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懷疑這件事是孫伯做的。”夏嬤嬤越說聲音越低,“這些日子,他變得很奇怪,總是心不在焉的。前些日子,到處撒銀子,最近這幾日,又問了不少人借銀子。剛開始的時候,奴婢以爲他贏了錢,如今看來,似乎又把錢輸進去了。”
樓輕雲屏住呼吸,孫伯,那個看着自己長大的孫伯,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懷疑誰,樓輕雲都沒有懷疑到孫伯身上,可聽着夏嬤嬤的話,又覺得夏嬤嬤的話不是空穴來風。“你有幾分把握?”
夏嬤嬤聽到樓輕雲這樣問她,反而啞口無言,其實,對這件事,她只是懷疑,並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奴婢只是懷疑而已,並沒有什麼實質的證據。”
樓輕雲的手緊緊握起,以夏嬤嬤和孫伯的交情,若不是孫伯露出了什麼馬腳,夏嬤嬤是絕對不會懷疑到孫伯身上。贏錢輸錢?難道孫伯在外頭輸了錢,才把主意打到地契上面?“你去找孫伯過來,我有話問他。”
夏嬤嬤聽樓輕雲這樣說,反倒慌了起來。“也許,也許並不是他做得,是奴婢多心了也不一定。”
樓輕雲直直望着夏嬤嬤,道:“你怕我冤枉他嗎?”
“不是。”夏嬤嬤的心裡閃過一絲苦澀,這些年來,他們三個人算是相依爲命,感情深厚,雖說是主僕關係,卻也有着親人之間纔有的親暱。“奴婢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止是夏嬤嬤,就是樓輕雲也不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那個疼着自己的孫伯,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可事實難料,有些人不是一開始就變壞了,而是在慢慢地變壞。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總得有個交代。你去把他找來,我不會冤枉他的。”樓輕雲鎮定自若地說道。不過,這都是表面上的僞裝,事實上,她的內心正經受着煎熬。倘若這件事真的是孫伯做得,她該怎麼辦?要嚴懲不貸,還是輕輕放下?她一個孤女寡母的,能依靠的就是錢財優勢才能立足世間。若沒有錢財,以後的心月該如何生存下去?雖然王庭宣並沒有死,可他還揹着朝廷欽犯的身份,不能暴露人前,想要做點生意買賣,也絕對沒有那麼簡單的。jrte。
夏嬤嬤嘆了一口氣,緩緩退下去。這些日子,夏嬤嬤因爲之前的那些事情和樓輕雲生分了,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如果她們之間沒有疏遠,興許,早就猜出了孫伯的不對勁。如果早點猜了出來,這件事就不會弄到這樣的地步,這也是他們幾個人沒有料到的。
夏嬤嬤並沒有找到孫伯,問了不少人,沒有人知道孫伯去了哪裡。
夏嬤嬤沒有法子,只好親自去了孫伯的屋子裡,看到屋子裡亂得不成樣子,夏嬤嬤的眼皮不禁跳了好幾下,不祥的預感,在此刻越發明顯了。
問了門房的婆子,夏嬤嬤才知道,管事前腳一進府,孫伯就匆匆離開樓府,手裡還帶着一個包袱。
夏嬤嬤不敢耽誤,直接回稟了樓輕雲。樓輕雲下令搜查孫伯的屋子裡,除了找到幾張當票,就是幾把鑰匙,其中一把赫然就是孫伯配的匣子鑰匙。
樓輕雲看到那把鑰匙的時候,直覺得渾身都冷,像是被人扔進了冰窖裡一樣。孫伯,她最信任的人,在最關鍵的時刻,狠狠捅了她最致命的一刀。
從小到大,她一直把孫伯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看待,可孫伯回報了她什麼?她把鋪子田莊,外頭的買賣經營都交給他打理,那是對他最大的信任,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信任,將她母女逼到絕境。
“夫人—”夏嬤嬤哭了,跪下來,狠狠打了幾個巴掌。“是奴婢疏忽了,那個殺千刀的,他偷了奴婢的鑰匙去配。是奴婢蠢,竟然信了那個黑心爛腸的東西。”夏嬤嬤什麼都明白了,什麼補衣衫都是假的,偷鑰匙配纔是真的。
樓輕雲的臉變得雪白雪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就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身邊的人變得好陌生。這些年來,她一直覺得自己對不住身邊的奴僕,總覺得他們跟着自己吃苦受累,就儘量對他們好一點。就是這樣的想法,才讓孫伯這種人得了機會,選擇了背叛自己。“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賭錢的?”
話一出口,樓輕雲的心口就像被人狠狠插了一刀似的,汩汩往外冒血。孫伯賭錢這件事,她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夏嬤嬤到底還隱瞞了她多少事情?
“他年輕的時候,就有這個毛病。老爺夫人在世的時候,也勸了很多次,後來賭輸了錢,氣死了他的娘子,他纔開始收斂的。之後,老爺夫人過世了,他跟着夫人入了壽王府。壽王府規矩大,人又多,他也就私下裡找幾個小廝賭一賭,不敢出府賭錢。”夏嬤嬤邊說,邊掉眼淚。
如果她早知道孫伯死性不改,當初就該攔着夫人,不該讓他出外走動的。“來到平州之後,他就藉着在外頭走動的機會,賭了幾回。奴婢尋思着,他賭得並不大,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這世上的男兒,哪個不賭錢?哪個不貪杯?奴婢心想,這也不是多大的毛病,卻沒有料到,這個殺千刀的,居然會……”
樓輕雲還能說什麼?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看清楚身邊的人,是她自己看錯了人,用錯了人,能怪到誰的頭上去?孫伯會賭錢這件事,按理說,她這個做主子的,應該早知道纔是,偏偏要等到事情弄到如斯田地,她才發覺。“爲什麼你從來沒有告訴我這些?”
夏嬤嬤用帕子抹了抹眼淚,從一開始,她就覺得這樣的事情不必跟樓輕雲說,免得主子知道了,對孫伯有所偏見或者有看法。說到底,夏嬤嬤就一直將自己擺在奴才的立場上想,樓輕雲再親近,也是主子,她和孫伯都是奴才,奴才幫奴才,自然沒有什麼不對的。事錢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