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的看了看這個房間,可是,無論我翻遍了書桌、櫃子還有牀底,我無奈的發現。這裡乾淨得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我到外面去走走,轉了一圈,卻發現這是座大得離奇的別墅裡靜悄悄的,根本就見不到其他人。就連剛剛給我送飯的大媽,都沒看到。
我嘆着氣,頹然極了。
吃完後我回牀上又躺了一會,不知道是不是太虛弱。竟然一下子就睡了過去,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我穿衣起身下樓,在樓下看到了那個大媽。她在廚房裡做飯,看到我,對我溫和的笑笑。“小姐,你起來了呀。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我站在她身邊,看着她幹活。
滿肚子的話憋在心裡,我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然而不說又覺得憋得難受。我在這坐立難安的,終於忍不住問:“請問,您說的救我的霍少是哪位霍少啊,霍大少還是霍二少啊?”
我這話問出口。大媽卻驀地一驚,看了我一眼搖搖頭:“怎麼?還有幾個霍少不成,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這是霍少的房子,我在這伺候霍少十多年了,從他還是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伺候。”
哦,這麼說我就懂了,在這伺候霍少十幾年,除了霍黎希還有誰?霍黎曙不是在北京長大的嗎?
這位大媽伺候霍黎希十幾年了,那就是說,霍黎希十幾歲的時候就單獨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別墅?
不知怎麼的,這一想起來,我又開始不舒服了幾分。
我的人生是從20歲這年開始走下坡路的,在此之前,我家雖然窮,但我爸對我們姐妹倆還是很疼愛的。
而霍黎希,或許他從小就沒有受到過什麼來自於家庭的疼愛吧,不是嗎?
“那,您知道霍少什麼時候回來啊?”我聲音顫了顫,忍不住問道。
“他們啊!”那大媽一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對我說道。“霍少說了,叫你安心住在這裡,等他們事情辦好了就來接你。叫你這段時間不要出門了,不安全。而我呢,就是留在這裡照顧你飲食起居的,我就住你隔壁房間。”
我不知道他們在忙着什麼事,不過我想,要是他們真的在犯罪分子手裡救下我的話,肯定還有些後續事件要處理的。
比如,那幫人是誰派來的啊,到底是什麼身份啊,能不能動啊,那幫人涉及了犯罪,該怎麼交代啊!
我雖然覺得麻煩可能不少,但一想到救我的人是或利息向,心裡也就坦然了!不管他做什麼,都是欠我的。是他惹的禍,就要他自己來買單。至少要讓他知道,我爲了他多麼的辛苦,受了多少苦。
“哦,那謝謝你的照顧了,你怎麼稱呼啊?”想到日後還要同一屋檐下,還是得熟悉起來纔好。
“喊我王媽就好了。”老太太粲然一笑,低下頭去繼續吃飯。
我在這裡住了半個月,虛弱的身體都養好了,卻不見有人前來。算算時間,這個時候我的胎兒,已經滿八個月了。想到還有兩個月孩子就能生出來,我撫着肚子,臉上不禁也浮現了笑意。真好,快要熬過去了!
這半個月裡,沒人給我打過電話,我,就像是被遺忘了似的。
半個月後的一天晚上,王媽卻突然跟我說:“小姐,明天早點起來吧!明天霍少過來,說要帶你出去!”
這一晚上,我忐忑難安,卻還是強迫着自己睡過去。
第二日,我早早的就起來,收拾整齊,吃了王媽做的早餐等着。
不過,來接我的人卻不是我想象中的霍黎希,而是霍希瑞。
“怎麼了?不認識我了?”霍希瑞揮揮手,擠出一個活潑的笑容。“我知道你見到救命恩人很感動,可是你也用不着這樣啊!”
“我還以爲是他...”我尷尬的笑道。雖然霍黎希和霍希瑞同姓霍,但我跟霍希瑞才見過兩次,是敵是友分不清,哪裡敢完全放下心。而且,我還有很多委屈要訴苦,還有很多問題要質問那個男人。
“他不敢來。”霍希瑞朝我微微一笑,將我拉起來說,寬慰道:“好啦好啦別磨蹭了,走吧,今天還有正事要辦呢!”
我收拾了自己跟她出去,她開着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帶着我去了一個很偏僻的地方。
我不由得想起來被綁架的那一日,頓時有些害怕,看到我都在發抖了,霍希瑞有些不忍心了,柔聲安慰道:“怎麼了?別怕,都過去了!”
我尷尬的笑笑,垂下了腦袋:“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還不是我哥惹出來的嗎?”霍希瑞的神色忽然就嚴肅了起來,她平靜着一張臉,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的眼睛,忽然就問道:“蘇爾,那一日我問你你不肯說,那麼現在,我再問一句,說實話,你恨他嗎?”
恨他嗎?這個問題是毋庸置疑的。我恨,我再也沒能比他更恨一個人呢。他把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他害了多少人啊,多少事情是因他而起的啊!
可是,這樣的恨意我敢說出口嗎?面對着姓霍的人,我敢說出口嗎?
