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玉樹滿宮,白雪落在紅梅間,宮燈映得皇宮裡如同白晝,一夜魚龍舞。
皇宮巨大的銅鐘敲響十二下的時候煙花在夜幕裡綻開,燦如鮮花,美如繁錦。
燕雪辰擁着夜之初坐在窗前看着宮裡盛況,嘴角微微上揚,那雙純淨的眸子在黑夜裡綻放了極絢麗的色彩,光芒卻溫柔的如珍珠。
夜之初的頭枕在他的肩上,她的身上蓋着厚重的錦被,她的眼睛已微微合上,長長的睫毛輕輕覆下,如同蝴蝶的翅膀。她已睡着,均勻的呼吸聲從鼻子裡輕輕的逸出,譜成一首溫柔的曲子。
按照皇族的規矩,今日是要守歲的,所有的皇族子孫都不能睡,夜之初卻在將心中的大石放下來之後,趴在他的懷裡睡的如一頭慵懶的小豬。
燕雪辰由得她去,想睡就睡吧,守歲之事他一人做便可。他喜歡看着她熟睡的樣子,沒有醒時的狡賴,只有淡淡的純真,那微微翹起來的小嘴可愛的緊,他偷偷的在她的脣上印上一吻,她卻似渾然無覺。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將她抱得更緊了些,看着窗外燦爛的風景。
悽慘的哭聲從冷宮裡傳來,悲傷的緊。
燕雪辰的眸子微微一凝,卻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樣的哭聲他從小聽到大,早已麻木了,以前也曾去找尋哭泣之人,可是找到之後卻又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後宮的嬪妃衆多,冷宮裡的不受寵的妃子也同樣衆多。今夜這個哭,明天那個哭,那些青春燦爛的心,早已被拿宮牆圍繞成了圈,鎖住青春,卻鎖不住年長,漸漸老去的紅顏裡是千瘡百孔的心。
他不懂女人的心,卻依舊覺得他們可憐。
他從一出生就沒有見過皇后,不知道母愛爲何物,因爲明妃當年的虐待,還曾讓他一度厭煩過女人。可是如今,他卻覺得女人是需要疼惜的,哪怕是張揚的如夜之初這般的女人,也擁有一顆敏感而又脆弱的心。他沒有想過這一生要有多少女人,只想尋一個知冷暖的女子陪他度過悠悠人生。
一個黑影從窗前閃過,燕雪辰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縫,他緩緩的將夜之初放在牀上,在極快的從牀上跳了下來,迎着寒風躍了出去。
黑影早已消失在宮牆深處,素白的雪地上,連個腳印都沒有。
燕雪辰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那張看起來一片單純的臉上有了如利刀一般的凌利,他扭頭四望,只覺得空氣中散發出了沉重的氣息。不遠處的冷宮裡亮起了幽幽星火,在寒風四吹的夜裡,如同幽冷的鬼火。
燕雪辰眸光微沉,氣運於身,微微有些瘦削的身陡然間飛了起來,如同鬼魅一般在暗夜裡飛了起來。他的動作極快,利落的如同飛旋的蒼鷹,藉着風力在空中滑過,然後穩穩的落在那點燈火之外。
他人還未至,卻已聽到裡面滿是冰冷的聲音:“小賤人,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那聲音他極爲熟悉,是皇后的聲音。他的心裡微微一驚,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皇后已被皇帝禁足,這個時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我這副樣子已經很多年了,皇后娘娘現在才知道嗎?當年的笑話你也已經看到了,此時再笑不但不厚道,還有些晚了。”
皇后微微有些尖銳的聲音響起來道:“一點都不晚,看到你這副樣子,我覺得甚是痛快!”
