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掌權二十餘年,怎麼可能沒有些底牌保身?就像那些當日圍着的幽靈般的暗衛。
周太后當時和徐閣老想要逼宮並不容易。
他遺憾了一輩子,做了那麼多傷心的事,知道無法彌補,所以纔會那樣妥協,縱容。
周太后彷彿知道太上皇的想法,她微微一笑,搖搖頭,
“我曾經確實做過一些事情,可現在,我要你的命不是要你爲我而死。”
“我們都一把年紀了,經歷那麼多風風雨雨,對這世事看得再透不過。”
“不論少時如何,乃至中年,可唯獨一件事情不變。”
“那就是,喜歡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它應該給人帶來好的結果。”
“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你就爲了我活下去。”
“如果你願意爲我活下去,那麼,我就接受你,用我的餘生去努力的喜歡你。”
周太后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確實,到了她這個年紀,什麼樣的事情都經歷過,已經是無所畏懼。
她最看重的孩子已經是萬人跪拜,她的兒媳婦很好,也即將成爲祖母。
就如同當日許晗所說的,不如挺直腰桿,更叫天下女子壯一分膽氣。
她留在宮裡,無懼外頭的流言,好好的彌補虧欠兒子的那二十餘年的時光。
前二十年,她爲奉賢太子而活,以後,她要爲兒子和自己而活。
虧欠奉賢太子的,將來到了地下親口說與他聽就是了。
太上皇聽到周太后所說,原本黯淡的眸光忽然亮了起來,他擡起因爲病痛消瘦的手,握住周太后放在他身邊的手,
“好,我爲你活下去。”
此後,太上皇在太醫的配合下慢慢的調理身子,周太后也偶爾回去長秋宮陪一陪他。
兩人並不會說很多的話,太上皇在牀上躺着,看看書,或者看着不遠處對着外頭景色作畫的周太后。
偶爾周太后不作畫,就會陪太上皇下棋,不過,也只是偶爾,周太后常用太上皇還沒病癒爲藉口。
導致太上皇很是珍惜和周太后近距離在一起的時光。
既然已經答應了太上皇,周太后又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自然是不會反悔的。
只是兩人到了這般年紀,不論做什麼,總是帶着一份剋制和理智。
許晗知道後,也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畢竟周太后對她很好,不論是不是愛屋及烏,完全充當了母親的角色。
她總是希望周太后能幸福,也相信周太后做的決定,太上皇就算有一千種不好,但是他到如今喜歡乃至愛護周太后的那份心,是真的。
等到晚間蕭徴回宮,看她坐在榻上神思恍惚地,在門口站了片刻,待到身上的寒氣散去,這才入內,坐在許晗的身側,捏了捏她腰上的軟肉,含笑道,
“嗯,胖了些。”
許晗有些鬱悶,一頓兩碗飯再加一碗湯,還三不時的要吃點心,就是慈寧宮周太后那邊還時常的着人送東西過來,就連宮外的淑陽長公主也記掛着,有什麼好的,都會讓人送進來。
成天跟養豬一般,能不胖麼?只是這麼吃下去,回頭要瘦下去可真是有些難了。
蕭徴見她沒吭聲,頓時安慰她,
“胖些,有福氣,讓人看了都心生歡喜。”
許晗斜睨着他,呵呵,他確實是歡喜了。
飯後蕭徴陪着許晗在園子裡三步,大氅一包,和個球一樣,說着說着,說到了周太后的事情。
“你還恨他嗎?”
