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手中捏着一顆珍珠,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她卻沒有理會,伸手把春兒從發間捏了下來,冷聲道:“受傷了?”
這一刻,周晨氣場全開,一貫高傲冷清的春兒也禁不住心虛膽怯卻起來,想要哼一聲也不敢了,囁嚅着:“是!”
“幾日?”周晨又問。
“五天了……”春兒不知周晨爲何有此一問,她還以爲這事她只要一說,周晨就會立刻趕去查看呢。
五天?
周晨體內飛速旋轉地靈力一泄,手一抖,將春兒放開,慢慢地迴轉身,俯身將地上的珠子撿起來,小風刃穿孔,竟是製作起首飾來。
春兒被她甩到半空,陣陣翅飛在空中,還想着怎麼和周晨回報地點和路線呢,卻不想周晨身周的氣場一霎時收了起來,竟平平靜靜地做起首飾來,彷彿剛纔那種風雨欲來,烏雲壓城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一般。她不由有些發傻,這算怎麼回事啊?
好半天,周晨已經將九枚珍珠和幾塊翠綠的翡翠平安扣用金絲串成一條項鍊,春兒彷彿纔回過神來,看着神色淡定波瀾不驚的周晨,試探着問道:“主人不去看看?”
“看什麼?”周晨反問了一句,春兒一愣,正不知怎麼回答,就聽周晨又道,“不關我們的事。”
這麼冷清的一句,差一點讓春兒忘記扇翅膀從半空中一頭栽下來。金黃色的身子在半空中晃了兩晃,這纔再次飛穩,愣愣地盯着周晨看了一會,見她神色淡定,手上的動作輕快,穩穩地將珍珠翡翠項鍊的金絲扭成纏枝形狀,最後收攏,利用靈力煉成一對搭扣兒,一條翡翠珍珠項鍊大功告成。周晨兩手半舉着項鍊在眼前細細地端詳了半晌,又自己戴上,伸手在眼前用凝水術做了一片水鏡,仔細地察看項鍊的形狀花樣,似乎對自己這一次的創造很滿意,眼睛靈動水潤,嘴角甚至還微微勾起,帶了一絲微笑。
春兒在一旁偷眼打量着,原來覺得這個女人傻兮兮的,什麼心思也瞞不過她的,此時卻突然覺得,她的心思竟是如此深沉,剛剛還黑雲摧城,一副暴風雨欲來之勢,轉眼卻一副風平浪靜,春和日麗了。她竟一點兒也摸不透了。
周晨仔細端詳着水鏡中的項鍊,對自己的手藝和款式很是滿意。
粲然的金絲細細地纏繞在碧綠的翡翠扣上,襯得一小塊一小塊的翡翠,就像金燦燦的陽光中幾片翠色的嫩葉,愈發晶瑩剔透,碧瑩水潤。其下綴着的九妹珍珠,就像葉片上地下的露珠,圓潤晶瑩,讓整款項鍊奢華中,帶上了一絲靈動活潑。
周晨勾勾脣角,想着這樣的項鍊該搭配上什麼衣服最爲合適,心裡想着,她身上的金絲天蠶寶衣就隨着她的意念變化着。
珍珠白的底色,幾點翠碧的橢圓形葉片,零散地綴在邊角裙裾上,漸漸,越來越多,及至修身的長裙下襬左側,多出一片弧圓形的長裙裾,已經變成了一片翠綠色。
裙裾如此非常漂亮,周晨又注意到領口,那領口就從最初的圓形,漸漸做着變化,雞心、燕尾、斜肩、甚至抹胸式……最後,那領口終於還是定成了右側單肩的款式。
之後,周晨看了看黑色的長髮,覷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復又坐下,取出一顆珍珠,小指般大小的一塊翠綠色的翡翠,仍舊用金絲纏繞,做成一隻髮簪,簪首垂下一顆珍珠。
用這隻金鑲玉垂珠髮簪把頭髮綰在腦後,周晨在水鏡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看了一番,彷彿才滿意了一般,揮手,身上的金絲天蠶寶衣恢復成普通衣褲的模樣,髮簪和項鍊落入手心,那頭黑鴉鴉的長髮如瀑一般傾斜而下,垂在腦後。
“主人,您真的不……”春兒見她施施然的就要結束今天的空間活動,再次忍不住想要詢問,卻被周晨一個眼波飛過來,自動消聲,翅膀一陣,飛入琅珞樹上的蜂巢中去了。
別人的事兒再好奇,她更重視自己的性命。主人不想理會就算了,她能做到的,消息也透露了,至於主人怎麼做,那就不是她一個小靈獸能管得了的了。
叫上楊陽,出空間睡覺。一夜無話,第二日,周晨帶上楊陽直奔紅橋市場。去取她定做的那匹紫檀扇骨白扇。
周晨來過一次,楊陽卻是第一次到這兒,一進門,就被琳琅滿目的各式飾品、玩意兒給吸引住了。
小丫頭幾乎扎進一個攤子就不想挪窩了,周晨好笑的同時,也有些頭痛。
“楊陽,四樓五樓纔是高檔珍珠專營店,我帶你上去看看?”周晨知道生拉硬拽肯定行不通,於是誘之以利,迂迴救國。
一樓這家小攤的賣家倒是比較善解人意,笑嘻嘻地搭話:“哎,今天五樓是比較熱鬧呢,月明店裡今天有賭蚌呢!小姑娘去看看,試試手氣如何!”
