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這些護衛,凌熙的每日行程更忙碌。
一開始,凌熙以爲這些人的心思並不容易掌控住,絕不肯簽下生死契約,怎知道個個都是死心塌地、爭先恐後。
後來,凌熙從小林子口中知道,原來這個世道的人命最是不值錢的,有些人家生養的多了,無法餬口,常常會有人生病,也有人會發生意外。
甚至每家總要養七八個孩子,能活下來三五個都是不錯,也有人得了各種病症,天花、痢疾、傷寒……無錢醫治就死了,總之這個時代的特點之一就是生命脆弱。
這些人能夠給蘇家當家丁,每月還有十兩銀子的補貼,收入簡直可以媲美尋常貴族的嫡系子嗣。
畢竟,十兩銀子足夠一家老小生活一年。
而且在這些男子的眼中,凌熙小姐實在是漂亮,束起腰身的時候,就像天上的仙子一般,爲這樣漂亮的女子做事情也是很樂意的。
總而言之,外城的寒門少年能被凌熙小姐選中,能成爲蘇家的家丁,那是一件非常體面的事情,簡直就像是讀書人得了功名一樣!
目光掃過衆人,凌熙輕喝一聲,“小林子,準備列隊。”
“大家集合,排成四列,朝左看。”小林子大聲叫道。
“朝右轉。”
“稍息。”
“立正。”
“把竹竿都拿起來,舉平,向前走,一二,一二,一二……”
凌熙雙手負在身後,手中拿着竹棍,若誰的動作不標準便抽過去,就是小林子、陳超這些鏢局的九個人也不例外,這些寒門少年不過是健壯些的男丁,突然被這麼狠狠訓練,要求紀律,提高體能,還要絕對去服從各種命令。
拿着武器練習隊形後,衆人還要趴在地上,用雙手撐身體,上去下來的三十下,而且渾身要直,有時候還要在腦後拍掌,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都是讓人苦不堪言。
大約是在露天的地方訓練着,周圍常常引來一些閒人圍觀,衆人指指點點着,覺着這個隊伍訓練的很是奇怪。
目光看着衆人,凌熙擰了擰眉,雖然很不滿意,卻依然很有耐心的訓練着。
最初這些人連左右都分不清楚,實在是夠亂七八糟的。但經過了幾日訓練,再不是最初時的亂七八糟,終於知道自己該站在哪裡,但也算不上訓練有素。
但是這段時期只能進行一些最基礎的訓練,武器方面只有鏢局的刀棍,實在稱不上精銳。
目前訓練他們體質的有結實的木質器材,單雙槓,還有攀爬的架子,鞍馬,障礙物。
乃至於一些用石頭打磨成的啞鈴,還有大雍國本來就有的石鎖,木棍。
衆人俯臥撐,仰臥起坐,繞圈跑……漸漸都有模有樣。
凌熙的目光平靜而冷清,她暗忖:還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爲了訓練好一批能用可用之人,有了保護住自己財物的力量,她必須要努力去做。
要知道養兵是任何時代最爲耗費錢財的一件事情,後續的準備則更多,但兵力與財力相輔相成,所以她絕不可掉以輕心。
當然,凌熙看不上這個時代的一些兵器,民間的兵器還是很有限制,無法與禁軍相比,那麼她還需要給自己的手下做一些兵器的改造,還有防具。
這時候,外面路過一行人,爲首是個非常氣派的中年貴人。
當爲首的中年人瞧見凌熙訓練家丁的時候,不禁駐足,目光盯着看了很久。
半晌,中年人忍不住道:“這些人訓練的方法雖簡單,但效果卻絕對不簡單,真是厲害。”
旁側的幕僚笑了笑,“將軍在哪裡都是喜歡關注這些事情。”
中年人目光灼灼,沉吟道:“沒想到洛陽城內居然臥虎藏龍,這個地方居然看到這樣特別的訓練,還真的不錯,當年老夫在徐州的時候,跟着我們的那些新兵也沒有這樣的精氣神,更不懂這些規矩,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物?”
