她殺的九弟?”
夜之初看着他的臉道:“不是懷疑,是肯定!你有殺墨塵的動機,只是以色相誘也太可笑了些,皇上,真沒有料到你也需要犧牲色相!”她將常在春送進了甘露殿之後,就從前門離開了,卻又怕燕雨辰像上次一樣欺負常在春,所以就躲在後面偷聽,若是常在春支撐不下去了,她就出去幫忙,沒有料到卻聽到了這一出,她對燕雨辰的事情想過千百萬種可能,也曾想過被人下毒之事,卻從來都沒有想過是常在春下的毒!
“朕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燕雨辰這一句話幾乎是在咆哮,他大吼道:“朕行得正,坐的直,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又豈會去做如此卑鄙無恥之事!再則,我若是存心要殺九弟的話,大可以將他引到南王府,然後給他一杯毒酒或者讓他吃一些有毒的菜,便也能結果了他的性命,又何必要如此的拐彎抹角,利用一個女人去殺他!”
夜之初愣了一下,想想也有幾分道理,他若是真的存心想殺燕雪辰的話,之前的確有無數個機會,可是如果不是他讓常在春做的,那天常在春看到的那個人又是誰?
她走到常在春的身邊看着她的眼睛道:“春春,爲什麼要這樣做?”
“我對皇上動心之事,你早已知曉!可是在我的心裡,也是將仁王當做是好朋友的!”常在春哭道:“所以那一日他來找我的時候,我當場拒絕了他,是他告訴我,只要我把這件事情做好,他就會娶我!並且還給了我考慮的時間,於是我在想了好幾天之後,終於鼓起勇氣去問他,他許下的承諾算不算數,他說他的承諾全部算數,於是我才把藥方稍做更改!”
她的話才一說完,夜之初就一巴掌打了過去,她怒道:“我和墨塵一直以來都把你當成是好朋友,沒料到你竟做下了這樣事情!”
“我也不想的!”常在春哭道:“我從來不知道人一旦動了情就會如此失控,我那一日在配藥的時候,一直就在猶豫,想着日後能呆在他的身邊陪着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我又哪裡真的下得了那樣的殺手,所以在給仁王的藥裡,稍微做了一些變更……”
“所以你就毒死了他!”夜之初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常在春滿是淚水的道:“我沒有毒死他,我雖然答應了皇上的事情,可是我根本就下不了殺手,只是在他的藥里加入了一些化功的成份,我心裡想等到一個月後仁王身上的寒毒盡解時,我給他下的那些化功的藥也便起了作用,只要仁王沒有了武功,便不能再統領青鬼門,也便不能再隨意出入皇宮和南王府,如此一來,便也就不能和皇上搶皇位了!”
夜之初咬着牙道:“你只給他用了化功散?”
“是的!”常在春一邊哭一邊道:“可是我哪裡知道還是害死了他,我算了一下時間,他死的那一日剛好是一月之期滿了的那一天,他被白將軍的人追殺,沒有了武功便也是死路一條!”
夜之初頓時愣在那裡,她的身體微微的晃了晃,沒料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般,那天他之所以選擇跳崖根本就不是爲了成全燕雨辰,而是被逼到了絕路上了,她想起她那一日被明貴妃的人追殺也從懸崖上跳下去的情景,便明白他那般縱身一跳也不過是在堵一把運氣。
她原以爲依他的武功,那般跳下去是無論如何也會替自己找一份生機的,所以她一直都不願意相信那具屍體是燕雪辰的,可是若是他失去武功的話,那麼那具屍體就極有可能是燕雪辰的了!
她原本心裡一直抱着一線希望,縱然全天下人都認爲燕雪辰死了,她也還認爲他好好的活着,可是如今聽到常在春的話之後,她心裡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成了泡影,她呆呆的站在那裡,淚水已緩緩流了下來,她低低的道:“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常在春一邊哭一邊道:“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毒死仁王,這一段時間以來,我天天都在做惡夢,夢見他來索我的命!我也知道我根本就無顏見到你,但是我實在是有些不甘心,所以才跑進宮來問皇上。如今事已經說清楚了,我也再也沒有臉活在這個世上了!”說罷,她從懷裡拿起一把刀就往自己的胸口刺了過去。
燕雨辰一把將她手中的劍給拔了下來道:“你覺得你把所有的事情說清楚了,卻給朕潑了一大盆髒水,你現在還不能死,在這一件事情還沒有完全查清楚之前,你最好給朕好好的活着!”
夜之初的眼睛裡一片迷離,她低低的道:“你不會死的,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死的!你說過要帶我去浪跡江湖的,你怎麼能食言……”她一邊低低的說着一邊緩緩的朝門外走去,只是卻不小心一腳踩到了裙子,身體重重的朝前栽去,燕雨辰大驚,一把將她扶住。
他忙問道:“你怎麼樣呢?”
夜之初無力的看了他一眼,眼睛一翻,便已暈了過去,燕雨辰大急道:“常在春,還不快過來救人!”
常在春忙將淚水抹盡替她把脈,然後再極快的從懷裡掏出金針爲她施針,折騰了好一番後她才道:“她是氣血攻心暈了過去,我替她施完針後再開一些安胎的藥便不會有事了。”
燕雨辰鬆了一口氣,卻冷冷的看着她道:“你日後就不要再在她的身邊伺候她了,先去天牢裡呆着吧,這件事情朕一定會徹查到底!”
