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賭他平幽王戰死。
這不就是用一杯酒,賭申宏光一條命的意思嗎
衆人心嘆。這桃花小仙實在是太會拉仇恨。不止說他申宏光會輸,還把他的命對比一杯酒水,真是罵人不帶髒,堪稱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精髓。
正如所有所想的那樣,申宏光的確被靈鳩這句話氣得半死。
這時候就算他說他跟靈鳩有仇,所以纔要跟宋雪衣王戰,都比之前他說的那個理由要讓人信的多。
靈鳩像是看出所有人的心思,還不知悔改的說道:“不要小看這一杯酒。我肯賭他一杯酒,還是看在宋小白的面子上,總不能讓宋小白的對手太寒磣。”
這裡面能理解她話語的也只有宋雪衣而已。
他知道,自從發現自己的體質不適合喝酒,一喝酒之後會壞事後,靈鳩就做到滴酒不沾,哪怕看上去是把杯子裡面的酒喝了,實際上在下肚之前就先把酒精都消除了。
因此,靈鳩願意用一杯酒來賭申德興,的確是很給面子了。
只是這也是認準了他不會贏。
宋雪衣微微眯眼,他腦子裡回想起靈鳩醉酒時候的模樣和主動,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自然不會爲色壞事,也只是想想而已。
這邊宋雪衣心思盪漾,那邊申德興怒火升騰。
他見靈鳩都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也狠戾的把話擺在了明顯上,“等本王把他斬殺之後,再來和你算賬。”
靈鳩挑眉,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沒有把申德興的話放在心上。
事情發展到眼前這個狀況,連雲莫染也無法再控制。
他冷着臉盯着宋雪衣看,心裡升起個念頭:這把刀的確夠鋒利,但是也因爲太鋒利了,又不好控制,若是真的抓在手裡的話,說不定會把自己劃傷。
之前宋雪衣才被他看重幾分,現在又落下去,雲莫染的心理變化可算把帝王變幻莫測的心性便顯得淋淋盡致。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難題就是:繼續保宋雪衣一時,讓他死前再多發揮些作用。還是應許申宏光的要求,現在就讓他們王戰,捨棄宋雪衣。
前者好處自然有,不過要引起申家的反感,從而使得申家連帶着宋家都會對皇族生起嫌隙,給了他們理由來針對自己。後者的話……就是要早早捨棄宋雪衣這個棋子。
雲莫染並沒有猶豫多久,緩緩說道:“既然兩位都有這個決議,朕便許了。”
一聲許可,全場衆人心情各異。
申宏光一聲高呵,竟然就在雲莫染話語剛剛說完的檔口就衝到了中央,拳頭直逼宋雪衣的命門。
觀望的王侯中有人驚呼:“平幽王申家擅長的不是遠身戰嗎?這麼以肉體之力去打,不是把破綻送到宋雪衣的面前?”