沙啞的聲音道:“你其實用不着痛快,你現在這副樣子,也不見得比我開心多少,所以你根本就沒有笑話我的資本。”
燕雪辰小時候經常來冷宮,和冷宮裡的女子也極爲熟悉,他已經聽出來那記沙啞的聲音是笑妃的聲音,在他還小的時候,笑妃就被關進了冷宮,他以前遇到危險的時候,笑妃還曾出手幫過他。所以在他的心裡,對笑妃的印象極深。
皇后冷笑道:“你當年和我鬥,就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你已成了這副樣子,更不是我的對手。”
笑妃淺淺的道:“對手?你這樣惡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對手,這些年來,我雖然一直呆在冷宮,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是我卻過得自由自在,你整日裡卻在提心吊膽,在算計着所有的事情,說實話,我都替你感到累。你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那張臉上雖然保養得宜,可是上面卻赫然寫着面目可憎四個大字。你這副樣子,也難怪會失寵,皇上將你禁足。”
皇后怒道:“賤人,你找死!”說罷,擡掌便朝笑妃擊了過去。
燕雪辰知道皇后的武功不弱,心裡又記着笑妃之情,怕笑妃受傷,手裡捏了一團雪,欲幫笑妃化解皇后的殺招,沒料到她的腳步輕點,便已經避開了皇后的那一記殺招。他頓時微微一愣,真沒有料到笑妃居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笑妃看着皇后道:“你我師出同門,這些年來你養尊處優,卻機心暗藏,早已將身子掏空。而我卻在這裡修身養性,雖然十年前我的武功遠不及你,可是現在卻說不一定任由你搓圓揉扁。”
皇后見她的步伐輕盈,中氣十足,真要和她打起來只怕也佔不到什麼好處。於是便冷冷的道:“想要你這個賤蹄子的命又何須我親自出手!”
笑妃冷冷的道:“你十年前設計害死皇后之後就想要我的命了,可是我現在還好好的活在這裡,你不覺得說大話會閃了舌頭嗎?”
燕雪辰聽到笑妃的話臉色微變,雖然那一日和夜之初戲弄了皇后之後,就知道他母后當年的死因有些詭異,卻沒有料到竟和這冷宮裡的笑妃有關係。
皇后的眸子陡然變冷道:“那件事情你纔是主謀,和我可沒有干係!只是你現在若是還想好好的呆在冷宮裡的話,最好是乖乖的聽話!”
笑妃淺淺的道:“事到如今,你還如此張狂!前皇后的事情,我不想再和你多說什麼,我死了之後,自會去向她請罪。只於要我聽你的話,你就做夢去吧!”
皇后哈哈大笑道:“我做事素來是給人留幾分面子的,也會給人選擇的機會,你可在不幫我,但是你和那白衣人生的畜生只怕是活不成了!”
燕雪辰聽到這裡眉頭微皺,聽皇后這語氣,似乎笑妃除了父皇之外還有過其他的男人。他的眉頭微微揚了揚,這後宮裡的事情當真是複雜無比,竟連這種事情都有。
笑妃面色大變,她原本一片淡定的臉上有了幾分怒氣後道:“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你還不清楚?”皇后冷笑道。
笑妃咬着牙道:“你不要胡來!”
皇后的眉毛揚了揚,那雙一片森冷的眼睛裡又多了幾分刺骨的寒意道:“我從來都不會胡來,方纔也說了,我會給你選擇的機會。你要怎麼選擇我不會干涉!”
笑妃的下嘴脣已被咬出了血痕,她終於一字一句的問道:“你要我怎麼做?”
皇后含着笑走到她的身邊道:“不怎麼做,只要一點冰魄之淚而已。”
“你又要害人!”笑妃咬着牙道:“我不會給你的!”
皇后不以爲然的道:“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會勉強你,反正這世上一定有個人要死,換成你的畜生也一樣,對我而言,沒有太本質的差別。反正你這一生,也不願再見他!”
笑妃氣的胸口起伏,皇后冷哼一聲道:“我數三聲,你不給我就走,走了就不會再來找你,你也就等着給你的兒子收屍吧!”
皇后說罷,眸子裡有了一抹志得意滿,一抹殺氣自她的身上溢了出來,她緩緩的道:“一!”
“二!”
“三!”皇后說罷,居然真的扭頭就走。
笑妃跺了跺腳道:“好,我給你!”
“這樣多好!”皇后的眼裡有了一抹淡淡的得意道:“我們本是好姐妹,有哪裡需要用那樣的手段,有什麼事情,攤上明面上說多好!”
笑妃不理她,轉身進了旁邊低窄的房間,片刻之後拿着一個瓷瓶走出來道:“東西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他在哪裡?”
“你現在還是宮裡女人,就不要想太多的事情了。反正我可以告訴你,他在一個極安全的地方,過着普通人改過的日子,再過一兩年就能娶妻生子了。”皇后微微笑道:“我想你這個娘還是不要去認他比較好,否則只怕會讓他過不了普通人的日子。”
笑妃遞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皇后接了個空,笑妃冷冷的道:“你若是不告訴我,我就絕不會將這些東西給你!”