一聽賭蚌,楊陽聯繫起了跟着周晨學的賭石,立刻來了興致,笑嘻嘻地向那個賣家道了謝,拉着周晨直奔五樓。
反正時間也早,也沒有什麼緊急事務,周晨也很配合。貌似,玩賭石玩久了,沾了‘賭’字的東西,她就比較興奮。
上的五樓,周晨立刻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五樓是高檔珍珠飾品專賣,平日裡人流較少,環境也是寧靜裡透着奢華和雅緻。
今天,一上五樓,她就聽到了一陣喧嚷聲。
“呀,好多啊”
“最少有十幾顆吧!”
“這下發財啦!”
……
順着聲音,很容易就看到樓梯右側的一家專賣店門口,圍着一大羣人,烏泱烏泱的,足有上百號人。
看那些人的穿着,又同體名牌的,也有穿着普通的,有男也有女,但此時,這些人似乎放下了平時互不往來的隔閡,緊緊地圍攏在一起,同樣大呼小叫着,宣泄着心中的興奮和激動。
果然,賭場無父子,賭場也無尊貴卑賤,只要有錢,只要站在賭桌旁,大家就都是一樣的身份--賭徒!
楊陽拉着周晨往那邊就走,周晨看她興奮的眼睛發亮,臉頰也紅撲撲的,不由失笑,腳下站定,道:“這個什麼賭蚌,我可是沒參加過。”
“哈?”楊陽愣了愣,在她心目中,似乎媽媽已經接近了無所不能的存在,猛地聽周晨這麼說,她也有些懵。
不過,楊陽只是稍稍一怔,隨即眼睛彎彎笑道:“我們去看看熱鬧嘛,也不一定就真的參加什麼‘賭蚌’。”
看她這副興奮難耐的模樣,周晨可不信她過去只是看看,沒想着參加。不過,在周晨心目中,賭蚌、賭石大概相似,與真正意義上的賭博,還是不同的。況且,這個活動不過是商家爲了宣傳做的一個噱頭罷了,即使賭輸了,相信也輸不了多少。
這麼想着,周晨笑笑,腳下的力量放鬆,楊陽立刻拖着她擠到人羣中。
遠處看着黑鴉鴉的一片,近了周晨才發現,這裡圍觀的人羣還是比較矜持的,人和人之間還多多少少留了些縫隙。不像平洲公盤上那樣,人擠人人挨人,親密相連的,水潑不進。
楊陽身子靈活,拖着周晨的手,三拐兩拐,擠過人羣,站到了最裡面。
主持人,一名穿着一身改良旗袍的美眉正舉着一隻玻璃盤子向大家展示,一邊誇張地介紹着:“……整整二十八顆啊,這位先生居然從一隻珍珠蚌中取出了二十八顆珍珠。而且,大家看,這二十八顆珍珠個個珠型完美,渾圓無瑕疵。而且,二十八顆珍珠中,僅僅珍貴的黑珍珠就有三顆,此外,還有同樣珍貴的金色珍珠兩顆,紫色珍珠四顆……哇,還有兩顆淺藍色珍珠啊!要知道,藍珍珠,可是比黑色珍珠更加稀有的存在啊,這位先生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好到爆哇!……”
主持人的身材很苗條,容貌也偏於清秀那種,周晨都不知她那纖瘦的身體裡,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激情,能夠這麼一連串地哇哇大叫下來。
楊陽則乾脆沒有注意到那唾沫橫飛的咆哮教主,擠進人羣,目光就直接盯住了中間的小池子中。
說是小池子都有點兒誇張,周晨更覺得像是在地板上蹲了個浴盆,不說池子裡的水極淺,最多也就二十公分,而且池子極小,不過兩個平方,又在周圍擺了些鵝卵石,模仿了小水池做做樣子罷了。
