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嘴脣不停的抖動,不停地流着眼淚,若說女人是水做的一點也不假,“白公子,我這次過來雖然有些唐突了,我知道那一日熙兒與袁嵐退婚後……你們白家的人還是仗義的,我必須來找你們幫忙……這件事情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居然還一直瞞着蘇家人,如果不是我親自聽到……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女人哭起來很要命,白玉京沒想到蘇氏知道約戰之事的反應會如此強烈,看來淩氏阿熙隱瞞了很多事情,他只好好言好語地安慰蘇氏,“她應該不會有事情的,不要擔憂。”
然而瞧着蘇氏,白玉京的心中莫名地出現自己孃親的模樣,想到了孃親那時候流淚的樣子。
眼下,那個姑娘真的很危險麼?
不過凌熙是貴族,貴族的性命不是那麼容易取走的,就是死也死的是旁人。
在衙門待的久了,白玉京的骨子裡彷彿也漸漸涼薄了起來。
蘇氏並不理解約戰的事情,只記得那龍家管事說的很可怕,她抽抽噎噎,“白公子,龍家的人說是好像來了上千多人……恐怕還要更多……就是隨便打,也把我蘇家那些人碾壓過去了。”
上千人,白玉京目光一沉,用力握了握劍。
“白公子,我凌家如今就剩下這一個孩子了,不管怎樣,你幫幫我們吧?”蘇氏忍不住拽住了白玉京的手臂,急的眼淚直掉。
白玉京凝眸,瞧見蘇氏的模樣,他莫名的心腸一軟,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平日裡覺着自己有些本事的白玉京,這一刻深深覺着無奈,權勢這種東西不是一個捕快能擁有的,而且自己嚮往的所謂的自由,到了關鍵時刻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自己當初的想法,果然還是有些太幼稚!
最後白玉京決定先去找父親出面。
蘇氏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順利地見到了白千風,白千風瞧見蘇氏後,同樣表情一呆,應該說他很久沒有與什麼婦人打交道了,這種性格很粗的男人瞧見女人哭泣,一樣手足無措,兩父子竟然大眼瞪小眼地站在旁邊,兩個人都沒學會怎麼哄女人,讓一個婦人哭了很久,一把鼻涕一把淚,最後纔想起來讓幕僚去拿一個帕子,乾巴巴的奉上。
後來得知了約戰的事情,白千風覺着自己義不容辭。
畢竟,淩氏阿熙是自己好友的女兒。
不過白千風更覺着這個女子應是自家未來的兒媳。
自家兒媳受人欺辱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
這種時候,尋常人本應該覺着是千載難逢的好事情,大約可以利用此事,要挾人家把女兒嫁過來,但是白千風是個堂堂正正漢子,絕對做不出這麼卑鄙無恥的事情。
他狠狠用力一拍腿,“我會過去看看,實在不行,我就出兵。”
如果有軍隊出面,結果完全是不一樣的。
蘇氏感激不盡,也止住了眼淚,千恩萬謝道:“多謝,多謝……白將軍的大恩大德,妾身沒齒難忘。”
瞧着蘇氏的淚眼,白千風居然有些無奈,莫名地想起了故去的妻子,又揉了揉頭。
那疊帕子對於男人無用,兩父子派人拿着帕子送蘇氏回去。
蘇氏走了幾步回眸,目光深深看向了白玉京,但見這個年輕的男子身材挺拔,俊美無儔。
蘇氏瞧在眼裡,便喜歡在了心裡。
其實,蘇氏認爲在這洛陽三少中,白玉京是最有英氣的一個,做事情也非常之爽朗,這個男子應該與白千風一樣不花心,很可靠,而且是將門子嗣,與凌熙是門當戶對,蘇氏覺着……要是自家的女兒能嫁給這個男人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蘇氏的腦海中埋入了一顆種子。
……
龍家府邸的門外,傳來一個男子匆匆忙忙趕來的聲音。
那人一邊跑一邊叫道:“龍老爺,我已經問過了,龍少不在蘇家,好像是被關押了起來。”
龍老爺抿了一口茶,此刻他當然聽得出,說話的人乃是他心腹,龍家管事。
龍老爺這次得知龍少居然被對方關押了起來,目前甚至不知道情形如何?想到這些臉上已經沒有了慈祥之色,整個面容陰惻惻的,心情也十分不好。當然龍家的子嗣衆多,少那麼一個並不影響大局,但是這件事情卻事關龍家的臉面。
龍家管事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道:“龍老爺放心,這次我們一定會剿殺對方。”
龍老爺沉聲道:“很好,其他人那裡,都做的如何了?”
