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一怔,蘇太夫人一向是個糊塗的,卻不曾想,再糊塗的人,也有她精明之處,想到此處,孫嬤嬤不由另眼相看,怪不得太夫人會得了老太君的喜愛,恐怕就是這不爭,才讓老太君對她幾十年如一日。也是因爲這傻里傻氣中的精明,讓她穩坐侯府夫人的寶座。現在看來,從太夫人這邊給蘇絳脣使絆子的可能性極低。不過,想了想太夫人的話,孫嬤嬤頓時又悟了過來,太夫人說得對,這天底下,誰再大,也大不過她的夫君,她蘇絳脣的胳膊再粗,也擰不過大腿,只要侯爺不偏着她,對付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孫嬤嬤的腦子很快轉動起來了,這府裡頭容貌出色的丫鬟不是沒有,可真正有分量的,卻很少,能夠和太夫人沾上邊的,也就剩下青蓮這個丫鬟。說到青蓮,孫嬤嬤不由自主的笑了,這個丫鬟,自小就對侯爺情有獨鍾,那個時候,老太君讓她給侯爺當二等丫鬟的時候,歡喜得不像個樣子。如果讓青蓮回來就好了,只要她回來了,在侯爺跟前天天晃着,就不信侯爺不會記掛起舊日的那些好時光。青蓮得了勢,她們這些老人兒也會在府裡站穩腳跟,不會輕易被一個商賈之女擺佈。“太夫人,青蓮姑娘回鄉探親,也有好幾個月了吧,奴婢怪想她的。”
蘇太夫人聽到青蓮二字,眉頭微微一皺,這些年,青蓮跟在她身邊,她當成了半個女兒來對待,可她偏偏對自己的兒子有了那份心思,按道理來說,這丫鬟對主子有那種遐思也不算什麼大罪,可蘇太夫人想到蘇絳脣,就不能不擔心,若她真是一個不能容人的人,青蓮的日子,休想好過了。“她難得回去一趟,多呆一些日子也是應當的。”
孫嬤嬤見蘇太夫人不太想提起青蓮,也就訕訕打住了這個話題——
蘇絳脣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開始挑燈看賬冊,其實,侯府的賬冊大部分都已經理順了,她現在看賬冊,完全是想着找點事情做,打發時間,順便等等蘇錦回來。
等蘇錦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蘇絳脣心疼道:“你做什麼差事,竟然會做到這麼晚。”
蘇錦見身邊有丫鬟,就隨意敷衍道:“和同僚出去喝酒了。”
蘇絳脣的手停住了,她明明在他的衣袍下襬看到草屑,若不是出去辦事,怎麼可能會沾上這些東西。“那也該注意身子。”說着,蘇絳脣特意瞅了丈夫一眼,見他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情。蘇絳脣的腦子裡立即閃過一道靈光,看來,這裡頭一定有文章。將丫鬟遞上來的衣衫,給丈夫換上,蘇絳脣就對蘇錦道:“幸虧我讓廚房熱着飯菜,要不然的話,你這麼晚回來了,豈不是涼了?”
“娘子最是英明。”蘇錦拉着蘇絳脣的手,含笑誇道。***就|愛|網看小說好地方***蘇絳脣輕輕推了一把,然後假裝生氣道:“虧我還等着你回來,結果,你在外頭花天酒地,倒是樂不思蜀了。”
蘇錦見妻子說出這番話來,就故意裝出難爲情的模樣。其他丫鬟見了,臉上都有點笑意,這樣的侯爺,比平日見到的侯爺更容易親近多了。
等蘇錦吃完飯,沐浴乾淨,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不過,第二日剛好是蘇錦休沐的日子,也就需要早早起身出去。將妻子擁入懷中,蘇錦對蘇絳脣道:“皇上的意思,是讓我去西山大營。”
蘇絳脣的心跳得極快,皇上這是開始動作的嗎?“西山大營,可是在京郊?”
“是的,這些軍隊,都是歸皇上一個人調度的。”蘇錦知道妻子對這些事情懂得不多,說出來,也無非是想找個人傾訴罷了。當然,如果他的妻子換成別的人,他一定閉口不說,很多女人管不住嘴巴,容易壞了男人的大事,可蘇絳脣卻不同,她精明能幹,有些事,自己想得到,她必定也想到,自己想不到的,她也會思慮一二,總之,做什麼事情,她比自己周全嚴密多了。
蘇絳脣握住丈夫的手掌,纖長細嫩的手指在丈夫的手心裡劃過,寫了一個反字。
蘇錦的心跳陡然加快,眉頭微攏,望進了妻子那雙水波盈盈的明眸裡。蘇絳脣又在他的手心裡寫下一個王字。
上畫下上和上和畫。“他們家的權勢已經滔天了,難道會想着……”王丞相,難道想改朝換代?
這次,蘇絳脣在丈夫的手心裡寫下了一個偶字。蘇錦皺起眉頭,是偶然的意思,還是說因爲立中宮的事情不順利,才起了反心嗎?
蘇絳脣見丈夫沒有猜出自己的意思,又順着他的手心寫下了一個字:令。
蘇錦不解望向了蘇絳脣,蘇絳脣附在丈夫的耳邊,輕聲低語道:“挾天子以令諸侯。”
蘇絳脣的尾音還沒有說完,蘇錦就翻身跳起來,神情複雜望向了妻子。“你是怎麼猜出來得?”雖然說,他不曾對妻子明說,可今日見到天子的時候,天子話裡話外都透出王家有這個意思。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王氏的權勢滔天,可離改朝換代的時日還遠着了。要想操控朝政,不能打着弒君的名頭,那麼,只能把皇帝的權勢架空,可想架空一個從太子位置爬上去的皇帝,要比架空一個從王爺位置上去的皇帝難。因爲前者是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後者,可以杜撰無數個理由來抹黑對方,甚至可以說對方的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的。
蘇絳脣微微一笑,拉着丈夫重新坐了下來,道:“其實,你只要設身處地想一想就明白了。比如說,你是這府裡的侯爺,你身邊有個很能幹的管事,這個管事,你吩咐他做什麼事情,他都能做得妥妥帖帖的。因此,你很信任他,就把侯府全副的身家都給了他來打理。相公,你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