這個問題出來,立即就有人回答他:“申老是申家的一個意外,他不僅僅擅長申家秘法,還是擅長拳腳功夫。當年還未成爲超凡者前,申老就已經是他那一輩名動溯雪城的天才。”
“還有你們仔細看平幽王拳頭,平幽王可不是傻傻的只用肉體之力去對付白璧王。”
經過這人的提醒,衆人才發現申宏光的拳頭覆蓋着靈光,微弱的光芒的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忽略。
面對申宏光的突然襲擊,宋雪衣好像早有準備。
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用超絕的速度退讓,反而也握緊了拳頭,和申宏光對上了。
這一幕,又驚住了觀戰了衆人。
沒等他們想明白宋雪衣的心思,中央擂臺上的兩人的拳頭已經碰觸到了一起。
拳頭和拳頭的對碰,傳來的巨大聲響,竟然蓋過了狂風暴雨。
一股狂風在兩人拳頭對碰的地方擴散,激起冰涼的雨水,沖刷到沒有準備的人臉上。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注意到臉上的雨水,他們的眼睛都緊緊盯着中央打得難捨難分的兩人。
一拳碰撞之後,申宏光從喉嚨裡發出悶哼,就好像是擊鼓。然後右腿向後退了一步,借力又朝宋雪衣一拳打來。
這拳頭之上的靈光比之前更內斂,他看到宋雪衣也及時的反應過來,緊縮的瞳仁裡出現宋雪衣同樣返身回來的踢腿。
拳頭和男子的直擊過來的膝蓋再次碰撞,傳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這樣的碰撞力量,要是普通人的話早就骨碎。
兩個人的拳腳很快,看起來極快的幾招過去,時間去只過去兩秒而已。
兩秒之後兩人就暫時的分開。
“狂妄的小子!”申宏光怒斥一聲,做出和之前申德興一樣的行爲,劃破自己的手掌,鮮血流淌卻詭異的沒有一滴落在地上。
他手指極快的在半空中的畫出一道道的鬼紋。
殷紅的鮮血鬼紋漂浮空中,沒有被雨水沖刷掉,也沒有掉落的跡象。
不到一秒的時間,靈術成形,煙霧般的消散。
在那一刻,宋雪衣感覺到整個人渾身冰寒,彷彿浸泡在千年寒潭之內,手腳都要被凍得失去了知覺。
旁觀的靈鳩眉毛輕輕一抖。
天眼所觀,宋雪衣周身都被晦氣纏繞,晦氣凝聚成爲鐵索的形態,禁錮住了宋雪衣的手腳,讓他呆在原地不能動彈。
“不是說下界幾乎看不到妖仙的嗎?妖精的確很難看到,可是這羣人用出來的法術功法都不差,被普通人看見的話,當做是神仙也不是不可能。”靈鳩一邊看着中央擂臺的情勢發展,一邊分析着:“看來又是跟功法一樣,被上層的人嚴厲禁止着,所以普通百姓們知道的很少,像御海鎮那樣的鄉下小地方,一開始我看到的聽到的也不全是真的,有可能是被辛嬤嬤他們刻意隱瞞,也有可能是那塊地方的人的確見識少,知道的不多。”
“這申家的法術偏向於馭鬼術。”靈鳩看着申宏光用完一個術法後就蒼白了不少的臉色,心想:只是這功法明顯不太適合給人用,每次施展都要消耗人的氣血,嚴重一點的話還要消耗人的壽命。
一抹熟悉感忽然劃過靈鳩的腦海。
她微微坐正了點身子,微眯着的眼眸又深眯了一點。
她想起來,她的神棍功法一開始好像也是要消耗她的生命力,直到她修煉到了聚靈境,加上願力信仰收集得不錯,這才讓這個隱患變得無傷大雅。
擂臺上,申宏光發現自己的術法發揮了作用,並沒有浪費一點的時間,往前走來一步就要取宋雪衣的性命,又在中途停下。
他謹慎的看着宋雪衣,眼裡閃過一抹警惕的果決。
“爲防萬一!”申宏光做好了決定,就保持着和宋雪衣的距離,流血的手再次連續畫出無數複雜的鬼紋。
雖然不懂得申家的秘法,衆人還是從漸漸成型的鬼紋秘法中感到了巨大的威脅。
每個人都知道申宏光即將發展出來的術法一定不簡單,說不定那邊一動不動的宋雪衣就要在這道秘法中隕落。
可惜了……
大多數人的心裡都浮現出這個念頭,也有人感到暢快。
縱然他宋雪衣天賦異稟,最終還是要隕落在飛天台上。
所以說,年輕人要懂得時務,不要太囂張張狂。
“暗噬術!”申宏光低喝一聲,半空的術法成型。
他虛弱的向後退了兩步,成型的術法也朝宋雪衣吞噬過去。
他認定宋雪衣動彈不得,也逃不掉,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
