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一激靈,轉眼就去看春兒。
卻發現每天都在她發間蹲着的春兒,渺無蹤跡。
周晨讓張宇去開車,出了門,才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發現那兩具女乾屍的地點在一個廢棄的廠房裡。今天天大亮了,看守的人發現後,急急地報了警。因爲死狀特別,國安局也派了人去看過了,死亡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兩具乾屍全身血肉完全乾枯,比木乃伊還要幹,只剩下一層乾枯的皮裹着一具骨架了……”
周晨的眉頭跳了跳,死亡五個小時,自然乾燥根本不可能。而且,即使木乃伊,也有乾燥後的肉和筋膜等物,這兩具乾屍聽起來,竟然僅剩下皮骨……
怎麼聽起來,這麼像西遊記中被白骨精吃掉的血食呢?
目光沉沉的,周晨問:“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張宇搖搖頭,“局裡只能看出是非正常死亡……呃,非普通人的致死方式。但是,具體是什麼邪術所致,沒人知道。不過,局裡已經派人聯絡崑崙山的青山真人了。相信青山真人或許知道些緣由。”
周晨點點頭,吩咐張宇:“去公司。”
“啊,你不去看看?”張宇驚訝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去了也白搭。”周晨漠然地回答。
張宇無聲地調轉車頭,向着朝陽門開去。周晨倚在座椅上,卻在用神識聯絡春兒。
“我已經得到消息了,正在調查。”春兒回答。周晨也只好冷靜等待。
開發高檔海水天然珍珠首飾的提案獲得了一致通過。但開發淡水珍珠的項目,衆人卻基本都保留了意見。最後會議結果,高檔天然海水珍珠首飾和紅珊瑚首飾立刻着手設計,與國慶節後上櫃。搶佔冬季聖誕、新年、春節、情人節等節日市場。而淡水珍珠的開發,則派出工作人員去做市場調查和實地調研之後,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確定了立項,珠寶公司再一次投入緊張的新產品開發工作中。周晨處理了幾個日常的事務,就到了午休時間。
公司員工都在大廈餐廳裡就餐。周晨下午還有不少工作,於是也第一次走進了工作餐廳。
這棟大樓除了碧遊公司外,還有大大小小一二十個公司,午餐時間比較短暫,大多數的員工都會到餐廳裡用餐。位於二層裙樓的餐廳,每到此時就格外繁忙。
周晨今日穿着一身煙紫色的裙裝,頭髮用她才做的金鑲玉珍珠髮簪憋在腦後,脖子上只簡單地戴了一個翡翠圓環套珍珠的項鍊。精細雅緻,卻又不流於俗套。瓷白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妝容的痕跡,卻在一羣精心打扮的白領麗人中,毫不遜色。一進餐廳,原本顯得稍顯嘈雜的環境,竟然登時安靜了下來。
碧遊公司本身的員工紛紛向周晨問好。其他公司的員工則是在交頭接耳。
“原來這就是二十四樓那位神秘的女老闆啊,這年輕啊!”
“嘖嘖,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沒想到卻白手起家創下了這麼大一份家業!”
“你說,她要是找老公,得找個什麼樣兒的才行啊?”
……
八卦的力量是無窮的,周晨卻心無旁騖,如同一位最普通的員工一樣,拿着餐盤,買了一個古老肉,一個紫菜蝦皮蛋花湯,一個小花捲兒。
回頭,看到隋修文向她招手,周晨也就微笑着走了過去。
隋修文三十出頭,工作能力很強,來京裡不到三個月,就完全適應了這邊的工作環境,將公司人事行政部打理的井井有條。也或許是曾經在碧遊莊園早就熟悉的,隋修文倒成了公司中不多,能夠自然面對周晨的人之一。
周晨對這個下屬也頗爲欣賞,工作能力強只是其一,性格也幹練爽利,爲人做事,老練圓通,卻不無良知。一句話,做自己該做的事,拿自己該拿的錢。灑脫自然。
吃着飯,兩人說起碧遊莊園員工旅遊的事兒,隋修文笑道:“島城分公司和總公司裡可有好些人羨慕莊園的員工呢。”
“那些人全年無休呢……”周晨笑笑,“你根據工作做個計劃,天氣稍涼爽些,九月底或者十月中旬,我們安排公司的員工也分批去旅遊。”
“那感情好!”隋修文笑道。
“就去莊園看看,玩兩天,也算互相認識認識。”周晨眼睛裡閃過一絲狡猾,“我們只出路費和遊園食宿費哈,尋寶什麼的項目,我們可不包!”
“周董好,隋部長好!”二十四樓的秘書笑着打招呼。
周晨笑着點點頭,讓她們在身邊坐下。
突然想起一件事,隨意地問秘書道:“沒看到南總,他中午有安排?”
秘書搖搖頭,正色道:“南總中午沒有安排。他在辦公室中,我詢問過他,需不需要帶飯,他說不用。”
周晨唔了一聲,隨即丟開手不提。
不多時,幾人吃完午餐返回辦公室。周晨和隋修文在二十三層分手,周晨自己到達二十四層,偌大的空間裡空蕩蕩冷清清,周晨的腳步頓了頓,還是走到南雲的辦公室門口,輕聲敲了兩下,隨即推開門。
辦公桌上打開着一個文件夾,南雲卻不在那裡。周晨的目光在房間裡掃過,最後落在小套間半掩的門上。
爲了參加一些臨時性的重要應酬,高層的辦公室都有一個小小的休息室,需要外出時,可以在這裡更換衣服。
周晨慢慢地走過去,從虛掩的門縫裡,看到南雲正半倚在休息的軟榻上,眼睛微合着,微微淡棕的臉色,卻似乎有些不太正常的青白之色。
“怎麼了?”周晨匆匆走上去,習慣性地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並不發燒,目光一轉,卻見他的牙齒緊緊地咬着下脣,竟已經咬破,一絲細細的血跡露出來。
“噯,南雲,你這是怎麼了?”周晨心頭一慌,伸手握住南雲的手腕。
只不過,她的靈力剛剛透入皮膚,還不等她用靈力探查,卻被南雲粗魯地甩開。
周晨豁然擡頭,就見南雲一雙黑的不可見底的眸子正定定地盯着她,眼底暗暗跳動的火焰,發着幽然卻灼人的氣息。
那目光灼得周晨心頭一跳,理智上應該避開,身體和目光卻沒有片刻的稍離退卻。
她也靜靜地回望着他,平聲道:“究竟怎麼了?有什麼事還不能對我說的?”