就在這個小小的浴盆底,零零落落放着十幾個黑色的嗎,類三角形的河蚌。河蚌個頭倒是不小,最大的能夠趕得上週晨兩個巴掌大。就是那樣子,烏七麻黑,黑不溜秋的,醜的要命,一點兒都不討喜。
“珍珠真的是從這裡面取出來的?”楊陽也有些驚異。不願楊陽大驚小怪,關鍵是這種東西與那光華粲然的珍珠,相差太大了。
周晨也沒見過採珍珠的河蚌,海蚌倒是見過,比這個大得多,但深海海底的貝殼上大多生長着一些海葵之類的附着物,周晨還真的沒法說,海蚌就一定比這個黑傢伙漂亮。
她正要點頭,那個主持妹妹嚷嚷着:“剛剛大家都看到了,那位先生從一隻珍珠蚌中取出了二十八顆珍珠,若是把二十八顆珍珠都做成首飾的話,至少要價值二十多萬元。二十幾萬啊,那位先生花了多少錢呢?一百六十元,區區的一百六十元,就換來了二十多萬元的珍珠……”
唾沫橫飛的主持妹妹,正在鼓動着圍觀的人繼續參賭,猛地聽到楊陽問的那一句,立刻把如炬的目光盯到了楊陽身上,笑得百花燦爛,道:“啊,我們這位小美女對珍珠蚌很感興趣呢!小美女,你喜不喜歡美麗的珍珠?想不想要用自己親手從貝殼裡取出來的珍珠做成的漂亮的小飾品?你想想,用自己親手從貝殼裡取出的珍珠穿城手鍊、項鍊、腳鏈……還可以做小耳扣、小發卡……想一想哦,這麼漂亮的小美女,再戴上美麗的珍珠首飾,那要是走到街上,回頭率鐵定百分之三百哦……”
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
周晨的嘴角抽了抽,轉眼,看到楊陽也是控制不住地攥了攥拳頭,隨即,楊陽藉着那個主持妹妹一個喘氣的機會,脆聲道:“你們這賭蚌,僅僅是蚌殼裡的珍珠嗎?還有沒有其他的獎勵?”
那個滔滔不絕的主持人妹妹終於卡殼了,瞪着楊陽,嘴巴抽了抽,竟沒能立刻接上話。
楊陽挑挑眉,有些鄙視地道:“沒有嗎?”
主持人妹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頑強地辯解道:“呃,這位小妹妹,你可能沒有看到剛纔那位先生取出來的珍珠,二十八顆欸,二十八顆……”
楊陽擡手止住即將滔滔的主持人,微笑道:“剛纔那種珍珠,一百塊錢就能買一公斤。二十八顆多重?”
這幾天,周晨一直拉着楊陽四處看珍珠飾品,楊陽回家也查了關於珍珠的大量資料,其中包括各種珍珠的市場行情。像這種淡水珍珠,不到特殊尺寸、特殊顏色,價格極低。況且,從去年上半年,珍珠市場價格回落,原來四五百元一公斤的淡水珍珠,現在已經跌到了一百多元,而且還沒人購買,許多養殖珍珠的珠農正面臨着養成珍珠沒處賣的尷尬境地。
二十八顆珍珠就值二十多萬?騙鬼去吧!
更何況,剛纔這位主持人也打了伏筆,人家說的不是二十八顆珍珠值二十多萬,人家說的是做成首飾……用白金鑲嵌,再鑲上許多鑽石,那也叫珍珠做成的首飾……
女主持人嘎巴嘎巴嘴,一時又卡殼了。
圍觀的人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有些人開始指責這家專賣店坑人,也有的可是質疑這家店的信譽……眼看着羣情激奮,情勢有些不可控制,以爲穿着正裝套裙的女子從那個主持人後邊站了起來,笑着對大家擡擡頭道:“各位請聽我說,各位請聽我說!”
