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見黃公公不答話,也沒了說話的心情。一時之間,偌大的明間就剩下一片靜寂。
沉默了一會兒,文帝就起身去了御書房批閱奏摺。
第二日,漣漪就作爲女尚書去了皇后的宮裡領差事。皇后聽說是漣漪幫手打理後宮,心中的不平就淡化了不少。對她來說,只要不是魏麗娟,什麼人都好說。
漣漪隨着謝嬤嬤往明間走去,她知道,這趟的差事並不容易接手。
謝皇后閉着眼睛,側躺在黑漆嵌螺鈿花蝶紋貴妃榻上,身邊有兩個宮女,一個幫她捶腿,一個揉肩,當漣漪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漣漪見謝皇后似乎睡着了,就站在一旁,不敢出聲,眼睛只盯着面前的那架紫檀點翠嵌牙仕女圖插屏上的圖案,似乎在欣賞屏風上的仕女圖。
宮裡的人似乎沒有瞧見她,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根本沒有打算出聲提醒謝皇后。
等漣漪腳都站麻了,謝皇后才微微動了身子,然後睜開眼睛,緩緩伸了一個懶腰,問道:“什麼時辰了?”
一個宮女小心翼翼上前搭話,謝皇后才抿着嘴道:“尚書還沒有過來嗎?”
漣漪聽到謝皇后提起自己,就上前行禮道:“奴婢在此聽娘娘調遣。”
皇后看到漣漪的時候,故意大吃一驚,問道:“尚書何時來的?這些奴才怎麼都不說一句?真真是反了天。”
漣漪眉眼不動,她知道,謝皇后這是給自己下馬威,不管怎麼樣,她都得受着。“啓稟娘娘,奴婢剛剛來不久,見娘娘酣睡,不敢打攪。”
謝皇后聞言,滿意地翹起嘴角,尚書又怎麼樣?到底是個奴才,怎麼敢和自己比肩?想到這點,謝皇后又細細打量了漣漪幾眼。說實在話,這個漣漪長得真的不怎麼樣,也怪不得在乾寧宮混了那麼久,皇帝都沒有收用她。jrte。
漣漪的五官只能算的上清秀,在美女如雲的後宮裡就顯得平凡,再加上沒有塗脂抹粉的,更加乏善可陳。爲了覲見謝皇后的時候,顯得莊重一點,今日的她梳了一個飛仙髻,戴着一支珍珠釵,並兩朵紅色絹花,一件海天霞色對襟襖子,配一條天青色八幅緗裙,裙邊繫着白玉綠絲絛,襯得嬌小玲瓏的身子越發窈窕。
謝皇后對她的妝扮和言行都挑不出刺來,就說了幾句話,把她打發下去。等她一走,謝皇后就把手裡的五彩玉堂富貴茶盅重重擱在桌上,冷聲哼道:“不過是個賤婢,也配和本宮一起打理後宮之事,真真可笑。”子自淑謝。
一旁的謝嬤嬤抿嘴不說話,這個賤婢可是個二品的,自己這個嬤嬤還得給她行禮。
謝皇后見謝嬤嬤不答話,也意興闌珊,就轉了話題。“那個小蹄子怎麼說的?”
謝嬤嬤自然明白謝皇后指的是誰,趕緊接話,“她答應了,這件事,很快就有人知曉。”說着,謝嬤嬤比劃了一個手勢,謝皇后見了她比劃的手勢,明白她的意思,頷首而笑。
這次,她就用皇帝的矛攻他的盾,看到時候,是護着漣漪這個賤婢還是護着昭陽宮那個賤人。
漣漪出了坤寧宮,就開始忙碌起來。謝皇后爲了爲難她,什麼事情都沒有交代下來。幸好漣漪是出自乾寧宮,底下的奴才都不敢得罪皇帝身邊的紅人,因此,漣漪雖然忙了一點,事情辦得還算順利。
忙了一上午,漣漪就想着回屋歇息一會兒,還沒有回到自己的住處,就被一個女子叫住了。
漣漪回頭,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不明白她找自己是爲了什麼。
眼前的女子,就是魏淑女,她一直都沒有機會在文帝面前嶄露頭角,這次,謝皇后派去的人跟她說,她之所以得不到皇帝的寵幸,那是因爲魏麗娟的緣故,然後,派去的人話裡話外就暗示起生子秘方這件事。
魏淑女跟着別人的話頭慢慢推理,然後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那次,蘇絳脣進宮見魏麗娟就是獻上生子秘方,自己在旁看得一清二楚的。如今有宮女爲了生子秘方喪命,自己不就是現成了人證嗎?於是,自作聰明的魏淑女就想着扳倒魏麗娟,自己藉助魏國公府上位的主意來。
扶了扶髮髻,魏淑女緩步上前給漣漪行禮,道:“魏氏見過尚書。”
漣漪眼裡閃過一絲冷意,淡然道:“不知道魏淑女有何要事?”雖然沒有見過魏淑女,卻知道宮裡的淑女之中,就一個姓魏的。想到她姓魏,漣漪不禁想起了昭陽宮的那位娘娘。
於是,漣漪帶着審視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魏淑女。
這個魏淑女平日裡就喜好打扮,今日有機會在皇帝跟前的紅人面前露臉,就不可能會錯過表現的機會。進一步說,萬一皇帝知道生子秘方的真相之後,想召見她,她也得給皇帝留個好印象纔是。是以,魏淑女今日打扮得特別隆重。
魏淑女梳了一個墮馬髻,頭上戴着一支赤金掐絲點翠轉珠鳳步搖,鳳口銜着三串長至肩頭的流蘇,迎風飄蕩,十分好看。在墮馬髻的右邊插着一支累絲嵌珠金牡丹簪,左邊則是一支累絲鑲寶石梅花簪,耳垂上戴着一對赤金鑲寶石花籃耳墜子,身上穿着一件玫瑰紫麻姑獻壽圓領襖子,領邊袖口滾着一圈雪白色的狐狸毛,十分好看,再配深青蓮色壽字紋馬面裙,顯得十分的雍容華貴,氣質不凡。
可惜,她不過是個小小的淑女,再怎麼打扮,也比不上真正的主子矜貴。昭陽宮的那位娘娘,就算是素顏朝天,也沒有人敢輕看她。人若是身居高位久了,自然就有一股氣勢,不是靠打扮就能表現出來的。
“其實,婢妾今日來,就是有一件事要和尚書說說,又怕尚書不肯信婢妾的話……”魏淑女仔細打量了一下漣漪的神色,見她神色如常,才繼續道:“生子秘方的事情,婢妾是個知情者。本來婢妾也不想把這件事抖露出來,又怕某些人仗着陛下的寵愛無法無天,到時候受害的人就不是一個兩個的,只怕會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