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弟”,乖乖上榻
菡萏公子輕輕搖着摺扇,夜漸深,露水愈發溼重,明滅的燈火下他的眼眸有如碧透的孤狼。
微微提起眉梢,視線落在那張銀色的面具上,菡萏公子先是仔細琢磨了半晌,繼而才淺淺地勾起嘴角,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沒想到,一世風流不拘無束的梅見公子有朝一日也會投身人下,甘心做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一番話,說得不客氣極了,顯然是因着看見了屋內的場景卻只能憋着一股怨氣無處發泄……別說了梅見公子,就是魔宮的宮主這會兒親自跑來撞到了他的氣頭上,菡萏公子也不見得會有多麼好的臉色。
宮疏影與菡萏公子也不過是一面之緣,只知道當初在魔宮的時候,千鏡雪衣很賞識他,破例給了他很多特權,當然……身爲宮主大人主動招攬的自己,他也得到了很多特權。
所以當時他和菡萏公子即便只是泛泛之交,對對方的印象卻都不差。
沒想到,兩人再次見面居然會是這樣的場合!明明是可以將對方引爲知己的潛力股,現在卻因爲各自心尖尖上的女人成爲了勁敵,並且,似乎……還要上演一場“面首”vs“男寵”的大戰!真真是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隨手搖了搖不知從哪兒逃出來的紅梅團扇,宮疏影微斜眉梢,看出了菡萏公子正在氣頭上,卻並不打算忍氣吞聲,即便學着他的樣子輕輕搖了兩下團扇,剔着綺麗的眉骨反脣相譏。
“比起搖尾乞憐,我倒是覺得某隻連搖尾乞憐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別人翻雲覆雨,自己卻只能嫉妒得四處亂咬人的瘋狗更可憐……你覺得呢,菡萏公子?”
開玩笑,死丫剛纔差點把總攻大人給撲了有沒有?!只此一事,他們之間的友誼就已經徹底盡了好嗎!
聞言,菡萏公子的眸色驟而一寒,指尖的摺扇脫手而出,卻並沒有擊向宮疏影的死穴,而是掠過了他的肩頭迅速打落了上官無夜手裡握着的一根細簪,不讓他有機可乘!
從他出手的時候,宮疏影就知道他的目標不是自己,故而並未有所閃避,卻不想那摺扇中暗藏利刃,在掠過他耳側時堪堪截去了飄灑在肩頭的一縷秀髮!
餘光瞥見緩緩飄落而下的那縷長髮,宮疏影即可變了臉色,痛心疾首地慘叫了一聲,不無怨念的盯向菡萏公子!
“靠!居然割掉了這麼多,你絕壁是故意的!”
瞅了眼捏在宮疏影手裡的一縷長髮,菡萏公子眸光微爍,急急開口:“我不是……”
剩下三個字節卻是直接消音在了宮疏影慘烈的嚎叫之中,彷彿被拖去淨身房一般慘烈!
他是知道的,梅見公子素來很愛惜那一頭長長的青絲,他還記得那次在魔宮裡面,有個地位不算低的女人偷偷剪了他的一小撮頭髮想要制姻緣符,結果不小心被梅見公子發現了……蘭後,這貨當場就暴走了!神經質一樣追着那個女人殺了半個時辰,直到最後以斬斷了對方的一條手臂而宣佈告終!
緊緊攥着手裡的斷髮,宮疏影又怨怒又悲慼,一副哀莫大於心死地模樣……要不是爲了保護總攻大人,他早就衝上去跟那個斷髮仇人大戰三百回合了好嗎?!
“鬼叫什麼,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皇甫長安不滿地掏了掏耳朵,隨後抓起宮疏影背上的一縷頭髮捏在手裡把玩,一邊扯起嘴角邪惡地笑了笑,“不就是一撮頭髮嘛,剪了還會長出來的啊!”
說着,便趁着宮疏影不防備,從袖子下探出匕首,“咔嚓”一下,又割斷了更大一撮長髮!
菡萏公子見狀不免心頭一悚,下意識就有種擡起手來捂住耳朵的衝動。
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梅見公子就淒厲無比的慘叫了起來:“你在做什麼?!臥槽……這麼多!啊啊啊!好想咬死你!真的要瘋了!”
皇甫長安眨了眨純潔而無辜的大眼睛,回了他一個吐血三丈的理由!
