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河畔莊園

“除了下象棋以外,你有什麼興趣愛好?”海因策一邊開車一邊問海倫娜。

“縫衣服。”

“做裁縫?”

“對,我們家是開裁縫鋪的,所以我從小就喜歡做針線活兒。”

“那你怎麼還穿得那麼樸素?袖口上還打着補丁。女孩子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你爲什麼這麼節儉?”

“我們家並不富裕,生意越來越不景氣,找我們做服裝、窗簾的顧客越來越少,有時候還入不敷出,所以爸爸媽媽教導我們一定要節儉。”

“是這樣,還有呢?”

“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看書。”

“我看得出,你是個文靜的姑娘,喜歡看哪方面的書?”

“喜歡莎士比亞的作品,最喜歡《羅密歐與朱麗葉》、《威尼斯商人》、《哈姆雷特》。”

“我對小說、戲劇也挺感興趣,不過我更喜歡旅遊、唱歌、騎馬、打網球、踢足球、游泳、釣魚、滑雪,這些我都很在行。”

“你會帶我去滑雪嗎?”

“呵呵,小傻瓜,現在是夏天,要是去滑雪,只能調轉車頭,一直往北開,到日德蘭半島,使勁踩油門,從卡特加特海峽上飛過去,飛到瑞典,然後開到北極圈裡,說不定在那兒能找到個滑雪場。要是北極熊把你抓去做它的新娘,你可就‘走運’了。”

海倫娜被海因策詼諧幽默的話逗得忍俊不禁眼淚都笑了出來。

海因策看她了一眼,“她的笑聲就像百靈鳥一樣清純,她簡直就是美神維納斯和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完美結合,這樣純樸、甜美的笑臉是那個傲慢的女人那張冷豔的瓜子臉上經常露出的那種矯揉造作、令人生厭的微笑根本無法同日而語。”

“我又沒說讓你現在就帶我去滑雪。”

“今年冬天我帶你到費爾德山去滑雪,這是德國南方一個著名的滑雪勝地。喜歡詩歌嗎?”

“喜歡。”

“我也是,自己還寫過幾首。”

“真的嗎?”海倫娜瞪大了眼睛望着海因策。

“我給你朗誦一首吧。”

“好啊。”

海因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開始朗誦:“歡樂女神聖潔美麗,燦爛光芒照大地。”

海倫娜略帶失望地把臉轉向車外。

“我們心中充滿熱情來到你的聖殿裡。你的力量能使人們消除一切分歧。在你光輝照耀下面,人們團結成兄弟。”海因策臉上露出了頑皮的笑容,“呵呵,上中學的時候有一天突然心血來潮,胡亂瞎寫的。”

“看來你真是多才多藝呀,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十八世紀著名詩人席勒先生居然去年還奪取了象棋世界冠軍。”

海因策哈哈大笑。

“這首《歡樂頌》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在您這位大詩人創作出來之前就會唱了。”

“你別見怪,我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你從小就喜歡詩歌。”

“席勒、歌德、荷馬的詩,我都喜歡。”

“你自己寫過嗎?”

“寫過。”

“可以給我朗誦一首嗎?我洗耳恭聽。”

“可以,不過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

“不準取笑我!”

“好,我不笑。”

“那好,我給你朗誦。”她清了清嗓子,“真的不準取笑我!”

“我不笑不笑。”

“皇后前面的小兵。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兵,站在格子裡,靜靜地等待着出發的命令。我只是八個小兵中的一個,和其他七個小兵一樣瘦小、孱弱。在高大、美麗、雍容華貴的皇后的光環照耀之下,我顯得格外的渺小、平凡。我不能像皇后那樣縱橫天下,不能像國王那樣受到重點保護,不能像戰車那樣橫衝直撞,不能像戰馬那樣馳騁疆場,不能像戰象那樣長途奔襲。重要的是如何將敵人的國王置於死地,而我個人的命運,就顯得無足輕重。終於,在一聲號令之下,我像一名勇士一樣第一個邁出了前進的腳步,是那麼義無反顧。我很清楚,一旦邁出這一步,就不能回頭,因爲我沒有後退的權利。在前進的道路上,我從來不會膽怯,哪怕和敵人同歸於盡我也在所不惜。我雖然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兵,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理想,那就是衝到敵人的底線。到那時候,我就可以戴上皇后的那頂令我心馳神往的金光燦燦的后冠。到那時候,我就可以脫胎換骨,變得高大、美麗,而且威力無比、所向披靡。”