“你覺得你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本嗎?”皇后的眸子裡有了一抹陰冷,卻又一抹笑容自皇后的嘴角邊溢了出來,笑妃一看到皇后的樣子,頓時嚇了一大跳,直覺不妙,就在此時,皇后的身體陡然暴起,寒芒在空氣中蕩起,凌利的殺氣向笑妃襲了過來。
笑妃大驚,忙連身欲退,沒料到身上卻沒有半點力氣,陡然想起皇后手中點着的燈籠,她頓時明白皇后從一開始就沒有準備替她留活路,先用她兒子的性命逼她將那冰魄之淚拿出來就會要她的性命。只是她此時反應過來已經晚了,鋒利的刀刃已刺進了她的胸膛。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花之間,燕雪辰雖然早知道皇后動了殺機,原以爲以笑妃的功力,無論如何也能擋的下皇后好幾招的,真打不過的時候他還能出手相救,沒料到皇后竟是一招就殺了笑妃。
燕雪辰還有很多話要去問笑妃,此時絕不能讓她就此死去,當下尋塊布將臉矇住,身子如蒼鷹般飛了直來,手中劍光一閃,直直的朝皇后攻了過去。
皇后聽得身後的破空聲,直到今日遇上了高手,原本欲拔了插在笑妃身上的刀,此時卻已來不及了,只得撒手往旁邊退去,燕雪辰心裡恨皇后狠毒,揚起一掌就往皇后的身上劈去。
皇后聽到風聲知道那一掌厲害異常,她一時間竟是抵擋不住,心裡暗暗奇怪這後宮裡何時有了如此厲害的高手,而她的目的已經達到,怕暴露行蹤,拿起掉在地上的瓷瓶就飛快的隱沒於黑暗之中。
燕雪辰沒有去追皇后,卻一把將笑妃扶了起來,他粗略的查看了一眼笑妃的傷勢,發現那把刀直直的刺入笑妃的左肺之中,已經沒有活下來的希望了,他伸手極快的點了笑妃身上的大穴。
笑妃對於他的出現微微有些驚訝,當下低聲問道:“你是誰?”
燕雪辰將面巾揭下,笑妃先是一愣,緊接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墨塵,是你,當真是老天開眼,讓我在這個時候見到你。”
燕雪辰見她的臉上滿是喜悅,一時間不知道她爲何開心,當下忙問道:“我母后是怎麼死的?”
笑妃聽到他的問題時臉上頓時一片灰敗,一口鮮血從她的嘴裡溢出來道:“當年你母后得到盛寵,我和皇后這個賤人還只是一個普通的才人,我當時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而皇后卻已野心勃勃想要奪得皇后之位。當年你母后懷了你,皇后讓我在你母后的飯食裡下了不少的桂圓肉,害得你母后產後大血崩而亡。剛好生你那一天紅霞滿天,皇后那個賤人就鼓動了術士說你是不祥之人……”
燕雪辰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淡淡的恨意,笑妃又接着道:“我對不起你母后,對不起你,對不起皇上,對不起我的孩子,我早就該將這一切告訴全天下的,卻一直沒有勇氣說出口。好在老天長眼,讓我在死之前能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燕雪辰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道:“你知不知道爲了你的一己之私,讓我從小失去母后,被父皇冷落,受盡了宮裡人的閒氣,還有幾次險些連命都丟了。”
笑妃的眼裡滿是悔意,一行清淚自她的眼裡流了下來,她低低的道:“對不起!”
“你以爲一句對不起就能將一切都掩蓋嗎?”燕雪辰心裡滿是怒氣和委屈,一雙如寶石一般的眸子裡滿是紅色的血絲。他原本也可以有和其他的幌子一樣健康成長,享受着快樂的童年,而所有的一切卻生生送在這個女人的手裡。
笑妃的淚水流得更兇了,她低低的道:“我知道我這一生是對不起你了,死了之後也沒有臉去見皇后,可是我也是做孃的,又哪裡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我的面前!當年,那個賤人拿我的孩子的命威脅我,我沒有其他的法子!”
燕雪辰默然,心裡傷心加劇,所有的母親都會好好的疼自己的子女,母后若是還在世的話,也必定會給他千般的關心和溫暖。可是他卻一日都沒有嚐到過……
笑妃看着他滿是凝重的臉,又在旁低低的道:“好在老天爺憐見,讓九皇子聰明無比,懂得裝傻來保護自己……”
燕雪辰微微一愣,沒料到她竟是最早看穿他裝傻的人。想起以前被人欺負的時候,總會有人暗中相助,他忍不住問道:“你以前是不是時常暗中幫我?”