龍家管事回答:“三大幫派已經領五百人前去,這些人的問題應該不大,但是我只是有些吃驚,周家的人居然也派出來,帶了一百五十人的騎兵,這次對方居然幫助我們,大約是因爲那淩氏阿熙曾經得罪過周家,看來這個淩氏阿熙還真的是不知死活。”
聽說周家等人也過來了,甚至還是騎馬的,龍老爺頓時來了興致。
騎兵不是誰都能養得起的,那是不簡單的戰力,而且相當花費銀子,馬匹的品種要選擇極好的,還要訓練家丁在馬匹上作戰,若非是財大氣粗的周家,誰能養得起這麼一百號人的騎兵?
“這次我們準備了多少人?”
“這次我們安排了上千人。”
“甚好,甚好,這樣子就快有一千五百人了,我們龍家從來沒有人敢跑來約戰……這次以擊鼓爲號,絕對不要輕饒了那些人。”
“是。”
突然,龍老爺冷冷一哼,用力一拍桌子,彷彿喃喃自語道:“區區一個晉升爲新貴的商家小人物,居然也敢如此的猖狂……哼,這洛陽城內我雖然不管,但是在洛陽城的外面,尤其是這百里鄉一帶,還輪不到一個小輩猖狂!”
……
不知不覺,時間過的如流水一般飛逝。
約戰的日子即將來臨,而蘇家衆人都陷入了緊張當中。
洛陽城中冷風呼嘯,天氣微微發生了變化。
凌熙已經回到了南城,看着平日裡訓練的場地已經聚集了一大票的人。
天狼幫的人也過來了,歪歪斜斜站在當中,那一日大家喝了酒,壯志豪情溢於言表,而且後來還立下了契約,在這時候天狼幫衆人後悔也來不及。衆天狼幫的人都是牆頭草,此刻並不覺着自己的想法過分,都覺着那個淩氏阿熙實在太會利用人了。
然而,當衆人瞧見凌熙與往日完全不同的模樣時,個個都是表情一呆。
小林子大張着嘴,呆若木雞。衆人亦是看呆了眼。
小林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方纔回過神來,驚訝問道:“淩小姐,你怎麼……穿了男裝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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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對方要是不出現在此地,他一時也無法想到對方是誰。
凌熙神色平靜,淡淡說道:“人在江湖,有時候還是穿戴男裝會更加方便一些。”
話雖如此,可衆人目光呆怔地瞧着少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愈發覺着不可置信。
沒想到凌熙小姐穿戴着男裝居然又是另外一種氣度,一抹清麗的面容,步履行走之間如行雲流水,腰間的掛墜光豔如同流霞,卻另有了一種奇異的風姿,與平日裡穿着女裝的風情並不相同,甚至讓人無法聯想到是同一個人。
男子的衣衫並不像女裝那樣寬大,且都是束腰的,看來更是顯得晶瑩如玉,絕代生姿。
這身裝束使得人第一眼看她就覺着她只是一個少年,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子能把男裝穿戴的那麼風華出衆,淡雅沁心,甚至能演繹出完美恣意的悠然飄逸,一舉手一投足間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少年風骨。
衆人毫不質疑,女扮男裝的凌熙,此刻看上去沉魚落雁,傾國傾城。
若要女扮男裝來選美的話,凌熙絕對會是天下第一人。
然而,衆人覺着詫異。
爲何換了妝容之後,淩氏阿熙居然會變得如此的絕色?委實不可置信。
衆人幾乎要忘記約戰的事情,個個表情都呆怔了一會兒。
在夜晚約戰之前,凌熙命人帶來了諸多的吃食,安排衆人吃飽肚子,打仗不帶餓兵,但是卻又不讓衆人隨意飲酒,以防衆人因酒誤事。
凌熙表情沉穩嚴肅,眼睛裡毫無溫度,身材修長,如鬆如竹,雙腿筆直,與時下里的那些書院的少年們一樣,看上去英姿勃發,骨子裡卻透出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妖嬈之意。