“誰要你剛纔的樣子那麼可愛,萌得勞資一臉血,勞資纔會忍不住想要再看一遍嘛……”
宮疏影:“……”太子殿下你的萌點還能更坑爹一點嗎?!
菡萏公子微微掩面:“……”怎麼突然間覺得,他大概不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似乎還有一隻更慘的傢伙在對面?……嗯,莫名地覺得心理平衡了不少!
這廂正鬧着,拖延了不少時間,皇甫長安本以爲爹爹他們會跟宮疏影一起粗線,來個絕地大反擊神馬的……卻不想這都折騰大半天了,竟然就來了宮狐狸一隻!尼瑪,累覺不愛了有沒有?!
不過多時,赫連長歆似乎稍微清醒了些許,扶着琴案緩緩坐了起來,凌亂的髮絲披在肩頭,玉白的肌膚上傷痕累累,看起來像是積年的舊疤。
蒼白的嘴角被咬出一線血絲,塗在冰薄的脣上亮晶晶一片,她的眼神空洞而冰冷,聲音幾近瘋狂。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走的,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妖姬般的面容上,森冷陰鬱的表情卻像是一頭困獸……狂喜之下發現自己極盡寵愛的人要刺殺自己,巨大的落差令半醉的赫連長歆漸入瘋魔,整個人看起來又妖嬈又詭異,彷彿下一秒就會顯出可怖的妖魅原形。
剎那間,不知爲何,皇甫長安忽然就對那個女人生出了一分同情……但也只是一剎那而已,差不多等身上的藥效緩去許多,皇甫長安眸光一凜,腰間的軟劍簌簌攤開在手心,勁氣瞬間凝在劍鋒之上,將柔軟的劍身挺得筆直而堅硬!
見情勢不對,上官無夜立刻披上衣襟閃閃步走近皇甫長安的身邊,背對背靠着她,手裡緊緊握着兩把半長的短劍,氣氛在一瞬間凍結,一觸即發!
琴案邊,赫連長歆卻沒有拾起地上的長劍,只涼涼地靠在寬大的軟榻上,擡手在腰際掛了一塊胭脂色的血紗,修長的手指抵在幾座上,一下一下合着節奏拍大。
聽到這聲音,閣樓外圍暫時戛然而止的笙簫鼓樂頓然又盈滿耳際,彷彿今晚又是一個熱鬧繁蕪的不夜天!
屋檐下,菡萏公子也不再跟他們對峙,自顧自地便就踮起腳尖旋身走到了屋子的中間,寬大的衣袍隨着鼓樂聲翩然而舞,長長的水袖應着節奏拍打在四周環繞的花鼓上,彷彿在爲這場沒有結局的盛宴助興。
皇甫長安正納罕着他們的腦子是不是集體被熊撓了……跟前,宮疏影的神情卻忽然凝重起來,急急變了臉色驚呼出聲!
“別聽!那是音殺!快閉上耳朵!”
千鈞一髮之際,皇甫長安卻是盈盈一笑,將手裡的一把碎髮拍到了他的手裡。
“吶!彆氣了,大不了本攻讓你剪回來就是了!”
宮疏影微微一頓,繼而崩潰!尼瑪勞資說的不是這個好嗎?!總攻大人你的反射弧到底是有多長啊摔!
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攔,就見皇甫長安輕挪腳尖,隨即整個人縱身飛躍而出,衣袂飄飄之中亮白色的劍光翩若驚鴻,陡然貫穿了圍上前來的護衛眉心!
“勞資不發威,特麼你本攻當是人儘可上的總受啊?!趕着投胎的就儘管放馬過來吧,本攻一個一個幹到你們腿軟!”
話音落下,倒黴護衛的頭顱應聲爆裂,噴灑出一地流膿般的腦漿!
衆人頓時被她噬魔般的戾氣震得一滯,嗜血的血液卻在剎那間沸騰,長槍如刺,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狂卷如潮,誓要把她刺成一隻刺蝟!
上官無夜跟在後頭,飛身躍上半空,雙手劈下凌烈的罡風,斬出一脈濃熱的腥血,灑在漫天漫地的大紅之中消隱不見……唯在空氣中聞到濃濃的血腥味兒,刺激着人類大腦的神經~
“艹!一對六,果然爽!勞資一起幹翻了你們!”