“我對不起皇后,自己身困冷宮之中,沒有辦法明着保護你,就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笑妃輕輕一咳,鮮血如注般從嘴裡噴了出來。
燕雪辰覺得她也是個苦命之人,當下咬了咬牙道:“我帶你去找太醫!”
“不用了!”笑妃低低的道:“習武之人,知道自己的命,我現在已經藥石無靈了。只是心裡還有事情放不下,還請九皇子一定要幫我完成願望!”
燕雪辰咬着牙道:“我沒有辦法替你找你的兒子,但是我可以幫你殺了皇后,讓她再也害不了你的孩子。”
笑妃的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道:“能得到九皇子這樣的許諾,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只是……”
她的聲音已越來越小,燕雪辰的眉頭微微皺起,笑妃低低的道:“只是皇后將冰魄之淚帶走了,這宮裡只怕會掀起另一輪的浩劫……你可千萬要小心……”
“冰魄之淚是什麼東西?”燕雪辰皺着眉頭問。
笑妃低低的道:“劇毒無……比,無色無味,驗不出死因,世上沒有解藥……”
燕雪辰嚇了一大跳,笑妃的眼裡已沒有神彩,聲音已若蚊吟,她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道:“皇后將那冰魄之淚帶走,以我對她的瞭解,她必然會對付危及她的地位之人,那一瓶冰魄之淚可以毒死三個人……小心……”
說到這裡她再說不出話來了,一雙無神的眼睛緩緩的閉了起來。
燕雪辰見她已沒了生機,忍不住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心裡卻覺得堵得慌,當下將笑妃的屍體放下,一轉身,卻見到了一張如同鬼魅一樣的臉,在黑暗的夜裡被燈火照亮,當真是可怕至極。他頓時嚇了一大跳,那女子似也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回頭,臉上微微有些錯愕,卻一轉身便已躍進黑暗之中,極快的隱沒了行蹤。
燕雪辰之前也曾見過那個醜到極致的女子,卻從來都沒有和那個女子說過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個妃子。而他的武功和警覺性都極好,就算方纔情緒激動,身邊有人靠近也能發現,可是方纔他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那個女子的存在,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個女子的輕功極好而且沒有惡意,因爲沒有惡意,所以沒有殺氣,所以他感覺不到那個女子的存在。
燕雪辰沒有過多的去想那個女子的事情,也沒有去處理笑妃的身後事,在這皇宮裡,死個把人是很正常的,縱然笑妃被打入了冷宮,卻還是父皇的妃子。是父皇的妃子,就得按照宮裡的規矩來處理。
燕雪辰擡頭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他的心裡一片森冷,天邊已微微乏起了魚肚白,他知道這一個除夕夜裡只怕有很多事情已經悄然改變。
他施展輕功回到了聽雪殿,夜之初還沉睡未醒,那張可愛的臉上透着淡淡的笑容,也不知在做什麼美夢。他的嘴角微微一揚,看到這樣的她讓他原本一片沉重的心頓時輕鬆了起來,他何其有幸,能遇到她。
他將一身的寒氣脫了下來,緩緩的鑽進了被窩。
夜之初原本閉着的眼睛微微張開了一條縫,卻很快就閉了起來,她在心裡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問,不要問,千萬要忍住!”
只是當默認的爪子輕掃到她胸前的柔軟時,她再也裝不下去了,當下扯着嗓門道:“色狼!”
燕雪辰失笑,將她抱得更緊了些道:“醒呢?”
“沒有,我在說夢話!”夜之初伸手去拉他那雙不規矩的手,卻用盡了力氣也沒有拉開分毫,她嘆了一口氣後放棄了無謂的掙扎,一字一句的道:“燕雪辰,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你昨晚徹夜未歸的事情?”
燕雪辰將微微有些發涼的鼻子貼在她臉上,她被他的鼻子凍的打了個哆嗦,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低低的道:“媳婦,我好冷,幫我暖暖吧!”
夜之初扭頭看着他,他已像孩子一般撒嬌似的將頭靠在她胸前道:“好冷!”
夜之初以爲他病了,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他卻指了指自己的心道:“這裡冷!”
夜之初愣了一下,燕雪辰將身子往她的身上靠的更緊了些道:“我從小就想像其他的孩子一樣可以爬到母親的懷裡去撒嬌,可是我的出身卻奪去了母后的性命,在這吃人的皇宮裡,人的命就和草芥一樣。”
夜之初原本以爲他存心了來佔便宜,所以已經準備一腳把他踢出去了,卻在聽到他這句話時愣在那裡,那隻要踢向他的腳也縮了回來,伸手扶上了他那張帶稚氣臉道:“你的命在我的心裡很值錢。”
燕雪辰的眸子頓時亮如星星,夜之初的嘴角微微上揚道:“所以不用說那些話,你是我的相公,以後誰要是敢欺負你了,回頭跟我說一聲,我幫你收拾他!”