常在春看到他那副冰冷的樣子,剎那間心如死灰,就算是她再單純,也知道她和他這一生再也沒有可能,她低着頭道:“不管皇上願不願意承認,那就是一個事實!”說罷,她緩緩的退了下去,自己去了天牢。
燕雨辰的眸子裡滿是寒意,卻又終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古怪,做沒做過的事情他自己心裡最是清楚,常在春見到的那個人,肯定不會是他,只是不是他,又會是誰?
燕雨辰一時也想不出所以然來,便命身邊的人去徹查此事。
夜之初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身邊守着冬雪和綠影,兩人一見她醒來,頓時大喜道:“小姐,你終於醒了,這一次可把我們嚇壞了!”
夜之初輕輕嘆了口氣,看了兩人一眼後道:“我沒事,只是仁王……”
冬雪在旁安慰道:“王妃不用太難過,事情早已經發生,我知道現在讓你相信那件事情只怕是極難,只是人死不能復生,再說了,你現在肚子裡還有仁王孩子,你切切不可再過悲傷。方纔太醫說了,王妃雖然已經懷孕四個月了,可是胎象還是不穩,你的情緒若是太過激動的話,孩子只怕會有滑胎之險。”
夜之初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讓孩子有事。”她伸手輕輕撫了撫已經微微突起來的腹部,心裡有了別樣的感覺,這是他留給她的孩子,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孩子有事,她一定會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將他給撫養成人。
她的臉上不自覺的有了一抹母愛,那雙原本已經盛滿了傷痛的眸子裡也有了淡淡的溫柔。
有些痛雖然痛徹心扉,卻還是需要承受,死者已矣,而活着的人卻還需要向前看,生活不管是殘忍的,還是美麗的,那都是生活。躲不開,就得面對。
夜之初暗暗咬了咬牙,告訴自己,我一定可以撐下去的!
冬雪見她臉上滿是堅毅之色,雖然她的眼裡還有傷痛,她卻相信只要假以時日,那些痛便會慢慢消散。她低低的問道:“王妃還沒有用晚膳,要不我命人去傳一些來?”
夜之初苦道:“我現在真的沒有胃口。”
綠影插嘴道:“沒有胃口也得吃一些,就算小姐不吃,小世子還要吃了!”
夜之初被她那一個小世子逗的微微一笑道:“你們說的很對,只是我現在實在是不想吃太過油膩的東西,你們去幫我準備一些清淡的吧!”
“好!”綠影朗聲答應,人已如旋風一般直走了出去。
冬雪輕嘆了一聲後道:“我知道王妃今日裡一定極爲難過,也不願再見到皇上,更不願再見到常姑娘,甚至連皇宮都不願意呆,只是王妃如今有孕在身,若是再折騰只怕對孩子不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夜之初緩緩的道:“如今我的心裡只有孩子,其它的事情我不願再去費神了,也不會再像往日一般胡鬧了。”
冬雪輕輕點了點頭道:“王妃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只是日後王妃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們就好,我們一定會將王妃和孩子照顧好的。”
夜之初微微一笑,心裡卻依舊亂得緊,希望破滅的感覺實在是非常不好,如果不是有孕在身,她這一次真恨不得和燕雪辰一起去了。
這個念頭冒進她的腦海的時候,她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終於明白,原來真的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是真的可以生死追隨的。上次和燕雨辰分手的時候,雖然難過,卻又哪裡有此時這般痛不欲生,原本他在她心中的位置竟比燕雨辰又重了太多。
她覺得她是幸運的,不管以後她會面對什麼,又會遇到多大的苦難,至少她曾經真真切切的愛過,而她也能爲他生兒育女,這已足夠。
她想通這一切之後,綠影已端着一些飯菜過來,她實在是沒有胃口,只是覺得孩子不能不吃,於是咬着牙拼了命的吃下了一碗米飯和些青菜。
冬雪和綠影看她那副樣子心裡都有些不忍,卻也知道她能吃下一些東西便好,其它的事情就慢慢來了。
自這一次的事情之後,燕雨辰就很少再來朝陽殿,他整日裡爲國事操勞,時常通宵達旦的坐在那裡批閱奏摺,而朝中之事在他的梳理之後已明顯比往日順暢了不少。他啓用了不少的少年才俊,用人從不問出生,只看人品和學識,將朝中一大批貪官污史懲治了之後,朝堂上的官風已大有好轉,他的雷霆手段和鐵血地手段讓朝中的大臣再不敢起任何貪污之心,唯恐稍有做不好就被摘了烏紗帽。
朝中的風氣一好轉,地方的風氣便也有了明顯的好轉,燕雨辰下了嚴令,若是發現官員貪污,一經查實是事實,無論多少一律撤職,貪污一千兩銀子以上直接砍頭。
有了這一系列措施,他又給所有爲官的政績做了考覈,做的好的,賞銀升官。而朝中官員的俸祿也比先皇在世時多了一倍。
因爲胡羅卜與棒子並施的手段,讓風迎國的權力比以往更加集中了,兵權大多都在他信任的人手裡,而那些將領知道他用人唯才,從來不顧念任何情份,所以只敢做好份內之事,不敢恃寵而驕。
夢影原本是以輔政大臣的身份站在朝堂中,他雖然是一國之左相,手中的權利卻已緩緩的盡數被燕雨辰收了回去,他卻似毫不介意一般,由得燕雨辰集權,只是每到晚上他看到御書房裡的燈火時,總是會忍不住嘆息一聲。