主將的情緒可影響他人的情緒,她一路徑直走來,修長的指尖端着酒盞與衆人碰杯,表現的更加令人信服。
且說,對於約戰之前,鼓舞士氣的這種事情,她在後世早已經耳熟能詳。
憶起後世,凌熙在軍情局中也常常與同事們一起喝慶功酒,每每至此,必有上級在上面發話,甚至有祖父那個級別的大將致辭,那種大人物只要上來那麼簡單地說幾句話,言語不急不緩,寥寥數語便能把人內心的激情與熱血完全調動起來。
這些馭心之術對於凌熙來說,也是達到了七八成的火候。
只是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還需要歲月的沉澱。
凌熙舉起酒杯,目光流轉之間,一掃周圍衆人:“爲了晚上的約戰,大家都要辛苦,我先敬大家一杯,不過每個人只有這一杯酒,不許多飲!”
“是,多謝小姐!”衆多的酒盞都舉了起來。
“不要叫我淩小姐,以後叫我凌少。”凌熙指出言更正。
陳超回過神來,大聲叫道:“從此以後,都叫凌熙小姐爲凌少,可都明白了?”
衆人齊聲道:“我們都明白了。”
凌熙的目光冷冷看向天狼幫衆人,目光沉了沉,“還有你們,以後切記莫要亂說,雖然我的身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我不喜歡有人刻意說出我就是凌少的這件事情,更不喜歡鬧的人盡皆知。”
天狼幫的人表情呆了呆,保密這種事情,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誰又能保證?
而且他們這些混混,最不相信什麼天地鬼神,從來對誓言都不怎麼看重,就是出賣家裡的兄弟父母他們有些人都能做得出來。
但見凌熙黛眉輕挑一下,目光帶着清寒道:“還請諸位對天發個誓。”
衆人面面相覷,繼而豎起手指,隨意地指天發誓,算是敷衍了事。
凌熙脣邊勾起冷冷的笑意,笑了笑道:“很好,方纔天狼幫的諸位可是飲過我的美酒,那些美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送給諸位的。”
天狼幫的衆人對望幾眼,不清楚凌熙這麼說的意思。
凌熙負手而立,冷冷說道:“我已經在裡面加了一些料,也就是放了一些特別的藥物,是白澤公子贈送給家父的,來自於苗疆的蠱物,誰要是違反了此誓,便會有毒蟲之症發作,腸穿肚爛。”
語落,她伸出手指,指了指遠處。
衆人目光望去,看到一個穿着白衫的人站在那裡,白衣如雪無纖塵,皎皎如空中月輪,清傲如蓮,淡漠似雲,大約就是白澤公子了。
看了幾眼後,衆人立刻覺着肚子裡面火燒火燎的,個個面色一變。
看樣子淩氏阿熙並沒有欺誑衆人的意思,大家都知道白澤公子與凌家關係交好,此事不虛,此情此景,還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凌熙雲淡風輕,淡笑如風,目光掃了掃衆人,眸中的冷意漸漸收斂了一些,與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就是要手腕層出不窮,她淡笑一聲,“真要心中無鬼,也不用擔憂這件事情,不過放心,我這個身份遲早還是會公佈於世的,最多三年,所以說你們憋不了一輩子的,只是眼下還不可。”
天狼幫的衆人連忙道:“凌小……凌少說的哪裡話,我們不敢,絕對不敢。”
不過,既然白澤公子在此地,那麼凌熙大約也是不會輸的。
看來,日後他們都和淩氏阿熙綁在了一條繩子上,逃也逃不掉了。
姬三站在高處,身上披着白色的衣服,有些無語,他回眸看了一眼蘇無忌,嘆息道:“那淩氏阿熙居然讓公子自己冒充自己,還真是令人無語啊。”
蘇無忌翻看着書簡,淡淡笑了笑,“所以由你冒充便是,反正閣下也不是第一次冒充。”
姬三憂鬱地擡起頭,一時之間淚流滿面。
可憐他們姬家的三個家奴兄弟,當年都來來回回地給他當替身。
但是眼下,他明明就在旁邊,還要自己當替身,真是可悲可嘆啊!
