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摔了下來,碎了。碎成了無數片。
無數的碎片在我心裡翻滾,割傷了我。割傷了我的心臟,鮮血淋漓。
從小跟着我生活的妹妹,哪怕我自己身陷囫圇也要竭力把她拉出來的妹妹,我不惜逼着自己跟榮傾打交道也要將她帶回來的妹妹,竟然是她親手給我餵了虎狼藥。
是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想得通了。爲什麼我從醫院出來她就不見了!
因爲她理虧啊,不敢見我啊。而我,我第一時間誤認爲是霍黎希這麼做的。所以。我沒有詢問確認就自主的給了答案,所以,導致我將這個錯誤的答案,在心中記恨了這麼久。想到我因爲這事記恨霍黎希。還記恨了那麼久,我的心情真的複雜。
我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顫抖,我咬着嘴脣纔沒讓自己失聲痛哭出來。
“你的心好狠啊!”我顫抖的手指指着她。
“你也不遑多讓。”她冰冷着臉冷笑地看我,宛如黑暗裡的修羅。
我差點連站直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強撐住僵硬的笑笑,我說:“這一百萬拿去。多的沒有了。你走吧!”
她站在那裡看了我半響,最終什麼都沒說,只留下一句“我會把卡號發到你手機上”,然後就走了。
沒有留戀,沒有回頭。
我將自己再一次裹在被窩裡,我哭都沒有力氣,我不知道該怨誰,最後我愛的人,全都一個個離開了我。
撲在牀上發了一會兒瘋,我又像神經病一樣跳起來,我要給霍黎希打電話,告訴他我誤解他了,告訴他我不會再疏遠他。然而,他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手機開了外音,寂寞的彩鈴聲在空曠的臥室裡迴響,一如我剛剛被從浴缸里拉出來時候,那種打不通電話的寂寞。
這一晚上我都沒有打通他的電話,不知何時我模糊睡去,再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
他還是沒回,也沒有任何的消息,而我想到他,想起我妹妹,振作了精神爬起來。
我去蘇菲的房間看看,發現她已經不在了,傭人告訴我她一大早就起來,說要出去一趟。我深深明白,她這次出去,是不會再回來了。
吃過早飯我也出了門,一百萬的鉅款手機是轉不了的,我得去一趟銀行。
在路上的時候,我拿出手機開始刷着玩,然而,當我看到騰訊新聞裡最新跳出來的對話框,那標題的時候,我蒙了。
“京都某貴公子酒後駕車被抓,後備箱攜帶重達一公斤毒。”
那照片,那車牌打了馬賽克,可我坐過榮梵的車,我輕易將那車型給認了出來。
我當時簡直就震驚了,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從前霍黎希與他的對話,我模模糊糊的聽出來霍黎希拿什麼在要挾他,可是我沒懂到底藏着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而現在,我隱約猜到了。
後備箱裡爲什麼藏着那麼多?比吸毒更可怕的是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我想起昨晚跟霍黎希爭吵之前他的最後一句話,他說他再也不利用我,但他要報這個仇,我慌了,我生怕他出事,我是知道榮家的辦事效率的。
如果這事真的是霍黎希弄的,我不敢想象,榮家背後會怎樣的報復。
我趕緊去打霍黎希的電話,可是這一次,他還是沒有接。
我再次聯繫上他,是我從銀行辦完事回來的時候,不,應該不是我聯繫上他,而是他派人找到我。
我被人從銀行出門的時候直接被截住了,那人自稱是霍黎希的助理,不等我回應,直接就將我蒙上布條,帶上了一輛白色的麪包車。
麪包車在路上彎彎繞繞曲曲折折,等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一個小時以後了。
我眼上的布條被揭開,我被牽着下了車,我看到眼前是一棟獨門獨院的古老別墅,別墅門口有一個大院子,雕花的大鐵門上爬滿了爬山虎。
“蘇小姐,進來吧!”傭人模樣的男人從裡面打開了鐵門,我還在發愣的空檔,被人推了一下推了進去。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鐵門再一次關上,我被關在了裡面。
我稍微楞了一下沒有挪動腳步,傭人卻朝我打了個手勢:“蘇小姐,過來吧!”
順着他手勢的方向,我跟了過去,我沿着樓梯上了二樓,到了最裡面的一個房間,有人爲我推開門,門一打開,我一眼就看到躺在牀上的男人。
男人蒼白着臉,臉上一條狹長的劃痕破了相,他的頭髮剪得短短的,他的上本身露在外面,光着的上半身我輕易的看到了從胸口到小腹的一條長長傷口。
察覺到我進來了,他轉頭來看到了我,衝我一笑,淡淡道:“蘇爾,你來了!”