一聲冷笑,皇甫長安手中的軟劍走入遊蛇,閃電般在夜幕中竄了一圈,剛烈的勁風似乎能把空氣都割裂成兩半,時間頓而定格在了一剎那!
剎那之後,圍殺而上的六名護衛忽然間齊齊倒地,瞪大眼睛死命掙扎!
退身落在院子的假山上,皇甫長安提着長劍淡淡垂眸,漠然的視線掃過那一個個斷成了兩截的身體,而後忽而勾脣一笑,揚起手中的軟劍劃出一道劍風,挑起了流出在外的一段腸子擲在某個將死未死的護衛臉上,口吻是前所未有的溫軟柔膩。
“怎麼樣……感覺爽不爽?”
“殺……殺了我……”
一名護衛死死抓着地上的花叢,盯着假山上的皇甫長安苦苦哀求!
另外一個執槍在手的護衛則是當機立斷地將長槍刺入自己的喉心,以求速死!
還有人掙扎着抓起不遠處自己的後半身,企圖能將身體拼湊完整……
見狀,皇甫長安噙着笑,擡眸掃過愣在外圍的一圈護衛,語氣還是那樣的溫柔綺麗,曖昧得讓人無法把持!
“呵呵……你們還要上嗎?本攻可以讓你們一次性銷魂至死哦……”
衆人被她妖詭的笑意嚇得面色發白,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數步,手裡緊緊攥着長槍,彷彿即將溺死的人攥着活命的稻草,一個個臉上都是被嚇尿的神態!
尼瑪!他們本來以爲城主和菡萏公子已經夠變態了,可沒想到還有更變態的!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如果你覺得經常會碰到奇葩,那麼請不要懷疑,其實你也是個槓槓的奇葩!如果你覺得周圍蛇精病很多,那麼也請不要懷疑,其實你也十分需要治療!
臥槽好害怕怎麼破?!導演快讓我們領便當吧……跪求!
“啪、啪、啪——”
終於,菡萏公子停下了舞蹈拍了拍手,隨即長袖一揮,衆人頓時如釋負重般,閃速退離!一秒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好嗎?!
假山上,皇甫長安亦是暗自鬆了一口氣,適才那一斬耗力甚多,腳底忍不住已有一些虛浮……而眼下的情勢依然敵衆我寡,出不得任何的差池!
屋內,菡萏公子屈身偎依在赫連長歆的腳邊,提過摺扇掩在嘴角,剔着眉梢看向門外的皇甫長安,一雙俊美的鳳眼緩緩彎成了最爲狡猾的神態。
“打得這麼起勁,藥性差不多也應該……發作了吧?”
聞言,皇甫長安不由暗暗提了一口勁氣,卻發覺膝蓋驀地一陣脫力,整個瞬間就軟倒在地上……臉頰上更是在剎那間紅得發火,幾欲滴出血來!
上官無夜擊退最後一名護衛,匆匆上前扶起她:“公子?!你怎麼樣了?!”
“咳,咳咳……”皇甫長安抓上他的肩膀,眉目中夾着一股惱火,轉眼怒視菡萏公子,“臥槽你大爺!特麼你究竟給勞資下了幾種毒?!”
菡萏公子溫柔地撫着赫連長歆垂在他臉頰上的青絲,神色中卻顯出幾分哀怨,徑自看向上官無夜。
“只要你願意留下,我就放過她。”
“哈!哈!哈!”皇甫長安忽然仰天狂笑了三聲!繼而強自支撐着站起身,臉色紅得發紫,眸子卻一片清亮!“這可真是本攻本年度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沒有之一!”
菡萏公子微擡眉梢,笑着轉向她:“哦?”
一甩長劍,將擋在前面的大石斬裂成兩半,總攻大人迎風鼓着獵獵飛揚的衣袍,霸氣在剎那間側漏了一萬里!
“這天底下,能困得住本攻的人,只有本攻自己!”
聞言,上官無夜眸光輕閃,褪下假意迎合的面具,對着赫連長歆露出了尖銳細長的獠牙!
“赫連城主,你的命是我的,若是你殺不了我,便是我殺了你!你我二人……沒有從前,沒有以後,也不可能會有現在!”
聽到這話,赫連長歆忍不住渾身一顫,雙眸死死地盯在了上官無夜的臉色,好半晌才從紅脣中艱澀地吐出了幾個字節。
“爲什麼?”