“嗯!好詩!寫得真好!不過,你這個小兵現在已經是皇后了,象棋界的皇后,只不過是把后冠落在了火車上。”

海倫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悅的笑容。

海因策心裡在想:“真沒有想到,我身邊的這個猶太姑娘不僅容貌秀美、端莊,而且才華橫溢,在字裡行間表露出一種勵精圖治的信念和捨我其誰的氣魄。想想我這幾天躁動不安的心情,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愛情吧。如果能和她一起步入紅地毯,那我將成爲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我還是第一次把這首詩讀給別人聽,這可是我自己的內心獨白啊!我以前從來沒給任何人讀過,一個人也沒有,我這是在幹什麼?我簡直不明白!”

“我的時間不多,要不然現在就向她表白?不不,這未免太草率了吧?再等等看。”

“他怎麼知道我乘坐幾點的火車回華沙?會不會是到我們住的那家猶太人開的旅館打聽的?利茨塔爾頓飯店附近有好幾家旅館,他怎麼知道我住的哪家?一家一家打聽的?該不會是像特務一樣跟蹤我來着吧?”海倫娜想到這兒,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事那麼高興?”

海倫娜趕忙收斂了笑容。“哦,沒什麼。”她心裡想:“可別戳穿了,不然就沒意思了。他是不是對我們猶太人有什麼特殊的好感?還是僅僅對我個人有好感?”

“喜歡動物嗎?”

“嗯?”海倫娜沒注意他說什麼。

“前面就是柏林動物園,想不想進去看看?”

“太好了!不過,我是猶太人,會不會……”

“我常來這個地方,售票處的人,還有動物,都跟我很熟,你不用擔心。”

“你喜歡動物?”

“是的,動物比人可愛。”

在碧波粼粼的湖面上,一隻美麗的白天鵝正在梳理自己潔白的羽毛;兩隻丹頂鶴一前一後,張開寬大的翅膀騰空而起;兩隻大野鴨帶着四五隻小野鴨在湖水中緩緩地遊動;一隻水雉在湖面上蹦蹦跳跳地尋覓着食物。

海倫娜站在小橋上,靜靜地欣賞着眼前這靜謐的美景,彷彿自己已經遠離了紅塵,置身於世外桃源。

“海倫娜,你看,孔雀!”

海倫娜順着海因策的手指一看,只見在不遠處,湖中央的小島上,一隻美麗的綠孔雀正在湖邊優雅地散步。

“它會開屏嗎?”

“雄孔雀只有在春天才會炫耀自己豔麗的羽毛,爲的是向雌孔雀求婚,現在已經是……”

話音未落,那隻孔雀忽然展開自己寬大的尾屏,就像節日裡放的煙花一樣色彩斑斕。 三個身穿童子軍軍裝的十來歲的孩子手裡端着滋水槍跑到那隻孔雀跟前,向它“掃射”。

海倫娜用手揪住海因策的衣服,對他說:“真調皮,快去制止他們!”

海因策正要過去,這時動物園的管理人員跑過去,把那三個孩子趕走了。

“我忘了,”海因策說,“雄孔雀在受到威脅時也會開屏,是爲了嚇唬人。我還以爲它把你當成雌孔雀了呢。”

“去你的吧。”

在鳥島上有個很高很大的籠子,各種各樣的鳥張開五顏六色的翅膀,在裡面飛來飛去。一隻八哥在不停地向遊客們打招呼:“你好!歡迎光臨!你好!歡迎光臨!”

