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頭兒說,因爲他爺爺曾經做過商人,並用積攢的錢購置了大量土地。所以,文革的時候,他們一家被劃爲資本家、地主惡霸,遭到了殘酷的批鬥。文革過後,雖然爲他們平了反,但崔老頭兒心裡的陰影和創傷卻無論如何都抹之不去了。他也不知聽誰說的,每個朝代,都有屬於自己的龍脈。一旦被人發現,掘掉,該朝代就會衰落,最終滅亡。崔老頭兒認爲,現如今的這個‘新朝’,也有屬於自己的龍脈,爲了報復,他決定尋找到並毀去…崔老頭兒最初走上盜墓之路,是爲了找‘龍脈’的…
相對於中原地區來說,川蜀地區的古墓是比較少的。崔老頭兒和他的同夥兒,一般都是在岷江和長江流域一帶,歷史文化比較悠久的地方尋找古墓,靠把盜掘出來的古董冥器賣掉,維持生計。就是在倒賣古董的過程中,崔老頭兒結識了楊老爺子。因爲兩人年輕時,有過相似的悲慘遭遇,再加上志趣相投,所以成爲了要好的朋友。對於崔老頭兒尋找‘龍脈’的事,楊老爺子曾經苦勸過他,但崔老頭兒仍然執迷不悟。所謂‘龍脈’,大都隱藏在一個朝代的興起之處。所以,崔老頭兒常不常的遊走於當年的一些革命之地,像川西的二郎山,夾金山,大渡河之類的地方,他都到過。結果龍脈沒找到,大大小小的古墓倒是發現了一些。就在瀘定縣周邊的一座古代官員的墓裡,崔老頭兒發現了一本層層包裹的,線裝小冊子…
那本小冊子裡,記錄的是那個官員生平從政的種種作爲,以及告老還鄉後的一些經歷,其中,便有關於二郎山“二郎之眼’的記載…
傳說,川西這裡,是當年女媧補天的終極之地。歷來多地震,天災,民不聊生。那個官員告老還鄉沒多久,便經歷了一場地震。眼看着到處牆倒屋塌,哭兒喚母的慘景,那個官員決定調查一下,看看之所以這一地帶多地震天災的原因。後面,在二郎山的一戶山民家裡,那個官員得知到了一個關於二郎之眼的傳說…據說,二郎神用於震妖怪的那隻眼睛,每隔若干年,就會眨動一下,每當那隻眼睛一眨的時候,就會有妖怪跑出來,周遊一圈,當那隻眼睛再次睜開,便被吸回去。雖然出來的時間很短,但那些妖怪仍能興風作浪,致有天災人禍的發生…
換做我們現代人,會依據科學來解釋地震等天災的原因,對這種無稽之談的傳說嗤之以鼻,認爲是古人出於對自然界的畏懼,從而編造的神話故事。但是,那個官員所處身的時代的人,卻對這種傳說深信不疑,包括那個官員自己…得知到這個傳說以後,那個官員決定,在二郎山裡尋找一下,看看二郎之眼究竟位於什麼地方。從此,他便長年累月的在深山裡面遊蕩,若干年後的一天,真的被他給找到了…
具體他找到二郎之眼的過程,那本冊子沒有記錄,可能是怕後人根據記錄跑過來,只記錄着對二郎之眼所在地的描述,大體如下,‘霧厚如棉,目不能及遠,地無寸草,盡皆碎石…’,還有就是他在二郎之眼的恐怖遭遇,按那冊子裡的記錄,他當時總共帶了四個隨從,往濃霧深處走着走着,他因爲踢到石頭扭傷了腳,便坐在原地等待,讓那幾個隨從往前探探,結果,那幾個人沒走多遠,就全部停了下來,也不知在看什麼東西,他正要張口詢問,那幾個人突然縱聲大叫,一邊叫一邊喊着‘眼睛,眼睛’…然後,他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幾個燃燒了起來,然後消失了…
