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剛說完,楊書軍就‘砰’的一下子,額頭撞在桌面上暈倒了。
“他這是咋嘞?”那孝子老頭兒問,“該不會也‘撞客’了吧?”
我急忙繞到桌子對面,把楊書軍的頭扳起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陽穴,楊書軍終於甦醒過來。
“小冷啊,原來…我舅舅真的還活着…”楊書軍哭道。
我心裡一酸,眼眶裡熱辣辣的,連連點頭,“是的,楊叔,你應該高興纔對呀。”
“我高興…”楊書軍搖頭叫道,“娘啊,你聽見了嗎,舅舅還活着,還活着!”
那些喝酒划拳的人全部都安靜了下來,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白小姐也急忙過來,倒了一杯水餵給楊書軍。
“大哥啊。”楊書軍抹了抹眼睛問那孝子,“他們當初住的,是縣裡半山腰子上那家醫院嗎?”
那老頭兒呆呆的點了點頭,楊書軍說,小冷,小白,走,咱查病歷去。
“你們先別急着去嘞。”那孝子老頭兒急忙道,“俺爹不是還附在外面那女的身上呢麼?”
我這纔想起還有這麼一出,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說道,“雨馨,你照顧着楊叔,在這裡等着。大爺,你讓這些送葬的人全部都跟我出去,驅開那些看熱鬧的人。”
那孝子老頭兒站起來喊道,“都別喝了,跟這小夥子出去,聽他的安排。”
隨後,我向那孝子問過他老爹的生辰以及祭日,寫在了一張黃紙上。
“阿冷,會不會很難對付,要不,我也跟你去?”白小姐關切的問。
“不用。”我笑了笑說。
說完,我帶着那一幫人‘轟轟隆隆’出了院子。
“大家都讓開了。”喊完一聲,我手一揮,那幫送葬的人便上前驅趕人羣,戲臺四周很快騰出一大片空地。
我走到戲臺前,把裝法器的提包往地上一放,衆人鴉雀無聲,大眼瞪小眼的朝我看過來。那女人還在臺上‘咿咿呀呀’的唱着,辦喜喪請戲班要連唱三天,因此戲臺一時還不會撤走。
“唱夠了吧?”我衝那女人道。
“你是何人~~~敢來打攪我唱戲的興致~~~叫你死的好看~~~”那女人一邊唱,一邊把花槍猛的一抖。
我微微一笑,‘刷’一下抽出七星劍,“怎麼,想跟我練練?”
那女人見到這把劍,‘蹬蹬蹬’往後退了三步。
“還不肯出來嗎?!”我厲聲喝道。
“宵小鼠輩~~~能耐我何~~~”
我‘哼’了一聲,取出七枚銅錢,掐指推算出此刻死門的方位,圍着那戲臺轉了一圈,用七枚銅錢分別壓了一張六丁六甲神符,封住了除死門以外的其餘七門。
然後,我站在死門的位置,把寫有那死鬼的生辰以及祭日的黃紙用七星劍釘在了地上,逆念一遍‘玉女反閉訣’大喝一聲,出來!猛一拔劍,‘砰’的一下子,那女人倒在了戲臺上。我一側身,感覺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東西從我身邊躥了過去…
走的時候,所有人包括那些看熱鬧的,集體將我們送到來時坐的那輛農用車上。我們讓那房東老頭兒的兒子開車直接將我們送到了醫院的那座山下。
當時已經是夜裡的十點多了,醫院裡十分冷清,由於向風他們已經走了,我對這醫院有一種排斥心理。值班醫生是一個戴着眼鏡,長相頗有些猥瑣的人。我和楊書軍費勁脣舌,就是不肯給我們查病歷。
白小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出來。
來到外面,白小姐望着夜空中皎潔的月亮,幽幽的說,“阿冷,爲什麼你一直都不問我的身世?”