燕雪辰失笑道:“要女人保護的男人很沒用。”
“沒關係,我不嫌棄你就好。”夜之初微笑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做什麼去了吧!”
燕雪辰從她的懷裡爬起來道:“只是出去走了一圈罷了,宮裡最近可能要發生很多的事情,你沒事就不要離開聽雪殿,難保會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夜之初見他的眸子裡滿是慎重,當下將眉毛揚了揚,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皇宮之中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
當天,宮裡果然傳出了兩件大事,一件是笑妃莫名其妙死在冷宮裡,她屍體是被當執勤的太監發現的;另一件是大年初一的早上,賢貴妃莫名其妙的發病了,一大清早跳進了蓮花池,若不是被身邊的宮女看到,只怕得活活淹死在那裡。
綠影將這兩件事當做新聞將給夜之初聽時,夜之初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卻淡淡的問道:“仁王哪去呢?”
“早上說去給皇上拜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綠影低低的回答。
夜之初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又跑出去做什麼?她的眸子裡透着一分冷氣後道:“我不在的時候,楊易之有什麼消息送進宮沒有?”
綠影拿起一張紙條遞給夜之初道:“這是小姐離開那幾日他差人送進宮來的。”
夜之初將那張紙條攤開一看後咬了咬脣道:“他孃的,全是一羣不知道消停的混賬,老子只想過幾天安生日子,這些王八蛋居然都不讓,哪天把老子惹急了,全部生煎活炸掉!”
綠影早習慣了她的狠話,當下伸了伸舌頭道:“宮裡事情原本就無比複雜,小姐你現在和南王也不可能了,仁王對皇位沒有興趣,我倒覺得你們兩人把性子都收一收,倒也可以過瀟灑快活的日子。”
“我呸!”夜之初咬着牙道:“身爲皇子,就算是個傻子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安寧,而且燕雪辰那個傻子早已經把自己給搭了進去,又哪裡說脫身就能脫身的?”
綠影輕輕嘆了一口氣,夜之初的心裡卻愈加不寧道:“其實我現在倒不怕宮裡其他皇子暗箭,畢竟想要真正傷害到他的人並沒有幾個,倒是……”她想起燕雪辰那張冰冷的臉,心裡的話沒有說出口。
“倒是什麼?”綠影在旁有些好奇的問道。
夜之初低低的道:“告訴你沒有用,以你的智商是想不明白的。”
綠影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後道:“我在小姐的心中,一直是有些傻的,可是卻也沒有小姐想的那麼傻,你和仁王這一次回來明顯和以前不一樣的,那其中細微的差別,我可是看得出來的。”
夜之初愣了一下,綠影看着夜之初道:“雖然我喜歡玉樹臨風的南王爺,可是他那樣偉岸的男人尤其是小姐你能配得上的?我看仁王和小姐就極爲般配……”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夜之初滿是殺氣的目光給殺了回去,她訕訕一笑後道:“是南王配不上小姐……”
夜之初輕哼了一聲,將楊易之給她的消息再消化了一遍後緩緩的走了出去,讓她一直呆在聽雪殿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說了,仁王府也已經收拾好了,過完年就可以搬進去住了。
她帶着綠影在御花園裡散步,迎面走來了一個身着宮裝的秀麗女子,她曾見過那女子一面,知道她是麗妃,當下退在一旁行了個禮。
麗妃見是她,眸子裡有了一抹淡淡的凌厲,卻淺淺的道:“那些俗禮就免了,這一次仁王妃帶着仁王前去求醫,皇上一直讚賞有加。”
夜之初淺笑道:“那是父皇謬讚了,我和仁王本是夫妻,原該相互關心。”
“本宮聽說仁王妃給皇上捎來了名爲草莓的一種水果,皇上也賜給了本宮一顆,當真是美味至極。”麗妃淺淺笑道。
夜之初心裡盤算昨日送給皇帝的草莓總計也就十來顆,居然就賞了一顆給眼前的女人,只怕在皇帝的心裡,這個女人的地位不低,她當即微笑道:“因爲數量太少,沒有辦法送給宮裡的其他娘娘品嚐,還請娘娘不要見怪。”
麗妃淺笑道:“這些事情又哪能怪你,皇上一直在誇你孝順有禮,是衆皇子妃的典範。”
“那是皇上謬讚。”夜之初實在是覺得和人打機鋒累得慌,這宮裡的女人又多,每個人來一出的話,她只怕會累死!