“啪啪啪!”有什麼破碎的聲音響起。
宋雪衣的確站在那裡沒動,晦氣幾乎無形,普通的靈術和武器都沒辦法破壞他們,只是申宏光算漏了一點。
宋雪衣那可是從小就生活在晦氣的纏繞裡的人。
現在的他已經解決了毒陣,體內的靈根也發生了異變,本身就對晦氣產生了可怕的抗性。一開始他的確被晦氣鎖鏈困住,那股熟悉的冰寒又籠罩了他的身體,卻還做不到真的凍僵他手腳的地步。
之前他之所以沒有動,一方面是爲了迷惑申宏光,還有就是他在王戰中走神了。
他想起來曾經和靈鳩的相處,想起自己被晦氣纏身病弱時,小小的靈鳩闖入自己生命,然後陪伴在自己身邊,懷抱着他安然入睡,問他是不是還冷,是否已經暖了的記憶。
這段記憶是如此的美好,無論如何想起來都讓他渾身暖意綿綿。
宋雪衣不由的輕輕勾起嘴角,誰也沒看出來,也絕對想不到他竟然這麼大膽,膽敢在生死王戰中走神。然而,這段溫暖他心神的記憶,也讓他覺得渾身的冰冷褪去,那禁錮他的術法完全失去了作用。
事實上,晦氣鎖鏈的束縛並不強大,它的強大之處就在於心鎖。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部分的陰暗,晦氣的作用就引發這股負面情感,成爲鎖鏈禁錮。
宋雪衣本身就是個心理強大的人,又一心想起了美好的事,這晦氣鎖鏈對於他來說就變得形同無物。
倘若申宏光剛剛真近身襲擊宋雪衣,下場絕對是他不得好死。
因此申宏光老練的謹慎性格無意是救了他一次。
只是救了一次不代表就能夠救他第二次。
面對他的術法襲擊,宋雪衣身影輕輕一晃,原地消失不見。
發現這一點的申宏光一方面慶幸自己的警惕,一方面又嗤笑宋雪衣的行爲。
暗噬術可不是普通的靈術,只要宋雪衣還在這裡,它就會將之吞噬。
只是申宏光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他發現暗噬術竟然失去了目標。
“怎麼會這樣!?”
除非宋雪衣已經消失在了人世間,或者是自己已經死了,否則暗噬術絕對不可能失去作用。
事實上,宋雪衣的確暫時不在了他所在的這片空間裡。
虛空王草的天賦能力不是申宏光他們這羣人能猜到的。
宋雪衣一腳踏出來的時候,已經出現在申宏光的身後。
這種憑空無聲無息出現的本事,驚動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一個個面帶謹慎震驚之色,甚至還有人沒忍住從坐墊站了起來。
“這是什麼秘術?”站起來的常明侯驚叫道。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這個問題也是其他王侯想要知道的。
常明侯面色不斷的變化,隨後又驚叫道:“這種秘術實在是太可怕了,如果宋雪衣有什麼歹心,無論是誰都擔心被他惦記吧。”
一句聽似無意的話,卻給宋雪衣拉來了所有人的警惕心。
常明侯不動聲色的將周圍人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嘴角悄然的勾起,隨即和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對在一起。
他神色一僵,故作輕鬆的收回視線。
靈鳩似笑非笑,心裡已經把他記了一筆。
之前他中途出聲提醒申德興的事情,大家都沒有說,卻不代表靈鳩會忘記。
雖然說延樂永的確是她和宋小白算計死的,可同時也是對方自己趕着過來送死。
本來這事算了就這樣算了,可常明侯屠盡了李家還不知足,還惦記上她和宋小白的話,她也不介意多解決他一個。
這會兒,擂臺上的申宏光也察覺到了身後的宋雪衣。
他額頭瞬間瀰漫了冷汗,生死之際將速度激發到了極致,也是用消耗生命的術法,才讓他及時反應過來,讓自己和宋雪衣面對面。
眼前,宋雪衣和他相距不到半米的距離。
這還是因爲宋雪衣不喜歡和人靠的太近是原因,纔給了他一個足夠的距離。
依舊沒有消失的暗噬術察覺到了宋雪衣的出現,已經再次朝他射來。
宋雪衣就好像沒有察覺到,對申宏光伸出手。
在申宏光此時看來,所有的一切都彷彿變得緩慢無比。
宋雪衣手裡凝聚的劍芒\即將碰觸到宋雪衣的噬魂術。
當劍芒成型的時候,申宏光的眼裡卻爆發出劇烈的光芒。
中了!