旁側幕僚道:“白將軍,我打聽過了,這些人不過都是一些家丁。”
什麼?家丁?中年人顯然有些不可置信。
而他把目光落在凌熙的身上時,微微凝眸,更是覺着有些眼熟。
旁側的幕僚卻提醒道:“白將軍,這一次我們是來參加袁家老太太壽誕的,賀禮還沒有去買,我們還是別耽擱了。”
中年人活動了一下脖子,揉了揉手腕,“我是一介武夫,哪裡懂得怎麼選擇賀禮?你們隨便替我去選,再說了,那袁家的人心思詭異,誰知道除了賀壽之外又想要弄什麼幺蛾子。”
那幕僚道:“大約袁家是要定下袁嵐世子的婚約。”
“婚約?”
“是啊!袁世子的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所以娶妻這件事情也拖不得了,但至於袁嵐世子要娶哪家千金,那大家就不得而知了。”幕僚攤開雙手。
“好一個不得而知了。”中年人不禁冷冷一哼,目光帶着不屑與鄙夷道,“當初可是他袁家人求着凌家嫁女的,眼下卻又成了凌家高攀了袁家,總而言之一樁婚事居然拖拖拉拉的,反正這件事情老夫根本看不上袁家那些人。”
幕僚咧嘴笑了笑,心想白將軍的性子就是這麼直白,好在白玉京少爺並不像他。
這時候,白將軍又看了一眼凌熙,隱約覺着非常眼熟。
此女讓他想起故去的一位好友——那人正是凌家的人。
……
袁府,這些日子周氏的心情非常不好。
從她的弟弟周桓死去後不久,這一次周家家主也出了事。
這些日子,她一直穿戴的黑沉沉的顏色,袁公自然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看向了旁側的袁公,知道這次退婚的事情辦的確實不出色,不過那個淩氏阿熙根本就是一個掃把星,誰和她走近一些,都不會有好事。
周氏垂着頭,看了一眼袁公與袁夫人,嘴角浮現出一抹苦澀,語氣低低沉沉,“袁公,夫人,這次是我錯了,這些天我都在反省,沒想到那個淩氏阿熙居然會突然從麻雀變鳳凰,身價一變,每月能掙不少銀子,而且還有可能會成爲貴族,原先說好的條件居然不易搞定。”
袁公坐着擺了擺手,也未多看她一眼,“此事是我低估了那個淩氏阿熙了,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居然擅長做生意,已經每月有了豐厚的酬勞,這種女孩子的確是聰明,手腕不同於常人,若是哪個男人娶了她,倒是也有一些好處。”
周氏忐忑,心想,該不是同意了這樁婚事了吧?
袁夫人精緻嫵媚的面容若有所思,眼神一厲,撇了撇嘴道:“可惜,只是有些小聰明而已,麻雀變鳳凰還是談不上,頂多是由一隻麻雀變成了一隻鸚哥,那個女子還是遠遠配不上我家世子。”
周氏立刻頷首,附和道:“可不?那淩氏阿熙算什麼東西?她的確是配不上世子,也只有衛師師纔可以配上世子。”
她的語氣酸溜溜的,一想起那個淩氏阿熙高傲的樣子,心裡還是很不舒服。
袁夫人也滿口抱怨地道:“夫君大人!洛陽城最有名氣的女人便是衛師師,一介才女,才華橫溢,風華絕代,那淩氏阿熙就是一個會掙銀子的商女罷了,所謂貴族的身份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她連衛師師一個指頭也比不上,兩個人也不可同日而語,我是看不上那個淩氏阿熙的。”
怎知,袁公並沒有接過這個話題,表情嚴肅地道:“不過,那件事情還要接着去辦。”
周氏咬着嘴脣道:“袁公,那要怎麼辦?”
袁公道:“這世上沒有人辦不成的事情,只是沒有達到她的要求而已,如果想要淩氏阿熙同意主動退婚的話,不是不可以,問問她有什麼條件,滿足她就行了。”
袁夫人聞言不悅道:“夫君,萬一她要是獅子大開口呢?”
袁公指尖叩了叩桌子道:“離壽誕的時間已經不遠了,還有半個月,這次壽誕是我們袁家鼎立於天下的一大步,我們不可以出紕漏,她要什麼,可以給她。”
周氏的臉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