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又要發火,靈兒連連點頭往屋子裡跑。bsp;她跑的太急,上臺階的時候差點摔倒。還好騰出了手,撐了一把,剛一站穩又急忙朝着房間奔去。
沈傲在她快要摔倒的時候,人也不覺得起了身子。卻看她靈活的又跑起來,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居然還是會牽動她的心。
不能不說沈傲給她選的衣服很適合,她竟然沒有發現他還有這樣細膩的心思。因爲瘦,在好看的衣服其實她都撐不起來,但是沈傲給她選的鵝黃色的水袖長裙,雖然沒有特別的樣式,卻你是內有乾坤。穿到身上,倒顯得她膚白瑩潤。
黃色的青絲長裙扎染成蝴蝶的圖形,裡面的長衫用的是暗紋,雖然沒有鮮豔的顏色。但是兩件套在一起的走路的時候,就像是蝴蝶在翩然飛舞。而且長衫接觸到皮膚還有絲絲的涼意,她的房間裡沒有鏡子她不停的低頭卻只能看到自己的裙角,也不知道到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牀頭放着一個表面早已經到處是劃痕的銅鏡,她當時撿來的時候還覺得很可笑,誰又會要來看她到底是什麼樣子,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還是撿回來。
她拿在手裡照了半天,只能從鏡中恍惚的看到一個形狀,根本也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她憋氣的將銅鏡扔到一邊,剛一轉頭便看到沈傲出神的站在樹下,她也不動了,透過窗櫺去看他。
思緒瞬間就被拉了出來,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樹下看着她的那片菜園子發呆,陽光打在樹葉上,稀疏的光線折成道道金光,投影在他的身邊。他的背脊挺的異樣的直,深邃的如墨色的眼神中散發着淡淡的孤寂感,她瞬間眼睛就模糊了,怎麼擦都看不清他的臉。
出來的時候,她刻意的加重了腳步。風悠悠的從她的身邊吹過,捲起了她的裙角,她站在門外,低垂的眼眸不敢去看他。見過他的仙風傲骨,哪裡是這麼卑微的她能夠高攀的起得。
有時候仰望着一個人,看的久了就總會覺得自己越來越卑微。
那個時候她不覺得,如今在看他,他就像是頭頂上灼熱的太陽。他的光澤可以暖熱她的心,卻無法靠的太近。
沈傲朝着她的方向看過來,沉默不語。
一瞬間陽光似乎不在熱烈,一切都像是走進了另一個空間。幽靜,風夾在了樹上的花瓣在空中當着層層漣漪幡然落下,竟又幾瓣落到了她的頭髮上,更添了幾分柔美。
半天都等不到沈傲的回答,她偷偷的那眼睛瞟了瞟他,見靈兒鬼鬼祟祟的看着他,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他忍住笑,立刻回了神,刻意冷着臉轉過眼角不看她。有些不耐煩的口氣催促道:“走!時間都被你浪費完了。”話還沒有說完,沈傲已經腳步匆匆的出了院門。
他走在前面跟她拉開了些距離,偷偷的運了體內的週期,將自己有些潮紅的臉色壓下去。細想起自己的狀態,又是一陣煩躁,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沈傲走的是後門,路過的下人們看到一臉陰鬱的沈傲。不知道少爺今天又犯了什麼忌諱,個個噤若寒蟬。心裡都還揣摩着少爺心思的時候,一個身着飄逸長裙的姑娘隨着疾步匆匆的又閃了出來。
怕是衝撞了貴人,下人們都刻意的低着頭不去看。
沈傲正在下臺階,突然站住了身子。
靈兒因爲跑得急,一時收不住直接撞到了沈傲的背上,“啊”的一聲朝後退了幾步,人被震得往後仰去。
沈傲回過神,眼疾手快的一把挽住靈兒腰,又將她拉了回來。她的慣性太強,被拉回到他懷裡的時候,額頭正巧碰到了沈傲的脣上。她只覺得額頭冰冰涼涼的,反應過來她瞬間臉都紅到了脖子根,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
這種事情要是被多嘴的下人們看了去,傳到周櫻的耳朵裡。她受點罰也就算了,若是因爲自己他們兩個人再有了隔閡,她心裡着實是過意不去。
心裡這樣想着,還是莫名的痛了。她連吃醋的權利都沒有,明明心裡難過,還要去爲了他着想。
她抗拒的動作,讓沈傲渾身一僵。剛剛有了些笑意的臉上,瞬間變的冰冷冷的。她推開他的力道其實不大,但是他心裡有火,索性就鬆了手。她直接坐到了地上,委屈的擡眼看他。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的落寞神情被沈傲看去,沈傲微微皺了皺眉。
他真的是越來越不懂她了,抗拒的人是她,她居然還用這麼委屈的眼神來看他,像是他對她做什麼什麼過分的事情一樣。
