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窯廠?!”
我眉頭一皺,猛然一聲,把個黃老闆嚇了一大跳,手機‘啪’一下掉在了地上,手機裡,那‘小李’還在說話,‘哎,黃哥,那什麼…’
黃老闆一把抓起手機,掛斷了通話。他可能被我的神情給嚇到了,腦門兒上冷汗都出來了,急忙用手抹了一把。
“小師父…”
我打斷他道,“我問你,你那晚究竟有沒有去過那磚窯廠?”
“你…你也知道那磚窯廠?”
“有沒有去過?”
“我…”黃老闆吭哧道,“我他媽喝多了呀,根本就記不起來了!…”
我心說,難道這黃老闆中邪跟那磚窯廠有關?…黃老闆沒撒謊,他確實沒去公園跟小晴父親說過話。去公園的那個,根本就不是他本人,他是被某種東西借用了肉身,應該是鬼魂類的東西…
我心裡面浮想聯翩,如果借用黃老闆肉身的,真的是一個死鬼的話,那麼,那死鬼一定認識小晴父親,會是誰呢?…莫非,莫非是那死去的王老闆?要知道,王老闆當初之所以買下養宅煞的那座破院子,就是受小晴父親所指點的,結果,宅院買下來以後,除了雨馨以外,一家人全死了…(大家不要忘了,雖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雨馨原本是那王老闆的‘妻子’,雨馨當初告訴我說,她之所以嫁給那王老闆,是她父親指使的,具體原因,她也不清楚)
綜合剛纔所想,難道說,小晴父親之所以折掉陽壽,是那死鬼王老闆爲了報復他,因此附在這黃老闆身上,過去公園所造成的?可是,我明明記得清清楚楚,去年那時候,我和師父去王老闆家,將他和那五個工人的亡魂一併超度了的…而且,如果要報復的話,不會等一年之久。再說,小晴父親本身就沒多長的陽壽了,眼下不過少活一兩個月而已…因此我認爲,小晴父親折壽不是被那王老闆報復,而是另有原因,而‘附’在這黃老闆身上,令他中邪的那‘人’,也不是死鬼王老闆,而是另有其‘人’…
“阿冷。”晨星輕輕推了我一下。
“嗯?”我回過神,看着她,“怎麼了?”
“別人叫你呢。”晨星輕聲說。
“小師父。”那黃老闆道,“我這個,這個中邪,是不是跟那磚窯廠有關?”
“我感覺…”我咬了咬嘴脣,“應該是。”
“啊啊!那,那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小師父,我不但給你錢,還把我這輛車送給你!”
“根本不用救。”
“不…不用救?”
“嗯。”我點頭說,“如果附你身的那死鬼是要害你,你早就沒命了,它不過是借用了你一次肉身,現在,它早就走了,也就是說,你只有那一天早上中邪,其它時候,包括以後,都不會再有事。”
“那太好了!”黃老闆一拍大腿,站了起來,隨即臉色一黯,“可是,我爹這家裡鬧鬼…”
我掐指算了算,指着那牀單道,“買兩刀草紙,一斤公雞血,晚上子時之前,帶着這牀單出了縣城一直往南走,在田野裡找一處適合焚燒的地方,挖一個直徑兩尺,半米深的坑,把雞血淋在牀單上,然後,將牀單和草紙一併放入坑中,點火燒掉,燃盡以後,用土填埋起來…”
“這樣是不是就沒事了?”
“還有,從今天起,每天晚上子時,在這院子的大門口燒一卷草紙,門兩邊分別插三炷燃香,持續半個月,你父親家裡的陰晦之氣便會全部盡去,都記住了嗎?”
黃老闆掰着手指頭數了數,“嗯嗯,記住了。”
我拉起晨星道,“晨星,我們走。”
“哎哎,別急呀!”
“怎麼,黃老闆還有什麼吩咐?”
黃老闆連連擺手,“小師父太折煞我了,吩咐哪敢當,我是說那個錢…”
我微微一笑,打斷他道,“先前我跟你父親說過,我們奇門術師的宗旨是,幫人相地觀宅看風水收費,驅邪除病避災禍不要錢。”
“可是…”
我擺了擺手,轉身拉了晨星便走,那黃老頭兒從屋子裡走出來,把我給叫住了。
“大爺啥事兒?”
老頭兒倔倔的說,“小夥子,你有你的原則,但我老黃也有我的原則,我先前說過,我給那騙子多少錢,就給你多少錢,你幫了我家這麼大忙,這是你應該得的,必須得拿着…”
說着,老頭兒掏出一張銀行卡。看着老頭兒不容拒絕的目光,想到早上我跟晨星所說的話,我點點頭,把卡抓在了手裡。具體卡里多少數目,我就不透露了,雖然沒有當初雨馨給的那張卡里的多,但也差不很多…
從黃老頭兒家一出來,我就把卡交給了晨星,“拿去,想買啥就買啥。”
晨星先是一愣,隨後輕輕推了我一下,“你這傢伙,給我幹嘛,我不缺錢的,再說,我有什麼可買的?”