中……了?
申宏光眼睛瞪大,眼睜睜看着宋雪衣向自己走了一步,原以爲會撞到自己身上,卻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見。
千鈞一髮之際,無論是劍芒還是噬魂術都射入了他的身體。
電光火石之間,申宏光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小丑,被宋雪衣肆意的玩弄戲耍了一遍。
劍芒割破他的脖子,速度依舊沒有減,讓人知道他即將步入申德興的後塵。
噬魂術雖然認定了宋雪衣,可是之前那一瞬真的抓得太準了,使得這噬魂術也沒有停住,終究還是撞入了申宏光這個施法者的手臂。
鮮血噴灑。
衆人只看見申宏光自斷了那中了噬魂術的手臂,那噴灑出來的鮮血,遮蓋了所有人的視線,申宏光的身影也在鮮血中不見。
難道說申宏光死成了渣渣,連一點灰都不剩了?
這明擺着不可能,只聽宋戎赫低聲嘆道:“申家秘法血隱。”
“一旦用了這個秘法,自身的自修就要倒退三成!”宋戎賢咬牙切齒。
宋戎赫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中央擂臺,心想:這次雪衣的所作所爲真的太過了,宋家和申家的百年交情,怕是要懸了,除非……
前方申宏光的身影再次出現。
他這時候的樣子落入每個人的眼裡,又引起一陣喧譁。
只因爲申宏光這會的樣子的確太可怕,可怕得有點不像個人,更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他一隻手手臂缺失,鮮血還沒有完全止住,身上的衣裳沾滿了血跡。最爲可怕的是他半邊脖子都被切開了,一般人受了這樣的傷,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可是他明擺着還或着,陰沉沉的站在那裡,給人感覺好像他輕輕動了一下,那脖子就會歪倒一邊,使得他腦袋也掉落一般。
這樣的畫面要是被孩子看到,將孩子嚇傻都可能。
然而說申宏光像惡鬼,主要的還不是因爲他的模樣,而是因爲他的眼神。
他望着同樣現身的宋雪衣的眼神,陰沉\冰冷\狠戾\殘忍,血絲密佈彷彿血蜘蛛密佈的網。
“……”申宏光嘴巴微微的張開,不過由於脖子受到了重創,使得他發出來的聲音都是乾澀難懂的嘶啞。
其實不管他說什麼,宋雪衣也不會在意。
這會兒,見勢不對的申家人那邊終於有了反應,一陣慌亂又安定之後,就有人站出來準備認輸。
這一幕何其的相似,完全和之前的申德興那場重疊。
哪怕申宏光堅持得更久,也憑自己的本事給衆人展現出申家秘術的可怕,然而最終還是不敵宋雪衣,落得眼下這副下場。
如果說之前申德興那場戰敗,申家等於是被宋雪衣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這場申宏光的戰敗,則是一巴掌之後又一巴掌,這可不是壹加壹等於貳那麼簡單。
可以說,申家的臉面已經被宋雪衣打得一點不剩。
申家人的動作被衆人看在眼裡,也被申宏光看在眼裡。
他的眼神可怕,似乎連帶着那低帶頭走出來的申家大公子都怨恨着,卻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因爲申宏光也發現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不是宋雪衣的對手。
這隻有真的打過之後,才能真實的體會到的事實。
想他機關算盡,手段盡出,眼前的宋雪衣依舊無損,反倒是他狼狽不堪,肢體不全,這是何等的諷刺。
這回不用靈鳩暗中出手,宋雪衣只是輕飄飄一個眼神朝那走出來的申家大公子看去,就將申家大公子震懾住了。
那目光隨着飄向靈鳩那頭,從寒冬入春的變化,再到申宏光,唯有看死人般的無物。
從靈鳩說出賭他戰死的那一刻,宋雪衣就沒有想過讓申宏光活着走下這個擂臺。
申宏光的眼裡閃過一抹驚怒,察覺到了宋雪衣的心思。
氣氛頓時凝重。
觀臺上的王侯們臉色更是古怪。
他們沒有想到,前一刻心裡還在可惜宋雪衣,下一刻又變成了申宏光經歷生死擇選。
今天他們的心情起伏,上上下下的幾個來回,可謂精彩之極。
倘若擂臺上打鬥的人不是宋雪衣和申宏光的話,說不定他們還會喝彩一下,讚揚他們精彩的表現,給他們帶來不一樣的驚喜,什麼叫做柳暗花明又一村。
當所有人都在看着宋雪衣向申宏光出手,知道這是最後一擊的時候,異變突起。
一股山嶽般的壓力席捲飛天台。
“你就是宋雪衣?”冰冷的聲音覆蓋整個飛天台。
緊接着一道身影從遠處極快的來到飛天台。
他身穿一襲淺橙色的長袍,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長到胸口的長鬚,再看他的容貌,並沒有老人的皺紋,卻給人感覺依舊不年輕,端正得不算俊也比一般人好看些。
沒等宋雪衣回答之前的問題,這人接着質問道:“就是你殺我的愛徒佩兒?”
