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當鏤花房門哐噹一聲被撞開,一襲錦衣的赫連煊,卷着漫天飛舞的柳絮般的大雪,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夏侯繆縈並沒有感到多大的驚奇。

畢竟,下午的時候,幾乎整個太醫院盡數出動,也未能救得那渺雲宮裡琬妃娘娘腹中近五個月孩兒的性命。

世事真是無常,不是嗎?一個未出生的孩兒,他還沒有來得及看這世界一眼,就這樣輕易的失了去。

徒留活着的人,承受後果。

夏侯繆縈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竹葉青。溫燙的清茶,繚繞着絲絲苦澀香氣,一點一點的淌進她的胃裡,讓整個人都彷彿暖了起來。

瞥了一眼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夏侯繆縈恍然,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早了些,不過是十月底,已經落了今天的第二場大雪。天氣冷的不像話,真叫人沒耐何。

夏侯繆縈正想着是不是找穗兒來,再往炭爐里加些柴火,赫連煊就是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的。凌厲的北風,從敞開的房門裡,不斷的灌進來,割在人臉上,倒比刀鋒還要銳利幾分。

“風悽雪寒……”

將壺裡剩的半盞茶水,倒進杯中,夏侯繆縈這才發現,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茶已漸冷,碧色的竹葉青被泡的混沌,正漸漸泛出衰敗的形態來,在混沌的茶末裡,浮浮沉沉,像掙扎着不肯磨滅的最後一場好夢。

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女子斂的極淡的眉眼,忽的浮起一絲笑,涼涼的,似半片雪花融在枝頭,沁出點溼意,未幾,便已風乾成灰,惟有輕魅嗓音,低低的,婉轉的,似愛侶之間不足爲外人道也的蜜語甜言一般:

“不知陛下今夜貴人踏賤地,有何指教?”

鈍刀子似的目光,剮在她的身上,寒風凜冽,將半敞的房門,吹得咯吱咯吱刺耳,男人陰鬱的似窗外天色般的嗓音,就在這冷夜寒雪裡,猶如來自幽冥地府,兀然響起,說的是:

“琬兒的孩子沒有了……”

瞭然般的點點頭,夏侯繆縈清透如白瓷的面頰,盪出精緻而寡淡的容色,輕軟語聲,漫不經心:

“哦……是嗎?”

將杯中半盞冷茶舉到脣邊,細細抿了口,又苦又澀的茶味,順着喉嚨,蜿蜒而下,浸的周身血液都是一涼,夏侯繆縈緩緩擡起頭來,望向面前的男人,觸目所及,惟見他刀削斧砍的俊顏上,一雙古潭般深邃的眉眼,正凝滿利刃樣的風暴,濃黑如潑墨的瞳仁裡,卻染出星星點點的赤紅,似一頭蓄勢待發、亟亟撕碎獵物的豹……未點硃色的脣瓣,彎起一側嘴角,夏侯繆縈笑了笑:

“陛下節哀……或許,珞琬姐姐腹中這個孩兒,註定跟陛下你無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況且,來日方長,以陛下對琬姐姐的恩寵,琬姐姐再度有孕,定是遲早之事……”

餘聲未落,笑意尚含在脣邊,眼前卻驀地閃過男人玄青色衣衫的一角,電光火石間,執在手中的茶盞,已被男人一掌劈開,白釉細瓷杯,直直撞上牆角,飛濺的碎片,像是破裂的琉璃珠子,再難撿拾……“夏侯繆縈,是你害死了琬兒腹中的骨肉……”

喉嚨一窒,男人鐵鉗般的大掌,轉瞬已扼在了她的脖頸之上,兇狠的力度,硬生生的將她逼到牆角,任後背重重撞上那冰冷堅硬的牆壁,他掐住她咽喉的大掌,仍舊固若磐石,常年握劍的修長手指,骨節分明,古銅色的手背肌膚上,有根根青筋盤旋,似隨時都會爆裂而出……只要他微帶薄繭的指尖,再稍稍一用勁,她懸於他掌下的脖頸,便會脆竹一樣折斷……夏侯繆縈擡眸迎向男人冷戾的的眉眼,就是這雙眼睛,曾經如水一樣溫柔繾綣,纏着她心甘情願的溺在裡面,不能自拔,只是如今,就連她倒映在其中的一線影子,他都已恨不能將其挫骨揚灰了……“陛下這樣說可真是冤枉妾身了……”

溫婉一笑,夏侯繆縈盛着滿眸的無辜望向面前的男人,“妾身現今連宮門都不出,如何害的了珞琬姐姐腹中的孩兒?”