這個昔日在我面前暴躁不已的男人,此刻他是那麼的脆弱,他聲線沙啞而顫抖,彷彿隨時都會斷了聲音掛掉不已。
他咧開嘴角,虛弱的朝我笑笑:“蘇爾,我答應你的,我做到了,我沒有真的犧牲你,卻給你報仇了。”
我驀地心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眼眶裡眼淚都差點沁出來,我撲上去捉住他的手,喉嚨口哽咽的艱難擠出一個笑容來:“你怎麼了?怎麼會這個樣子?”
“沒事。”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在我手背上安撫的拍了拍,他寬大的手掌沿着我的胳膊一路向上,最後在我臉上落定,他略微粗糙的手捏了捏我的臉,擠出一個竭力雲淡風輕的輕笑:“我做到了,就代表我成功了第一步,只要能給我們報仇,真的沒事的。”
我忍住想要哭的衝動,在他利用我的時候,我質問他,我覺得他是一個心狠的男人,而我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可是現在,我又惆悵,當他爲了報仇身受重傷付出代價之後,我卻發現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我哭着搖搖頭,緊緊的捉住他的手說我不要報仇了,我說他要是出事了我就真的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傻姑娘。”他愛憐的拍了拍我頭頂的髮絲,弱弱笑道:“我心裡有數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我知道自己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我們也曾是令人羨慕的一對,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從隔閡走向陌路,這一刻,我們的冷戰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曾經的那些不愉快全都消失了,只是像現在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我是愛你的,真的。”他目光深情的看着我,深深的說道。
“我知道。”我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想,這一次我是真的知道了。
在下午時候又來了一個保鏢模樣的男人,他將最新出的報紙遞給霍黎希,而霍黎希這會兒非矯情的要我念給他聽,弄得在外人面前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我將報紙一打開,卻看到了主版上碩大的標題,關於某貴公子藏毒事件的後續報道,新聞裡清楚的寫着,當事人已經帶走調查被捕入獄,而貴公子的親生父親某位大官,也被停薪留職協助調查。
唸完報道的時候,我放下報紙,看到了霍黎希嘴角促狹的笑容。
察覺到我在看他,他一把將我拉進他懷裡,捏了捏我肉嘟嘟的臉,笑嘻嘻的說:“只要榮梵榮盛父子倆都落馬,那麼榮傾就不足爲懼了,就她表哥這一件醜事,就足以讓她再無翻盤的餘地。”
聽着他的話,我知道他的心中關於報復這件事已經初具模型,他們都計劃好了的事我也插不上嘴,我虛心的點了點頭,我說我都知道了,拜託他了。
保鏢很快就拿着報紙出去了,房間裡一下子只剩下我們兩個人,趁着無人,他嘴角勾起一絲我熟悉的壞笑,將我往他懷裡一拉,笑說:“小爾,我真的都很努力了,你現在還怪我嗎?
一時間我心裡五味雜陳,雖然他努力了,雖然我也解除誤會不那麼恨他了,但要徹底一點情緒都沒有,那還真的有點難辦。
但是,他總歸是這麼做的呀,他現在,也很可憐啊!
想到,我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特別的鄭重。
我摟住他的腰,將我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我說:“親愛的,謝謝你。”
這一次我第一次叫他親愛的,他明顯也很受用,他臉上的笑容很快就綻放開來,他這樣的小孩脾氣,我也樂得拿最好聽的話來哄他。
從這一天開始,我就留在這裡照顧霍黎希,我照顧他是保密的,簡單來說,就是我要一直待在別墅裡足不出戶,不能出門。
霍黎希始終沒告訴我他身上的傷是怎麼弄的,我怎麼問他都不說,問了幾次久而久之我也不多問了。
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我被帶過來的時候爲什麼要蒙上布條帶着繞圈圈,因爲霍黎希暗算了榮梵,榮家不會放過他,他身上這些傷就是榮家弄的。
爲了保住自己的生命,爲了保密,除了追隨盡忠的心腹保鏢,再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所在地,包括我。
在霍黎希身邊,我充當了護士的角色,給他換藥叮囑他吃藥,當紗布揭開的時候,我看到他身上那道長長的傷口直嘆氣。我也充當了廚娘的角色,這段時間他忽然變得特別的矯情,別人做的菜都不愛吃,還非要吃我做的。我還充當了私人秘書的角色,我幫他穿衣服,叮囑他按時睡覺,到點了叮囑他出去走走,甚至尿尿的時候,他都惡趣味的要我扶着,而他滿意的盯着我窘迫通紅的臉發笑。
這段時間,應該是我們自來到北京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無關仇恨,無關恩怨,沒有小三,只有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