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了!——
留下一地狼藉,陰燁塵扶着我,看着橫躺在地不省人事的胖子,踹了幾腳,幽幽地說:“這人厄運纏身,壞事做盡,難怪會招惹鬼怪。你出差都遇到的是些什麼?”
我還沒緩過神,身上還不停發抖,他看我這樣,還不好再毒舌我,拉過我抱在懷裡,又看看我的傷口:
“好在沒有被惡鬼傷到,這點傷過幾天自己就好了。你啊你,真是一刻都不能讓我放心。”
“他……沒事吧?”
陰燁塵挑眉,意思都這個時候你還擔心別人,可是他還是回答了我:
“他?捱了幾鞭子而已,死不了。”
我這才安心,緩了口氣,我才發現陰燁塵今天有點不一樣。
“你……你換衣服了?”
此刻他那身惹眼的古裝早就換掉了,換了一身休閒西服,倒更顯得出類拔萃,帥氣逼人了,他整了整褶皺的地方,隨意嗯了一聲,說:
“這是爲以後做準備……”
“馨月,馨月!你沒事吧!”陰燁塵話還沒說完,就被折返回來的申磊給打斷了。
“馨月,對不起,剛纔我——”
一看見他,我臉色就十分難看。剛纔竟然丟下我自己去逃命了,真不是個男人!
我剛想說點什麼把這個詭異的場面給圓回來,結果這廝一聲尖叫:
“你把他……殺了?”
“沒有!”我瞪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申磊也意識到剛纔他落跑很Low,尷尬的解釋說:“馨月,我剛纔——”
“你不用解釋,那個時候,只想着逃生也沒什麼好丟人的。”我不想再多說,遠遠地已經聽見警察鳴笛的聲音。
我和陰燁塵對視一眼,看來這爛攤子得要我一個人來收了。
錄口供是一件特別悲催的事情,因爲施工內地並沒有監控,再加上申磊這個豬一樣的隊友半天解釋不清,所以我是被當成“施暴嫌犯”帶進警察局的,而罪魁禍首陰燁塵不動聲色地陪在我身邊——只可惜我看得見他,他們又看不見,所以那些事情我費了姥姥勁兒纔給圓了回來。
我一口咬定是鄒大成發瘋在前,我動手只是爲了自保。警察盯着我明顯懷疑鄒大成身上的鞭傷不是我造成的,可是當時的確只有我一個人,他們匪夷所思,卻也沒有其他證據證明還有別人在場,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好在很快鄒大成握的刀上的指紋比對出了結果,還有被鄒大成敲暈的楊工甦醒後也從側面證實我說自保都是實話。
幾個小時後,我終於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而在醫院搶救的鄒大成已被確認爲施暴患者,監管起來。
第二天,施工方的領導帶着花籃慰問“受驚”的我,並且詳細詢問了鄒大成“發瘋”的具體情況,那惡鬼不知道逃亡到哪裡,只留下鄒大成給他背了黑鍋。
不過,聽說這個人平時就好賭,欠工人尾款,還有家暴,所以他出事好像大家都不覺得奇怪。
陰燁塵聽後,只是順其自然地說:“因果循環,天
理報應。活該他被惡鬼附身。”
只是工期再一次被無端的延長,加之又發生的員工發狂襲擊人的事故,這座大樓恐怕真的要爛尾了。
公司是絕對不會接受房子鬧鬼這個理由的,我絞盡腦汁,想了一個理由上報戚總,心裡還有些忐忑,第一次出差事情就讓我辦砸了,說不定連年終獎可能都要扣了。
誰知道戚總只回復了幾個字,說項目的交接先延期,讓我們隔天回公司。
不知道公司高層是如何跟施工方溝通的,總之工地遇襲的事情還是被壓了下來。我和申磊買好了第二天的機票,準備回去交差。
至於工程延誤所造成的損失,還有那個不知所蹤的惡鬼,那就交給專業人士去查吧。
大樓鬧鬼的流言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聽說大批大批的工人都來辭職,我嘆了口氣,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後來我上網查了半年前的墜井事故,那個墜井孩子的眼睛,彎彎的像月牙,要是沒有出事,一定是個和元祐一樣可愛的孩子。
我忍不住想,說不定他失足墜井就是那個惡鬼引誘的呢。
“要不?咱們去找一下那個惡鬼,收了他,這樣他們的工期就可以正常繼續,工人們也不用成天都擔驚受怕。這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陰燁塵靠在窗口,絲毫不畏懼窗簾外的陽光,他瞥了我一眼:
“安馨月,我發現你特別喜歡管閒事,救同事也就罷了,這裡的人和你很熟嗎?”