許晗問。
蕭徴沒吭聲,只是小心翼翼的扶着許晗走了兩圈就回去了。
兩人洗漱之後就上了牀,蕭徴抱着她,挨挨蹭蹭的,月份越來越大,想要做點什麼是不可能的。
不過不妨礙蕭徴專注於偷香事業中不可自拔。
許晗原本也覺得太上皇對於奉賢太子以及在老駙馬中的作爲很不應該。
只是經過這一路走來,她反倒不知該怎麼評判太上皇的對與錯了。
對於許晗的分神,那個埋頭偷香的人表示非常的不滿,雖然說不能做什麼,可是畢竟也是看過很多不可描述的話本子的人。
怎麼能這個時候分神呢?分神就說明他不夠厲害呀。
“你專心點……”
於是,他使用了十八般的手段,撩的許晗不得不終止飄散的思緒,氣息變得不穩起來。
等到許晗軟的和海綿一樣,他才把攻勢放緩下來。
總之,後面兩人都沒再討論周太后和太上皇的事情。
時間一晃而過,京城下起了雪,翻過了新年,草長鶯飛,許晗的肚子已經九個月大了。
產期漸近,許晗大多在自己宮裡走動,減少了去慈寧宮請安的次數。
周太后大手一揮,不用許晗過來,倒是每日處理完宮務就去許晗那邊陪她。
有時候帶上太上皇這個老跟班。
比如今日,周太后一早就將宮務處理完畢,到了許晗的鳳儀宮,隨着許晗產期漸近,周太后開始吃齋唸佛了,就是想讓許晗生產時能夠順順利利的。
對於許晗這胎是男是女,要周太后來說,男孩有男孩的好,女孩有女孩的好。
她陪着許晗,無非也是說說話,兩人對着那些尚衣局做的小衣看看,又或者是陪着許晗在園子裡走走。
“當時徵兒在我肚子裡的時候安靜的不得了,誰知道生他的時候可真是折騰了好長時間。”
她嘆了口氣,看看許晗的身子,“你應該會比我好。”
許晗從前常在外走動,又習武,身子骨自然是比當初的大家閨秀周太后要好的。
周太后絮叨了一陣,見許晗皺着眉頭沒說話,站在那裡也不動了,忽然緊張了起來,一連跌聲地問道,
“哪裡不舒服?孩子踢你了?纔剛說他乖巧呢……寶兒乖啊,別折騰你娘,等出來,祖母好好疼你……”
許晗抽了抽嘴角,深深的吸了口氣,肚子裡的動靜纔剛緩和下來,又立時一陣緊縮,身下也好似有些不妥當,有些說不出的徵兆。
她擡眸朝周太后一笑,
“母親,怕是要生了。”
周太后呆愣了一下,雖說她也是見過無數大陣仗的,這會竟還是有些腳軟,她嚥了口口水,然後定了定神,這纔要大喊,後頭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傳來,
“把朕的轎子給皇后,擡她回去。”
是追着周太后來的太上皇,聽到許晗說的,連忙下了軟轎,指揮着人將許晗擡上軟轎送回殿內早就準備好的產房裡。
本來安靜的鳳儀宮頓時變得嘈雜起來,無數的人在期間穿梭,經過最初的慌亂,周太后已經鎮定下來。
她站在殿內,有條不紊的指揮着,燒熱水的燒熱水,早就準備在鳳儀宮偏殿的穩婆也派上了用場。
一應事務,準備齊全。
許晗經過最初的陣痛,這會正氣定神閒的坐在牀頭吃紅糖雞蛋。
不僅是周太后抿脣笑了,就是穩婆也是樂呵呵的,她也是接生了一輩子,在皇親國戚各宅邸遊走,還真沒見過如此淡然鎮定的產婦,還是皇后娘娘。
蕭徴知道許晗要生的消息正在和幾個臣子們議事,聽到消息,頓時手一軟,摺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面色發白地,腳下打飄的往外走。
正巧許昭和霍七今日進宮稟報東郊大營閱兵之事,聽到說許晗要生了,兩人也是不鎮定了,跟在蕭徴的身後去了鳳儀宮。
兩人跟在蕭徴的身後,看到他也顧不上後頭那些擡着轎子的內侍們的叫聲,悶頭往前走。
等到了鳳儀宮外,一頭撞在了影壁上,頭上瞬間起了一個大包。
蕭徴身邊服侍的人駭然,連忙讓等在外頭的太醫給蕭徴傷藥,但被拒絕了。
