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是一個貴族常常出入的地方。
凌熙與小林子走在街道上,在青石板地上,一塊塊磚石被陽光曬了很久,已經是隱隱發燙,陽光下人來人往,多數人的穿戴都很是體面。
凌熙則是穿戴着蘇無忌送來的霓裳坊的衣衫,在面容塗抹了一層暗黃色的修顏膏,讓姿容看上去沒那麼完美,卻也是一個秀色可餐的青春美少女。
一路行來,到處都是蘇家冰飲在售賣,排隊的人只多不少,小林子瞧在眼中,興奮地笑着。
凌熙掃了他一眼,嘴角輕勾,“別東張西望了,今日出來是有事情要做的。”
小林子撓頭道:“是,是。”
他覺着凌熙小姐永遠與尋常的女子不同,總是在做一些讓人覺着超前的事情。
凌熙小姐做的事情,他們總是想不到的。
尤其是訓練了四十號人,眼下又要爲這些人準備武器與防具。
但是凌熙小姐做事有自己的用意,他們不需要過問,也不需要懷疑,肯定沒有壞處。
忽然,凌熙腳步微微一停,看見不遠處有兩匹白色的馬,正是罕見的夜照白,那馬車正停在酒樓下。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凌熙有些詫異,微微挑眉,立刻順着那目光朝着高處望去……
但見一羣華衣貴族們正站在閣樓上,其中一個白衣的男子負手而立,斜側站在閣樓的邊緣,身影修長,如天顛一朵白色聖潔的玉蓮,站立在人羣中格外引人矚目,風姿獨具,實是萬里挑一的絕代完美人物,周圍所有貴族都生生的成爲了他的陪襯,那白色的長袖隨着風輕輕晃動着,如夢似幻。
而他優雅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幽深眼眸如絕美的黑蝶,那長長的睫毛緩慢向上擡起,如黑蝶張開邪魅的翅膀。
目光幽深、清冷、惑人。
剎那的意蘊,彷彿已鐫刻入畫,千年萬古流傳於世……
恰是個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此人正是白澤公子!
凌熙指尖繞了繞髮絲,眼眸亮若星辰,幽幽暗嘆:這世上怎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分明是一個連靈魂都蘊滿神秘魅惑的男人,每一次看到他,都會給她一種極致的視覺震撼。
然而對方目光居然落在自己的身上,讓凌熙感覺不可思議。
那目光又彷彿看透一切,在她身上慢慢打量着……讓凌熙覺着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甚至對方眼中還沉澱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古怪情緒!凌熙甚至想揉一揉眼,覺着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隨即白澤退後了一步,就在一瞬間,周圍人已經圍在他身旁,遮擋住了凌熙的視線,只留下那華衣餘下的一抹清雅。
凌熙有些久久回不過神來,當她垂下眸子時,又看到一個熟人,正是蘇無忌身旁的隨從,他匆匆而來,通身的氣派,來到酒樓後遞出了一張帖子,那酒保瞧見他也是畢恭畢敬的樣子,凌熙卻有些奇怪,這家酒樓在南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尋常人哪裡有資格拿出貴賓的帖子。
凌熙眨了眨眼睛,“是你。”
姬三回過眸子,然而,當他認出凌熙的時候,不禁“嘎”了一聲。
沒想到對方居然塗抹了修顏膏,竟然讓他一時沒有認出來,姬三連忙擺了擺手道:“不是我。”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麼,忙摸了摸面頰,咳了咳,想起自己剛剛替蘇家送去了一批硝石,居然忘記了取下假面,真是疏忽疏忽。
他立刻一臉嚴肅道:“那個,我是出來替無忌公子辦事的。”
凌熙笑了笑,紅脣輕啓,“哦?辦什麼事情?”
姬三尷尬地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就是給上面的客人……送些東西。”
語落,姬三兩手空空,如逃跑一般飛快地進入了酒樓,腳步有些虛浮與踉踉蹌蹌,大聲道:“淩小姐,改日再見。”
挑了挑眉,凌熙緩緩說道:“奇怪。”
小林子也好奇道:“這個人是有一些奇怪。”
隨後,她回過身子對小林子道:“找個人盯着此地,等他出來,再給我稟報。”
小林子雖然詫異,卻沒有多問,“好。”
“對了,不知道此地有沒有可靠的鐵匠?”