“沒有嗎?”

赫連煊釘在她瞳孔裡的寒眸,似簇了火,又似淬了冰,彷彿下一秒,就會將她在這入骨的冰與火之中焚燬殆盡,那沒有扼住她咽喉的另一隻手,卻是狠狠一甩,花梨木桌上燃的半盡的紫金香爐,瞬時就被他摜了出去,青白色的香灰,瞬時浮散在兩人之間,將房裡那一股幽冽的氣息,浸的越發濃郁了些。

男人將掐在她喉嚨上的大掌,也更用力了些:

“那你告訴本侯,你鎮的這些能叫女子小產的蘇離香,如何會出現在琬兒的房間裡?”

他不該這麼大意的。這些日子以來,他聞着這裡與琬兒所居的渺雲宮裡如出一轍的香氣,他就該想到的。

但他卻什麼也沒有懷疑過。

“哦,原來陛下一直以爲妾身宮裡點的是蘇離香……”

臉上露出瞭然的神情,夏侯繆縈輕曼一笑:

“沒錯,蘇離香是會叫懷孕的女子流產,但妾身宮裡燃的這些,並不是蘇離香……它們只不過是能讓人靜心凝神,有助安眠的綰花香罷了……雖然,這兩種香料的氣息,十分的相似……”

望着面前男人濯黑眼瞳裡,剎那閃過的情緒,夏侯繆縈綻在脣角的笑意,不覺深了深:

“這些,珞琰姐姐,甚至珞琬姐姐,她們都是知道的……我提醒過她們……”

心中咯噔一下,像是繃在那裡的某根弦,突然之間沒防備的斷裂了一般,赫連煊緊扼在女子咽喉的手勢,有瞬間的僵硬。

夏侯繆縈知道,他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但旋即,男人狠狠盯住她的眸色,復又冷冽如冰,較之先前,倒更多了許多的暴虐,那掐在她頸項上的大掌,指節泛白,青筋畢露:

“夏侯繆縈,你的意思是……琬兒明知道香料裡有毒,她還繼續任由自己宮中點這種香嗎?”

被他扼住的喉嚨,隨着男人收緊的手勢,漸次漫開隱隱的疼痛,夏侯繆縈微微擡眸,迎向這近在咫尺的男子。

從他的角度,赫連煊能夠清晰的看到,她澄澈透亮的眸子裡,那毫不掩飾的一絲嘲諷,她是那樣的好整以暇,全無負擔,彷彿此時此刻,她望住的是多麼可憐的人一般。

猶如置身事外,與她無關的愛恨情仇。

莫名的恐懼,突然狠狠攫住他,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抓緊些什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她重新扯回到他的世界當中,哪怕這一切,會叫她遍體鱗傷、體無完膚,他也在所不惜。

“琬兒爲什麼要這麼做?”

掐在脖頸上的灼烈力度,迫着夏侯繆縈順着男人的動作,微微仰頭,迎視着他磅礴的戾氣,平靜的眼眸,像是能夠就此望到他的眸子裡一般。

她看到,他緊抿的涼薄脣瓣,一開一合,將那些暗鬱的字眼,幾乎一字一句的從齒縫裡擠出來,說的是:

“難道琬兒竟然會自己害自己肚子裡的孩兒嗎?”

從男人口中緩慢的咬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彷彿墜着一塊千斤巨石,攜着刀鋒般銳利的棱角,釘在夏侯繆縈的身上。

“會與不會……”

夏侯繆縈卻是淡淡,彷彿突然之間,厭倦了這樣的遊戲一般:

“陛下應該親口問珞琬姐姐纔是……”

赫連煊恨透了她臉上那種懨懨的,彷彿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這樣的疏離淡漠,讓他恍然覺得,她離得他,是如此的遙不可及,雖然,此時此刻,她就在他的掌下,只要他稍稍一用勁,她就會像一個脆弱的瓷器玩偶一樣,捏碎在他的手中。

不,這還不夠,遠遠的不夠。他恨不能將她釘進他的身體裡,就像是糾纏在一起的兩株藤蔓,哪怕是彼此傷害,彼此折磨,但終究誰也離不開誰。

“夏侯繆縈,你以爲你這樣說,本侯就會相信你嗎?”