天色愈來愈黑,凌熙脣邊帶着淺笑,依然與衆人等待着。
遠處的小林子帶來一些少年,這些少年不過十一二歲,都是鏢局衆人親戚家的,而且這些孩子們家中貧寒,在外面高不成低不就,也就過來湊個人頭。
凌熙見狀,沒想到鏢局的人居然會如此爲自己考慮,心中感動之餘,自然也要爲衆人的安全着想,於是接着問他們都是哪裡的人,家中還有什麼人在,父母又在做些什麼。衆少年都一一認真的回答,見旁人都叫她凌少,他們也學着別人的樣子叫凌熙爲凌少,然而他們沒想到凌少竟然如此漂亮,美麗得就像是天人一般,讓衆少年們感到非常欣喜。
在此地行走一圈,凌熙挨着說了自己計劃好的事情,衆人沒想到凌熙小姐居然不是一次帶着大家去參與約戰,而是另有安排,計劃的井井有條。
凌熙接着給少年叮囑了起來。她讓這些十一二歲的少年們都注意安全,當然今晚見一見世面也可以。
在用過膳後,林鐵匠終於來了,身後還有十幾輛馬車。
凌熙接着問道:“閣下那裡是怎麼安排的?”
林鐵匠笑眯眯地走了過來,看向凌熙一身男裝,他心中明白,緩緩道:“凌少,這些日子,我命令那些徒子徒孫們日夜趕工,終於把那些活計給弄出來了,一個不少。”
凌熙頷首,“很好,閣下辛苦了。”
林鐵匠又道:“就是辛苦也值得,不過聽說這次龍家那邊都安排好了人,我們不如先下手爲強,去把那一片地勢給佔下來,淩小姐還是趕緊安排吧!”
凌熙站在人前招了招手,大家都一時止語,通通安靜了下來,衆人明白要開始了。
近百個青壯少年,還有十幾個中年男子個個都心情澎湃,目光齊齊地盯着凌熙。
這一戰只要有凌熙小姐在,他們不需要懼怕,一切都會聽從她的指揮。
凌熙緩緩道:“眼下我與三十個人先過去,你們分成幾批,分別去做自己的事情。”
語落,她在小林子耳畔道:“盯住這些天狼幫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小林子立刻低低道:“這次如果天狼幫的人臨陣退縮,或者敢在我們背後陰人,我一定會狠狠收拾這些混蛋,挑斷了他們的手筋腳筋不可。”
……
夜晚的郊外,半人高的蒿草隨風來回搖晃着。
不遠處就是連接洛河的運河水道,原周家家主上一次便死於此處。
此地非常的荒涼僻靜,這裡距離洛陽城十五里,遠離村莊,而且河道水淺,來不了大船,此地更不會有捕頭過來,龍家的人也已出錢買通了那些捕頭。
今晚,衆人得知郊野要發生一場約戰,周圍的居民無人敢外出。
另一廂白玉京與白千風藏在此地,但見前面稀稀疏疏長有一些蒿草,好在視線並沒有任何攔阻。此番若非因爲蘇氏哭哭啼啼的央求二人,二人也不會這麼早過來瞧看,然而等了很久也沒有任何動靜。
白千風眯了眯眸子,覺着自己年紀大了,看不清楚,出聲問道:“臭小子,有沒有看到什麼人過來?”