他知道等到燕雨辰將朝中所有的事情全部熟悉了之後,就不會再留他,只是有些事情是若是真的說破了,倒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所以每次燕雨辰在朝堂上爲難他的時候,他都淡然處之。
夜之初在皇宮裡呆的日子讓她覺得痛苦不堪,她時常會去聽雪殿裡看看,以往她每次去的時候,都會將冬雪和綠影帶上,只是這一日兩人一個去了御膳房,另一個出宮替她找楊易之去了,她心裡又有些感傷,覺得在皇宮裡甚是安全,就獨自一人去聽雪殿。
那裡有太多她和燕雪辰的回憶,她還記得兩人初進宮來的情景,也記得雪夜相擁的情景,這裡裝的更多的是歡樂,她以前覺得燒着回憶取暖是一件極蠢的事情,可是如今卻覺得是一件極幸福的事情,不管怎麼樣,她還擁有那一段美妙的回憶。
她輕輕推開聽雪殿的那扇門,裡面依然如舊,所有的東西都被人擦的一塵不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燕雨辰安排的,她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始終覺得那一日的事情是有些古怪的,也許常在春那一日見到的那個人真的不是燕雨辰,可是縱然如此,她也依舊不願見到他。
她坐在以前和燕雪辰一起住過的房間裡發呆,嘴角卻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正在出神之際,卻聽得有人低低的道:“你到這裡來做什麼?”是一聲極溫柔的女聲,雖然上了年紀,卻依舊動聽的緊。
夜之初一愣,緊接着又聽到了一記男聲道:“回來隨便看看,你這些年來過得可好?”
女子低低的道:“後宮的歲月漫長而悠遠,可是所有的宮殿卻如舊,便覺得歲月一片靜好。”
男子緩緩的道:“如今皇上已經駕崩,雨辰也已經登上了極位,你的任務便已經結束了,又何必再呆在這個地方,處處受束?”
男子的聲音有些淡然而飄遠,夜之初聽起來有些熟悉,她緩緩的將那窗戶推開了一道縫,卻見對面的荒草地裡站着兩個人,男子是夢影,女子一襲白衣,她只看得到側面,卻能看到那女子的臉上滿是傷痕,黑黑的一片,牙齒也露了出來,不正是她曾見過兩次的鬼嗎?
她嚇了一大跳,卻見豔陽高照,那女子的身畔有一個長長的影子,她終是鬆了一口氣,頓時知道那女子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一個被毀了容的深宮女子罷了。
只要是人,夜之初便不再害怕,可是她卻覺得有些奇怪,夢影怎麼會認識這個女子?她以前也曾問過燕雪辰這後宮裡可有被毀過容的女子,他說他從未看到過。這個女子若是後宮的妃嬪的話,那麼她又是誰?爲何一直要守在這皇宮之中?
只聽得那女子緩緩的道:“當一個人習慣了身邊的一切之後,就再也不想改變了,幾十年來我已經習慣這座皇宮,若是出去的話,只怕已經不習慣了。再則我心裡掛念的人都在這座皇宮裡,我若是離開了,日後便再也見不到他們,我心裡會放不下的。”
夢影輕嘆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只是我可能不能再在這裡陪着你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從來都沒有讓你陪過我,其實這一次你根本就不應該進宮的,更不應該捲入這一場恩怨的,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
夢影看着她道:“你是不是也在恨我?”
“又豈能不恨?”那女子咬着脣道:“若不是你,雪辰又豈會出事?”
夜之初聽到她這一句話微微一呆,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和夢影是什麼關係,又和燕雪辰是什麼關係?
夢影苦笑道:“我也沒有料到會如此,我只是想讓他們兄弟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徹底放下心中的心結,將那層心中的堅冰除去之後,他們兩人才能坦然面對,要不然日後只怕還會有無窮無盡的猜忌。”
“我知道你是爲了他們好,可是你也不能告訴皇上那是我的意思!”那女子看着夢影臉有幾分怒氣。
夢影微微一笑道:“我雖然是先皇的師兄,他也很敬重我,縱然他也贊同我的想法,卻也不會如此去做。在他的心裡,還是最寵雨辰的,那孩子聰明是聰明,卻太過冷血了些,若不讓他放下心中的芥蒂,等他坐到現在的位置,再經由身邊的人一鼓吹,雪辰和他的兄弟之情只怕也會破裂。”
“我就知道你是這般想的!”一行清淚從那女子的眼角緩緩的流了下來,她輕輕的抽泣一聲後道:“可是你終是不知道他們兄弟的感情有多厚,只要有一個人坐到了那個高位,你擔心的事情就斷斷不會發生!可是我雖然恨你卻始終怨不起你來,雪辰的死,你只怕也是極爲難過的。”
夢影的頭微微低下,那女子將淚水抹掉後又道:“依雨辰的性子,這一次是斷斷不會放過你的,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夢影走到那女子的身邊道:“自從那一日知道雪辰出事之後,我便沒有打算再活下去,只是殺我的那個人不能是雨辰,而你也一定下不了手,所以我只能自己了斷了。”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後道:“你迴天山吧,那裡一片素淨,或許能洗淨你一生罪孽。”
夢影問道:“你會回去嗎?”