周太后正在檢點嬰兒出生時用的小衣裳,襁褓之類的,見狀頓時笑的搖搖頭。
裡頭許晗吃了紅糖雞蛋,過了大半個時辰,穩婆仔細的洗乾淨手,撩開被子查看,見宮口已經開了。
不過許晗跟個沒事人一樣的和長纓等幾個女官商量生產完醒來該吃些什麼。
外頭夜色慢慢降臨,蕭徴踮起腳尖不時看看屋裡的動靜。
周太后真心疼愛許晗,這個時候也沒什麼避忌,在產房裡陪着許晗,給她鼓勁什麼的。
太上皇也沒走,等在外面。
見蕭徴着急的連水喝不進一口的樣子,壓低聲音說道,
“你放心吧,皇后自己是習武的,身子好,還有阿……你娘在邊上照看着,你還是好好的坐着吧。”
蕭徴沒理會太上皇的話,心口跳的厲害,手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了下來,慘白的面色更加的白,一坐下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這個時候他也不是那個坐在金鑾殿上的皇帝,看了看同樣焦急的許昭還有霍七,吐了口氣,疲憊地說道,
“從和晗晗在一起後,總感覺這日子不像真的,心裡總是惴惴不安,就怕老天爺看我太過幸福,翻臉就把一切都收回去。”
許昭和太上皇不明白蕭徴這話的意思,但是霍七卻是明白的。
他從來沒想過爲何霍晗變成了許晗,只是覺得不管如何,十一娘活着就好,那些具體的原因又何必去探尋呢。
這一刻,他也是怕的。
他心有慼慼焉,低聲道,
“當初我大侄兒媳生宓兒的時候,聽說我大侄兒也是整夜沒閤眼,也是生怕出什麼事。”
“人常說婦人生孩子,就彷彿入鬼門關,一腳在陽間,一腳在陰間。”
“陛下,你以後可要對娘娘好啊,女人都不容易。”
這個時候,霍七還是不忘給蕭徴耳提面命的,要對許晗好。
不過,他說的本來也都是事實。
蕭徴本就手軟腳軟,這會聽了霍七的話,更是不知所措。
他豁地站了起來,再也按耐不住那顆快要跳出胸腔的心,一把推開產房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裡頭的穩婆正在查看許晗宮口開了幾指,周太后坐在牀邊,正幫許晗擦拭額頭的汗。
其他的丫頭婆子也是各司其職。
大家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有人闖了進來,頓時是驚叫連連,待看清楚是蕭徴,頓時又是心緒複雜。
產房一向是被說爲污穢之地,平常的男人都不會進,更不要說天子了。
蕭徴不管衆人怎麼想的,進來一眼就看向牀上的許晗。
平日裡英姿颯爽的她這會精神萎靡,頭髮散亂的被汗水沾在額頭上,平日紅潤的面容這會滿是蒼白。
還有那紅潤嬌嫩的脣這會被緊緊咬着,一聲不吭。
頓時,蕭徴心頭如刀絞,衝過去,一把將人抱在懷裡,語無倫次地說道,不,寬慰道,
“算了,算了,咱不生了。”
生個孩子這樣痛,不生了不生了。
蕭徴心痛的恨不能代替許晗痛。
蕭徴的話音未落,衆人目瞪口呆。
就連被蕭徴抱在懷裡的許晗也是張大嘴巴。
這個男人,抱着她,頭窩在她的頸項,可她還是感受到了滾燙的水珠落在她頸項。
本來,蕭徴這樣闖進來,還說那些幼稚的話,邊上侍候的人經過開始的呆愣,轉而發出鬨笑聲。
她是真的想把這個幼稚的男人給趕出去,可頸項那滾燙的淚水讓她又是心頭痠軟。
她推了推蕭徴,對邊上同樣竊笑的周太后,面紅耳赤,咬着牙,聲音從牙縫裡冒出來,“你快出去。”
她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就彷彿待宰的羔羊,樣子狼狽極了。
誰不想在心上人面前美美的?