白玉京搖頭,“除了一些和我們一樣探路之人,其餘的,我沒有看到。”
白千風不禁輕嘆,“這個淩氏阿熙不知道會怎樣對付龍家的人,那些龍家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片刻後,終於看到有人駕着三十幾輛大車過來,二人立刻瞪大了眼睛。
但見馬車停在一片空地,橫七豎八地停着,那馬車似乎拉着重物,車輪在地上壓出了深深的印跡。
那些車上蓋着苫布,馬匹全部被牽走,餘下所有的東西都留在了此地。
一箇中年漢子指揮着衆人,開始搬動一部分奇奇怪怪的東西。
白千風凝眸,若有所思地道:“那是林鐵匠。”
接着馬車內走下來一個華服的少年,風姿楚楚,白千風瞧不清楚對方的面容,只是覺着那少年很是風華絕代,沒想到這蘇家冰飲居然有這樣的人物?
那林鐵匠倒是運過來不少東西,周圍的鏢局衆人站在那裡等待着接下來的指令。
接着又有一衆少年茫然地跟着過來,個個體態瘦弱,面色泛黃,營養不良的模樣,今晚的天氣居然一反常態,略微的有些寒涼,衆少年們穿戴的有些少,只見到這些十幾歲的少年們站起一旁抱着肩膀瑟瑟發抖,有人流着鼻水,有人打着噴嚏,望上去十分淒涼可憐。
此刻,關注着這一片的人不止白家父子,還有周家的人。
周月與幾個人早早便來到此地,尋了一個安全且舒服的位置,等待欣賞過一會兒激烈的約戰。
周月甚至與龍家管事不約而同在此地碰到,雙方都是一樣的目的,瞧見對方後微微一怔,互相抱了抱拳。
周月擡起眸子瞧見這一衆少年後,立刻輕嗤一聲道:“沒想到今日居然瞧見這麼一幕,真是讓人失望透頂,那淩氏阿熙自己居然沒有來,卻騙來了這些少年替她賣命。”
龍家管事面無表情道:“看來淩氏阿熙果然是黔驢技窮,大概手底下沒有什麼人了,所以這次連十一二歲的少年都弄來了,過上個一會兒,一旦開打,這些少年可真是岌岌可危,可憐可憐。”話雖如此,可他的語氣裡卻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龍管家,你們的人準備什麼時候動手?”周月眸光一側,淡淡問道。
“時間還有一會兒,先看情況,這些蘇家冰飲的人來的不夠多,到齊了再議。”龍家管事說道。
“這蘇家的人究竟做什麼?到眼下才來這麼一點點人,欺負起來簡直無趣。”周月搖了搖扇子,此番沒有看到那個淩氏阿熙,心中有些鬱悶。
“哼,就索性讓他們再垂死掙扎一會兒。”
另一廂林鐵匠拿出了一些東西,交給了衆人。
白玉京詫異道:“這是鎧甲?”
白千風深深嘆道:“這鎧甲不一般,很輕盈,不影響接下來的動作,但是防禦力也不差。”
但是這些少年哪裡穿戴過鎧甲,穿戴起來亂七八糟,甚至有些手忙腳亂。
接着林鐵匠拿出了奇怪的圓弧形帽子,每個人的頭頂都戴着這樣一個半圓的東西,少年們戴着着帽子略有些滑稽,在頭上晃動着,不時遮擋住眼睛,凌熙命令衆人繫緊下巴上的帶子,這一幕更讓白玉京覺着詫異。
但見幾十輛馬車在地上圍了一個圈兒,少年們都躲在了圈子的當中。
衆人又拿出了奇怪的長長鐵樁子,都釘在地上,也就是馬車車廂周圍的一片空地之內。
白千風在遠處看看,沒想到淩氏阿熙那裡早已經有了準備,他索性凝着眸子,接着又從兵法的角度來分析了一番,“看樣子淩氏阿熙這是準備要以守爲攻,居然給自己弄了一個屏障,對方雖然人多,但是在屏障的前面也就有了阻攔,人數多,卻也不佔據優勢,就像秦始皇修建長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過這個姑娘似乎有些意思。”
聽着父親誇獎淩氏阿熙,白玉京卻淡淡說道:“父親,那淩氏阿熙根本就沒有過來,你如何知道這些是淩氏阿熙的安排?”