那女子微微一呆後緩緩的道:“我已經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那裡的清風和白雪也洗不掉這些年來鉻在我身上的痕跡,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這魂魄是要留在這座滿是罪孽的深宮之中的。”
“你這又是何苦?”夢影看着她,眸光裡滿是溫柔,他伸手輕輕捋了一下她散落的發。卻發現她如今也已是白髮滿鬢了,心裡不禁有萬千的感觸。
那女子淡淡的道:“這句話其實應該由我來送給你的,你當年離開之後就不應該再回來的,你知道嗎?”
夢影緩緩的道:“我捨不得你!”
夜之初聽這兩人說話越聽越是覺得有些邪門,她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女子到底是誰,她見夢影的那張臉上滿是溫柔,她愈發覺得古怪的緊。根據她的資料,夢影在這皇宮之中除了皇后之外並沒有相熟之人,難道……她的眼睛瞪的極大,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眼前的女子不可能是皇后的,因爲當日皇后血崩之後有太醫替她驗過屍身的,她確實是斷氣了。而且楊易之給她的資料裡從來沒有提及過皇宮在那一段時間裡有什麼異常的事情。
若這個女子不是皇后的話,又會是誰?她既和燕雪辰燕雨辰兩兄弟有關係,又和夢影相熟,夜之初實在是想不起來,只是覺得那女子一定有不同尋常的身份。
她怔忡間,才發現兩人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她輕輕搖了搖頭,一扭頭卻看到那女子極爲醜陋的臉,縱然她已早知她不是鬼,卻還是嚇了一大跳,她忙嘻嘻一笑道:“我們又見面了……”她雖然在笑,卻覺得自己笑的比哭還難看。
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道:“今天不怕我呢?”
“還是有點怕!”夜之初實話實說。
那女子微微一笑,夢影在旁淡笑道:“她的性子極爲有趣,和雪辰當真是絕配!”
那女子微笑道:“是啊,我當日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被她嚇了一跳,可是沒料到卻是故意把自己弄醜的,當年我的容顏被毀之時,曾難過了許久,真沒有料還有人能故意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樣。”
夜之初繼續陪笑,偷聽被人抓個正着的感覺實在不好,好在兩人看起來甚是友善,她便微笑道:“我出來時間長了,得回去了,再不回去,他們只怕會擔心的。”
說罷,她站起來便欲開溜,那女子卻一把拉住她道:“以前便有些話想對你說,可是卻又怕我這副樣子嚇到你,如今你終於不再怕我,我卻已經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只是心裡着實是喜歡你,你如今還有孕在身,雪辰又不在了,當真是苦了你了!”
夜之初聽她的話裡似乎滿是慈愛,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愣了一下後淡淡的道:“有墨塵的孩子對我而言是一件幸事,而不是一件苦事。”
那女子慈眉善目的看了一眼她已突出來的肚子道:“幾個月呢?”
“快五個月了。”夜之初答道。
那女子的眼裡有一抹激動,伸手欲去摸她的肚子,卻似想起了什麼又將手縮了回來,她輕輕點了點頭道:“老天爺對雪辰那麼殘忍,卻還是給他留了個後,只是你和雨辰之間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楚的,也不知道在雨
辰的心裡是如何對待這個孩子的。”
夜之初聽到她的話微微一愣,自從那一日燕雨辰對她說他將這個孩子視如己出之後,她便想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再想辦法離開皇宮,可是此時聽到這個女子的話後不得不重新去想這件事情了,不管他是將這個孩子視如己出還是眼裡容不下這個孩子,對她而言都是一件極爲危險的事情,皇宮裡看起來是極爲安全,可是這裡面潛在的危險卻依舊不容小視。
夢影見夜之初臉色不好,便扭過頭看着那女子道:“這些心你就不用操了,皇后聰明的緊,該怎麼做她自有分寸。再則皇上也是個明君,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他也分得清楚。”
那女子輕嘆一口氣後道:“你說的也是,我是瞎操心了。”
夜之初見她的樣子雖然醜到極致,可是一雙眸子裡滿是溫柔,她心裡對那女子的懼意頓時消散的乾乾淨淨,她淺淺一笑道:“你看起來似乎很關心墨塵,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那女子微微一愣,和夢影對視了一眼後淺笑道:“我的身份你不需要知道,只要記得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在這宮裡你若是有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到聽雪殿來,在這個窗臺上掛一把掃把,我就會過來幫你。”
夜之初心裡雖然有一堆的疑問,見她這樣說便也不再追問,那女子卻道:“只是你今日裡見到我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和左相之間的對話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已在這宮裡生活了幾十年,只想平靜的度過餘生,不想再去招惹什麼是非了,你明白嗎?”
