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單純地把喜歡毫無掩藏地展露。
喜歡就是喜歡,爲什麼要遮掩。
這,大概就是九哥一直奉行的邏輯吧。
“到了。”
凌睿把車子停在巷口,九哥帶着我下車,這一片小區始建於90年代,算是老城區了,規劃並不是特別整齊,從巷子口望進去,頭頂是雜亂
佈局的電線,地面上鋪着的青磚小道,縫隙裡泥土橫陳,兩側的牆面上隨處可見的小廣告,隨處可見的小商小販,此時正在出攤兒,忙着搬東西。
倒是個活現的地方,人味兒十足。那麼住在這裡的汪蕙,又該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
我頓時充滿了好奇。
沿着清河路打聽到地址上所寫的石頭巷子,我們一路問過去,還真打聽到了汪蕙的住址。
在車上我和九哥凌睿商量對策,由我一個人上門去問,凌睿和九哥則不露面,隱身進去。
汪蕙當年在現場拿走了一樣很重要的證物,九哥雖然沒有說是什麼,不過看的出那樣東西對他很重要。
那就敲門吧!
“誰呀?!”裡面很快就傳來應聲,我清了清嗓子,言道:
“您好,請問是汪蕙家嗎?”
外面的鐵門緊閉,主人只是打開了裡面那道門的一條縫,尖銳地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呼吸一窒,渾身像是被盯住一樣,不太自在。心底生出一絲疑惑,這個女人的眼神好可怕,像蛇的眼睛似的,瞳孔顏色特別淺,被鎖定的人會不由自主地後背發冷。
“我就是,你有什麼事?”
我頭皮發麻,懊惱第一個照面就在氣勢上矮了一截,可是,下面的話還是要說,於是我穩住心神,剛想要自報家門,這時候忽然從汪蕙的身後又竄出一道身影,我們打了個照面,可是彼此卻都驚呆了。
“安馨月!?”
“孫小桃!!?”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形下遇到很久都沒有再見的熟人。
“安馨月你還活着!”她一臉驚喜,好像發現了失而復得的寶貝,恨不得立刻衝出來跟我來個擁抱。
她穿着睡衣,頭髮還亂糟糟的,只是膚色有些發白,臉上總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一時我沒反應過來。
我尷尬地笑了笑,孫小桃忽然十分奇怪地大叫一聲,自行衝回屋子裡,一面還對汪蕙道:
“媽,這就是馨月,你趕緊讓她進來!我收拾一下。”
我驚得有點手足不錯,汪蕙……和孫小桃,是母女?!
這個世界,也太小了吧!
震驚歸震驚,汪蕙已經把門打開,臉上帶着客氣的笑容,請我進來。
進鐵門時,我明顯感到門口竟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阻了我一下。
回頭看,才發現鐵門裡面上方竟然掛着一條符紙,我暗自咋舌,這好像是驅鬼辟邪的符紙。
沒想到她們還有這個寶貝。
難怪,九哥和凌睿不打算現身進來,他們應該早就感知到汪蕙家有古怪,我是人,那道符紙對我沒用。
只是剛纔進來的那一剎隱隱有阻力,眼前猛然暈了一下而已。
我改了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無害:
“阿姨您好,我叫安馨月
。真沒想到您竟然是小桃的媽媽,我以前和小桃一個單位。”
我自我介紹着,腦子裡在飛快地想對策。
孫小桃是個意外的驚喜,原本還擔心九哥幫我編的套近乎理由乾巴巴的不起作用,雖然當初說好的是,我只需要騙汪蕙把門打開就行,他們會想辦法進來。
只要進了屋子,設了禁制,想要怎麼審,就是九哥的意願了。
可現在還有個孫小桃,我不想嚇着她,又覺得自己這麼突然出現在舊人面前有點尷尬,看來我們要改變計劃了。
屋子不大,兩居室,客廳僅容三個人坐下,不過屋子裡收拾得倒是整潔,一絲不亂。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暗自心驚。
客廳裡懸着一把匕首,凶煞氣息濃烈,好像整個宅子裡鎮着什麼東西似的。
進了屋子,關上門,當外界的氣息被隔絕,才更覺得屋子裡氣場壓抑,陰鬱強烈,我體內的小金蟲都發出面臨威脅地震盪。
我更加保持警惕,凝神應對。
汪蕙聽了我介紹,只是淡淡點頭,她臉盤比較圓,前庭飽滿,一雙眼睛大而明亮,雖然已經年過半百,可是風韻猶存,年輕時候也是個美人,只是她一副冷態,不與人親近,說話也毫不含糊:
“嗯,你是來找我的,還是找小桃的。”
呃……她一語抓住了重點,要知道我剛纔叫門喊得可是她的名字:
“找您的,我也沒想到會遇見小桃。”我乾巴巴地笑着,這個女人的眼神簡直又可怕又犀利,我不敢隨便避開,生怕自己就這麼怯場。
九哥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他不動聲色地落座在我身旁,示意我不要害怕,保持自然。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按着從前的計劃來說,臨時再編理由一定會有破綻,要是被她察覺就不好了。
可一會逼問起來,嚇着小桃該怎麼辦?
