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絳脣不由鬆了一口氣,只要最得寵的不是她就好了,阮沉魚,王良娣,不管是誰鬥倒了誰,和自己都沒有關係。不過,那個謝氏太子妃,難道就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原配嫡妻的寶座飛了嗎?一個原配成了皇后,那是理所應當的,可成了妃子,這算怎麼回事?以後算身份的時候,怎麼算?說是原配妃子嗎?如果真這樣的話,那可真是可笑之極,可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想必,太子妃的心裡也極爲難受吧,畢竟,皇后和妃子,其中的距離,只怕沒有人會比那個謝氏自己更明瞭。日後,她的兒子生出來,若是嫡子,就極有可能是繼承大統的皇帝,若是庶子,那日後有個嫡子壓着,想出頭,也不會那麼容易。就算那個太子妃是個泥人性子,想必這個時候,也要拼死一斗,現在這宮鬥纔剛剛開場,她若是先輸了頭一盤,那剩下的棋局,再下去也是被動而已。在後宮爭鬥,死的人,永遠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家族的興衰,乃至於九族的興亡。
“其實,認真算起來,我們算是太子妃的九族之內。”蘇錦突然嚴肅道,“如果現在的謝德妃不能得到皇后寶座,或者說,在這場爭鬥落了下風,我們鎮遠侯府的日子,想必也不好過。”
蘇絳脣聽了這個消息,覺得腦子都炸了,她本來以爲,只要扶持魏麗娟就可以,想不到,其中還有太子妃的事情。“可我們和太子妃一族並沒有什麼往來。”
“有沒有往來,那都是次要的。”蘇錦雖然對猜測人心這方面不擅長,可不代表他對朝局也是一無所知。“只要王氏得了勢,我們鎮遠侯府想翻身,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蘇絳脣垂下長長的睫毛,蘇錦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魏麗娟怎麼樣,牽扯不到他們鎮遠侯府的利益,可太子妃的前程,卻關乎到鎮遠侯府的長久興衰的問題。人都是自私的,怎麼可能不爲自己先打算一番?蘇絳脣和魏麗娟再親近,難道就不會爲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丈夫打算,親疏遠近,此刻昭然若揭。“謝氏,只怕並不需要我們的援助吧。”
蘇錦微眯起眼眸,“也許,他們很快就會找上門。”只要他們有足夠的靈敏的嗅覺,就一定會嗅出鎮遠侯府特殊的地位,至少,現在的皇上,肯定是想盡辦法提攜鎮遠侯府,至於是明面上的,還是私底下,就看皇帝的新一輪佈局了。說實話,蘇錦很期待,他很期待看到王氏一族轟然倒塌的情景,也只有這樣,才能休了他的心頭恨,滅了他心頭的怨。
蘇絳脣不理會這個問題,謝氏會不會找上門,她都沒有興趣知曉,眼下,她可先把侯府的事情給搞定了,擺平了才心安。可背後的人不出手,她也不能隨便處置,眼下要乾熬着,的確讓人難受。
夫妻倆在屋子裡合計了半日,大略定下了一些大計,剩餘的,也只能靠隨機應變的——
這一整日,蘇絳脣陪着蘇錦在蘇太夫人面前說話逗趣,期間,那個孫嬤嬤話裡話外都明顯踩着蘇絳脣來說,都被蘇錦冷言回敬了幾句。來回弄了幾次,那個孫嬤嬤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自然不會在蘇錦面前再自討沒趣,心底卻遺憾自己不能給蘇絳脣穿小鞋,氣的臉都有點發青了。
第二日,蘇錦照常去上朝,蘇絳脣在家裡主持中饋。因爲蘇錦這幾日就要去西山大營那邊,蘇絳脣管理起家事,越發上心了。畢竟,蘇錦一當差,以後的生活更免不了明槍暗箭,而她能做到的,也就是儘量不要讓家事拖丈夫的後腿。以後的日子,雖然說夫妻兩個還能天天見面,可真正說體己話的時間,只怕是越來越少。
麼怎系麼我麼我怎。偏在這個時候,宋氏突然派了人來接蘇絳脣。蘇絳脣見來的人是寧嬤嬤,就猜出母親必定有重要的事情跟自己商量。於是,她先向太夫人稟明瞭去處,然後再將府裡頭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才帶着丫鬟並幾個婆子,跟着寧嬤嬤回了蘇府。
馬車停在垂花門口,蘇絳脣出了馬車,早有人給她遞上了紅木腳踏,蘇絳脣穩穩踩着腳踏下了馬車,就見到母親正領着丫鬟站在門口。看着母親被風吹得有點亂的髮髻,蘇絳脣的眼圈微微泛紅,不管是什麼時候,這個世上,最愛自己的人,永遠都是母親,畢竟,十月分娩的痛楚,也只有女人感受最深,做父親的,再痛惜子女,也永遠比不了母親來得痛惜。
“娘,你儘管在屋子裡候着就是了,怎麼眼巴巴就出了門口等着,要是在風口受了寒,晚上豈不是要受罪?”蘇絳脣見到宋氏的第一句,就是一通埋怨。
宋氏淡淡一笑,然後就順着女兒的話道:“我又不是什麼孩子,難道其中的輕重也分不得嗎?”
說着,她就拉着女兒的手往前走去。其實,看到蘇絳脣的第一眼時候,宋氏的心就泛起酸來,看着自己養的白胖胖的女兒,去了人家家裡纔多長時間就瘦了一大圈。可做人媳婦的難處,宋氏也不是不知曉,只能將自己滿肚子的委屈和難過都小心收起來,免得在女兒面前露出一絲一毫,讓女兒難做,也讓女兒下不了臺。
“娘,你就是有嘴說我們,就是不說你自個。”蘇絳脣倚在母親的懷裡,聞着母親熟悉的體味,這才覺得,婆婆和自己再親近,終究還是隔了那麼一層,母親,還是自己親身的母親好。當然,這樣的話,她也只敢在心裡想想,要是露出了一絲口風,日後,在丈夫面前就難免縛手縛腳,在婆婆面前,難免處於下風,在世人面前,只怕自己就成了不孝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