夜之初點了點頭,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女子雖然現在醜到極致,她以前是被這個女子嚇得不輕,可是近距離這般看着竟生了幾分親切之感,她只覺得那女子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熟悉,和燕雪辰的眼睛有七分相似。
那女子伸手欲去摸夜之初的頭,見夜之初看着她的手,她又將那隻只有兩根手指頭的手縮了回去,然後緩緩的道:“我是被火燒成這副樣子的,你不用害怕,我沒有惡意的。”
“以前冷宮裡半夜哭的女子是你嗎?”夜之初實在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女子搖了搖頭道:“不是我,那是先帝的其它的一些妃子,被關的時間長了就瘋了,你也不用害怕,她們出不了冷宮的。”
夜之初伸了伸舌頭道:“我以前總以爲是鬼在哭,今日遇到你了就問一下,只要不是鬼就行了。”
那女子笑道:“你這孩子盡說傻話,這世上哪裡來的鬼,再說了,就算這世上真有鬼的話,只怕也沒有人可怕。”
夜之初愣了一下後道:“的確,這個世上沒有比人心更可怕的東西了。”
那女子微微點了點,正在此時,外面傳來了綠影着急的聲音:“小姐,小姐,你在哪裡?”
夢影笑道:“皇后的小丫環找來了,我們也該走了,記住,你今日從來沒有看到過我們。”
夜之初輕輕的道:“這個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我什麼都沒有看到過,之所以呆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不過是想仁王想的睡着了。”
夢影和那女子相對一笑,兩人轉身欲躍窗而出,那女子卻似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遞給她道:“這一瓶藥吃下去會停止三個時辰的呼吸,也許對你有用。”
夜之初伸手接過那個藥瓶,回頭再看時,兩人已失去了蹤影,她忙走到窗邊朝外看去,卻見那裡只餘荒草一片,又哪裡還有人的蹤影,若不是她的手裡拿着那瓶藥,她險些以爲方纔不過是她眼花罷了。她以前就知道夢影武功不低,沒料到他竟是一個絕頂高手,而那女子也同樣來去無蹤,只怕也是一個絕頂高手,她回想起兩人的對話,越想越是覺得古怪萬分。
正在此時,已聽到綠影上樓的聲音,她便將那藥瓶放好,若是被綠影看到的話,那丫頭一定會問一大堆的問題,就算她能敷衍得了綠影,卻也要擔心她那張毫無機心的嘴說出去,夢影和那女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綠影一見夜之初在這間房裡,頓時鬆了一大口氣道:“小姐,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呢?皇宮裡雖然比以前安全多了,卻還是機關暗藏,難免有人起了壞心思,萬一出了事情該怎麼辦纔好!”
夜之初聽到她滿是關心的聲音,嘴角微微一揚,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就愛瞎操心,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們回去吧!”
綠影點了點頭和她一起回到了朝陽殿,而那朝陽殿外已經等着一個眉清目秀的公公,夜之初見那公公看起來有幾分眼熟,卻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那公公卻已微微一笑後自我介紹道:“娘娘,奴才是黃順安,小安子,你和仁王剛進宮的時候是奴才領仁王和娘娘進宮的。”
夜之初愣了一下,終於想起在剛進宮時的情景,當下淡笑道:“你看起來長高了不少,人也比以前精神了,現在在哪裡當值?”
小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娘說笑了,我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又哪裡還會長高,現在主要負責在後宮裡的一應事情,娘娘日後有何儘管吩咐奴才去做就好。”
“負責後宮的一應事情?”夜之初愣了一下後道:“小安子,你還真有本事啊,現在居然成了副總管了!”負責照顧皇帝的是皇宮裡的總管,負責後宮一應事情的便是副總管。
小安子低着頭道:“當日小安子見到娘娘的時候,其實已有了尋死之心,是娘娘的一席話讓我重新燃起了希望,這一年多來一直都用心做事,也託了娘娘的福,將那張公公趕走了,然後小安子纔有這個機會。”
夜之初哪裡知道她不過是看那張公公不順眼將他趕出了皇宮,竟讓這個小子升到了這個職位,當即淺淺一笑道:“你若是沒有過人之處,皇上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位置給你的,日後用心做事就好,我對這宮裡事情沒有太多的興趣,你幫我將後宮裡這一衆奴才和宮女們管好了,我有重賞,但是若是讓我發現你濫用職權,私下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我的手段你想必也是知道的。”
小安子忙跪倒在地道:“多謝娘娘信任,小安子一定會將所有的事情處理的妥妥當當,讓娘娘放心!”