我有些糾結,正發愁,孫小桃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了。
她越發讓我覺得奇怪,天氣這麼熱,她換下了睡衣,穿了一身比較華貴正式的小洋裝,詭異的是她在家裡還穿着高跟鞋,不過短短五六分中的時間,她不但換好了衣服,竟然還抓緊時間化了個妝!?
雖然知道小桃比較愛美,可在家裡也這樣注重形象,她這是着急出門嗎?
“月月,這一個多月你上哪兒去了,工作也不去,電話也停機,人跟消失了一樣。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猜到她一定會問這些,當初因爲申磊的事還有爸爸的事,九哥擔心我的安危,不得不讓我跟着他隱姓埋名。
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還會再見到熟人,時間僅僅隔了一個月。
“沒有,家裡臨時出了點事,我……就再沒回來。”我含糊着應付過去,可孫小桃卻揪着我不放,又道:
“你也真是的,就算家裡有事情也不能玩失蹤啊,害得大家擔心你,還以爲你大難不死被申磊嚇得不敢再回來了呢。”
小桃欲言又止,好像對我家裡的事情有所瞭解,又怕只說會讓我難過,吞吞吐吐的。
我苦笑,這段經歷真是一言難盡。申磊的事的確改變了我很多,要不是當初九哥爲了趕回來幫我還魂,或許他留在爸爸身邊,澤地他們就不會害死他了。
想起了傷心的往事,我的情緒有些低落,九哥把手覆在我手上,我纔回過神趕緊問正事。
“阿姨,其實今天我來,是有點事情想請教您。”
孫小桃恍然:“你還和我媽認識?你不是來找我呀。”
我略有些尷尬,遇見你純屬是個意外好不可我又不能表現得太直接,只好安慰她說:“這說明咱們倆又緣分唄,我也沒想到這是你媽媽。”
她彎着眼睛,如同兩隻月牙,笑起來十分美麗動人。我這才覺的她究竟是哪裡不對了,小桃的臉……怎麼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分明是從前肉嘟嘟圓滾滾的臉,一掐都是滿滿的膠原蛋白,可是細看上去,眉眼、鼻樑、嘴脣似乎哪裡是變得更加精緻了。
我心底萌生一個題外的疑問——小桃整容了?!
“那好吧,你們先聊我去給你們洗水果吃。”
不容我多想,孫小桃痛快地去廚房幹活,只留着我和汪蕙兩人。
全程,她都很少說話,只認真聆聽我和小桃的互動,只是那雙眼神依舊冰冰的滲人,還時不時會落在我身邊九哥坐的地方。
我努力忽略,重新開始組織自己的語言。
從包裡取出提前準備好的照片,我遞了過去,親和道:
“其實這次來,也是跟我家裡的事有關,我是安家村的我來找您有點問題請教。”
也不知道九哥爲什麼讓我這麼說,一上來就道出安家村,如果汪蕙本來就是隱姓埋名,她會不會第一時間就終結這個話題呢。
本以爲我不會有多大勝算破冰,可沒想到的是,汪蕙慢慢坐直了身子,從沙發的後背上擡起來,第一次正視我。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似乎在猜我的身份,又似乎在確認什麼。
我無法迴避那目光,只能僵持着微笑,等她下文。
汪蕙平靜道:
“我知道。”
我愣住,她認是我?!
我點點頭,她的目光裡帶着一絲回味,總算給了我點笑容作爲迴應:
“你的事,我們知道一點兒。安五爺,你認識吧?”
安五爺,一個很敏感的人,我繃緊了神經,承認:
“認識。”
她撇撇嘴,神思道:
“他是我前夫的親戚,從前我們兩家還有往來,我和前夫離婚以後,關係就淡了。”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那看來她後來再沒回去也是因爲和前夫離婚了。
可是……孫小桃不是姓孫麼,難道安家村以前還有姓孫的人家?
汪蕙並沒有打算給我多少時間考慮,她看着我困惑,解釋道:
“一個月前,我回去過一趟,你們家的事那一片都傳遍了。你說你來找我,是要問你的家事。可是你們家那場大火?”
我一愣,隨即點頭雖然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爲了問出車禍的事,還是先聽她自由發揮吧。”
孫小桃洗了蘋果還有油桃出來,招呼我吃,還一臉心疼地看着我:
“月月,上個月我和我媽回了趟老家本奔喪,你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大夥都以爲你燒死了,可是警方又說沒有確認屍體,不能判定死
亡。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