小林子立刻點頭道:“有,有。我知道,我家親戚是鐵匠,就在前面那個市集裡面開了鋪子,小姐如果要做鐵器方面的活,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很好,你帶我過去看看。”凌熙淡淡地說道。
“好咧。”小林子頷首。
當凌熙來到市集,距離方纔酒樓並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鐵匠鋪子。
那鐵匠亦姓林,是小林子的遠房親戚,爲人厚道老實。
他自然是知道凌熙與小林子的關係,對待凌熙的態度也格外熱情。
“淩小姐,此地簡陋,請坐請坐,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讓我效勞的?”林鐵匠開口問道。
“林師傅,我要做的東西有些複雜,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出?”凌熙幽幽說道。
“淩小姐,我是個手藝人,雖然做不出像是墨家機關術那樣的東西,但是基本什麼都可以照貓畫虎的做出來。”那鐵匠蒲扇般的大手拍着胸膛,表示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
“那就足夠了。”凌熙頷首。
“凌熙小姐。”他頓了頓道:“不過有些事情我要先告訴淩小姐,軍方的東西,我們是絕不能打造的,否則就是殺頭的重罪。”
“這個我明白。”凌熙心中很清楚,軍中使用的扎甲、環鎖鎧、鱗甲和明光鎧,這些都是不允許民間的匠人打造。
而且貴族的私人部曲也必須有嚴格的限制,編制,武器不能與軍中相同,穿戴的都是皮甲,而打造這些器具也是貴族家族的作坊。
也就是蘇無忌,敢於暗中去做那些軍火方面的事情。
此人絕不是一號簡單的人物。
可凌熙的這些護具,卻並不屬於軍方使用的任何一種,所以鐵匠鋪子完全可以自行打造,而不觸犯任何律法。
“很好,您照着這個……給我做出這種護具,每樣我先要二十件,這些是定金。”凌熙從懷裡拿出幾張紙張,又拿出十兩銀子的定金。
鐵匠看了一眼圖紙,目光微微一滯。
他萬萬沒想到圖紙也可以這麼畫,而且這畫栩栩如生,簡直和真的一樣,但是又有點白描的感覺,真是好看,像他這樣沒有文化的人都覺着好看,那確實是好看了。
當然身爲淩氏集團的股東之一,凌熙自幼就被母親逼着學了一些繪畫,爲的是有朝一日成爲一代有名氣的設計大師。熟料到她卻根本對時裝界沒有興趣,當然她的繪畫絕對達不到好的程度,只能說有基礎,好在基礎紮實,素描糊弄一下古人還是夠了。
但是鐵匠在看過畫技後,又被圖片的內容所吸引。
第一種鎧甲簡單,就是兩塊鐵板子,前後綁在身上。
這一種鎧甲適合步兵。
至於第二種,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新奇的鎧甲,都是一片片的鐵片葉子連結在一起,薄薄的,望上去很是奇特。
這一種鎧甲適合輕騎兵。
他清楚,這種鎧甲,很薄,而且很輕,但是尋常的鐵做到這種程度後,卻也有不好的地方。
鐵匠立刻指正道:“凌熙小姐,這種薄鐵雖然可以製成鎧甲,穿起來也方便,卻是非常容易生鏽,日子久了,就穿戴不到身上了。”
凌熙面無表情的道:“生鏽的事情我知道如何處理,記得在製成這些鎧甲後,浸入到食醋或者其他酸液中去,自然不易生鏽。”
鐵匠吸了口氣,他知道這種法子不是作僞,因爲他知道這個淩小姐很有本事,否則不會做到今天的這個地步,而且這個方法也一般不會傳給外人,就這麼一點點的技術手藝,就可以是一個匠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秘密,但並不是說凌熙小姐多麼大方,這是因爲小林子的緣故,纔會信任自己,讓自己做的。
知道這個後,林鐵匠反而有些舉手無措了。
凌熙接着淡淡道:“林師傅,這法子你可以隨意用。”
林鐵匠激動的頷首,“是,是,淩小姐果然厚道。”只要學會了這些,他的生意會越來越好。