夜之初輕輕點頭道:“起來,你好生做事便不會有錯的。”
她原本就極少過問後宮之事,自從先皇過世之後,後宮裡妃嬪全部清理掉之後,後宮也極爲平靜,只是平靜的久了,那些宮女太監們便生出了懶意,雖然燕雨辰已經放了不少的宮女和太監出宮了,可是這宮裡的人還是極多,以前後宮那麼多妃子,到如今只有她一個人了,自然就顯得奴才們多了起來。
人一多就會亂,大家都削尖的腦袋都想往上爬,是以也就顯得有些亂了,小安子來的還真是時候。
她也細細的觀察過試探過小安子,發現那小子不但做事細心,從不利用職權欺負其它的奴才,做起事來也算公正,最重要的是他還真是一顆心都向着她,別的奴才們做事大多都是曲意迎奉,可是他卻敢說實話,她如今有孕在身,他每日裡爲她食譜沒少花心思,知道她喜歡吃淡的東西,所以就讓司膳房裡每日都變着花樣做吃的。
以前夜之初總喜歡在朝陽宮裡養一些花花草草,他來了之後,竟命人將那些花草全搬到殿外去了,她有些不悅的問他爲什麼,他回答:太醫說了這些東西白日裡對人的身體是極好的,可是晚間放在屋子裡對身體不好了,再則各種花木的性子不盡相同,有些是相剋的,對人體不好。
這些東西,夜之初也曾聽說過,所以也就由得他去了,不但不怪罪,反而賞賜了他,而他也怕她太過無聊,時常會變着花樣哄她開心,知道她不喜歡看戲,就讓人給她表演歌舞,在聽說京城裡有很特殊的舞蹈時,也替她請進宮來給她表演節目,而夜之初一見到那節目就有些想笑,那個節目居然是她在戰王府裡和憐衣跳的那一支地舞。雖然在這裡看到那不倫不類的舞蹈有些怪,卻還是將她逗笑了。
正是因爲有了小安子的陪伴,那漫長而無聊的皇宮生活也多了幾分熱鬧,她煩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縱然每次想起燕雪辰的時候還是覺得心裡很痛,卻已不再是那般痛不欲生了,她心情好的時候也會給人講幾句笑話。她看到宮裡人手太多,大家閒的無聊,她便教那些宮女太監們做廣播體操煅練身體,一時間,那些在他們看起來古里古怪的招式也變得極爲有趣,衆宮女太監對這個皇后更加摸不透了,心裡對她是又敬又怕。
在皇宮的日子雖然有些無聊,卻也正是因爲時間太多,她時常在想脫身之策,只是想了許多種法子終是覺得不是這不對,就是那不妥,那個女子給她的那瓶藥她現在有孕在身,是萬萬不能喝的,也不知道那藥的效果是否和那女子說的一樣,她想找人檢查一下,卻很清楚的知道那藥是斷斷不能讓太醫查的,而這宮裡還能有這樣水平查出那味藥是否有用的也只有常在春了。
夜之初一想起常在春,心裡又覺得極爲難過,她一直將常在春當做是好朋友,沒料到她卻下了那樣的事情,若不是這一次一定得找常在春幫忙,她只怕這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常在春。
常在春被帶到朝陽殿時,她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仿似對常在春的到來極不在意一般,常在春跪倒在她的面前卻沒有說話,她輕輕的擺了擺手,那些宮女太監們全部都退了下去。
“我本不想再看見你,可是有些事情若是不問清楚,我的心裡終是如大石壓在心頭,堵的我難受。”夜之初緩緩的道。
常在春擡頭看向她,卻見她的氣色已比之前好了許多,身子已豐盈了不少,肚子已經鼓了起來,絕美的臉上有了一抹紅潤之色,和她之前所見的樣子相差甚多,看見她這副樣子,她心裡鬆了一口氣。
她低低的道:“我也知我這一生都沒有臉再見你了,可是有件事情我必須得告訴你,我真的沒有想過要毒死仁王,縱然我心裡真的很愛很愛皇上,聽從了他的安排,卻並沒有殺仁王之心。”
夜之初低低的道:“你真的確定那一日見到的男子是皇上嗎?”她的目光緩緩的落在了常在春的身上,卻見她比上次相見時更加消瘦了,那件囚衣穿在身上空空蕩蕩,常在春的臉色一片蒼白,嘴脣也是一片蒼白之色,和往日裡見到的那個開朗少女已經判若兩人。
夜之初在看到她那副樣子後,心裡不禁有些不忍,她這段日子以來只怕也是過的極不好的,每日裡只怕都活在痛苦之中,只是不忍歸不忍,心裡的怒氣卻終究是難以消淡,她的目光只往常在春的身上掃了一眼,就又移到別處去了。
常在春的眸光微微一斂後答道:“我以前一直認爲那人就是皇上,可是後來思前想後卻又覺得那人雖然像極了皇上,卻並不是皇上,我記得皇上雖然比我高了半個頭,可是那一日的皇上卻比我高更多,他站在那個藥房旁邊
,生生將所有的陽光都擋住了。最重要的是,他看起來雖然很冷,可是卻並沒有皇上那種從骨子裡發出來的寒意,更多的卻是刻意裝出來的。”
夜之初冷冷的道:“常在春,你是豬嗎?你口口聲聲說愛着那個人,竟連他的樣子也認不出來!”
常在春的眸子裡一片暗淡道:“我的確是極蠢的,心裡原本想着只要愛着他那便就夠了,他的性子那麼冷,縱然我心裡再愛他,也不敢靠近他,甚至連正視他都不敢,只知道他大概的樣子,只是那一日我卻從他的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後來想想,皇上那樣冷漠的人,身上又豈會有花香!”
“這些你都向皇上說了嗎?”夜之初問道。她實在是對常在春無語,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缺根筋的人,只是轉念又想,又覺得常在春實在是愛的太過卑微,而像燕雨辰那樣一個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縱然全天下的女子都容易對他動心,可是敢正視他的人又有幾個?而常在春也只是這萬千的女子中的一個。
常在春點了點頭道:“都告訴他了,他正在派人找那個兇手。”
夜之初咬了咬牙道:“那混球千萬別讓我找到,否則我一定要將他挫骨揚灰!”