清冽的男性氣息,驀地揉上女子柔軟的胸膛,赫連煊幾乎發狠的將她推擠着,抵在牆角,將她整個人,瞬時困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如同豢養的禁臠一般,此生此世,都難以逃離他的掌控。

籠罩在周身的危險氣息,卻只讓夏侯繆縈覺得如此的悲哀。可是,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爲自己悲哀,還是爲着面前這個男人。

“赫連煊,你還記得,當初所有人都懷疑是我害得沈嵐霜腹中孩兒流產之時,你跟我說過什麼嗎?”

眼簾微掀,夏侯繆縈靜靜的望住這近在咫尺的男人。她晶亮的眸子裡,水洗一般的通透,猶如夏日裡泠泠流淌的第一道清泉,叫人一眼望到底,卻偏偏觸不到的距離。

夏侯繆縈能夠感覺到,他噴灑在她面頰上的灼燙吐息,隨着她的開口,有不能自抑的一窒。

“赫連煊,你當時跟我說……”

脣瓣微啓,女子緩緩重複着當初從他的口中,一字一句吐出的每一個字眼:

“我赫連煊所生子女,必爲夏侯繆縈所出,即便永無子嗣,終此一生,亦絕不負她。以血爲盟,天地同鑑……”

似一記悶錘,狠狠砸在赫連煊的腦後,耳畔如轟鳴作響,震得他幾乎指尖輕顫,那想要掖起女子散在額角碎髮的手勢,就那麼僵硬在那裡,用盡他全身的力氣,都無法握緊。而左腕處,夏侯繆縈輕瞥過的那一處地方,卻瞬時漫開隱隱的癢感,就彷彿千萬只螞蟻,在那一處的血液裡,啃噬齧咬一般。那裡,他曾經毫不猶豫的劃過利刃,任由滾燙的鮮血,淌出來。

以血爲盟,天地同鑑……這是他給她的承諾……言猶在耳,昔日情深意濃,到如今,負的又是誰的心意?

胸膛之間,似有大片大片的空氣,正在迅速的逃離,窒息的感覺,死死攫住赫連煊,針刺一般,漫延進他的五臟六腑,每一次的呼吸,都在這一瞬,彷彿變作無邊的折磨,不會致命,只叫這方慘痛,沒有盡頭的延續下去,周而復始。

夏侯繆縈淡的似天邊雲彩的嗓音,就在這個時候,輕飄飄的響起,說的是:

“赫連煊,你相信報應嗎?”

他不願意讓她生下他的孩兒,那懷有他骨肉的女子,如今也已流產了,赫連煊,你說這是你的報應嗎?

夏侯繆縈應該感到高興的,讓他亦嚐到她同樣的心痛之感,她應該感到高興纔是,可是爲什麼,她卻只覺得累。

她很想告訴他,赫連煊,我相信,這個世上,有報應。

愛上你,就是我夏侯繆縈此生最大的報應。

真是可笑,不是嗎?

所以,夏侯繆縈輕輕笑了。

那綿密如萬千蛛絲的笑意,繞進她的眸子裡,似編織的一張大網,纏繞住赫連煊。

他應該感到憤怒的,不是嗎?無論是不是她親手害得那個未出世的孩兒流產,都無法否認的是,她知道這一切,卻沒有阻止,甚至推波助瀾的事實,但爲什麼,當這一剎那,他看到她泠泠笑着,他卻只覺的如此的悲傷,如此的心窒呢?

比起失去那個孩兒的痛苦,赫連煊突然發現,自己更在乎的卻是面前這個女人,這麼做的原因:

“夏侯繆縈,就因爲本王違背了誓言,就因爲你妒忌琬兒懷了本侯的骨肉,所以,你就要將她腹中孩兒害死嗎?”

口中吐出這樣殘忍字眼的同時,赫連煊的心底,卻陡的劃過另一道奇異的感覺。仿似有聲音,正不斷的呼嘯着,她是因爲愛他、怨他,恨他,所以纔會這樣做的。

這樣隱秘的,不見天日的一個念頭,竟像在赫連煊的骨縫裡爬過陣陣興奮的顫慄,叫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更多。

夏侯繆縈卻只將脣瓣牽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極之疑惑的表情:

“我爲什麼要妒忌珞琬姐姐呢?”

“她不過是懷上了一個我不再愛他的男人的骨肉,難道陛下認爲這值得我下手殘害她的孩兒嗎?”