趁着圍觀的人羣稍稍安靜的片刻,那個女子微笑着看了大家一眼,對上楊陽,溫柔笑道:“小姑娘,剛纔我們的主持人沒有說清楚。剛剛只是熱身活動,現在我們正要進入正式活動環節。”
說着,擡頭對大家道:“我們將再放進一批珍珠蚌,在這批珍珠蚌中,有一隻珍珠蚌中放着一條價值一百九十八萬的嵌鑽珍珠項鍊。這條項鍊全部用的南非LC級極品無暇鑽石鑲嵌,每顆裸鑽都大於0。5克拉,這條項鍊上一共鑲嵌了三十顆無暇級極品鑽石。還有被稱爲鴿血紅的緬甸紅寶石三顆。最重要的是,這條項鍊上,用了我們最頂級的無暇珍珠十六顆。顆顆渾圓,大小、色澤極難得的相似。用肉眼幾乎無法辨別它們之間的差別……而,我們的賭蚌規則,卻還是隻需一百六十元。只需一百六十元,您就有可能得到一條價值一百九十八萬元的極品嵌鑽嵌寶珍珠項鍊。好啦,下面,就讓我們來投放這批新的珍珠蚌。”
這位女子倒是幹練,將那條天價項鍊鼓吹了一番,立刻向後退開,招招手,立刻有兩個漂亮的工作員妹妹擡着一隻水桶走過來,將水桶中的二三十個珍珠蚌一一放進小池子裡。
一百九十八萬,周圍圍觀的人羣看看小池子中的珍珠蚌,一共不過三四十個,即使全買下來,也不到一萬塊錢,一萬塊錢換一百九十八萬……哪個划算,誰都能知道!
“我都要啦!”總有反應快慢,人羣中第一個人反應過來,迅速地喊了一聲。
其他的人一聽有人喊出來,暗暗憤恨,自己咋沒早點兒喊出來呢?
不過,這個人只是喊了他要,店方卻沒說成交,自然別的人也還有機會,立刻,有幾個人也緊跟着喊--
“我都要啦!”
“我要,我要,來,這是一萬塊錢……”
好麼,一聽有利可圖,有人直接拿錢來砸了。
楊陽和周晨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隱忍的笑。
隨即,亂哄哄中,就聽那主持人大喊:“諸位,諸位,我們的規則是,一個人只能購買一隻蚌!因爲蚌的數量有限,請大家多多原諒!”
這一嗓子一喊出來,混亂的場面略略安靜了片刻,隨即又有思維快的人立刻想通了,四十來個選一的機率,中二百萬大獎,已經非常高了。再說,一個蚌不過一百六十元,誰也不會把一百多塊錢看在眼中。
所以,很快,就有人拿着錢上前去搶着要購買。那位後來出來的正裝美女又笑這安撫大家道:“諸位,諸位,請稍安勿躁。剛剛,大家都看到了,也聽到了,是這位小妹妹提出的還有沒有大獎,現在既然拿出了大獎,理所當然的要由這位小妹妹第一個來挑……相信,這位小妹妹既然那麼自信,一定會鴻運高照,選中那條含着極品嵌鑽嵌寶珍珠項鍊的。”
周圍的人這一次都安靜下來,目光齊齊注視到楊陽身上。只是那目光中,卻包含了許多不可言喻的東西。
周晨暗暗冷笑一聲,這個女人心計夠深夠毒。
楊陽指出她們行爲的欺詐性,讓她不得不弄這麼一套極品項鍊出來。那條項鍊是否真的極品不說,看這女子禍水東引的手段,只怕是將楊陽暗暗恨上了。
經她這麼一說,選不中,不過是換來一通嘲笑。若是楊陽選中了,被周圍人嫉恨,再被這個女子煽(禁詞)動煽(禁詞)動,說不定,紅了眼的人羣會做出什麼事來。
擡眼看那女子嘴角閃過的一絲冷笑,周晨眼中厲色一閃。她們以爲這麼點兒小伎倆就能擺佈她們母女了?不過是個小小的珍珠專營店罷了!
她們最好祈禱着不要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
相對於周晨的戒備,楊陽卻似乎毫無所覺。她一臉燦爛的笑容,回頭向周晨要了兩張粉紅色票子,樂滋滋地付了帳,然後圍着小池子轉了一圈兒。
一隻關注着她的動作的周晨,眉頭一挑,嘴角勾起一個釋然的微笑來。小丫頭學的不錯,能夠活學活用了。
楊陽轉了一圈站定,就看那池子中的水就像突然被燒開了一般,咕嘟嘟咕嘟嘟地滾起來。
圍觀的人和那店裡的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盯着那池子,就連那個正裝美女也沒意識到怎麼應對這種情況。
那池水滾動了一小會兒,原本靜靜呆在水底的河蚌,緩緩地張開了貝殼,一個,兩個,三個……
楊陽眼尖,一個河蚌剛剛張開貝殼,光芒一閃中,她手裡拎着那個用來撈河蚌的小漁網,倏地伸過去,把那隻河蚌撈了起來。
“我就要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