在猴山上,幾隻猴子在一起嬉戲玩耍,一隻母猴揹着小猴爬到一個有陰涼的地方,把小猴抱到懷裡給它餵奶。

在一片用欄杆圍起來的草地上,有個大水坑,一頭母象和兩頭小象正在洗泥漿浴。

海因策在食草動物區附近的冷飲店買了兩盒冰淇淋,遞給海倫娜一盒。

海倫娜接過冰淇淋,看見前面不遠的草場,人和鹿、羚羊、斑馬等食草動物親密接觸。“我去喂喂它們。”海倫娜拿着冰淇淋走了過去。

“它們只吃草和樹葉,不吃冰淇淋!”

許多野生動物正在這片寬闊的草場上悠閒自得地散步、吃草。

海倫娜看見小樹林裡兩匹角馬一前一後正在慢跑,前面那匹慢慢地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的,後面那匹角馬前腿擡起來,趴在前面那匹角馬的背上。海倫娜要向它們走過去。

“你去幹嗎?”

“我去給它們餵食。”

“冒失鬼!別去打擾人家,”海因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沒看見人家正忙着生兒育女呢嗎?”

海倫娜仔細一看,原來這兩匹角馬正在交配,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在梅花鹿的小院的樹蔭下,一隻母梅花鹿臥在地上,它的屁股上掛着一個黑色的溼乎乎的東西,它的一條後腿使勁地向後蹬着,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海倫娜,你看!是鹿寶寶!”

海倫娜隔着護欄一看,可不是嗎!鹿寶寶從媽媽的身體裡墜落到地上,腦袋像撥浪鼓似的晃了晃。鹿媽媽轉過身來,臥在寶寶身邊,用舌頭舔着寶寶的身體,儘管它已經筋疲力盡,但還是不停地爲鹿寶寶清理身體。鹿寶寶用盡渾身力氣要站起來,但是跌倒了。

海倫娜默默地爲這個剛出生的可愛的小生命加油、爲它祈禱。

“不出一個小時它就能跑了,你不用擔心。”

海倫娜不由自主地把頭依偎在海因策寬大的肩膀上,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望着梅花鹿母子,許久不願離去……

炙熱的陽光早已把地面上的雨水曬得乾乾淨淨,幾乎連一絲一毫的微風都感覺不到,炎炎夏日又回到了人間。海倫娜坐在海因策的車上,回味着剛纔親眼目睹的這溫情的一幕,嘴角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馬路上已經明顯不像剛纔那麼車水馬龍了。這時,她逐漸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鄉村氣息。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田野,農夫們在地裡忙碌着,牧羊人手裡拿着鞭子,驅趕着羊羣在路邊慢慢地走着。她欣賞着這一片與《亂世佳人》的片頭不相上下的清靜、秀美的田園風光,這一切令她砰然心醉,她知道已經到了柏林的郊外。

遠處,一條大河在靜靜地流淌着。

海因策把車開到河邊時,海倫娜說:“停一下。”

海因策把車停了下來。

海倫娜從車上下來,站在河邊,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清新的空氣。

海因策看見海倫娜正陶醉在大自然當中,於是他也從車上下來,他一下子被這眼前的美景驚呆了:美麗的天使與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碧綠的田野、路邊盛開的野花、高大挺拔的白樺樹,還有眼前這條靜謐的大河渾然一體,彷彿自己正置身於這幅美妙的畫卷當中。

“這是萊茵河嗎?”海倫娜問。

“小傻瓜,萊茵河離這兒五百多公里呢。”海因策笑着說,“這是易北河。”

“易北河?就像維斯瓦河那樣寬闊,那樣清澈,只是沒有美人魚。”

“美人魚雕像是在哥本哈根。”

“海的女兒,那是根據安徒生的童話雕刻的。華沙的美人魚雕像是去年剛建成的,是位美麗、勇敢的少女,現在已經成了華沙的守護神。”

“是這樣。我已經十多年沒去過華沙了,在我記憶當中,那是一座花園般的城市。”海因策看了一眼自己的心上人,狡黠地說,“誰說易北河畔沒有美人魚?你不就是嗎?”