其他的人自然是不敢將堂堂天子趕出去,最後是周太后提溜着蕭徴,將他推了出去。
不過蕭徴人是被趕出來了,還是扒着窗戶在外頭大喊,
“晗晗你別怕,我在外頭陪你,還有七叔他們都在,有什麼事大聲喊我,千萬莫怕。”
裡頭的許晗真心無語,她不想理蕭徴,一波波的陣痛又密集的襲來。
外頭的許昭和霍七其實也想衝進去看看妹妹(十一娘)到底怎麼樣。
見蕭徴被趕了出來,兩人不忍看他那扒着窗戶的蠢樣,但還是拉着他,
“你進去添什麼亂,是能幫娘娘生,還是幫娘娘疼啊。”
真是的,他們也好像進去看看。
兩人心頭腹誹完了,又異口同聲地問,
“怎麼樣?裡頭還好嗎?”
蕭徴呆呆愣愣的,過了一會,才冒出一絲絲的傻笑,
“晗晗還有力氣趕我,就是臉色看起來白白的。”
太上皇在邊上眼角抽了抽,幸好,幸好,這不是他的兒子,真的蠢死了。
許昭和霍七看他那傻樣也問不出什麼來,於是紛紛默默的坐到椅子上,只是那脖子伸的比平時長了些。
衆人在外面焦急的等着,不過,在他們還沒有變成脫水的魚兒前,裡頭傳來了嬰兒響亮的哭聲。
開始聽到哭聲時,衆人提着的心紛紛落了下來,可那哭聲開始有些小,衆人才剛落地的心又提起來。
雖然他們沒聽過別的嬰兒的哭聲,這會不會太小了些?
幸好,他們的心沒提多久,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彷彿要衝破天際,中氣十足,嘹亮無比。
產房的門終於開了,周太后抱着一個襁褓出來,“是個嬌嬌小公主。”
蕭徴第一個衝了過去,第一句卻是問道,“晗晗如何?”
周太后笑着道,“好的很,如今有些脫力,睡過去了。”
蕭徴難看的臉色終於鬆乏下來,眼中也染上了喜悅。
待他看到襁褓裡的孩子時,手有些顫抖,想抱又不敢抱。
這是他的孩子,他和十一孃的孩子。
蕭徴歡喜的幾欲落淚,心裡沉沉的,手腳又和剛剛那樣,虛軟縹緲的。
他不敢抱,自然有許多的人想抱,後頭的許昭還有霍七擠了上來,看着襁褓裡的孩子。
繡着百子千孫紋的金黃色襁褓裡,一個小小的嬰兒,緊閉着雙眼,頭髮濃密,紅紅的皮膚,眉目修長,鼻樑高挺,一幅極好的模樣。
許昭其實也想抱,雖努力的,鎮定的圍觀了嬌嬌公主,不過他心頭也還是發慌。
原本聽說公主有些爲許晗憂心的,畢竟,許晗是皇后,如今又是後宮獨寵。
第一胎生個男孩總能堵住那些大臣們的口舌。
只是,看了小嬌嬌之後,許昭的心裡酥軟一片,就是公主,那也是他們許家小王爺生的公主,非同凡響。
倒是霍七,搓了搓手,聲音有些顫抖地問,“娘娘,臣可否抱一下小公主?”
這是十一孃的女兒,也是承繼了霍家希望的血脈。
霍七想抱,腦海裡甚至浮現了將來應該如何的寵愛她的畫面。
再不能像以前對待十一娘一樣,小公主一定要嬌寵着長大,再不要經歷那些險惡。
只要她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長大。
周太后看了下邊上沒‘出息’的兒子,把襁褓輕輕的放在霍七的手上,並且告訴他應該如何的抱。
那邊廂回過神來的蕭徴,“……”
他的小公主他都還沒抱,爲何到了七叔的懷裡去了?
他將頭探過去,正好看到小嬰兒的脣動了動,頓時驚叫道,
“母親,她……她……她……是不是餓了……”
難不成皇后(晗晗)生個孩子,這皇帝(兒子)的智商掉到泥地裡去了嗎?