凌熙又道:“以後,我會常常找你打造一些東西,若是我們日後都做的好,以後說不定我會聘請老師傅做我蘇家的鐵匠。”
林鐵匠笑道:“好,好。”
隨後,交代過一些事情後,凌熙緩緩起身。
這時候,忽然聽到遠處一陣驚叫,“馬車驚了,大家小心。”
凌熙挑了挑眉,目光望去。
道路上突然出現了一輛漂亮華貴的馬車,徑直橫衝直撞而來,一路撞翻了不少的攤子,若與其他的馬車撞上,必定是兩敗俱傷。
與此同時,“嗒嗒嗒嗒”馬蹄踏踏聲,也驚動了周圍街道的衆人。
不知道爲何這馬車跑的如此癲狂,馬車前的車伕已經嚇得臉色煞白,甚至忘記甩鞭子。
半晌,車伕目光驚恐朝前方望去,前方的馬車也絕不是尋常馬車,兩匹雪白的馬匹一模一樣,定是價值不菲。
另一側,兩個年輕男子正徐步從書鋪內走出來。
一個男子穿着藍色華服,另一個男子穿着儒生的長袍,都是長相俊美的貴族男兒。
那穿着儒生長袍的男子相貌儒雅,眉清目朗,氣質優雅,一雙眼睛十分漂亮,只可惜卻是一雙桃花眼,此人正是司徒雅,“奇怪,今兒袁嵐世子不知道去了哪裡?這一帶居然沒有他的蹤影。”
另一個男子一身藍色錦織銀絲華衣,頭戴白玉簪,俊美無儔,玉樹臨風,此人正是白玉京,他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袁嵐的心思都在衛師師身上,但衛師師卻冷淡如雲,大約他現在就在某個酒樓內,借酒消愁。”
二人剛剛走出便看到遠處驚人的一幕,司徒雅立刻大聲道:“白玉京你看,前面的馬車好像驚了?”
白玉京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條線,仔細地看了看,挑眉道:“這匹馬的確是驚了,不過更像是瘋了。”
司徒雅“嘶”了一聲,“怎會這樣?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馬車?”
閣樓上的一衆貴族也目光望去,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道路中,衆人紛紛躲閃開來。
“娘,娘……你在哪裡?”遠處傳來孩子哭泣的聲音。但見一個小孩子一邊哭,一邊用袖子抹着眼淚,徑直站在青石道路的中央,無人去管。
一眼望去,小林子不禁吸了口氣,面色一變,“那是鏢局小張的兒子,小張已經死了,這時候小張娘子應該在賣冰飲,這孩子怎麼會在這裡……”
小林子的目光一凜,他深知這個孩子不能有事情,因爲這是張家的獨苗兒。
若是孩子出了問題,小張娘子也活不下去了!
那車伕的臉色嚇得煞白,半晌後,微微回過神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飛起鞭子,狠狠朝着馬匹的屁股上一甩,用力拽動繮繩,避開了白澤的馬車。
馬車改變了方向,朝着道路上小孩子撞去。
對於他來說,什麼勞什子小孩的性命根本就不值錢。
但那兩匹馬的主人,他肯定是惹不得的。
馬蹄踏踏,車輪發出了攆動石子的聲音,一顆尖銳的石子被車輪撞飛,正彈在一個年輕士子的面容上,頓時那士子血流滿面。
車伕用力揮動鞭子打着馬匹的頭部,鞭子甚至甩到了路邊人的身上,又撞翻無數的攤位,引得周圍衆人一陣怒罵。
車伕的做法讓人憎惡不齒,但在貴族眼中也並不奇怪。
遠處有人騎着馬,追着大喊,“攔住馬車,馬車內有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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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貴人是誰捏?當然一個小重要的傳奇人物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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