那個官員死裡逃生,離開了那地方。他認爲,他那幾個隨從消失前所喊的‘眼睛’,就是二郎之眼…
“死人是不會說謊的。”崔老頭兒說,“那個冊子,就像是本日記一樣,在那個官員死後和他一起隨葬,我想,裡面的記錄都是真的,大家夥兒看看…”崔老頭兒顫巍巍的擡起胳膊,指了一圈,“這個地方,跟那冊子裡的描述是不是一模一樣?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然我們大家都會死的…”
向風冷笑了一下,說道,“就算那個冊子裡的記錄是真的,這裡,就是那個官員所到之地,可到底是不是什麼有二郎之眼,那個官員也是瞎猜的,他那幾個隨從燃燒並且消失,可能另有別的原因,而不是因爲什麼二郎之眼。”
“阿風說的沒錯。”我說道,“那些冉民一定就隱藏在這裡,那個官員的隨從之所以消失,可能因爲,那些冉民爲了防止外人闖入,佈設了什麼機關。”
“這樣吧。”師父朝前方的霧氣裡望了一眼,說,“書軍,楊老爺子,崔老哥你們三個,回那道山體裂縫那裡等着,我們三個往前探一探。”
“老崔要是怕死,自己過那裡等着,什麼他奶奶的二郎之眼,要真有那眼,被它看一下就着的話,挺好,省的我以後點火自焚了。”楊叔說。
“我也不怕…”楊老爺子說。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道,“要真像我先前說的,這裡有那些冉民佈設的某種機關的話,你們三人不會法術,跟着我們,反而會成爲累贅…”
“這樣…”楊叔摳了摳眉頭。
“小冷說的對。”楊老爺子說,“我們還是別跟着添麻煩了。”
“就這麼定了。”師父說,“冷兒,阿風,我們走。”
沒走多遠,回頭望去,楊叔他們三人的身影被霧氣完全遮沒,看不見了。
霧氣綿綿蕩蕩的,在我們身周遊走。
“阿風,你沒聽說過,關於這什麼二郎之眼的傳說麼?”我問。
“沒有。”向風說,“二郎之眼,我想肯定是沒有的,這地方,倒像是一個隕石坑。”
“哦?”我一愣,看了看四周,然後看了看腳下,“別說,還真的挺像是個隕石坑!看樣子,確實有東西掉落在了這羣山裡,但並不是什麼二郎神摳下來的眼睛,而是一塊隕石?”
“不管是什麼,這裡一定有不一般的東西,大家小心些。”師父說。
“嗯…”
從地理位置上來判斷,眼前這地方,正處於北緯三十度線上。據說,這條線上,存在其它空間,比如魔鬼百慕大三角,之所以很多輪船,飛機,在那裡消失,據說就是進了另一個空間,難道說,我們此刻所處身的這地方,也是另一個空間?…
我正胡思亂想着,忽然間,師父手裡的羅盤‘嘣嘣’的響了起來。
三個人同時一驚,停住腳步。師父鎮定的朝四處看了看,說,“跟在我後面。”
我和向風跟在師父身後,往前走了大約十步左右,師父說道,“看…”
我們往前一看,只見前面一個黑乎乎的大坑。這裡霧氣不是很厚,隱約分辨,這坑大約一處宅院子大小,中間寬,兩頭窄,冷不丁一看,很像是一隻眼睛…
“眼睛!”第一感官,使我脫口便道。
“快看,這坑周圍有東西!”師父說。
我定睛一看,這坑周圍的霧氣裡,有一種像黑煙一樣的東西,彷彿有生命一樣,不斷變換着形狀,繞着坑遊走…
“是山魅!”向風低聲說。
“山魅?”我問。
“這是山魅出世前的最初形態,這裡不知道這是有多少隻。”
“你確定?”