沈傲冷了靈兒一眼,並沒有要扶她的意思:“真麻煩!”他叱道。
沈傲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抗拒他,只是無意間碰觸到額頭,她居然會那樣的牴觸。他氣的渾身發抖,但是卻還是忍着火:“起來,快走!”他沒好氣的說,人邁開了步子。
靈兒站起身的時候,沈傲已經出了門。下人們這纔看清楚原來這個衣着光鮮,長相美顏的女子竟然是那個住在柴房裡的討厭鬼。見靈兒看過來,站着的幾個下人也有些不自在,僵直的看着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打招呼好,還是裝作看不見的好。
一個低等下人突然跟着少爺一同出門,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見所未,聞所未聞。
靈兒也感受到了他們異樣的眼神,只能尷尬的笑了笑,低頭快步去追沈傲。悠悠衆口已經堵不住了,能少得罪一個就少得罪一個吧。
她出門的時候,沈傲已經端坐在馬上。馮管事顯然也是沒有想到靈兒會跟出來,看到她的時候微微的有些走神,動也不動的愣了幾秒。沈傲斜眼瞥見,不悅的哼了一聲。馮管事回過神,打了個寒顫,臉色瞬間煞白。頭一轉,在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既然是兩個人要出門,馮管事只能準備再去牽一匹馬來。
剛走了沒兩步,就聽見身後沈傲衝着靈兒喝道:“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上來。你是要跟着馬跑?”口氣雖然是呵斥,但是卻聽不出半天斥責的意思。得!他也不用去牽馬了。牽來了也是多餘,馮管事剛一轉身準備例行說兩句恭送的話,眼前黑影一閃,陣陣的馬蹄聲已經漸行漸遠,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耳邊只剩下一陣風。
他遠遠的看着馬上的一雙人影,重重的嘆了口氣,兩個出挑的少年,男得英勇俊俏,女的纖巧靜美。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因爲真心的好看。這樣的兩個人,明明是一對璧人,可是爲什麼會…馮管事覺得越想越頭痛,索性也回了府,裡面還有一個更難對付的呢!
馬一路從出了北城門才放慢了速度,天陽已經偏西,卻還散發着刺眼的光澤。本來天氣就悶熱,兩個人又緊緊的貼在一起。夏衫輕薄,她緊貼着沈傲的後背,出了汗覺得十分的難受。
見馬已經平穩,她微微的向後縮了縮,好跟沈傲隔開一些距離。雖然她很喜歡他結實的後背,會莫名的給她一種安全感。但是她不能太放任了,她真的害怕自己又會淪陷下去,他的人他的一切總是會莫名的吸引着她。
沈傲突然一會馬鞭,馬吃了一驚。加快了速度開始狂奔起來,她不敢在靠前,只是死死的抓住沈傲的衣服,膽戰心驚的坐在後面。
馬還是死命的狂奔,沈傲突然一勒繮繩,馬一吃痛在空中打了個立柱。靈兒嚇壞了,“啊”的一聲,伸出胳膊死死的環住沈傲的腰。
馬蹄一落地,悶悶的低吼了兩聲,像是在抗議。沈傲悠悠的摸着馬的鬢毛:“要審視適度,時移世易!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就會對你好的!”他說完垂下眼眸,滿意了看了一眼靈兒緊鎖在腰上的雙手,才輕輕一夾馬腹,馬又悠閒的走了起來。
她的頭貼在他的背上,所以沈傲的話聽起來像是從胸腔發出來了。她顯然沒有聽懂他話裡的意思,自嘲的笑了笑。她即使在無知,也早都懂了時移世易的意思。她從來沒有高看過自己,在沈府,她本來就是個下人。他不用時時刻刻的來提醒她,她已經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如今這話,話聽起來怎麼都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他真的任何時候都不會放過羞辱她的機會,她甚至覺得,身下的這匹馬,在他的心裡都比她有着重要的低位。
馬在一處山坡下停下來,沈傲下了馬牽扯她的手往山坡上走。靈兒擡頭看了看已經在西邊慢慢垂落的太陽,又看了看沈傲。他突然對她一笑,拉着她的手緊了緊:“我們若是快一點,還來得及看日落。”
他的語氣淡淡的,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柔和了很多。她一陣恍惚,明知道他已經是她遙不可及的人,但是她還是貪戀他的溫柔。她瞪大了眼睛,壓制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如果這是夢,那就讓她多做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