上官無夜毫無退縮地盯了回去,眸光之中唯有深沉的恨意。
“因爲……在以前,我愛的是女皇,而現在和以後,我的身心全部就只屬於一個人,那便是折菊公子。”
“哈!”驀地被點到名,皇甫長安不免有些小激動,即便擡起手來對赫連長歆招了招爪子,一副“他說的就是本公子”的自戀神態,唯恐旁人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折菊公子一樣。
赫連長歆卻是斜也沒有斜她一眼,全副身心都落在了上官無夜的身上,嫵媚妖嬈的面容上滿是被戳穿了夢境的殘酷與悲怨。
“你愛他嗎?就算他是一個男人?你也愛他嗎?!”
“是,”上官無夜想也沒想,毫不猶豫,“我愛她,願爲她生,願爲她死。”
話音未落,宮狐狸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先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轉而又氣勢洶洶地質問向皇甫長安:“怎麼回事?哦不……什麼時候的事?!”
皇甫長安一臉愕然,臉上的驚訝並不比他少……尼瑪小夜子一定是故意這麼說的好嗎?!
當着赫連長歆和宮狐狸的面兒說這話,絕壁不是真的在表白,完全就是拉仇恨的節奏有沒有?!哼哼……不是真愛!
沒有理會任何一道視線,上官無夜說完便就扶着皇甫長安朝院子外走去,宮狐狸本想跑上前去把他拽開,然而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兩個倒黴孩紙……到底還是俯身將聞人姬幽和聞人清祀一把抓了起來,抗在了肩頭上。
“站住!”
赫連長歆涼涼地喝了一句,陰寒的聲音似乎在冰水了過了一遭,滔天怒氣被掩蓋在風平浪靜的水面之下。
菡萏公子搖了搖手裡的摺扇,雖說是眼不見爲淨,但眼下發飆的城主似乎更可怕,便淺笑着出聲提點了一句:“要是你就這麼走了,你深愛的那個傢伙……可是會死的。”
上官無夜攜着皇甫長安款步走開,卻是無動於衷。
屋內珠簾動,屋外月色如鉤,在微風拂過的湖面碎成了一片銀光。
而在不遠處的九重雲霄卻是狂風雨驟,烏雲浮浮沉沉,如山壓境,更像是黑山老妖的暴動的妖氣,逼臨如怒濤!
“嗤——”
赫連長歆終是怒不可遏,揚手擊出一掌,掌風如刃,割斷了輕晃的珠簾,淺白顆珠子於瞬間簌簌墜落,在僵硬的地板上彈着一曲雜亂的哀樂。
上官無夜立刻抱着皇甫長安飛身閃開,卻仍不免被割破了左肩。
赫連長歆的五指套着尖銳而細長的指套,直嗖嗖地就在上官無夜的肩背上劃出了五道嬸嬸的血痕,鮮血順着手臂染紅了月白色的袖衫……感覺到託在背上的力道驀地一空,皇甫長安不由得臉色微變。
“你受傷了?!”
上官無夜笑顏溫潤,卻是看得皇甫長安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我沒事,不用擔心。”
“嘶——”又是皮開肉綻的撕裂聲,皇甫長安的小心肝兒頓然又是一顫!“次奧!快放我下去啊!你在發什麼蛇精病啊!”
上官無夜笑顏依舊:“我真的沒事……”
“尼瑪!你沒事,勞資有事好嗎?!”
掙開他的懷抱跳到了地上,體內的烈藥一波一波襲來,發作得十分迅猛,皇甫長安撐着長劍站在湖邊搖搖欲墜,一雙薄脣看起來豔麗無儔,像是塗了血一樣。
下一秒,身邊罡風拂過,刮在臉頰上似乎還有些生疼……只見赫連長歆俯衝而來纏住上官無夜,兩人立刻飛身躍向半空於湖面上踏水而戰!
一時之間,江面上波濤洶涌掀起驚濤駭浪!
眼看着護衛一層層團團包圍了上來,皇甫長安忽而陰邪一笑,轉身倒入湖中——尼瑪!該死的菡萏公子,也不知道給她下了什麼毒,簡直要把她熱出翔!
再不跳進水裡降降溫,她嬸嬸地覺得自己將會成爲有史以來第一例自己被自己烤成七分熟的稀有物種!
“噗通!”“噗通!”