哪怕從未見過這個人,從他的模樣再聯繫他說的話,衆人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常明侯當先道:“他就是宋雪衣,申兮珮王女的確就是被他所殺。”
長鬚老人手裡出現一柄拂塵,沒有任何提前的追問,就朝宋雪衣揮下。
他踏風而來,一副冰冷無情的模樣,像極了世外高人。
事實上在大多人的眼裡,他的確是世外高人。
這樣的變故儲戶有所有人的預料。
宋戎赫身體動了動,大聲道:“此時正是雲國王戰,長鬚老人有什麼誤會,可否在王戰之後再論?”
長鬚老人卻道:“沒有誤會。”然後就沒有理會宋戎赫,又一次揮動拂塵。
宋戎赫又要說話的時候,卻被宋戎賢壓住了肩膀,後者說道:“宋雪衣做的事情都該他自己承擔,家主如果用宋家去袒護的話,怕是不妥吧。這位可是索雲山的長鬚老人,誰都知道他公正無私,鐵屑無情,認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宋戎赫皺眉,一側肩膀擺脫了他的手,一句話沒有說,眼中閃動着猶豫的光彩。
他在考慮到底要不要上前去挽救宋雪衣。
忽然,他驚訝的看向靈鳩那邊。
雪衣出事,這位不是纔是最擔心的嗎?爲什麼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因爲怕了?
就他猶豫和猜疑的這點時間裡,已經失去了最佳救援宋雪衣的時機。
中央擂臺上異變再起。
“小子,去死吧!”難爲脖子受了中場的申宏光,竟然喊出了聲音。
他斷臂傷口處再次噴出血柱,鮮血化爲了異獸,朝宋雪衣衝去。
這一招用出之後,他連站都站不穩了,單膝跪在地上一臉灰白。相比他灰白的臉色,他的眼神卻充滿了生機。
他要親近看着宋雪衣死去。
前後的雙重夾擊,千鈞一髮中,所有人都在想,宋雪衣是否還能像之前那樣消失逃脫。只是這次他就算逃了,被長鬚老人惦記上,往後也逃掉不了。
宋雪衣想躲,自然躲得掉。
只是他沒有躲。
他目光飄過申宏光,然後看向長鬚老人。
血紅的藤蔓從他的手掌心冒出,就彷彿從血肉中生長出現。
一條藤蔓分出幾條枝椏,一根枝椏無所畏懼的衝向血獸。
由申宏光消耗大量氣血和生命力的血獸被血紅藤蔓戳破,然後兩者的猙獰可怕高下立現,血獸還沒有堅持兩秒就被吸得一乾二淨,血紅藤蔓並沒有滿足,在申宏光驚懼的目光下來到了他的面前,然後刺穿了他的身軀。
“噗!”申宏光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不可置信的垂眸看着心口的藤蔓。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死去,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和精血都在被這怪物吸食着。
“妖魔……”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誰來救他?