常在春低低的道:“他讓我做下了這件後悔一生的事情,若是讓我找到他,我一定將他皮一寸一寸的剝下來,再將他的骨架子拆下來喂狗!”她語速很慢,聲音也不大,卻從骨子裡冒出一分寒意和恨意,那寒意濃的讓人吃驚。
夜之初聽到她聲音微微呆了一下,她知道常在春雖然性格開朗,卻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她這般說便是在心裡真真切切的恨着那個人了。才這麼一段時間沒見,這個少女已有了明顯的變化,她已變得和燕雨辰有了三分相似了。
夜之初輕輕嘆了口氣,常在春又道:“當日裡我想通這一切之後恨不得自殺謝罪,卻覺得若是不找到那個人,我死了也是白死了,根本就死得沒有任何價值,所以我想求仁王妃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將那個人找出來,找出來之後我便會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夜之初低低的道:“你想我把你放出來?”
“是的!”常在春看着她道:“我知道我沒有臉求你放我,但是這件事情原本就是因我而起,便也應該由我來結束。”
“你求過皇上了嗎?”夜之初反問道。
“我求過了,皇上說這件事情他做不了主,要問仁王妃的意思。”常在春伏在地上一拜後又道:“求仁王妃放我出來找兇手,我找到兇手之後絕不會再活在這個世上!”
夜之初輕輕嘆了一口氣後道:“就算要了你的性命,仁王也活不過來了,我又何必要取你的命?”
一行清淚自常在春的眼裡滾了出來,夜之初又緩緩的道:“其實依你的武功,那天牢根本就困不住你的,你自己完全可以跑得出來的。”
常在春緩緩的道:“我若是自己跑出來,仁王妃和皇上必定會認爲我是畏罪潛逃,必定滿天下的捉拿我,我又如何去找那個兇手?”
夜之初輕輕點了點頭道:“你倒考慮的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常在春輕輕咬了咬牙後道:“我不會再做以前那樣的蠢事了,我害死了自己的好朋友,仁王雖然不是我毒死的,卻也是因我而死,我若是不能爲他報仇,我也就不再配活在這個世上了。”
夜之初的眼睛微微一合道:“罷了,你起來吧,你的事情我會去找皇上說的,你若是要出宮便出宮吧!”
常在春又朝她磕了幾個響頭後才緩緩站了起來,夜之初也從椅子裡站起來道:“在你離開之前,你先替我看一樣東西。”
常在春點了點頭,夜之初從懷裡拿出那瓶藥遞給了常在春,常在春將那蓋子打開後聞了一下頓時大驚道:“你這藥是哪裡來的?”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告訴我這種藥有什麼作用。”夜之初淡淡的道。
常在春輕輕嘆了口氣後道:“這種藥是我師父配的斷息,這藥如其名,人服下之後就會斷息,沒有心跳沒有脈搏,就如同死了一般,最獨特的是服下這種藥之後身體也會變冷變硬。只是這斷息的時間不會太長,就三個時辰而已,過了這三個時辰之後就會自然醒轉,只是在醒來之初由於身體冰冷手腳麻木,需要泡在熱水裡才完全恢復,可是若是把握不好的話,就有可能終生致殘。”
夜之初愣了一下,沒有料到那藥的效果竟是如此的厲害,常在春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後道:“仁王妃想離開這皇宮?”
夜之初淡淡的道:“沒錯,我是有這個想法,只是這一切得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在這之前,我是斷斷不會用的。”
常在春鬆了一口氣後道:“我會想辦法助王妃出宮的,你不用太過憂心,平日裡要多加休息。”
夜之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的頭卻低了下來道:“我知道我這一生都不配做你的朋友,可是在我的心裡你卻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原本就欠了你一條命,日後若是需要以命相抵,我也會將我的命送給你的。”
夜之初輕哼了一聲,常在春咬了咬脣後道:“在我的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說罷,她扭頭就走了出去。
夜之初見她的身影孤單而又消瘦,腳步卻又堅定的緊,她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有時候人一旦做下一件錯事就需要用一生來承擔。在她的心裡是恨常在春,也恨夢影,更恨那個下毒手之人,可是那些恨卻不能讓燕雪辰復活。
她突然覺得有些疲憊,斜斜的倚在那張大椅之上,心裡又無端端的覺得似有一絲悲傷涌了進來。
她單手支着頭倚在那裡,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時只覺得一個影子倚在她的身邊,她扭頭一看,卻見燕雨辰一襲明黃色的龍袍站在她的身側,她起身欲行禮,卻被他阻止了,他低低的道:“你將常在春放呢?”
夜之初淡淡的道:“她答應我會幫我找到真正的兇手。”
“你還恨我嗎?”燕雨辰輕聲問道。
夜之初淡淡的道:“我想墨塵。”
燕雨辰聽到她答非所問的回答眸光轉深,他在她的面前半蹲下來道:“九弟已經去了,你這副樣子很傷身子的。”
夜之初看着他道:“就算他去了,他也永遠活在我的心裡。”他看起來似乎瘦了一些,眼睛微微下陷,那副樣子看起來有幾分悲涼,卻和先皇越來越像了,她看得出他眼裡的操勞之色,也看得到他眼裡濃濃的關切之情。
燕雨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可是生活卻還在繼續,不管是喜是悲都得承擔。”
夜之初淺笑道:“這些我都知道,皇上就不用再來教我了,只是心裡所想的,很多時候都是不受控制的,比如說感情,明明知道他去了,心卻還是在他的身上,縱然皇上將我封爲皇后也改變不了我心中感情,也沒有辦法讓我和皇上再在一起。”
燕雨辰斂目,夜之初又道:“雖然我現在並不想看到皇上,可是卻真的不再恨你了,也請皇上不要難爲我,更不要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
燕雨辰輕輕嘆了一口氣,夜之初低低的道:“算我求皇上了!也請皇上看在先夫早殃的份上不要爲難我們孤兒寡母。”
“孤兒寡母?”燕雨辰苦笑道:“原來你的心裡竟是這般想的!”