我‘呵呵’一笑,“那你也拿着,以後我負責賺錢,你負責保管…”
晨星又要開口,我一轉身,雙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眼睛柔聲說,“晨星,我這人大大咧咧,如果以後我哪天讓你受了委屈,你就從經濟上卡我。而且,我每用一筆錢都跟你拿,你心裡也好有個數,免得以後萬一我哪一天經受不住誘惑,在外面花天酒地…”
晨星眼圈泛紅,微微撅了撅嘴,低頭道,“傻乎乎的。”
“呵呵…”
“等下是要去那磚窯廠麼?”
“嗯。”
“走,我跟你去…”
我和晨星找了家小飯館,簡單吃了點東西,然後便驅車出了縣城。一個小時以後,我們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從眼前這個路口往東,很快就到市區外環路。而往北走,便到當初王老闆承包的那個磚窯廠。王老闆死了以後,雨馨將那磚窯廠轉讓給了別人,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轉彎向北,一路前行,沒用很久,一個三岔路口出現在前方的視野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從這路口往西走,可以到王老闆當初買下的那座破宅院…
看看時間還早,我心說,既然來了,不妨先去那破宅那裡看看。於是便轉向駛上通往破宅的土路,車子一路高低前行,終於來到那破宅。
“阿冷,不是去磚窯廠麼,這是哪裡?”晨星從車上下來,疑惑的問。
“這裡是…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冬天我老家下大雪那時候,有一天我發短信告訴你,我當時正在一個倉庫裡,等師父回來以後施法救人…”
晨星想了想,“嗯,你當時說,你們要救的是一個老闆的老婆和他的孩子…哦,我明白了,當初你們救的,是不是就是磚窯廠死的那個王老闆的老婆和他的孩子?…”
晨星就是聰明,但她卻不知道,所謂王老闆的‘老婆’,其實就是雨馨。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於是便沒說破,只是點點頭。想到雨馨,我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這裡根本就沒人來,老宅裡一切如舊,破破爛爛的院牆四面透風,當初師父施法時爲了破開‘死門’位,在牆上踢出的那個牆洞還在。至於養宅煞,埋鐘的那個坑,當初被我們填埋了,現在早已被落葉掩蓋,看不出任何痕跡。院子裡到處都是落葉,老樹在涼風中搖擺着枝幹,‘沙啦啦’作響,更增荒涼。我不禁想到當初我抱着昏迷不醒的雨馨,坐在院中燭圈裡的情景…
“阿冷,你當初是在哪間庫房裡給我發的短信?”晨星問。
“那間。”我伸手指了指。
晨星衝我頑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去感受一下冷大師當時的風采…”
說着,便朝那庫房走去,我‘呵呵’一笑,信步走進隔壁一間庫房。這間庫房的角落裡,堆放着不少木柴。我掃視了一圈,轉身正準備出門時,目光往下一斜,我忽然看到,門旁靠牆有一小堆黑黑的紙灰。
我蹲下身,捏起一小撮紙灰放在鼻端嗅了嗅,很新,應該是最近幾天燒的。我心裡一驚,是誰到這裡來過?…急忙看向四周,目光落在距我大概三四米遠的一塊木板上,昏暗中,那木板上隱約似乎刻的有字…
我走過去,撿起來湊到光亮處一看,‘冷冷冷冷冷冷冷…’,木板上滿滿刻着一個個的‘冷’字…雨馨,是雨馨來過!
我急忙直起身,急切的望向四周,恍惚中,我彷彿感覺到了雨馨的氣息,她似乎正躲在某一個角落裡,正默默的注視着我…
什麼也沒發現以後,我轉而盯着木板,視線逐漸模糊了,直到身後傳來晨星的聲音,“阿冷…”
我像觸電一樣渾身一顫,急忙將木板放回木板堆上,背對着晨星,用一種儘量平靜的語聲道,“該走了吧?走了,我們該走了,呵呵…”
“嗯…咦?你幹嘛揉眼睛?”
“我…呵呵,哎呦,被木屑進到眼睛裡了…”
“笨傢伙,怎麼這麼不小心?”晨星用一種怪嗔而又心疼的語氣說,隨後掏出一塊手帕,“來,我給你擦擦…”
去磚窯廠的路上,我一個接一個給晨星講着笑話,逗的晨星不時捂嘴大笑。我嘴上在笑,心裡卻在流淚,無聲的淚…對不起,雨馨,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