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正午的太陽,因爲隔着窗戶看不見窗外,只能從折射進來的光亮中吸取溫度。靈兒癡癡的盯着窗外,又轉過頭祈求般的看着寶言。
寶言笑道:“你只是身體虛,但並不是什麼大病。曬曬太陽其實還會對身子有些幫助。”
說完,便起身走到窗邊,悠悠的風從似乎在外面等待了很久,只是一個細微的縫隙就迫不及待的鑽進來。吹過俊秀的衣袍,吹過靈兒的青絲。
窗外時的楓葉已經時一片金黃,陽光打在上面,像是閃着光亮的金子,細細的聽不時還會傳來幾聲鳥叫。
“路莊主…”她的聲音有些細小,似乎是很沒有底氣的樣子。其實早就想問,但是一直都猶豫的沒有開口。怕自己問的太突兀,又怕寶言會問她一些她並不想回答的事情。
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一些期盼。
寶言又走過來坐在道她的身邊:“你睡着的時候,來過。看你沒醒,只是看了看便回去了。”
聽到零散的腳步聲,靈兒趁着頭不停的往外頭張望,可是腳步聲卻越來越遠,慢慢的只剩下風吹落樹葉的聲音。
她有些失望,又把頭低了下來。
寶言嘆了口氣,眼中水光瀲灩,看的靈兒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心還在亂跳,就聽到寶言說:“這會兒路莊主怕是沒有時間來看你了!”
靈兒疑惑的望着她,水靈靈的大眼睛睜得老大,等待着他的答案。
寶言猶豫了一下又接着說:“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師父派你來是來守護護龍山莊的寶藏的?”
靈兒心中一緊,沉默的點點頭。一直以來他似乎什麼都知道。
他嘆了口氣:“昨夜俊秀…”他頓了頓,看着靈兒神色依然才繼續放下心說道:“昨夜俊秀悔婚,路青青一怒之下…順了…安俊成。”
他沒有把話說的太明顯,但是她早已經明白。
靈兒眉頭微微一緊,只是稍微有些差異,但是卻沒有其他的表情。她並不驚奇俊秀會做這樣的事情,她只是沒想到路青青竟會如此的偏激。
俊秀悔婚?真也算是魏國的一大笑話,可以當做許多人茶餘飯後的笑柄了。他會如此做,丟的不只是自己的臉、路青青的臉。連護龍山莊都會成爲天下的笑談,更會讓魏國今後在諸國擡不起頭來。
魏國儲君言而無信,那日後何以服衆?日後百姓要如何品論?
靈兒搖了搖頭,他從來都是如此,只要自己喜歡,那管別人到底心裡怎麼向想,天下百姓如何想?
他從不違背自己的心內所想,只會一意孤行。
靈兒突然想起那時在溪水邊,路青青將她打傷還惡人先告狀時,俊秀連解釋都的機會都沒有給她,只是護着懷裡的女子。
她嬌柔、撫媚、無助、驚恐、好似稍微大一點聲音都會嚇到她。
路青青只要稍微的皺一下眉頭,都似乎牽動着俊秀的心。
靈兒心裡冷嗤一聲,什麼伉儷情深都不過是過眼煙雲,那些甜言蜜語不過是愛到深處的錦上添花。終究還是被時間掀翻一切,那時盟誓的隻言片語都會變成破敗後的落井下石。那些建立在某些利益基礎上的感情,只要星星之火便可燎原。
不過說回來倒也是路青青咎由自取,她雖愛的直白,卻太早的表露了自己的內心。就像是把自己的弱點過早的告訴了別人,最終只有輸的到底。俊秀就是那樣一個天生喜歡探究與挑戰的人,越是得不到,他才越是會想辦法得到。
寶言摸了摸靈兒頭,直到把她的頭髮抓的亂糟糟的才停手。
靈兒笑嗔了他一口,卻笑的無比甜蜜。
她輕輕的扶上寶言的手,寶言的手微微一顫,眼神中是意想不到的神情,一瞬間都融化在了滿眼的柔情之中。
她嘴角含笑,抓着他的手也微微緊了緊:“剛纔睡着的時候,我做了一夢,突然之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太晚!”
寶言反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胸前:“不會,無論時間多晚,都會只如初見。”
靈兒低下頭,臉頰緋紅。猶如半晚的朝霞、三月的桃花。就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一夜之間盛開,雖然低調開放,卻在人們驚鴻一瞥時驚豔全場。
時間似乎是在靜止,她低頭溫婉淺笑,他含情脈脈的注視着她。
半響,寶言牽過她另一隻手:“一會兒會有人送你離開這,只要裡離開霍城,離開魏國,你便安全了。”
靈兒一驚,她所剩的時間並不多了。她多希望能夠多呆在他身邊一刻,爲什麼?爲什麼剛剛相聚,又要離開?