“去你的!”海倫娜清秀的臉頰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

鐵柵欄門上掛着一塊木牌,上面寫着“河畔莊園”。

老管家把大鐵柵欄門打開,海因策把車開了進去,從車窗裡探出頭,向管家打招呼:“你好,沃爾夫大叔。”

“少爺,您來了!”沃爾夫大叔走到車前,看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海倫娜,“這位小姐……”

“這位是現任的棋後,奧本海默小姐。”

“歡迎您來河畔莊園做客。”

“你好。”海倫娜用德語和他打招呼。

“請把卡爾和尤利加都套好。”

“是,少爺!”

“把我的釣魚竿找出來。”

“是,少爺!”

這是一座景色優美的莊園,面積看上去足有一座高爾夫球場那麼大,四周幾乎完全被芳草萋萋的綠地所覆蓋,甬道的兩旁長滿了盛開的薔薇和矢車菊,還有剛剛凋謝的玫瑰和馬蹄蓮,儘管已經凋謝,但花的芬芳依然沁人心脾。蝴蝶在花叢中飛來飛去。前面不遠有個葡萄架,上面爬滿了粗壯的葡萄藤,葡萄藤上掛着很多串已經成熟的葡萄。

汽車停在別墅前,“汪汪”的狗叫聲傳進海倫娜的耳朵,一條純種的德國黑背像一道閃電一般衝了過來,嚇得她不敢下車。

海因策從車上下來,狗一猛子撲到他身上和他親熱。

“比利!我的好比利,想我了吧?乖!”海因策和比利“寒暄”了幾句之後,走到副駕駛一側,把車門打開,對海倫娜說,“怎麼不下來?”

“我害怕!”海倫娜把身體蜷縮在座椅上,嘴脣顫顫微微地抽搐着。

“別害怕,它不咬好人。”海因策說着把手伸給她。

海倫娜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海因策把她從車上扶下來。

比利衝着海倫娜“汪汪”地叫了幾聲,把她嚇了一跳,趕忙躲到海因策的身後。

“別害怕,比利不會欺負你的,”海因策轉過身,拍了拍海倫娜的後背,“它只是在和你打招呼。”然後又轉過臉,對比利說,“好了好了,別叫了。”

比利像個乖孩子一樣坐了下來,吐着舌頭,不停地喘氣。

海倫娜注意到海因策又一次對她說“別害怕”,並且又一次起了作用。

“這座莊園是普魯士國王威廉一世御賜給我曾祖父的,並冊封他伯爵稱號,以表彰他在1870年普法戰爭中立下的汗馬功勞。”

海倫娜用羨慕的眼光環顧着這裡的一切,眼前是一棟古樸、典雅的哥特式建築。她的目光被門口的小噴泉吸引住了。噴泉的銅像是一輛由四匹駿馬牽引的戰車破水而出,衝向升起的太陽。體積雖然不大,但也非常精緻。

“我曾祖父特別喜歡凡爾賽宮門前的阿波羅噴泉,於是威廉一世就派人按照縮小的比例給他打造了一個。年代雖然很長了,經過多次修理,還跟新的一樣。”

這時,海倫娜聽見“嗒嗒”的馬蹄聲,轉過身一看,沃爾夫正牽着一黑一白兩匹高頭大馬走了過來。

“請允許我提醒您,少爺,”沃爾夫說,“卡爾和尤利加好長時間沒騎了,而且昨天夜裡下了那麼大的雨,地上很溼滑,恐怕這位小姐會受驚的。”

“不要緊,有我在,恐怕受驚的是馬。”

“魚竿和水桶掛在馬鞍子上了,魚食也給您準備好了。”

“知道了,去忙你的吧。”

“是,少爺!”

“海倫娜,你看,這是純種的德國漢諾威溫血馬,怎麼樣,會騎嗎?”

海倫娜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來教你,來吧。”

“不不,我會摔傷的!”

海因策抓住她的胳膊,對她說:“照我說的要領去做,我保證你一點事兒都沒有。”

“它們會踢我的!”海倫娜的眼神變得更加驚恐不安。

“它們怎麼忍心會踢你這個美人兒呢?”

