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垂下眼簾,這真的是一步步算計好了,估計,自己遇刺,也是阮家人的謀算。
這麼一想,文帝的思緒就清晰了許多,如果他沒有猜錯,王家的人應該和阮家的人連成一氣,就等着景王登基爲帝,兩家翻出自己的密旨,給景王安上了叛逆的罪名,到時候,阮淑妃的孩子不但穩坐寶座,順便還能除掉景王這個勁敵。畢竟,沒有人能保證,景王登基之後,不會拿這兩家開刀,與其擁立一個已經成年的皇子,不如擁立一個幼主。
至於這個幼主,到底是不是從阮淑妃的肚子裡爬出來,那就不一定了。何況,就算阮淑妃真的生下了皇兒,誰能保證他一定能平安長大。總之,阮家的人已經將賭注全部壓上去了,就等着自己揭曉最後的謎底。“愛妃,朕現在力不從心,如何寫密旨?”
“皇上,臣妾有個法子,就不知道陛下肯不肯。”阮沉魚的眼裡閃過一絲精光。“皇上只須在空白聖旨上蓋下玉璽,臣妾就有辦法找到擬旨的人,爲皇上草擬一份密旨。”
文帝聞言,默不作聲了半晌,最後從自己牀邊的暗櫃裡拿出玉璽,鄭重交給阮淑妃,道:“就按愛妃說得辦。”
阮淑妃大喜,接過玉璽之後,輕移蓮步走到了紫檀木雕龍鳳呈祥長案前面,慢慢打開匣子,取出一張空白的聖旨,準備蓋印。
不過,她在蓋印之前,飛快地用眼角看了文帝一眼,見文帝沒有注意到她的動向,她趕緊將自己懷裡草擬好的聖旨也放在一旁,然後趁着文帝沒有留意的瞬間,連續蓋了兩個印,一個是擬好的聖旨,一個是空白的聖旨。
因爲阮淑妃之前練習了好多次,速度極快,文帝自然沒有看清楚阮淑妃這幾個小動作。
將草擬好的聖旨揣在懷裡,阮淑妃將空白聖旨拿到文帝面前,親自交給文帝過目,文帝看了,連連點頭道:“愛妃的法子,果然周全。”
阮淑妃的嘴角微微彎起,“謝陛下誇獎。”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響起了李公公的聲音。“陛下,魏大人求見。”
魏大人?阮淑妃的心猛地一跳,一絲不祥的預感,從心底蔓延開來。
文帝合上聖旨,道:“有何事?”
“奴才聽魏大人說,亂臣賊子,已經被侯爺誅殺在太極殿前,還請陛下示下,那些屍體如何處置?”李公公的聲音很平穩,好像在敘說一件極爲平常的事情。
文帝露出了一絲笑,這絲笑意,落在阮淑妃的眼裡,就如一條毒蛇,狠狠吐着信子,就等着機會,把所有的人都吞噬落肚。阮淑妃暗暗心驚,不自覺摸了一下懷裡聖旨。“既然是亂臣賊子,留着何用?全部就地焚燒,挫骨揚灰。”
這樣的話音一落地,阮淑妃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挫骨揚灰,就等於永世不得超生啊,皇帝這分明是要死人都……
“奴才遵旨。”李公公說着,就想退下去,卻被文帝喊住了,停下離去的步伐,恭敬地問道:“皇上還有什麼吩咐嗎?”
“傳魏大人覲見。”文帝利落地從牀上爬起來,迅速地站起身,這樣的速度,怎麼可能是垂死的人能做到?
看着阮淑妃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文帝的心情異常好,他往前走兩步,接近阮淑妃的身邊道:“愛妃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阮淑妃覺得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裡,偏偏她還不能開口說出來。“皇上——”
文帝的手,輕輕拂過阮淑妃的鬢髮,“愛妃這副模樣,讓朕想起了幼年時候養的兔子。這兔子啊,真的很可惡,明明朕給它東西吃,它還四處亂跑,結果呢,就成了一個太監嘴裡的肉。這人,若是和兔子一樣貪心不足,最後,不是成了別人嘴裡的肉,就是成了別人養的寵物。
可寵物的待遇再差,總好過被人吃掉,你說是不是?”
“是,陛下說得極是。”阮淑妃光潔的額頭上,沁着密密的汗珠。文帝的熱氣,從她的臉頰上掃過,就如夏日的熱風吹過臉頰一樣,留下了一大片紅暈。若是平時,那紅暈就可以添加幾分媚色,可今日,這抹紅暈就顯得極爲突兀,極爲的不自然,甚至損了阮淑妃的幾分姿色。
文帝笑了,眼眸裡,嘴角里,都帶着笑,可這樣的笑容,卻如寶劍一般銳利,似乎能看透人的靈魂,撕開人的內心,吞噬人的膽量。“愛妃,你瞧你,現在天氣還不熱,你就熱的滿頭大汗。若是到了夏日,你該如何?”
說着,文帝就舉起袖子,擦掉阮淑妃的汗水,一臉寵溺道:“朕還要你爲朕生下皇兒,繼承大統,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熱病了,知道嗎?”那軟膩的聲音如蜂蜜一樣甜蜜,可阮淑妃的心裡沒有一絲歡喜。
相反,阮淑妃覺得有股冷風,從背後吹來,讓她背後起了一絲涼意,就連汗水也帶着一股徹骨的冰冷。“臣妾謝陛下恩典。”
文帝聽了阮淑妃的話,似笑非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前世的阮淑妃不明白,今世,他有大把的時間,慢慢教會阮淑妃,什麼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
他會一點一滴把阮淑妃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慢慢地還回去,讓她嚐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魏仲文一進門,就看到皇帝和阮淑妃靠得極近,兩個人曖昧不清,他不禁暗暗後悔自己來得實在不是時候。
“愛卿平身吧。”文帝的聲音極爲平穩,可阮淑妃就是覺得這股平穩下面,暗藏殺機。
等魏仲文站起身,文帝就望向了阮沉魚道:“愛妃,把聖旨交給魏大人,以魏大人的才華,相信爲愛妃草擬密旨,肯定是事半功倍。”
阮淑妃聞言,血色從脣上褪了下來,她吶吶道:“皇上,那……聖旨……不在臣妾手中。”
文帝聞言,抿脣一笑,“愛卿,你瞧朕的淑妃,就喜歡跟朕開玩笑,讓愛卿看笑話了。”說着,文帝的眼睛掃向了阮淑妃的胸口,“愛妃的胸前是什麼?不是聖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