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一開口,正在吵鬧的幾人靜了下來,然後,操場上的所有人都朝師父看過來,原本還在吃喝的那些人,則紛紛撂下了筷子。這些人什麼也不知道,一個個看起來若無其事的。我和向風站在師父身後,目光在整個操場上掃來掃去。有師父在,我心裡沒那麼緊張。
“大師,快來快來,我們每人敬,敬你一杯…”
“大師,來…”
“各位好意,我心領了…”師父微微一笑。
我心說,師父就是沉得住氣。
“大家聽我說句話。”師父說。
“大師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對對,儘管說…”
“好。”師父說,“其實我要說的,就是於四哥剛纔所說的,宴席解散,大家各自回家。”
“爲,爲什麼呀…”
那些村民一個個面面相覷。
師父擡頭看了看天,“時候不早了,這天寒地凍的,菜端上來很快就涼,吃了對身體不好,後面我在村裡行事,還需要大家的配合,不要貪圖一時的口腹之慾,吃壞了身子,到時候耽誤了大事。所以,大家先不要吃了,各自回家休息,後面等把村上的事處理完了,我出錢補還一頓宴席給大家…”
師父這番話說的,既不動聲色,又有理有據,而且讓人聽起來心裡熱乎乎的。
那些村民紛紛道。
“大師這話說的,怎麼能讓你破費呢…”
“就是就是,到時候我們再集體出東西,請你…”
“我們聽大師的,不吃啦,走啦走啦…”
“回家啦…”
說着,那些村民們轟轟隆隆的站了起來。
“大家慢走…”師父笑道,然後低聲說,“冷兒,阿風,抓緊去門口。”
“嗯…”
我和向風兩個飛快轉身,朝學校大門口走去。
“阿風。”
“嗯?”
“等下看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向風沒說什麼,疑惑的看了看我,我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來到大門口,我當先靠牆往門左邊一站,左右看了看,迅速摸出一道孤虛神符往袖子裡一塞,露出一小截在外面。
只見那些村民開始朝校門口走來,爲首的是一箇中年胖子,喝的搖搖晃晃的。
那胖子來到跟前,我一彎腰,衝他伸出一隻手,“大哥好。”
胖子嚇了一跳,側身往後一蹦。
“咋,咋回事兒這是?”
“沒什麼。”我笑了笑,“我師父讓我們兩個在門口送送大家,說難得一起吃飯…來,握個手吧。”
胖子撓撓頭,“嘿嘿,大師真…真客氣…”
說着,伸出手和我握了握,我趁機用袖子裡的孤虛神符在他手腕輕輕一碰,然後鬆開了手。
“冷大師,真有你的。”胖子走後,向風低聲說。
我衝他詭秘一笑,指指袖子,示意他照我這麼做。這樣一來,每一個從學校裡出去的村民,都會被我們用孤虛神符‘驗’一下身。
不一會兒的工夫,村民就走了一大半,沒發現什麼異常。大部分人跟我們握一下手就鬆開了,只有個別這村上的女孩子,握住向風的手似乎捨不得撒開,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的。雖然向風表面看起來沒什麼,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尷尬,心裡面暗暗好笑。
隨着學校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少,我一顆心漸漸繃了起來。這時候,又有一幫村民來到門口,我正準備和當先一個人握手時,就聽操場上有人尖叫了一聲…我心裡猛然升起一個念頭,糟糕,肯定出事了…
緊接着,便是師父的聲音,“冷兒,阿風,小心!”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的呆住了,怎麼操場上有人叫,師父卻讓我和阿風小心…
這個念頭剛從我心裡閃過去,我就看到眼前這幾個人裡,有一個人非常的怪異…先前聽到操場上有人尖叫以後,門口這幾個人本能的停住腳步,轉身看向操場,因此,我看不到他們的臉,只能看到他們的背,可是…老天爺,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其中一個人,根本就不是背朝着門口,而是胸口!可是,這人的頭,卻是朝向操場的!…
我‘啊’跳了起來,向風一聲大喝,將孤虛神符朝那‘人’打了過去,與此同時,師父也撲了過來。我就覺得眼睛花了一下,似乎有東西從人羣裡躥了出去。緊接着,門口這幾個村民發一聲喊,四散開來。向風打出去的神符‘啪嗒’落在遠處,師父也撲了個空…
“有鬼啊!有鬼啊!…”
剩餘的村民‘哇哇’大叫着朝學校門口衝過來,兩個老頭兒不知是被嚇暈了還是擠倒了,一動不動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大家別亂!”