“可是你都可以殺了他,爲什麼就不能感化他,讓他往生去呢?不是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
“這天下的鬼和人那麼多,有人出生就有人死亡,像繁星有初升就會有隕落,陰陽二界必要保持一個動態的平衡,惡鬼橫行,貪慾橫流,我只殺不救,還輪不着你來教訓。”
跟這鬼簡直沒法溝通,霸道又無情!
被他這麼說,心裡有點難過。
這鬼當的久了說不定就真的不會太在意生死,看在陰燁塵好幾次救我的份上,想說他“冷酷無情”的話在舌尖打了個圈,又被我嚥了回去,轉而我問他:“你事情辦完了?”
“唔,差不多吧。”
“找到你的執念了?”
陰燁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點點頭。
“那是什麼?好辦嗎?”
他不回答,反而問我:
“你上次說你想見你媽媽,現在還想見嗎?”
我眼前一亮:“真的可以?”
他打了一個響指,身後的窗簾慢悠悠地合上,遮住外面一片煙雨朦朧。我還以爲他立馬能把我媽的鬼魂給招來呢,結果他只是拉了窗簾。
“等你再勇敢一點,我就帶你去見她。”
“那是什麼時候?”我一臉希冀,他有些不耐煩:“看你的表現,身上的傷還沒好就又想亂蹦,現在趕緊去睡覺!”
哦……他似乎很不情願跟我講他自己的事情,每一次要麼轉移話題,要麼就乾脆徹底消失。
陰燁塵,還真是一個神秘又難搞的鬼神。
我的眼前,是重重迷霧,一片黑夜。
遠遠的,好像慢慢印出一個微亮的斑點,那是我眼睛能看到的唯一發光的地方,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光斑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瑩瑩輝光裡,走出了一個女人,她的眉眼和我很是相似。
“月兒,我是媽媽。”女人柔和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她的手浮在我的臉上,卻無法真正觸碰到我。
“媽媽……”我心裡微顫,喉嚨中像是梗着什麼東西一樣,有些難受。
“傻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她眼中含着淚,依戀又心疼地看着我,恨不得把我的每一根髮絲都記在心裡。
“媽媽,對不起……”我哭出了聲,這句話我憋在心裡二十多年,卻一直都沒有機會親口告訴她。
“如果當年不是爲了生我,你也不會……”我不忍再說下去,心裡負罪不已,那是我深埋心底的結。
她搖搖頭,虛抱着我:“爲你,我從不後悔。月兒,你要小心你身邊的男人……他……”
忽然一陣陰風掃過,媽媽的影子霎時散作飛煙,我大驚,撲了過去: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
我猛地坐起身,一身虛汗不止,才發覺,剛纔的一切都只是場夢。
後背發涼,我摸索着打開牀燈,等待情緒平復。
我的夢裡……她從未來過。
我有些迷茫,她真的是我的媽媽麼?醒來這幾秒,夢裡她的樣子竟然漸漸在我的意識裡變得模糊。
“做惡夢了?”冷不丁,陰燁塵爬上了我的牀,平躺在我的右側,興致盎然地看我。
“嗯……夢到媽媽了呢。”
他雙手枕在腦後,勾勾嘴脣:“你知道有句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你是真的迫不及待了。”
我搖搖頭:“我夢見她跟我說話了,還夢見她被一陣風吹走了。陰燁塵,你可不可以現在就帶我去見她。”
“你媽媽都跟你說什麼了?”
他直勾勾地看我,我舔舔嘴脣,說:
“她讓我小心身邊的男人。”
“哦,那你是該小心,這世上渣男也不少,擦亮眼睛才能小心不被劈腿。”
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下去,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生出的那點小疑惑究竟是我的多心,還是我靈敏的第六感作祟。
陰燁塵,他真的是有太多秘密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救我,可我卻還是有點害怕他、懷疑他,還有一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我真的好介意他總是有事情瞞着我。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他忽然開口,打破了我們之間尷尬的氣氛。
“我還是那句話,你信我,我護你一輩子;不信我,等契約解除,咱們各走各的路。”
“陰燁塵,你不會傷害我的,對不對?”我看着他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可是他卻一翻身消失在我的牀上,只留給我一個模糊的背影:
“我最討厭給別人承諾,安馨月,你已經觸到我的底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