夜之初定定的看着他,卻見他眸子裡的冰霜已退,已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悲傷,他低低的道:“九弟的事情,我和你一樣難過,將你留在宮裡,只是想照顧你們罷了,當然不可否認,在我的心裡還是存有一線私心,而在皇宮裡住着,是需要一個名份的。我知道你極爲討厭皇后之名,也不願意做我的皇后,可是這皇后之位卻只有你能當,你要怨我也好,恨我也罷,這一切是不能改變的。所以……”
夜之初不帶任何悲喜的看着他,他咬了咬脣後道:“所以我不會讓你離開皇宮的,哪怕你恨我也不會讓你離開,你說我卑鄙無恥也好,陰險狠厲也罷,我都不會將你放走的。”
夜之初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她低低的問道:“你是不是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會放過我?”
燕雨辰的眼裡痛苦加劇,他咬着脣道:“你若是死了,我陪你一起死!”
夜之初皺着眉頭看着他,他淺淺的道:“以前以爲坐上這個位置會很開
心,可是如今才知道,這個位置還不如南王之位輕鬆快樂,身上的責任太重,手段、陰謀幾乎都是輪番上陣,我坐到這個位置上之後,才知道爲何當年父皇那麼強健的身體也會被拖垮。”
“你若是死了,那天下的百姓怎麼辦?”夜之初反問。
燕雨辰看着她道:“所以你絕不能死。”
夜之初終於聽出他的真正意思了,當下怒道:“燕雨辰,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耍賴呢?”
燕雨辰並沒有因爲她直呼他的名字而生氣,反而微微一笑道:“我昨夜夢到了九弟,他說有時候和你沒有太多道理可以講,所以偶爾需要耍耍賴。”
夜之初有些哭笑不得,燕雨辰卻又淡淡一笑道:“只是你也放心好了,只要能看到你對我而言就很好,所以我不會太束縛你,等你將孩子生下來之後,若是想出宮,或者想四處瘋着玩,我也依你。”
夜之初聽到他這句話卻想掐死他,他又低低的道:“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會如九弟一般寵着你,對你好,只是你也要知道,現在整個天下都是我的,你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我。”
夜之初徹底怒了,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擡起一腳就將他踢翻在地,扭頭便回了房。
燕雨辰乾脆就坐在地上,看着她走了進去,卻並沒有去追,反而淡淡一笑。
夜之初回房之後坐在牀上生悶氣,只是想來想去又覺得有些悲傷,這天
下都是燕雨辰的了,她就算是出了宮又能如何?縱然日後他真的如她所願放任她跑出去胡作非爲,在她的心裡只怕也是開心不起來的!燕雨辰那混蛋八成是已將她的心思全部都捉摸透了,這個男人實在是太聰明瞭,她之前就已經見識過了他的手段,她很清楚的知道日後真要逃出他的手掌心也太難了!
她還沒有想到要如何去應付燕雨辰,卻聽到了一個消息,夢影貪贓枉法,已被燕雨辰撤職查辦,根據燕雨辰新制定的律法,夢影是要被問斬的,她想起那一日夢影和那女子的對話,只是淡淡一笑,依夢影的身手,燕雨辰的那些暗衛是根本就攔不住的,她想起還有些事情要去問夢影,而等她趕到的時候,夢影已經畏罪服毒自殺了。
夜之初看着夢影的屍體被人擡出來的情景,只覺得有些古怪,一個念頭冒進她的腦海,她低低的罵道:“該死的老狐狸,這一招居然被你先用了!”
她正欲派人將夢影的屍體攔住,一個小廝奔走過來道:“皇后娘娘,這是左相給你的信。”
夜之初愣了一下後反問道:“左相怎麼知道我今日會來這裡?”
小廝撓了撓頭後道:“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說皇后娘娘今日一定會來的,若是來了就將這封信給你。”
夜之初將那封信打開一看,然後忍不住罵道:“該死的老狐狸,事情居然是這樣的!來人啦,將左相的屍體給我攔下來!”
身邊的一個太監答道:“回娘娘的話,左相屍體已經被送出去!現在要不要去追?”
“送到哪裡去了?”夜之初皺着眉頭問道,哪裡有人在死了之後就將屍體往外擡的。
太監答道:“皇上有命,左相死後,就將他的屍體扔到西郊的懸崖下。”
夜之初想起那西郊的懸崖下就是燕雪辰帶她去過的溫泉所在地,那下面只怕早就有人在接應了,而她若是追去的話,只怕就會泄露那個秘密,要知道,她之前設想的假死就是在那裡復活,她再次忍不住怒罵道:“媽的,這隻老狐狸,竟是將什麼都算好了!”
太監聽到她罵人,只道她怒了,當下忙道:“奴才還要不要去追左相的屍體?”
“不要追了!”夜之初咬着牙道:“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