許晗生了孩子,看了眼襁褓的孩子後,就昏睡過去了,醒來之後,只感覺道一種累極過後的放鬆。
她身上已經收拾乾淨,換了輕軟舒適的內衫,外頭的天色微亮,室內一片靜悄悄的。
有珠簾響動的聲音,牀前擋風的屏風後繞過來一個人影,是蕭徴。
蕭徴在屏風後的榻前守了一夜,要不是周太后耳提面命的提醒他別去打擾許晗,大約蕭徴會睡到許晗的身邊去。
可就算這樣,他也不遠離許晗太遠,他也沒讓宮人守夜,自己守在榻上,一夜睡睡醒醒,就怕許晗醒來。
天微微亮,蕭徴醒來,見許晗還在睡,又怕許晗有個什麼不好,招了值守的太醫,把脈後知道只是累極而睡,這才放下心來。
他今日不想上朝,小公主出生,普天同慶啊,上什麼朝?罷了罷了。
傳了旨意出去之後,他就轉回內室,然後就見到媳婦眼睛睜開了。
頓時,蕭徴欣喜不已,話都說不出來,連忙竄到牀榻邊,先是抓着手,然後又連忙拿了邊上的大迎枕,讓許晗靠着。
等到安置好許晗,又去外頭叫了長纓,讓他們把太醫開的藥端上來。
藥端上來之後,蕭徴也沒讓長纓他們服侍,揮揮手,讓他們退了下去。
“這是太醫開的,說是除惡露的藥,我嚐了嚐,有些苦,你一口喝了,等下給你梅子吃。”
許晗撫額,婦人去惡露的藥,他嘗什麼嘗?神農嘗百草嗎?
想着,她心裡又軟軟的。
吃完了藥,蕭徴拿了帕子幫許晗擦乾淨脣角,又仔細的打量了許晗的神色,見她雖臉色不如從前紅潤,可到底比昨日要好,心頭又鬆了下來。
雖然睡了一晚,但許晗還是有些疲累,看看外頭,天色不早了,“怎麼在這兒?不去上朝?我沒事,就是有些累。”
蕭徴坐在他的身側,輕輕地撩開貼在她臉頰上的髮絲,
“嗯?小公主出生,普天同慶,罷朝三日。”
許晗有些好笑,“你這可是昏君的行爲。”
蕭徴溫聲道,“這是喜事,我還沒有一夕春宵,君王罷早朝呢。”
許晗抿脣,也沒再說什麼,蕭徴握着她的手,“孩子在旁邊屋裡,要看看嗎?”
孩子生下來後,周太后給她看過的,還說是個女兒,長手長腳的,和她很像。
這會聽到蕭徴提到孩子,心中微暖,點點頭,“好。”
蕭徴起身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被角掖緊,然後起身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就抱着一個小襁褓進來。
許晗的目光定在他們的身上。
蕭徴將襁褓輕輕地放在了許晗的身側,自己也在牀沿邊坐下,小聲道,
“有些紅紅的,和小猴子一樣,母親說等過幾日褪去了,就會很好看的。”
許晗見蕭徴一幅安慰自己的模樣,只覺得好笑,她看向邊上的女兒,確實,閉着眼睛的小傢伙,臉上紅紅的,不過頭上的毛髮倒是濃密的很。
“要抱抱嗎?”蕭徴悄聲問許晗,他昨天開始本是不敢抱的,後來霍七,許昭,甚至太上皇都抱了,小傢伙也一直乖乖的,所以,他覺得自己作爲親爹,如果不敢抱很是丟臉。
於是,他抱了,然後,就一直抱着不想撒手了。
女兒臉蛋雖然紅紅的,但是真好看!
許晗倒是想抱,不過還是覺得有些軟,而且女兒在熟睡,萬一吵醒了也不好。
於是夫妻兩個,一個靠在牀頭,一個坐在牀沿,都看着那呼呼大睡的小嬰兒,時而相視一笑。
蕭徴的手,始終握着許晗的手。
徐丹秀是孩子出生第四日的時候歸京的,也沒去宣平坊,直接叩了宮門,進宮見了許晗。
原本,徐丹秀早就應該收到許晗的消息的,只是,到了蜀地之後,徐丹秀在徐王府呆了一段時間,就去了各大部落拜訪從前的好友。
有些地方太過偏僻,深山老林裡,難免收到的消息有些遲緩。
等收到蕭徴登基,許晗有孕的消息,那個時候許晗已經有孕八個月,於是,她又收拾了東西,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
與她一同歸京的還有那個一直沒了音訊的二皇子,安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