“不恨。”我努力的緩和了自己的情緒,擠出寬慰的笑容來,搖了搖頭:“我不恨他,我相信他是憐惜我的,我知道你們身爲霍家人的難處,我深深相信,他那麼做,或許是有原因的。”
我的目光太坦然,或者說,我的演技特別的好,霍希瑞皺着眉頭看了我好幾眼,這才點點頭說:“蘇爾,你真可愛!”
“都是一家人,流着同樣的血液,還是不要提什麼恨不恨好了。大伯叫我過來,就是要我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提醒提醒你的。大伯怕你一個人過得不好,也挺關心你的氣色。可我沒想到,你竟然還碰到了這樣的事,我陰差陽錯救了你一命。不管怎樣,這件事情的主要原因還是因阿希哥哥而起,昨晚大伯打電話把他也罵了一頓。不過幸好你沒事,所以,這件事就過去了!”霍希瑞鄭重的握了握我的手,她的手心特別的溫暖,她的笑容特別的柔和,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她握住我的手輕輕的按了按,然後又說:“蘇爾,不管你和阿希最後結果怎麼樣,你生下的孩子都是我的侄子侄女,我不是大伯,所以這一點在我眼裡沒有任何的改變。所以你儘管放心,我與他們不是一家,不懂他們的愛恨情仇,我只真心把你當一家人,覺得一家人不記仇這是好事。這次來呢,我是怕榮傾再對付你,我想保護你的。”
說了這麼多,我緩衝了很久,總算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們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不要記恨霍黎希,不要記得那些不開心的往事,然後,霍家就會認我的孩子,就會把我的孩子當一家人,就會讓我的孩子認祖歸宗,是嗎?
霍家子孫,這是多麼榮耀的事啊!我,該如何取捨呢?爲了孩子的前途與未來,我該如何取捨呢?或者說,作爲一個母親,我該如何取捨呢?
我用力的握着自己的手,我自己都看得見青筋爆裂,我感覺得到,感覺到我全身的委屈和怨氣都快炸掉了。
我該如何取捨?我有恨的權利嗎?在強權的打壓下,我還有自己的情緒自己的笑容自己的淚嗎?
我搖了搖頭,一個“不”字幾乎都要忍不住跳出胸腔來了,霍希瑞卻及時看出了我的情緒,按了按我的手背,將我的手攤開來,鋪平,就像是商量一樣的口氣,溫情的說:“蘇爾,好了好了,左右孩子還有兩個月纔出生呢,這些糾結的問題你就先不想了,咱們去辦正事要緊。”
說着,目的地已經到了。我們下了車,卻只看到一棟獨立的空曠的別墅。
我不知道這裡是幹什麼的,我狐疑的看向霍希瑞,她卻不言不語的,也不說話,就默默的帶我進去。
她帶我進去以後,竟然不上樓,直接就往地下室走去。
“砰”,地下室的大鐵門開了。
燈亮了,我順着裡面看過去,看到了兩個,不對,三個男人。正襟危坐的男人,西裝革履的,看那行頭和髮型,看起來倒是很像霍黎曙。
另一個男人,背對着我站着,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輪廓高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不知怎麼的話,這一次,我的感觸竟然更深。婚禮上初見的時候,我的心被他撼動,如今再相見,各種酸甜苦辣的情緒,涌上心頭來。
然而,不等我看多幾眼,眼角的餘光,卻又看到了地下室裡,一個鐵柵欄裡類似於地牢的屋子,被關着的其他人。
三男一女,此刻他們都狼狽不堪,可是看那髮型看那身段,正是那日綁架我的那幾個人。
這是怎麼了?這是動用私刑嗎?我雖然不覺得這幾個人無辜,但還是驚得捂住了嘴巴。
正想着,那坐在椅子上的霍黎曙卻回過頭看着我,他的目光卻若無其事的略過我,淡淡的問:“人都在這裡了,你打算把他們怎麼辦?”
從我與霍黎希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從他第一次爲了我收拾別人開始,我就知道,這些名門貴族出身的貴公子,收拾起某些人來,手腳上是不太乾淨的。
可是我沒想到,有這麼一天,這樣沾滿血腥的事,竟然落到我自己手上來,竟然要我親手去下決定。
看到這些我的心臟不由自主的發抖,有些害怕。霍希瑞將我一拉,拉到一邊,白了霍黎曙一眼,然後又對我柔聲說:“來,蘇爾你跟我來。”
她溫柔的牽了我的手,走到一個角落裡,我一看,又驚呆了。
一個大鐵架,上面是各種各樣的,武/器。
刀,長的,短的,彎的,匕首、甚至還有斧頭...
槍,手槍,步槍,獵槍...
鞭子,皮鞭,軟鞭,鑲小鐵片的鞭子...
這...
我只覺得胸腔裡胃液上漲,酸澀得厲害,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整個人都在發抖。
“挑一個你最喜歡的。”霍希瑞的聲音特別的溫柔,嬌嬌的嗲嗲的,十分甜美,可是,此刻的我,再也不能平和的直視她了。
我幾乎可以想象,若是剛纔在車上我敢說一個“恨”字,敢說我不答應,敢跟霍家做對,他們會不會有一萬種方法殺死我。
我的雙手抖索着,在這些東西上掃了一圈又一圈,卻不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