那一句輕巧的“我不再愛他”,像炎炎夏日裡的一桶冰水一樣,從赫連煊的身上,兜頭澆下,那不在預期之內的冷意,迅速的鑽進他肌膚的每一個細胞裡,無孔不入,刺痛如同千刀萬剮一樣,生生的扯着你的皮肉,從你的骨骼上片下來,一片一片,血流成河,卻偏偏叫你死不成,只活活的受罪,眼睜睜的看着那淋漓的鮮血,流乾淌盡,身體再無一處完整,只餘森森白骨。

白骨尤打碎了,鑿爛了,碎成一堆渣滓,什麼也不留。

不,他不允許,他決不允許……她不愛他……

“夏侯繆縈,你說什麼?”

灼烈大掌,驀地掐向女子的臉容,那修長的指尖,狠狠的嵌進她的雙頰裡,在那白皙的肌膚周圍,暈開大片大片的青白之色。

那樣兇狠的力度,像是恨不能將她的骨頭,捏碎了一般。

彷彿只要這近在咫尺的女子,膽敢再說出一句,叫他不滿意的話來,他就會毫不留情的將她捏碎了一般。

痠痛感,從被男人掐住的臉頰處,漫延在夏侯繆縈的每一處神經裡,痛的越緊,卻只讓她越來越清醒。

“赫連煊,我不再愛你……”

一字一句,從夏侯繆縈嫣紅的脣瓣裡,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是如此的清晰,平靜,淡漠。她說的如此的自然,就如同四季的輪迴,就如同春華秋實,草長鶯飛,日升月落一般,萬物有時,開始有時,結束亦有時。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像流逝的時間,再也尋不回。一轉頭,已是百年身。

掐在女子頰上的大掌,幾乎崩斷。夏侯繆縈甚至能夠聽清,他隱忍的力度,將那泛白的指節,捏的獵獵作響的聲音,像一曲悲哀的輓歌,暴虐、殘戾,卻又如此的絕望。

夏侯繆縈真的覺得累了。

“赫連煊,放了我吧,放我走……”

她說的那樣輕巧,近乎懇求的語氣,他已經太久沒有從她的口中,聽到這樣溫柔的嗓音。但是,她卻用這樣的嗓音,跟他說的是,放她走……赫連煊從沒有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

“夏侯繆縈,你做了這麼多,就是想逼本侯放你走嗎?你就這麼想離開本侯嗎?”

扼在她頰上的涼薄指尖,驀地一鬆,卻是轉而撫上她的額角,那裡,白皙幼滑的皮膚,有絲絲的血色,風乾了,像是被潑了層豔紅的顏料,冷冷的,被風一吹,鼻端便灌進一股腥羶之氣……想是剛纔撞破的茶杯碎片,飛濺到了她的臉上,割出一道細長的口子……這樣輕憐密愛的一個動作,在他觸到她乾涸的傷口之時,卻只換來夏侯繆縈不能抑制的一顫。

那樣細小的一個傷口,儘管血早已經不流了,卻在觸碰的時候,原來依舊疼痛如昔。

不知道,痊癒了之後,會不會留疤?

是呀,傷口總有一日會得痊癒,但當初的疼痛,已然造成,永不可能再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是……”

夏侯繆縈輕輕開口,“我要離開你……”

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絲毫的賭氣,更沒有絲毫的不捨。她說的只是於她,最尋常不過的一個事實。

卻叫赫連煊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剎那,分崩離析。

“不可能……”

陰戾嗓音,襯着衣衫撕裂的聲響,由赫連煊盡數送進身下女子的耳畔:

“夏侯繆縈,這一生一世,本侯都不會放你走……你只能是我的……”

強硬的身子,重重抵進女子的體內,那樣滾燙的溫度,卻終究溫暖不了她的冰冷。

死了的心,又豈能重燃?

夏侯繆縈睜着眼,望住眸底的男人,他英俊冷毅的面孔,狠戾與情、欲交纏在一起,隨着身子每一次的進出,在她眼前浮沉升落……這樣好看的一個男人……是她曾經,一生傾心相付的良人……屬於男人獨有的氣息,一絲一絲,烙進她的骨髓裡、血液裡,像他們曾經有過的每一次歡愛,開出痛苦而歡愉的花……但這樣的時光,再也不會有。

夏侯繆縈知道,她不會等的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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