申宏光朝申家人的方向看去,發現他們一個個僵硬驚懼的面色,然後艱難的轉動着眼珠子,看到長鬚老人,卻發現這時候的長鬚老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自身難保。
原以爲之前宋雪衣的表現就夠驚人了,誰知道他竟然還有底牌。
他們全部都小看了宋雪衣,這個年輕人,說不定比宋元清更可怕。
對了……他自然比宋元清更可怕,要知道他可是……
“咳咳!”
申宏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縮,最後化爲乾屍的模樣,被虛空王草的枝椏輕輕的一砰就倒在了地上,摔成了一地的塵會,沒多久就被雨水沖刷。
長鬚老人雖然沒有被虛空王草一擊得逞,卻也是叫苦不止,冷汗密佈了額頭。
“我想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這纔多久,他一改來使的冷酷囂張,說出宋戎赫之前的話。
聽到這話的衆人,臉色和心情都非常的精彩又複雜。
長鬚老人不敢和虛空王草硬碰硬,因爲之前一次的試探就讓他發現,這詭異的藤蔓非常的堅硬,連他的靈器拂塵都打不斷,反而讓他的拂塵掉了一半的白絲。
尤其是申宏光的死狀讓他通體生寒。
這到底是什麼妖孽啊!
早知道是這樣的妖孽,他絕對不會憑着一口怨氣就跑來找宋雪衣算賬。
這時候後悔卻已經來不及。
長鬚老人一咬牙,顧不得面子,轉身就跑。
他一轉身,虛空王草就追了上來。
兩者隔了一段距離,長鬚老人中途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虛空王草並沒有追上自己,頓時鬆了一口氣。
在他鬆下一口氣的時候,就被迎面憑空出現的藤蔓嚇得失色。
“怎麼……!?”
虛空王草不會聽他的驚叫。
它已經被憋得太久了,一直被困在一片天地裡,長久沒有被餵食,讓一得自由的它展現出最野性兇殘的一面。
血紅的藤蔓色澤猶如血寶石一樣,單論模樣的話,實際上是極其好看奢華的。只是它一動,就展露了它的瘋狂和兇性,讓人體會不到那股美。
藤蔓迅速的纏繞住自己的獵物,無論獵物怎麼樣的掙扎和反抗,都不留一點讓對方逃脫的餘地。
它並沒有像吞噬申宏光那樣直接刺入長鬚老人的身體,反而不斷的收緊,勒破了他的衣裳,再到他的皮肉,卻詭異的一點鮮血都沒有從傷口流出來。
不到三秒的時間,長鬚老人並沒有被勒成幾段,卻被越勒越小,最後化爲和申宏光一樣的乾屍,依舊完整的腦袋保持着痛苦和絕望的扭曲表情。
在虛空王草輕輕一抖間,他同化爲了飛灰一捧。
宋雪衣擡手把它收回。
虛空王草有點不樂意的掙扎揮動。
從它揮動的樣子看,衆人竟然看明白了它的靈性,覺得它似要反抗宋雪衣,甚至有可能對宋雪衣動手。
這是什麼寶貝?厲害如斯,好像還沒有被宋雪衣控制住?
最終還是沒有發生許多人期待的情況,虛空王草像個叛逆又兇殘的孩子,卻在宋雪衣冷漠的注視下,委屈又不滿的慢慢收回,消失在他的手心裡。
中央的擂臺上只剩下宋雪衣一人,無論是鮮血還是飛灰都被雨水沖刷乾淨,讓人恍惚的覺得,之前的一幕幕會不會只是幻覺而已。
然而複雜的心情,以及堵在喉嚨裡的乾澀感都在告訴着衆人,他們之前看到的一幕幕都不是幻覺,眼前的宋雪衣,連殺申家兩代家主以及長鬚老人。
太可怕了!
“哈哈。”清脆悅耳的笑聲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也只有靈鳩一人還能保持着這副沒心沒肝的模樣。
她朗聲笑道:“罰酒罰酒!我贏了,你們都得罰酒。”
衆人都用呆滯的表情看着她,最後還是雲莫染啞聲開口說道:“罰什麼酒?”