麗妃對夜之初的表現甚是滿意,淡淡的道:“當日見你和媚妃爭鋒,本宮還以爲你是個性子跋扈之人,今日見你卻是溫婉有禮,本宮甚是喜歡,你進宮來本宮還沒有送給你見面禮,這隻鐲子便送與你了!”說罷,她將手上的鐲子退了下來,含着笑遞給了夜之初。
夜之初平日裡見過不少的奇珍異寶,一見這隻鐲子便知是純金所制,上面嵌的祖母綠足有鴿子蛋那麼大,一看就是珍品,她雖然愛財,卻知道宮裡的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此進無緣無故送她東西鬼知道打的什麼主意,當下微微一笑後道:“多謝娘娘美意,可是這隻鐲子實在是太過貴得,我不能收!”
“是嫌禮物太輕還是看不起本宮?”麗妃的眉頭微微皺起來問。
夜之初嘆氣,這兩個答案無論她選哪一個都會與麗妃結仇,當下嘴角染上一抹笑容道:“娘娘誤會了,只是覺得貴得所以不好意思收,既然娘娘都這樣說話了,我若是不收便不好了!”她伸手將鐲子拿了過來,喜笑顏開的道:“多謝娘娘!”
麗妃見她將鐲子收下,嘴角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趁她低頭的瞬間,那雙美麗的眼睛裡有一抹一閃而過狠厲,而當夜之初的頭擡起來的時候,她的眼睛裡又滿是溫柔。
而麗妃眼裡的變化,綠影都看在眼裡,小丫頭心裡一陣鄙薄,宮裡的女人真是讓人看不起,送個禮物都會耍那麼多的心思。
麗妃見夜之初將鐲子收下,親切的拉着夜之初的手道:“如此纔好,你今日向皇后請安了嗎?”
“還沒有。”夜之初如實回答,她討厭皇后討厭的要死,自從上次被皇后算計之後,再不願見到皇后,皇后又被禁足,他又豈會去見皇后。只是如今大過年的,是無論如何也得去向皇后請個安。
於是她又微笑道:“我正想去了,剛好遇上娘娘,不如一起去吧!”
“如此甚好!”麗妃溫婉一笑,兩人相攜前行,卻在御花園的轉角處遇到前來給皇后請安的皇子妃,阿麗娜也在其中。
阿麗娜的眼睛看起來微微有些腫,黑眼圈顯得有些重,昨夜只怕一夜未睡,她見到夜之初原本歡天喜地的欲迎上來,卻看到她送給夜之初的那支髮簪插在綠影的頭上,頓時怒氣升了起來,當下冷冷的道:“原來仁王妃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做朋友!”說罷,她居然不顧衆妃子在場,扭頭自顧自的走了。
夜之初看了一眼綠影頭上的髮簪,不禁摸了摸鼻子,是她大意了。
戰王妃在旁皺着眉頭道:“還是一國的公主,一點禮貌都沒有,平日裡真是慣壞了!”
四王妃在旁道:“她是一國的公主,聽說花左國的國王甚是寵她,有些性子也再所難免。再說了,昨夜五弟沒有回南王府,她一個人守了一夜,心裡有氣也在所難免。”
“我看她那副樣子遲早會被五弟休了!”大皇子妃在旁冷冷的道。
二皇子妃皺眉道:“大嫂,大過年的,你這話就說的不中聽了!”
幾個女人在那裡吵成了一團,夜之初的心裡卻一直在嘆氣,雖然她不喜歡阿麗娜,可是他這樣對她似乎也太殘忍了些,只是那些事情不是她能管的,當下嘴角邊含着笑容,一直一言不發。
麗妃一直在旁打量着她,見她雖然醜到極致,卻眸子裡滿是淡定從容之色,心裡知道她只怕不是好相與的主,當下在旁打圓場道:“我們快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吧,晚了便失禮了!”
衆皇子妃這才住嘴,跟着她去了棲宮,皇后對衆人的到來顯得極爲冷淡,只淺淺的說了幾句話便讓人將衆人全部送走了,夜之初也欲跟着衆人走出去,卻聽得皇后道:“之處,本宮有些話想對你說,你留下來陪本宮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