“不。”

“別害怕,勇敢一點兒就一定能學會,膽怯就會失敗,明白嗎?”

“好吧,我試試。”海倫娜鼓起勇氣,向白馬走過去,不料它打了一個響鼻,前蹄還不停地踱着地面,把她嚇了一跳,趕忙躲到汽車後面。

海因策一個健步追了過去,從她身後一把抱住她的腰。海倫娜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男人強有力的臂膀和寬廣的胸懷,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靠在一棵大樹下乘涼的小綿羊。

“你騎尤利加吧,就是那匹黑馬,它比較溫順。”

“樣子怪嚇人的。”

“它很聽話,你放心,它要是敢欺負你,我就揍它!”海因策說完,拉着她的手,走到馬跟前,拽着白馬卡爾的繮繩,把它往前領了幾步,把海倫娜拉到尤利加旁邊,自己站到了海倫娜身後,“來,手撐着馬背,腳蹬着馬蹬子,不不,用左腳,邁右腿,你是在馬的左邊,要是右腳蹬馬蹬子,邁左腿的話,你就只能倒着騎了。”

海倫娜照他說的,把右腳換成左腳,使勁蹬着馬蹬子,海因策把她托起來,邁右腿,騎到了馬背上。

“哦!真嚇人吶!”

“別害怕,坐穩,抓住繮繩!”

“我……我夠不着!”

“給你!”海因策把繮繩遞給她,“腰挺直,腿夾緊了,不要坐在馬背上,放鬆,拉繮繩要輕一點兒。”他一邊說一邊拽着繮繩的另一頭,牽着馱着海倫娜的尤利加,轉了個彎,往空地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鬆開繮繩,轉身向卡爾走去。

“你別鬆手啊,”海倫娜緊張地說,“回來。”

“不要那麼僵硬,放鬆一點兒,我這就來。”

海因策騎着馬走過來,說:“你看,要讓馬聽你的話就得訓練它,現在我拉緊繮繩,它想跑也跑不起來,你看它現在耍性子了,看到沒有?”

卡爾在草地上來回踱步。

“等它憋足了勁兒,你身體重心要往前傾,把繮繩鬆一點兒,但是別鬆手。駕!”海因策拍了一下馬屁股,卡爾飛快地跑了起來。比利也追了過去。

海倫娜望着他高大矯健的背影,“他太帥了!真想追上去,讓他讚美我,可萬一馬要尥蹶子把我摔下來怎麼辦?”

她正猶豫不決的時候,海因策騎着馬回來了。

“你看你,出了這麼多汗。你只要克服膽怯,就可以駕馭它了,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你能行的,別害怕!”說完,海因策又調轉馬頭,跑了起來。

海倫娜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按照海因策說的,使勁拽住繮繩,雙腿夾緊,身體往前趴,喊了聲“駕!”尤利加像一支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海倫娜騎着尤利加在草地上馳騁着,一陣涼爽的微風從她身邊吹,她飄逸的金髮在隨風飄動,秀美的臉頰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真是太棒了!我,海倫娜•奧本海默,已經不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兵了,我是棋後,棋盤上那個威風八面的皇后!”

“馭—!”海因策調轉馬頭,目不轉睛地欣賞着騎着馬正朝他飛奔過來的海倫娜的颯爽英姿。

海倫娜來到海因策跟前,“馭—!”尤利加很聽話地停了下來。

“你還說你不會騎馬呢,這不是騎得挺好的嗎?”