他的語氣很古怪,就好像是想笑來活躍氣氛,又好像是嚴肅的告誡靈鳩,連表情也扭曲的古怪。
靈鳩好像沒有看到這些,笑眯眯的說道:“我之前用一杯酒賭那老頭戰死,你們誰都沒有說話,不是默認要跟我賭嗎?現在我贏了,就該你們兌現賭約了。”
她說的理所當然,明媚的笑容能破開陰霾,連昏暗的烏雲蓋頂,似乎也不再那麼沉穩。
只是喝酒?開什麼玩笑!
申家兩代家主被宋雪衣殺死,他們要是現在喝酒,豈不是像慶祝他們死去一樣!?
雲莫染沒有動,其他人也沒有動。
靈鳩嘆了一口氣,眼神裡透出靈光,連鄙視都那麼理所當然人:“輸不起啊,輸不起啊~”
她的聲音就好像有魔力似的,既能安撫忍心,氣人起來那也是威力十足。
這輸不起,也不知道是在說面色鐵青,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的申家人們,還是在說他們所有。
沉靜中,宋雪衣朝她走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停駐在她的桌前,端起酒壺倒酒一杯,昂頭飲盡。
放下酒杯的時候,俊逸如仙的男子朝她微微一笑,嗓音比酒水更醇香,“祝賀鳩兒得勝。”
靈鳩站起來,端起他放下的酒杯,也倒了一杯酒水,在宋雪衣微微驚訝的目光下,同樣爽快的昂頭喝盡,對他巧笑嫣然,“同祝你得勝,贏得還算漂亮。”
一男一女對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是旁人穿插不進的默契溫馨。
雲莫染看着兩人,眼裡有暗芒不斷的閃爍不定。“咳咳。”清了清喉嚨,也吸引了衆王侯的注意力,用已經恢復不少的清朗嗓音說道:“既然是賭約,認賭就要服輸,朕身爲一國帝王,可不能被桃花小仙小看了。這杯酒,朕喝。”
一旁站着的劉缺盡責的爲他倒了酒水,送到他的面前。
雲莫染接住,面向面色各異的諸王侯,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待他放下酒杯的時候,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鎮北王也端起了酒杯,將一杯酒無聲的喝下。緊接着一個個的王侯也跟着喝下了這杯酒,連宋戎赫也不例外。
他們的意思是願賭服輸,個個裝得好像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申家的那邊的人依舊被氣個半死,甚至有人氣得一口血吐出來,搖搖欲墜。
申家大公子一句話沒有說,扶住那吐血的人,氣憤到了極點,轉身就躍下了飛天台。
雲莫染表面做出理解的表情,眼裡卻是十足的算計。
宋戎赫低聲嘆道:“還是太沉不住氣了。”
只是一想到申德興和申宏光的死,他又覺得申家大公子這樣的行爲情有可原。
眼看王戰即將散去之際,雲莫染開了一個玩笑:“諸位王侯,應該沒有人還要在今日王戰了吧?”
衆王侯表示不會。
雲莫染滿意的看着他們複雜的神色,覺得長時間壓在心口的怨氣又吐出來不少,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只是看到宋雪衣和靈鳩的時候,笑容到了一半又壓下來,神色隱藏着內心的糾結和猶豫。
今日和他有着相同心情的人絕對不再少數。
伴隨着雲莫染離去,飛天台的諸王侯們也相繼離去。
常明侯有意的藏身在諸王侯的中間,一下飛天台他就迅速的往自己居住的地方趕去。
只是還沒走出多遠,就看見一個舉着傘站在暴雨中的自家屬下。
“侯爺!”中年男人看到常明侯,立馬迎了上來。
常明侯見他臉色焦急,心裡暗道一聲不好。
這中年男人一開口說出來的話立刻就證實了他的猜想:“侯爺,您快回去吧!府城那邊出事了!”