一連好幾聲水響,衆護衛以爲她是想要逃跑,忙不迭地跟着跳下湖中,想要攔住她。
卻不想,纔在水裡面劃了沒幾下,一股巨大的沖天水幕轟然就掀了起來,風狂雨驟如海面上龍捲風!
弒天的劍氣走入游龍,一如鋪天紅蓮盛開在湖面之上……隨着水花落下,無數護衛在眨眼間就被衝出了百步之外,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呻吟不已,哀嚎連連!
而在滔天白浪之中,皇甫長安一襲長袍閃若吸血蝙蝠……鮮血自四周涌向腳下,軟劍上腥血淋漓,燦若桃李!
見狀,衆人的身形不由爲之一滯,卻見皇甫長安的嘴角溢出點點血星,漸漸血流如注……不遠處,受傷倒地不起的護衛疼得在地上打滾,院落外卻依舊前仆後繼地涌入源源不斷的護軍,沒完沒了的,殺戮永無止境!
發功過度之下,皇甫長安不禁腳下一空,軟劍倏地滑落出掌心,整個人即便脫力般墜向湖面。
“公子!”
上官無夜呼嘯而上,躲閃不及赫連長歆的刺肩一劍,剎那間衣衫染血,殘豔茹蝶。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永遠都遲那麼一步。
宮疏影足尖輕點,翩若驚鴻,穩穩地托住皇甫長安送到了岸邊的竹塌上,繼而砸了砸嘴巴嘆了一句。
“不愧是毒尊,竟然連你都能毒倒,那得多厲害的藥量啊……恐怕連牛都能毒暈上百頭了吧……”
皇甫長安渾身無力,體內的精氣盡數被捲走解毒去了,聞言不由翻了個白眼。
“牛你爺爺!信不信下回勞資弄個更厲害的,讓你爽上三個月!嗯?!”
“呵呵……”
宮疏影訕訕一笑,不敢再在總攻大人面前造次……要是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真的提起了興趣,他就徹底玩完了好嗎?!
回過身,嫵媚的鳳眼微微勾起,漆黑的瞳眸中倒映着愈漸緊逼的護衛。
夜風拂動下,寬大繡袍上的紅牡丹開得妖嬈灼妍,腰間佩劍更是跟他的人一樣花哨!
一直沒怎麼看見宮疏影動手,衆人還當他是好欺負,又見皇甫長安脫了力半倚半躺着,一行人以爲這是抓住兩人的絕妙實際,便加快步子迅速包抄了上來。
卻不料,還未等到衆人趕到兩人周身,便見枚紅色的劍光一閃而過!衣袍獵獵之下,長劍出竅,於百步外石破天驚!霎時間,奔赴而來的護軍齊齊倒了一地,草木間驟顯血色芳菲,哀嚎一片!
菡萏公子立在邊上,卻是沒又打算與宮疏影動手。
雖然他們兩人同爲六城七劍,但排在榜首的是梅見公子……比劍法,他完全沒有打贏的勝算,而沒有勝算的事情,他是不會衝動冒險的。
看到菡萏公子笑吟吟地走近,皇甫長安立時又感覺到背後的寒毛嘩的立了一大片!
“艹!你又想幹什麼?!”
菡萏公子晃着紅蓮摺扇坐到她的身側,答非所問:“你冷不冷?”
皇甫長安愣了愣,提了提溼淋淋的衣裳,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跳下去試試就知道了!”
菡萏公子又問:“方纔我擊幻夢鼓,你們爲什麼都沒事?”
“嘿!”說起這個,皇甫長安不由得一陣得意,奸笑着從耳朵裡掏出一粒鏤空的珍珠攤開在手心,嘚瑟道,“喏,這玩意兒可以削弱去說話聲之外的其他聲音。”
“難怪……”菡萏公子恍然,頓了頓才又垂眸輕嘆,“其實,我巴不得你們離開。”
皇甫長安覺得他的思維已經不是跳躍式的,簡直就是是跳銀河式的好嗎?!別人是翻臉比翻書快,他是變卦比打炮更快!
不過,難得菡萏公子現在這麼想得開,皇甫長安立刻抓緊時間,在他面前攤開了手!
“不用懷疑!只要你把解藥和口訣給我,我立刻就帶人從你面前……哦不,是從西涼城消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粗線在你的面前!怎麼樣?!”