“我猜測的。”
“猜測的不一定準確,而且這次指揮的人是個陌生少年,大約是個有本事的後援。”
白千風凝眸,“沒想到淩氏阿熙居然找到了後援,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與此同時,最遠處,無人注意的山頂上有個男子,手中拿着一支長長的千里鏡,正朝着這個方向望去。
姬三無趣地問道:“公子,不知道凌熙小姐那裡準備的如何了?”
姬鈺淺淺一笑,“大約沒有什麼問題。”
姬三道:“你倒是對她放心。”
姬鈺淡淡一笑,廣袖隨風輕輕飄揚,“眼下這一戰,應該是她的成名戰,相信她完全可以應對。”
陳超看着周圍擺好的陣法,尤其是凌熙居然命令衆人在周圍堆積了一堆的石塊,彷彿一個圓形凸起的石頭牆,有半米之高,他輕聲問道:“凌少,這樣可好?”
凌熙一隻手負在身後,緩緩說道:“已經防禦的很不錯,一會兒大家都藏身在馬車後面。”
陳超又看了一眼男裝的凌熙,咳了一聲,對方這種模樣,他覺着有些不習慣。
於是,他低聲問道:“不知道凌少……什麼時候恢復女裝?”
凌熙淡淡一挑眉,“怎麼?你覺着有些不慣?”
“嗯。”小林子頷首。
“可惜以後,我不會着女裝拋頭露面了。”
小林子聽聞此言有些仲怔,沒想到凌熙小姐居然毅然選擇了女扮男裝。
楊震最先回過神來,低聲道:“我明白了,淩小姐是大家閨秀,身份又是貴族女子,以後這種大小事情不適合小姐拋頭露面,所以以後出面的只有凌少,沒有貴女淩氏阿熙,淩氏阿熙只是一個尋常的貴族千金,而且沒有什麼商女這等不好的名聲。”
凌熙點頭讚許道:“不錯,你很聰明。”
被凌熙誇讚後,楊震立刻笑着撓了撓頭,其他人也漸漸明白了。
凌熙接着道:“諸位放心便是,以後我會擁有兩個身份,淩氏阿熙是淩氏阿熙,凌少是凌少,我這麼做都是爲了自身的利益,這個世道是一個亂糟糟的世道,勢力諸多,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由一個女人帶領的隊伍,總是讓人覺着容易欺負的,而且招惹到的都是一些烏七八糟的對手,而我的時間異常寶貴,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日後我還要帶領着你們大家做更大的事情,滾雪球做生意纔是我們目前最主要的事。”
小林子瞠目問道:“那凌少這個身份怎麼解決?今日約戰的時候,我們大家又如何解釋淩氏阿熙的突然消失,卻又突然出現了一個凌少?”
凌熙目光掃他一眼,“約戰之時,手下見真章,誰會在意對方來了何人?”
小林子撓了撓頭,覺着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凌熙眯眸,悠悠道:“眼下我們只是一個尋常的商隊,外人知道我們是蘇家冰飲,然而無人知道我們這裡究竟是誰在領頭,也不知道淩氏阿熙就是凌少,誰又會關心凌少是男是女,是胖是瘦?誰又關心淩氏阿熙會不會出現?勝者爲王敗者爲寇,這個世道的人只關心那些值得關注的大人物。”
幾人頷首,覺着有理。
凌熙道:“我們的勢力從今日起纔剛剛開始,今日,我們要一戰成名,旁人只要知道凌少是站在這一邊的首領,就已經足矣。”
陳超又道:“那麼我們以後又如何對外面的人說起凌少?”