常明侯沒有問出什麼事,點頭道:“好,現在就回去收拾行裝。”
中年男人立即答是。
常明侯的侯府在四大城的常明城,本身也是常明城中人。這次會來皇城,完全是一場巧合,後來知道宋雪衣後,也就有了一再的暗中刁難。
這回他已經暫時放下了對付宋雪衣的心思,一想到剛剛在飛天台上所見,他只覺得通體都在生寒。哪怕中年男人沒有來,府城那邊沒有出事,他也決定要迅速離開皇城,遠離有宋雪衣和百里靈鳩的地方。
只是急急遠去的常明侯並沒有看到,在後面下了飛天台的靈鳩還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宋雪衣順着她的目光注意到那個倉促的身影,問道:“怎麼了?”
靈鳩輕道:“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鬼的。”
宋雪衣捏了下她的鼻子,並沒有說話。
像常明侯那樣的小角色根本就不需要他們出手,不過是鳩兒想的話那就任她好了。
“宋雪衣!”背後傳來一道冷喝。
這口氣一聽就沒好事。
靈鳩挑了挑眉,拉着宋雪衣的手就準備走。
後面宋戎賢見他們兩人竟然不理會自己,臉上就掩飾不住怒火了。一個輕躍來到兩人的面前,擋住他們的去路,對着宋雪衣劈頭就是訓斥:“你知道不知道自己今日所爲有多荒唐,犯了多大的錯!?現在就自覺去刑堂,有宋家刑堂判審!”
話語說完,宋戎賢就發現自己沒有被無視,卻被鄙視了。
靈鳩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着什麼白癡似的,宋雪衣的眼神更加滲人,彷彿他根本就不是個人。
“你們!”宋戎賢是認準了他們不敢對他動手,纔敢攔他們。只是注意到宋雪衣的眼神後,他發現他一開始的自信變得有點拿不準了。
宋戎赫的身影及時出現,用眼神示意宋戎賢退後,然後對宋雪衣道:“希望你自己能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宋雪衣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一伸手就把靈鳩抱了起來。
在靈鳩一聲不算驚訝更像是無奈的嘆聲中,抱着她就飛躍了出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這一日,暴雨不斷讓溯雪城裡的河流漲水幾乎要溺出來,到了入夜的時候,暴雨變成了冰雹。只是這冰雹和往年不同,竟然顆顆足有石子大小,有的甚至有小孩的拳頭大,無意中被砸中還能砸死人。
這樣的天氣使得溯雪城的百姓們都閉門不出。
從飛天台王戰結束之後,一連兩天的時間過去,溯雪城的天氣總算恢復了正常。這正常只是相比之前兩天斷斷續續的暴雨和冰雹作比較,偶爾起來的狂風和夜裡的冰冷,還是難爲了百姓們。
飛天台王戰的消息被申家的人有意的封鎖起來,只是到底紙包不住火,兩代平幽王戰死的消息還是在暗中人的散播下,被溯雪城的百姓們得知,也成爲了少數出門百姓的茶後話題。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由於近日來的天氣苦人,所以相比起平幽王的慘死,百姓們更在意的反而是這天氣變化的原因。
一想到兩代平幽王死去的消息還不上天氣讓百姓們關注,申家的人又不樂意了,整天申家大院裡都是烏雲蓋頂,陰氣沉沉。
仁晅王宋家這邊,申娧雅得知自己的親哥哥和父親戰死,就當着宋戎賢的面痛哭了一場,要他找機會嚴懲宋雪衣,絕對不能將他留下。
宋戎賢自然答應了。
只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他還沒有動手,自己這邊反而先出事了。
第一次聽說小侄子外出被堅韌所害死去的時候,他並沒有太在意,實在是他的侄子不少,很多還不親。
隨後短短十天的時間裡,相繼就聽到有宋家弟子失蹤的消息,他才察覺到不對勁。
因爲這些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的宋家人,全部都是他這邊的人。
“這是有人故意針對我啊!”宋戎賢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居然有人會對宋家動手,也許不是對宋家動手,只是針對他這一派而已。
宋戎賢先想到是雲莫染這個年輕皇帝,隨即他就否決了。
現在元清還在帶軍征戰,雲莫染真要對付宋家也不是這時候,何況這次也不是全然針對宋家,雲莫染沒理由獨獨對付他。
一個身影隨後出現宋戎賢的腦海,令他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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