“我也沒有想到。”

“我說過你能行,只要克服膽怯,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海倫娜微笑着點了點頭。

兩個人騎着馬在草地上慢慢地走着,畢利像個淘氣的孩子一樣在前面撒歡兒地亂跑,知了在樹梢上不停地鳴叫,他倆的心情很舒暢,所以對知了的叫聲並不感到厭煩。

“嘎—嘎——”不遠處傳來了幾聲鴨子的叫聲。

走過去一看,這是一個池塘,碧綠的水面上長滿了粉色的荷花和綠油油的荷花葉,許多隻蜻蜓擦着水面飛舞着。一隻鴨子拍打了幾下潔白的翅膀,跳進水裡。

兩個人一前一後,從一座小木橋上走過。

“你喜歡這兒嗎?”海因策回過頭來問海倫娜。

海倫娜環視着周圍的花草樹木,眼前的一切都讓她心曠神怡。

“我過去常來這兒,上學的時候,一放假我母親就把我送到這兒來。”

“池塘裡有魚嗎?”

“有,不過都是些小魚、泥鰍,還有青蛙。我們去河邊,河裡有大魚。”

兩個人穿過一個小門,來到一條幽靜的林蔭小路,四周是一片白樺林,兩隻松鼠在樹上蹦蹦跳跳。

“小時候這一帶都走遍了,那時候這片白樺林比現在大,有很多樹都被砍伐了。這裡經常有響尾蛇出沒,千萬要小心。”

“那……”海倫娜聽罷大吃一驚。

“響尾蛇只有沙漠和草原裡纔有,看把你嚇的!你敢跟我賽馬嗎?看誰快!駕!”海因策騎着馬飛快地跑遠了。比利也瘋了一樣跟在他身後。

飛揚的塵土擋住了海倫娜的視線。“你!真壞!欺負我不會騎馬。那我也能追上你!”她使勁拽住繮繩,雙腿夾緊,身體往前趴,說了聲“駕”。尤利加也跑了起來。

跑了大約一公里以後,易北河邊。卡爾被拴在一棵樹上。

這時,她聽見一聲口哨聲,只見海因策正在河岸邊向她招手。

海倫娜小心翼翼地從馬上下來,把繮繩拴在拴卡爾的那棵樹上,從臺階上走下來,來到這條碧波盪漾的大河的岸邊。

海因策已經把魚竿放入到水中,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水面上的魚漂,靜靜地等待着魚兒上鉤。

比利老老實實地趴在那裡。

海倫娜走到他身邊,想看看這位釣魚愛好者目前的收成怎麼樣。“唉,怎麼桶裡一條魚也沒有啊?”

“剛纔釣上來一條金魚,它苦苦地哀求我,說:‘先生,放了我吧,我會給你豐厚的報酬,我會答應你的任何要求。’我大吃一驚,釣了多麼次魚還是頭一次聽見魚會說話。我說:‘我哪能要你的報酬啊?你走吧。’於是,我就把它放了。”

海倫娜“撲哧”一聲笑了,說:“後來你老婆罵你:‘你真蠢!’哦,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老婆說:‘你哪怕要只木盆也好,我們那隻木盆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於是你又回到大海邊呼喚那條金魚。哦,不對,你又回到這兒呼喚那條金魚。金魚游過來問:‘你要什麼,老爺爺?’”她變粗了嗓音接着說,“我老婆大罵了我一頓,不讓我安寧,她要一隻新木盆。我們那隻已經破得不能再用了。金魚說:‘你不用着急,你們馬上就會有一隻新木盆的。’”

“這故事你也知道?”

“這是普希金的詩。”

“哦,我忘了!對詩歌你比我在行,小詩人。你不是漁夫那個貪得無厭的老婆,是個好姑娘。”

海倫娜一愣,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魚上鉤了!”只見魚漂突然下沉,海因策趕忙用力甩竿,一條肥大的鯉魚落到了岸上。

海倫娜看着那條歡蹦亂跳的大魚,露出了快樂的笑臉。

海因策把魚竿放在一邊,轉過臉來,貪婪地欣賞着她的美貌,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厲害了,“她太美了,現在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你,你還等什麼,海因策?難道你是個懦夫嗎?你還等什麼?”他終於鼓足了勇氣,伸出雙臂想擁抱她。

不料,海倫娜站起身來,把魚揀了起來,放進水桶裡。

兩個年輕人騎着馬在白樺樹林裡飛快地馳騁,夕陽的餘輝照耀在他們洋溢着燦爛笑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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