凌熙淺笑:“此事無妨,我只是凌家的一個遠房親戚而已。”
衆人頷首,表示明白。
此刻,一衆人已經從四面八方前來。
有人騎馬,有人跑路,有人坐船。
甚至還有一百號人的精湛騎兵,且在馬背上都是精悍的男子,穿戴護甲,刀槍齊備,背後揹着諸多弓箭,策馬疾馳奔跑着,衆人來到凌熙隊伍的百米左右,一行人不斷策馬圍着車隊奔跑,煙塵滾滾,氣勢逼人。
緊接着,遠處一片黑壓壓都是人,一眼望去大約已有一千人出現在此地,那些都是龍家來的人物。
還有百十個舞刀弄槍的年輕漢子,身上都穿着利索的短打扮衣服,都是江湖混混與遊俠兒的造型,這幫人便是三大幫派的人物,大多互相認識,一個個趾高氣昂而來,表情漫不經心,並沒有把眼前大戰當一回事。
反觀凌熙這邊,卻是人少的可憐,訓練了不過四五十人。
新來的少年們什麼都不懂得,這些少年平日裡連雞都沒有殺過,突然見到這種場面。面色都已經慘白,他們這一次只是過來幫忙的,沒想到對方居然來了那麼多的人。少年們緊張的面色煞白,顫顫巍巍,不知是冷得打哆嗦,還是害怕的打哆嗦。個個手足無措。
眼前,對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還有騎馬的騎士,足有一千多人,這簡直就是可怕的戰場地獄啊!
在場的人都是老江湖,如何看不出這場面的危險,所以大家都覺得今天蘇家這邊可能真的要凶多吉少,血濺五步,全軍覆沒了。
白玉京側過眸子看向白千風,有些緊張地道:“父親,接下來怎麼辦?”
白千風表情沉穩,緩緩道:“先等一等,看看情形。”
龍家管事站在高處,冷聲一喝,“蘇家所有的人聽着,這次你們把龍少當作了人質,接着與龍家約戰,但是此番要講信譽,把龍少先放出來。”
凌熙輕輕一笑,“放心便是,他就在去龍家的路上。在他身上有賬單,每日的吃食,花費的銀子,都要你們龍家人奉上的,他可不是在我這裡做客的。”
龍家管事怔了怔,旋即冷笑,“相信你們不會出爾反爾。”
他一聲令下,鼓聲響起。
“咚咚咚——”衆人聽到了命令,立刻摩拳擦掌,開始準備朝着蘇家的人進攻。
“咚咚咚——”
“咚咚咚——”
鼓聲如雨點一般,疾聲大作。
一千多人各個抽出兵器,拿着武器慢慢地走來,龍家人當前,隨着鼓聲愈來愈快,逐漸加速跑動,衆人面目猙獰,目光可怕,殺氣騰騰,衆人一同前來,那衝上去的氣勢煞是震撼。
凌熙嘴角上依然掛着嫵媚的微笑,後世的她曾經歷過無數場的戰役,不論是模擬戰役,還是與其他國度的大小會戰都有參與,參與過軍事策劃,技術指導,對付這些人自然不在話下。眼見着衆敵人愈發靠近,她的面色沒有絲毫的緊張與擔憂。
直到敵人來到了三百步遠的距離,凌熙立刻厲聲清喝:“準備,開打!”