“別天真了……”菡萏公子怡然自得地搖着摺扇,勾着嘴角輕嗤了一聲,兩道視線緊緊落在與上官無夜纏鬥的赫連長歆身上,“我可不想她怪我。”
聞言,總攻大人大失所望,萬分不屑地切了一聲,繼而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赫連長歆,忽然……腦中迅速晃過一個十全十美的想法!
這種方式……也許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艾瑪!她怎麼能那麼聰明呢……給自己點一萬個贊!
扯了扯菡萏公子的衣袖,皇甫長安緩緩湊上前,賊兮兮地彎着眉眼兒:“如果……本小爺有辦法讓赫連長歆忘了小夜子呢?”
話音落下,紅蓮摺扇驟然頓在半空,隨即又輕輕晃了起來……菡萏公子回眸,眼底盈滿一片幽光。
“只忘了他?”
皇甫長安哂然,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把他剛纔的話一字不差地嗆了回去:“別天真了!都是成年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單純?”
菡萏公子回過頭去,長時間不吭一聲,皇甫長安只得躺回榻上閉目養神。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實際上卻是連半柱香的時間都不到,陰沉沉的天空零零星星下起了小雨,沖刷在此起彼伏的漣漪上悄無聲息。
握在摺扇桃木柄上的四指捏得連細縫都沒有,菡萏公子緩緩擡起頭,繼而淺淺的吐出一口清氣。
“下雨了。”
“嗯。”
皇甫長安拿餘光瞄他,細滑如脂的肌膚連一道皺紋也沒有,比嬰兒還要吹彈可破……嗯,總攻大人表示嬸嬸地嫉妒!據花賤賤說,這個傢伙已經有三十多歲了好嗎!簡直就是童顏巨乳,啊錯了,是逆生長!
“忘了……就忘了吧……”
摺扇描着紅蓮的一面攤在皇甫長安面前,只見上面擺着一個精緻的小瓷瓶。
皇甫長安立刻伸手接過,卻不免心有餘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發誓沒詐我!”
菡萏公子站起身,拂開袖子款步離去,妖嬈的身段宛如一朵食人花,語氣卻是不鹹不淡:“沒那個必要。”
煢煢孑立的背影,在陰雨下更添殤情。
淅淅瀝瀝的雨越下越大,視線變得模糊一片,燭光下萬物黯淡,惟一聲厲喝震懾九霄。
“都給本王住手!”
支撐着最後一點力氣,皇甫長安緩緩傾倒在扶手上,雨水打在薄薄的眼皮上,順着睫毛一滴一滴滑落臉頰。
院子入口,皇甫無桀一身暗紫雙龍袍快步闖入!
他的身影甫一出現,衆護軍立即停下攻擊,堪堪後退了幾步。
宮疏影趁機返身回到皇甫長安身邊,只有湖上的赫連長歆與上官無夜充耳不聞,你死我活的拼殺看起來竟像是抵死糾纏!
皇甫無桀的目光迅速閃過皇甫長安,最後落在赫連長歆酷厲的表情上,不由得眉心一凜,朝身邊的副城主伸出了手。
“弩。”
一邊的男人忙不迭從下屬手裡取過弓弩殷勤地遞了上去:“王爺,給。”
皇甫無桀抽出箭矢裝到弓弩上,爾後緩緩舉起來,先是對準赫連長歆,繼而又改向了她面前的上官無夜。
宮疏影見狀剔了下眉頭,比出食指往皇甫長安人中狠狠一掐。
皇甫長安痛醒,甫一睜眼便見皇甫無桀對着上官無夜的那破空一箭,疾如流星貫穿掌心……卻是赫連長歆的掌心!
上官無夜不可思議地看着赫連長歆,冷睿的面龐上露出一線微不可察的動容。
這樣的場景,與烏真王宮被攻破的那一日,何曾相似!
那一天,烏真女皇便是爲他擋了利箭之後,撫着他的臉笑着死在他懷裡的……
而眼前,赫連長歆笑得蒼白而虛弱,卻又無限柔情:“我不能讓你死……就算死,也要死在我手裡!”
聞言,上官無夜眸色一寒,趁她閃神之際一掌劈向了她的左肩,兩人疾速後退,落定在湖水邊上,而上官無夜手裡的長劍已然刺入了赫連長歆的胸口,若是再深三分……便是神仙難救!
“住手!”
電石火光的一剎那,皇甫長安和菡萏公子齊齊出聲,厲聲喝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