師父一聲大喝,就像晴空打了個霹靂,震的我耳膜‘嗡’的一脹。那些村民被師父這麼一喝,全部停住腳步,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
“冷兒,阿風,我守着門,你們過去看看那兩個大爺有沒有事。”師父說。
看情形,先前有‘東西’混在人羣裡來到門口,想跟那些村民一起出去,我和向風都緊盯着當先的人,沒注意後面的,反而操場上有人遠遠的發現了不對勁,尖叫了一聲…
“師父,剛纔那到底是個什麼?”我戰戰兢兢問。
“先別管是個什麼,它跑不出這學校,我在每一個角落都布了陣,現在,我守着門口,你們去看看那倆大爺…”說完,師父的目光掃向那些村民一張張面無血色的臉,“大家別怕…”
我和向風來到跟前,分別試了試地上兩個老頭兒的氣息,沒死,只是暈過去了。掐醒以後,我們一人扶一個,將兩個老頭兒分別扶坐在凳子上。
“娘哎,太…太嚇人了…鬼啊…”其中一老頭兒撫着胸口,斷斷續續說。
這老頭兒的話令我後背涼颼颼的。
“別怕大爺,有我們跟我師父呢。”我寬慰老頭兒說。
算上這倆老頭兒,眼下,學校裡剩餘的村民還有大概二十個左右。
“好,別慌,一個一個出去…每人用手在我這符上摸一下…好,下一個…”
師父正指揮着那些村民一個個離開學校,還好人少,如果是先前人多的情況下,一亂套,那麼多老人,女人,小孩兒,衝撞踩踏外帶驚嚇,絕對會有人死。這得多虧了師父…
轉眼間,那些村民全部離開了學校,我和向風把這倆老頭兒也扶了出去。
“關門!”師父說。
‘吱吱呀呀’關上鐵柵門,師父抽出兩張黃紙,往地上一放,咬破指尖,畫了兩道符,交叉貼在了門上。
“師父,這到底是個什麼?”我忍不住又問。
“我感覺…”師父說,“應該是個死鬼。”
“死鬼?”我和向風兩個同時皺起眉頭。
“嗯。”師父說。
“難道說…這死鬼是萬金山弄來報復我們和村民的?”我問。
“應該不是。”師父搖搖頭。
“說不定…”我說道,“我白天遭遇到了那個也是它…”
師父不答。
“照這麼看,這死鬼既不怕光,也不怕陽氣,還可以現形。”向風說,“而且,它似乎還可以隱藏自己的氣場,不然的話,當時那些村民走過來,即便我和阿冷沒往後面看,但從氣場上也可以感覺到它的存在…”
“隱不隱藏,它也在這學校裡…”師父臉頰的肌肉鼓了鼓,看向四處,“現在村民全部平安離開了,沒什麼可顧忌的了,冷兒,來,我們協助阿風打開天眼,看能不能看到它…”
操場人一空,顯得陰森森的,兩盞燈似乎也不怎麼明亮了。剛纔那一陣混亂,不少桌子被村民給帶翻,一片狼藉。那幾口大竈,有兩口底下還有火光,木柴‘噼啪啪’響。
“阿風,準備好了麼?”來到竈前,師父問。
“嗯。”向風說。
“好,冷兒,到席桌上取點殘酒過來…”
看來,阿風的天眼和我的地耳一樣,測不同情況的事物,打開的方法是不同的。
席桌上有不少喝剩的酒,我拎了半瓶過來交給師父。師父將酒瓶蓋打開,正準備往小碗裡倒時,忽然頓住了。
“怎麼了師父?”我緊張的問。
向風原本閉上眼睛,等待師父施法,此刻也睜了開來。
“你們守住大門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那女老師出去?”師父問。
“女老師?…”
師父不提我都忘了這個人了。
“沒有哎,阿風你有看到嗎?”
向風搖了搖頭。
“當時我們回到席桌,就沒看到那女老師,我記得師父還問了一下的,雨馨說…雨馨說那女老師去解手了,難道掉廁所裡了?”我說道。
師父想了想,說,“先不急着施法找那鬼東西了,我們先去找找那女老師,別出什麼事…”
這學校的廁所在教室的後面,緊靠着後院辦公區的圍牆,長長的一列,連個燈也沒有,烏漆摸黑的。
我用手機照着,正朝女廁所走時,就聽一聲尖叫隔着牆從後院辦公區傳過來…
師父反應最快,身都沒轉,後跨兩大步,然後往橫向裡一跨,穿過小門,進了辦公區的院子。向風緊隨師父,三兩步也過去了。輪到我時,把手機裝好,剛來到門口,就聽向風的聲音:
“阿冷,那東西奔着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