南雲默默地盯着周晨,一言不發,眸子中的火熱不熄,突然,南雲猛地伸手將周晨抱進懷裡。周晨的手臂張着,身體僵了僵,見南雲就像受委屈的孩子一樣,緊緊地貼在自己的懷裡,身體微微顫慄着,卻只是緊緊地抱着她,在沒有任何動作。
她輕輕地吁了口氣,手臂慢慢地,慢慢地落在了他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地輕撫着他的脊背。
她沒有動用靈力,剛剛,她下意識地用靈力探查,卻引起他那麼大的反應……他如今的靈力已經覺醒,再不是那個懵懂着的青年了。
兩人保持着這個親密的姿勢,卻誰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心思,彷彿只是靜靜地互相依靠,互相汲取着對方身上的溫暖。
良久,周晨感到腰上的手臂緊了緊,她的手也在他的背上頓了一下。
“南雲……”周晨輕聲地叫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無法繼續說下去。
說讓他有什麼找她?還是說,她願意與他共同分擔?
雖然,這麼說並沒有錯,她也確實是這麼想的,但只怕說出口,被誤會成了其他的意思。
如今,她給不了他其他任何的答覆,也無法再給他什麼希望。
南雲屏住呼吸,靜靜地等着,可是,那聲呼喚後,卻再沒有了下文。他的心就像無數次滿是希冀之後,漸漸地冷下去,一直冷到了透澈。
可是,他卻無法放開自己的手臂,他在心底默唸着:哪怕只有這一次,他也要將這身體美好的記憶永遠留在心中,供他以後無休無止的日夜裡,慢慢回味。
周晨深深吸了口氣,手輕輕地拍了拍南雲的脊背。
南雲不捨地又緊了緊手臂,做了個深呼吸,彷彿要將她的味道吸進胸腔,永久保留。然後,慢慢地,慢慢地鬆開了手。
周晨微微一笑,低頭看着南雲微垂的眼睛:“工作再忙也不能不去吃飯啊?”說着,從一直玉葫蘆裡拿出幾個小菜,甚至還有一鉢熱騰騰的素粥。清粥小菜,卻散發着一股清甜的香氣。
“吶,快吃吧!”
南雲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瞥了眼食物,癟癟嘴道:“你這是喂病號吶?這麼清淡?”
周晨瞪瞪眼,“呀,還這麼難伺候,不吃拉倒,我端走就是……”
南雲卻手疾眼快,將那鉢素粥搶在手裡,急急地喝了一口,嘻嘻一笑道:“還不錯,看在你送到份兒上,大少我就勉勉強強用了吧!”
周晨給他個白眼,笑着拿出一杯水,坐在一旁。
一個喝水,一個吃飯,清粥小菜,若是換一個場景,換一個身份……
南雲默默地低下頭,舀了一匙粥放進嘴裡,把心頭不自覺浮現出的希望壓下去。同時壓下去的,還有經絡丹田中,那蝕骨般的痛楚。
暖暖的粥喝進口中,清香瞬間溢滿口舌,粒粒飽滿,卻又軟糯香甜,特別是那種綿綿卻又濃厚的靈力,讓他整個人都瞬間舒服起來。不過,只是一瞬,等粥入腹,靈力散開,進入經絡脈搏,繼而緩緩歸於丹田,他體內的痛楚就驟然激烈起來。
他的臉色白了白,卻仍舊壓制下體內巨大的痛楚,一口又一口的將粥和小菜都吃完,這才意猶未盡地籲口氣,笑嘻嘻地把周鉢放下。
“還不錯,”南雲挑眉看看周晨,“明天還是換點兒更頂餓的來吧!”
周晨撇撇嘴,伸手把碗碟收起來,“有清粥小菜吃就不錯了,還挑嘴!”
說完,人已經走出了門外。
·······
下午,處理完工作,周晨下樓,走進停車場,從倒車鏡中看到伏在頭頂上的春兒,終於忍不住問道:“受了什麼傷?”
春兒暗暗撇撇嘴,道:“身體沒有受傷……”
“什麼叫身體沒有受傷?難道還是傷心了?”周晨皺皺眉,啓動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來。
“是精神受傷。好像,好像……”春兒似乎有些不太敢說,遲疑了片刻,看到周晨從後視鏡中等着她,縮縮頭,還是最終屈服於威逼利誘下,“好像失憶加白癡了!”
一聲刺耳的急剎車聲響起,周晨的車子在廣場上驀地停住。
迎面一個車子險險地差一點兒撞上來,周晨卻沒心思理會。只從後視鏡中盯着春兒:“究竟怎麼回事?”
“呃,他受傷後至今就是醒來一次,什麼人都不認得……”
不等春兒說完,周晨立刻又問:“現在在哪裡?”
“呃,在西郊,官廳水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