“確定,這一定是山魅!”向風果斷的說。
我突然意識到,關於二郎之眼的那個傳說,並不是完全空穴來風,胡編亂造…這裡,真的有一個形狀很像眼睛一樣的坑,如果坑四周這些‘黑煙’,就是山魅的話,那麼,它們便是造成各種天災的罪魁禍首,也就是傳說裡,被‘二郎之眼’所鎮着的那些‘妖怪’…
“小心了!”師父說。
我回過神,仔細一看,那些‘黑煙’停止了移動,形狀也不再變換了。直覺告訴我,這種鬼東西的確有生命,此刻,它們發現了我們…
突然,我眼睛花了一下,隨後只見,那種‘黑煙’凝聚成了一根線狀,直直的朝我們衝了過來…
師父和向風兩人,同時摸出一枚令牌,一先一後,朝那股黑線打去,那黑線倏地轉了個彎,在第一塊令牌上擦了一下,然後又一轉彎,擦過第二枚令牌。‘轟轟’兩聲響,兩塊令牌就像被潑了某種劇烈燃料一樣,燃燒了起來,還沒等落地,就燒沒了…
我看的連舌頭都伸出來了,這種鬼東西怎麼這麼厲害?…愣神的工夫,那黑線已經來到了距離我們兩米多遠的地方…被它一沾,必死無疑!驚駭之下,我摸出身上的各種法器,包括那道孤虛神符,隨同師父和向風一起,天女散花一樣,打了出去…
‘轟轟…’一片響聲,那些法器全部燒着了。我又摸口袋,空空如也,沒有法器可打了。霎時之間,我心裡面萬念俱灰,連孤虛神符都着了,還有什麼能對付這鬼東西?…
我把眼睛一閉,準備等死,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胸口被人給拍了一下,急忙睜開眼睛一看,只見我胸口貼着一張保命符。而那條黑線,停在了距離我們一米多遠處,這是怎麼回事?…疑惑中,我眼睛一斜,只見向風右臂高舉着,手裡拿着一塊黑黑的東西,正是萬金山當初用命給我們換來的那種符,陰陽奇符…
那麼多法器打出去,包括孤虛神符,全部都着了,獨獨這種符,剛一拿出來,就把那鬼東西給鎮住了!
我剛鬆一口氣,忽然,那鬼東西一個轉彎,隨後,便圍着我們一圈一圈的轉了起來。
我一身都是冷汗,勉強定了定神,說道,“有這符在,這鬼東西不敢攻擊我們,但也不肯放我們走,師父,我們要怎麼辦?”
“要不,我用這符給它一下。”向風說。
“不行,萬一如果打不中,被它躲過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師父說。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那東西還在圍着我們轉個不停,速度極快,瞧的我頭暈目眩的。
“我們搏一搏。”師父說。
“怎麼搏?”我問。
“我感覺…”師父說,“這個眼睛形狀的坑,可能就是通往那些冉民居住地的入口,冷兒,我送你過去,我和阿風兩個,想辦法對付這鬼東西。”
“好,可是…”我朝那坑望了望,“這麼遠,師父,你要怎麼送我過去?”
“把你身上的衣服都脫了。”
“脫衣…衣服?”
“嗯,最大程度的減輕身體的重要,還有就是,免得衣襟帶風,產生阻力。”
“哦…”
我注意着外圍那鬼東西,小心翼翼的將那道保命符揭下來,貼肉貼在胸口。然後,一點點的,把衣服脫掉,然後又脫掉鞋襪,渾身上下僅剩一條內褲。
“準備好了嗎?”師父問。
“嗯。”
師父側過身子,兩手抓住我的腰,我又朝那坑望了一眼,心裡面‘撲通撲通’的。
“一…二…三…起!”
在一股大力的作用下,我像騰雲駕霧一樣飛了起來,朝那坑飛去。‘砰’,只一瞬的工夫,我雙腳着地,落在了坑邊上…搭眼往下一看,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這坑往下往下望不到底,黑乎乎的一片,令人眼觀之下,心往上提,腿往下軟…
“冷兒小心!”
我感覺有一股疾風朝我後背襲來,不用看都可以知道,是它東西來了…當此情形,我根本就別無選擇,把牙一咬,閉眼跳了下來…
‘呼’一下子,我感覺落到了底,腳似乎踩在了實地上,一點一點的,我睜開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瞧着眼前的一切…
我這也不知道是來到了哪裡,在我的正前,一左一右立着兩根數層樓高的木樁,每根木樁上都盤着一條粗大的蛇,也不知是什麼做的,看着像活的一樣…
我光着腳丫子,東向西望着,‘撲踏踏’來到兩根木樁之間,擡頭往上望,兩條蛇都張着血盆大口,似乎要朝我撲下來,嚇得我往下一縮,急忙挪動腳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