頓時,林鐵匠伸出粗壯的手臂,一輛馬車上的苫布被他的大手狠狠掀開,其餘的人也同樣掀起了苫布,驀然間在車內露出了形態不一的各種奇怪的武器,都是用木頭還有高大的鐵架組合而成的機關,皮套槓桿,固定橫軸,仔細一看,居然像是一架架略微袖珍的拋石機。
這投石車是經過凌熙設計改造的,射程只有尋常投石機的一半,但在拋石部位卻是一個筐子,每一次可放入一筐的石頭。
周圍高高堆積一地的石頭,衆人挨着把石頭放在了投石器筐子裡面。
他們停留的地方甚至還擺出幾千塊石頭堆積出的障礙阻隔地帶,可以說這遍地都是彈藥。
白千風揉了揉額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表情變幻莫測。
沒想到對方居然準備了投石車,簡直不可思議。史書上記載,在歷史上秦國攻打楚國的時候,當秦軍渡河之時突然遭遇到投石車,上萬石塊同時發射,狠狠砸向秦軍,頓時二十萬的秦軍潰敗,就連領兵的秦國大將也不得不兵敗自殺。
直到後來戰國名將王翦,領兵六十萬,方纔攻下楚國,依然犧牲慘烈,投石車的威力可見一斑。
深諳兵法之道的白千風,此番第一次看到這種袖珍的投石車,而且威力也不容小覷。
尋常的投石車也只能安裝一塊石頭,而且是有的放矢。
對方這個卻是一筐的石頭,這是在散發啊!
周圍的石頭他還以爲這是蘇家的障礙物,弄了半晌,根本不是這回事,這是具有攻擊性的陣法啊!
三十個小型的投石車全都放在最有利的位置,看似簡單卻又非常不簡單。
而且周圍的石頭一伸手就能拿到,任何人都可以來操作,一目瞭然。
白千風不由輕嘆,這一切,一直很有分寸,究竟是怎樣厲害的人物安排的?
但見凌熙發號施令,有條不紊地安排那些頭戴頭盔的少年們去裝石頭,少年們則拿着一個個筐子,手腳俐落,裝的飛快,其餘鏢局的人物則是射手與副射手,兩個人替換着來,眼前都是鏢局受過各種訓練的小夥子們,凌熙也曾經訓練過他們如何使用這些攻城工具,而他們的頭腦都夠聰明。
“嗖——”“嗖嗖——”
諸多的石頭朝着衆人劈頭蓋臉而下,那霹靂車上的彈簧不斷髮出巨大的聲響,上百塊石頭同時飛向空中,帶着呼嘯的破空之聲,如烏雲蔽日一般黑壓壓而下,如狂風暴雨疾降,以雷如電的速度射向衆人。
頓時傳來了一片鬼哭狼嚎!混混們哭天搶地,剎那間被打得頭破血流,抱頭鼠竄,慘不忍睹。
與此同時,遠處的周家人,還有龍家管事徹底的呆怔住了。
今天的事情他們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從未遇到過。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分明是來約戰的,而且準備了尋常的刀手,騎手,弓箭手。
然而對方的投石車怎麼會冒出來?這究竟算不算作弊?
而且對方竟然還全副武裝,就是誤傷也不可能,自己這些人哪裡有什麼防具?那石頭打到頭上就是血淋淋的一片,腦袋上頓時一個血洞,打到身上就是重則傷到肺腑,輕則斷手斷腳。
龍家管事的臉色一片煞白,嘴脣輕顫,再也沒有先前看熱鬧的心態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大叫一聲,“快,快,騎兵衝上去。”
周月這時候方纔回過神來,臉色愈發陰沉,連忙擂鼓,大聲道:“周家的騎兵,衝上去。”
白千風臉色微變,又是一身冷汗,敵人也並非什麼都不懂得的,那投石車攻擊的距離尚遠,無法近距離攻擊,但是騎兵速度夠快,可以上前。
怎知,凌熙再一揮手,高聲道:“準備,絆馬樁,絆馬索。”
“給我殺,狠狠殺。”
“少年”言語中透出的殺氣寒意沁人,讓周月與龍家管事兩人都打了個寒噤。
白玉京卻眯了眯眸,想從這少年身上看出一些端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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