她想掙脫開寶言的手,可是他死死的抓着,眼中是堅定卻又不捨的神情。
“爲什麼?”她看着他的臉,下定決心不在逃避的時候,她想抓住自己所能夠擁有的。
老天對她已經很苛刻了,即使她知道自己很殘忍,卻希望在生命最後的時間,有心怡的人能相伴。
寶言抿了抿嘴脣,斟酌了很久纔開口:“護龍山莊雖說名聲響亮,但是跟朝廷並無瓜葛。況且一直形式低調,對江湖也是不聞不問。可是這一次,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來到護龍山莊?”他看着靈兒,眼中掃過一絲鋒芒。
世人太過於貪得無厭,想得寶藏、想得天下。雖然前路希望渺茫,即使知道是條不歸路,但卻還是要義無反顧的撲上去。
“爲了藍玄冰魄!”雖然是疑問,但是靈兒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她連嘆息都帶着無可奈何,想來俊秀一直等的也是今天吧!
寶言點點頭:“現在護龍山莊已經像是困中之獸,山下皆是朝廷和江湖高手,一切都只看今晚了。”他的手指冰涼,從她的臉頰劃過,輕輕捧起她的臉:“我要留在這裡幫忙,所以沒有辦法照顧你,你必須離開這裡,不然我不放心。”
“我不走!”靈兒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的留下,打在寶言的手掌上:“安俊成不是一個糊塗人,爲什麼會同意跟路青青合作?”
寶言正準備說話,卻又聽見靈兒自言自語起來:“是允諾了將他想要的東西給他吧!”
她冷笑的搖了搖頭,真是最毒婦人心!
路青青用藍玄冰魄來誘惑安俊成,安俊成允諾給她一生富貴的榮耀,這樣的交易,卻要踩在無數人的身上。
若是路嘯鳴知道後,該有多難過!
雖然她現在也是朝不保夕,雖然她也無可奈何,但是一想到路嘯鳴難過的樣子,卻堅定的暗自下了決心。
她擡起頭,眼神清亮:“寶言,我有兩件事情想讓你答應我!”她露出燦爛的微笑,眼裡盡是“答應我吧,答應我吧!”的請求。
寶言雖然含着笑意,眼神中卻是有些詫異。他只想告訴她,對敵人的憐憫,便是對自己的殘忍。但是看着靈兒祈求的眼神,那種清亮的眸子中帶着的期待,他有暗暗的把話忍了下去。
靈兒笑着,繼續說道:“我可以離開,但是我需要帶白靜和陳曦一起走!”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他原來也有此意。這兩人放在這裡,不但幫不上忙,或許還要添亂。寶言點頭,輕閉了一下眼睛,示意她說第二個。
“第二,我希望你放過路青青!”她堅定的說。
靈兒看着寶言似乎思考了很久,她知道只要不是太過無理的要求,寶言一般都是會答應的。
可是,放過路青青,真的很難嗎?
很長時間寶言都沒有說話,靈兒正想說算了!寶言卻鬆開她的手,放進被子裡。鄭重的看着她!
靈兒有些慌亂,難道她說錯什麼了?還是路青青做錯什麼了?得罪他了嗎?什麼時候事情,那她這麼說會不會讓他很難做?
一連串的問題在腦子裡翻來覆去,可是她卻沉默了。
“你說的,我都答應你!”他剛纔那種肅穆的神色淡去,臉上依舊是那樣放蕩不羈的微笑。
靈兒心中一暖,輕咬着嘴脣,微紅的臉頰就如嬌豔欲滴的花朵,忍不住想讓人採摘。
寶言坐到她的身邊,一手輕輕環過她的肩膀,稍微一用力,她便落入了他的懷抱。
微風吹來,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氣夾雜着清淡的花香。
“等我這邊處理好,我會去找你的!”他不自覺的收緊胳膊,她貼的更近。低下頭就可以聞到她頭髮上淡淡的清香:“不過,我也有件事情!”
靈兒一怔,瞪着大大的眼睛擡頭看他。一臉的疑惑,這傢伙果然是一點虧都不吃。
寶言笑着,手指輕掃過她的眉:“不要在把我往別人身上推了,你知道的,我根本不願意。”他的笑很暖,靈兒的心卻很疼。
一下紅潤了眼眶,她剛忙擡起頭,像把眼淚壓回去。
卻在眼前印出了他的臉,他輪廓分明的臉頰,一雙深邃瀲灩的眼眸
他的鼻子對着靈兒鼻尖,靈兒只覺得臉發燙,身子酥軟的一絲力氣都沒有,依靠在他的懷中。
寶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睛眨巴了好幾次,她卻似乎一臉迷惑的樣子,眼睛反而睜得越來越大。
“你就想這樣看着我嗎?”他的語氣中帶着戲虐。
靈兒瞬間明白過來,臉已經紅到脖子。頭不受控制的就往下低,卻覺得有些吃力。
寶言早已經看出她的心思,擡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靈兒只覺得有種冰涼柔軟的感覺,心也跟着慢慢的融化在他熾熱的表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