我一愣,說道,“我不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雖然我沒問過,但是我知道,你雖然表面上什麼也不缺,但是你一直都不快樂,我想,你一定有難言之隱…”
白小姐背對着我,肩膀微微顫動,笑了笑,哽咽的說,“謝謝你,阿冷,謝謝…”
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由想到當初在那衛生所時她孤然凝望夜空時的情景,心底再次產生一種想要從後面將她抱住的衝動。
我急忙剋制這個念頭,低聲說,“不用謝,我們是朋友,不是麼?”
“朋友,呵呵…”白小姐苦笑一聲,“對,朋友…”
我感覺喉嚨裡堵了一團東西。
“阿冷。”
“嗯?”
“如果你見到我的另一面,會討厭我嗎?”
我一怔,心說,你到底有幾面?
“當然不會…”
白小姐沒說什麼,而是忽然解開頭髮,披散在了肩上,然後取出一隻精巧的化妝盒…
片刻以後,白小姐轉過身,只見她戴了一對假睫毛,嘴脣塗的紅紅的,臉上也上了妝,眉梢眼角間流露出的那種神情,令人一看之下就會有一種犯罪的慾望。整個人看起來,和平時那個不言不笑時氣質冷傲的白小姐簡直判若兩人。
我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你…”
白小姐苦笑道,“怎麼,不認識我了嗎?”
“你怎麼…”
“這就是我的另一面,走,我們去拿病歷…”
我跟着白小姐迷迷登登往值班室走去,心裡接連閃動着一個個念頭。忽然間,我想到了當初用奇門幫小晴父親延命,請‘喜氣’和‘喪氣’回來以後,我們和那些民警以及城管發生衝突時的一幕。當時,那劉所長用槍將我們制住,要拷我跟向風,結果,白小姐出現,幾句話就擺平了。據白小姐說,她認識市公安局長…
其實,大家先前所看到的冷漠的白小姐,只是通過我的視角。所謂的‘冷漠’,不過是我開始時對她的感覺以及印象。通過近段時間的深入接觸,我瞭解到白小姐冷漠外表下的真實一面。但是此刻,看着走在我前面的白小姐那婀娜的身姿,聞着她身上發散出的令人迷醉的香氣,我忽然又懵懂了,不知道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她。我的眼前彷彿出現一團霧,將白小姐緩緩的包裹了起來…
來到值班室門口,白小姐推門而入,我緊隨在後。只見楊書軍還在纏磨那值班醫生,那醫生甩都不甩他,慢吞吞品着茶,悠閒的翻看着一本雜誌。白小姐的出現,似乎令值班室裡的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
二人同時看過來,楊書軍瞪大眼睛,臉上是一種驚訝的表情。而那醫生,先前看白小姐的眼神就有點不懷好意,此刻眼睛裡似乎要噴出火來,一張臉越發顯得猥瑣了。
“怎麼,楊叔不認識我了麼?”白小姐笑道。
剛開始認識白小姐時,我很少見她笑,這段時間經常跟我在一起,雖然時不時會笑,但都是像小女孩兒似的抿嘴一笑,或者偶爾跟我開玩笑時瞪着眼睛冷冷一笑,從沒像這般肆無忌憚的笑過,給人感覺,她彷彿一下子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個成熟老練,充滿世故的女人。
“小白,你這是…”楊書軍皺着眉頭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這是中邪了嗎?!”
白小姐‘哼’了一聲,笑道,“楊叔就會開玩笑,剛纔出門時太匆忙了,我補了個妝。”
看到白小姐朝辦公桌走過來,楊書軍急忙讓到了一旁,我懵懵懂懂緊隨在後,只見那值班醫生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白小姐很隨意的撩了撩頭髮,笑了笑說,“我都等着不耐煩了,怎麼,還沒拿到病歷嗎?”
楊書軍很聰明,反應過來以後,似乎明白了白小姐的意思,無奈的笑了笑,兩手一攤說,王醫生不肯給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