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甯宮,太子站在龍牀前,小心翼翼服侍着自己的父皇喝藥,這些藥就是延緩他的壽命,皇帝喝了幾口,就擺手道:“不喝了,你放下w。”
太子的眼神一暗,還是聽話的將藥放到身邊的一個內侍端着的描金蟠龍盤裡,然後掏出鮫綃帕爲父皇抹去嘴角的藥汁。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才低語道:“你放心,在你大業未成之時,父皇怎麼着,也得撐住這口氣。”太子聞言,眼圈一紅,低聲道:“是孩兒不孝。”若不是自己還不能掌控全局,何須逼着自己的父皇喝藥吊住性命,這一日日的痛苦,對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來說,是何等的痛苦。
皇帝伸出枯瘦的手,握住兒子的手道:“兩父子之間,何須如此。雖說帝王家無情,可你畢竟是朕的親骨肉。朕怎能忍心你日後…”皇帝的話沒有說完,長長嘆口氣。
太子的雙拳緊握着,強忍心中的悲痛,對皇帝道:“父皇,兒臣不會辜負你的期望,這江山,在兒臣有生之年,絕對不會落入他人之手的。”
皇帝渾濁的眼睛有了一絲光亮,他道:“孩子,這話說的漂亮,不如做的漂亮。別的話,朕也不多說了。等朕大行之後,你就趁着登基的時候,大赦天下,鎮遠侯府的案子,也該翻一翻了。”
太子有點不敢相信的望着皇帝,皇帝微微一笑道:“這臣子,哪個忠心,哪個不忠心,朕心底還是有數的。鎮遠侯府的案子,朕也是逼不得已才同意的。朕走了之後,你只管翻案,不用忌諱父皇的名聲,這名聲,始終不如穩固的帝業來的可靠。”
太子還在震驚中,皇帝又說話了,“你還是親自去一趟平州,朕總覺得啊,蘇錦這個人,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太子身子一抖,父皇居然是什麼都知曉,難道說他之前佈下的局,其實早就落在父皇的眼裡,那麼,那姓王的,是不是也嗅到一點風聲?
和化花花面花荷。皇帝握住兒子的手,低聲道:“你放心w,父皇這些年佈置的那些人,都是忠心之人,這等秘事,絕不會外泄。趁着父皇還有一口氣在,你去平州,收復蘇錦纔是要緊,此人論心機,論謀略,絕不輸於他父親。孩子,你要記住,臣子再怎麼忠心,也是有限的,他們只有保證了自己的利益之後,才能爲帝王驅策。你不能光想着空手套白狼,要知道,沒有利益驅動,那些人是不會爲你賣命的。想要他們賣命,你就得拿出你應有的手段來。”
太子屈膝一跪,喊了一聲:“父皇——”這一世爲人,還是欠下了不少的債,父皇的,太子妃的,他們始終都站在他的背後,支持着他往前走——
當宋子俊聽到小廝說蘇銳要見他的時候,略微愣了愣,這個姑丈對他向來都是冷冷淡淡的,今日怎麼會無緣無故要見他?4633832
壓下心頭的千頭萬緒,宋子俊跟着小廝來到了蘇銳的書房。
蘇銳一見到他,就淡淡道:“坐下w。”
宋子俊偷眼瞧了他一下,見他面色不錯,心中大定,於是就賣起口乖來:“不知道姑丈這次喚小侄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蘇銳瞟了他一眼,然後坐到書案前面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很要緊的事情。過些日子,我要去京城了,我和你姑姑商量了一番,始終覺得留你在這裡不妥。一旦我去了京城,府裡頭的事情就全賴你姑母一人支撐,你是個男子,住在外院,若是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也不大方便去內院找你姑母商量。我尋思着,不如你先回去讀書,等我回來了,若是還沒有到秋闈,再接你過來,如何?”
宋子俊一怔,居然是這個意思,可對他來說,蘇銳出遠門,是個極好的機會,不但可以上下收買人心,還能順便討好姑母與表妹,若是現在就走了,豈不是前功盡棄。想到這裡,宋子俊就道:“姑丈,小侄有些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蘇銳垂着眼眸道:“有什麼話,說出來也無妨。”
“姑丈遠行在外,家中剩下老弱婦孺。請恕侄兒冒犯,若是到時候遇到危急的事情,姑母與表妹兩個弱質女流如何支撐?侄兒留在這裡,不但可以讀書,也可以幫着姑母出外打點,當然,侄兒也會謹守本分,絕不輕易踏足內院,若是有什麼事情,吩咐丫鬟婆子知會姑母也就是了,相信姑母不會反對侄兒這麼做的。”宋子俊的這番說辭,可是經過思量才說出的。不過,蘇銳早就打定了主意,壓根不想更改。
他對宋子俊道:“往年,我出外做買賣,府裡頭也是你姑母一個人支撐,如今,姐兒大了,也懂得幫手,相信這些事情,她們會處理的很好。你要考功名,豈能分心思在這些上頭,再說了,這府裡哪有什麼大事,都是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情,能用到你這個秀才的地方,只怕是沒有。”
話說到這份上,宋子俊哪有不明白的,蘇銳這次是鐵了心要自己走,一思索到這裡,他心裡不禁有點惱火,不過是個破落戶的,仗着有點錢,居然欺辱到他的頭上來。宋子俊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厲色,隨即消失,然後對蘇銳道:“既然如此,那且容小侄收拾收拾再走。”
蘇銳點點頭,“那你去收拾一下w,宋府的馬車,我想很快就來了。”
如果剛纔的宋子俊還只是惱火,此刻的宋子俊,已經是怒火中燒了,這是什麼意思?趕人走,也不需要如此急切,分明是把他們宋府的人不放在眼裡。握緊袖子裡的拳頭,宋子俊硬邦邦道:“那小侄告退了。”
一出房門口,宋子俊就滿腔怒火,衝着自己的小廝發脾氣道:“看什麼看?還不快去收拾東西,趁早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