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一早上的路,她又累又渴又煩。好不容易耳根子能夠清靜了些,吃完了包子又讓小二幫她把水袋裝滿水,她在袖子裡摸索了半天。老闆急忙上前兩步,搖着手:“不用,不用,水不要錢!水不要錢!”他衝着靈兒不停的點頭哈腰,弄得靈兒一身的不自在。又斜眼去看蘇秦,他倒是一臉輕挑的望着窗外根本不看她。
蘇秦像是完全不認識身邊這個女人,他輕而易舉的把插在桌面上的劍又拔了出來,合上劍鞘,瀟灑的往身上一掛。冷着臉衝着吳曉吩咐:“啓程!”
他從靈兒身邊走過,連眼睛都沒有斜。
靈兒本來屏住氣都不敢喘,與側身的一霎那,她重重的鬆了口氣,只覺得一身疲憊。難道,他的氣還沒消?
吳曉走到靈兒身邊掏出一錠銀子,看着老闆一臉震驚的樣子,直接扔在了臺子上!
靈兒站在一旁驚訝的看了看吳曉,話都沒過腦子脫口而出:“吃什麼了?這麼貴?”
吳曉緊張的皺着眉用胳膊撞了靈兒一下,又瞟了一眼蘇秦的背影,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在刺激蘇秦了。然後輕咳了兩聲,衝着已經嚇傻的老闆說:“桌子錢!”
蘇秦擡出去的腳微微頓住了一下,轉過頭眼神冷了吳曉一眼,鐵青着臉走出了涼棚。
“你們去哪兒?”她實在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半天沒有聽到吳曉的回話,她擡頭卻看見吳曉正盯着蘇秦的背影發呆。她也轉過頭去看蘇秦,眼底涌上來一種莫名的情緒,他正在號令一旁候着的侍衛出發,舉手投足之間已經不似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麼不羈。
她和吳曉同時站在一起發呆!蘇秦的背影透過微薄的光暈,像是毅立在雪原上的長鬆,挺拔剛毅。記憶中他原來總是喜歡穿紫色的長袍,那種邪魅的顏色讓他的臉也看起來十分魅惑,總是透着不羈與放蕩,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簡直要顛倒衆生。他身上的黑色長衫顯得他的五官更加的分明,配上黑色的狐球披風,簡直是朝氣鵬發。眉間的原來那種妖媚的神色已經被英氣代替,這樣的蘇秦,她是第一次看!
她疑惑,什麼時候開始在見到他的時候,他早已經不是原來她認識的蘇秦了?他就像是破繭成蝶的蝴蝶,只不過不是絢麗奪目,而是深沉內斂。看盡世間繁華後的沉穩,洗去歲月鉛華的孤傲。他——有種讓她說不出的孤獨!
孤獨?
靈兒被自己突如其來勾起的想法嚇了一跳,他如今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不!或許他的野心更大,他還想要整個王朝。如此高傲自負的人,怎麼會孤獨呢?
“喂!喂!”吳曉在一旁叫了半天,靈兒都一直沒有反應,只是盯着門口看,眼一眨都不眨。
吳曉突然就笑了,他看了看靈兒,有看了看蘇秦。挑着嘴角無奈的搖着頭,扯了扯靈兒的袖子,笑眯眯的有叫了她一聲:“喂!水姑娘?”
靈兒這纔回過神來,擡起眼睛看他。剛一擡眼,就看見他一臉怪異的笑:“我們走了?”他故意拉高了聲音,眼睛還衝着蘇秦一票一票的。
蘇秦剛上馬,尋着吳曉的聲音又飛了他一眼。坐在馬上神情也是極其的不自然,像是很不耐煩的樣子。
“恩!走吧!”她看到蘇秦眼神掃過來,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只能隨口應了吳曉一句。
吳曉朝着蘇秦撇了撇嘴,像是在說“我也沒轍了!”,然後迅速的跑過去,笑眯眯的飛身上馬,又故意的嘆了好幾口氣,拉高了聲音陰陽怪氣的抱怨道:“從楚國到魏國一來一去,估計年都要過完了!看來我的婚事今年又是沒希望了!”他感嘆,摸着馬,一臉的惋惜與無奈。
蘇秦被他噁心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使勁的哼了一聲。
這句話明顯得到了吳曉想要的效果,靈兒身子一晃,人也往後退了一步。蘇秦用餘光去看她,她眼神不安分的到處遊離沒有交點。雖然早就想好有這麼一種可能,但是真的聽到的時候,心裡還是不安分的使勁的跳動了兩下。
侍衛們已經紛紛上馬,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着蘇秦發話,蘇秦卻坐在馬上,盯着前方半天不說話,吳曉示意了好幾次,蘇秦就像是沒聽到一樣。
靈兒站在飯館的廳裡,正好能看見蘇秦安然的坐在馬上,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不停的抖着的腿倒是說明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靈兒,轉過頭,嘆了口氣。好不容她才從楚國皇宮出來,這一路在跟着這個人,她絕對會瘋的!
過了好一會,所有人都還沒有動靜。吳曉實在受不了了,湊到蘇秦旁邊笑眯眯的陪了個笑臉:“公子!我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要不…”他斜眼看了一眼靈兒,繼續笑道:“你們先走,我方便一下就來!”
“哼!”蘇秦掃了吳曉一眼,雖然還是一臉冷淡,但是眼神卻比剛纔緩和了好多:“就你一天事多,婆媽的跟個姑娘似得。我們走!”他大喊一聲說着,一副號令千軍的威嚴,雙腿一夾馬腹,馬一接到命令立刻撒開腿就跑。身後的侍衛,路過吳曉的時候,都是一臉隱忍,有些是在忍不住了也不敢大笑,把頭埋得很低,從吳曉身邊走過。
吳曉吐了一口氣,轉頭憂怨的看了靈兒一眼。他這是做的什麼孽呀!一個祖宗都已經這麼難伺候了,現在有多了一個!
靈兒還站在裡面一動不動,低着頭像是在找東西,又像是在迴避什麼。
吳曉牽了靈兒的馬來,剛衝她嚷了兩句。見她還是半天不過來,她下馬蹭到靈兒的身邊,忙伸手作揖,着急又懇切的小聲對靈兒說:“求你了,快點走吧,不然在過三個除夕我們也回不來!”
靈兒低着頭,實在是不想再跟蘇秦有半點牽扯。她正在猶豫,吳曉實在等不及了,拉起靈兒的胳膊就往外走。像是提小雞一樣,跟把她仍在馬上簡直沒有區別。好在馬還算溫順,不然被這麼一晃,早就撂挑子了。
隊伍行的速度不快,反正靈兒上了馬,吳曉倒是一臉的無所謂了!她故意控制馬行的慢一些,又時候還故意跟吳曉拉開一些距離,好能夠在他放鬆戒備的時候偷偷溜走。結果,無論她做任何小動作,只要吳曉隨手打個響,她的馬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朝着前面的馬隊跑。
靈兒氣的沒轍,只能用眼神一直瞪着吳曉,表示自己的不滿。
樹林裡開出的道路彎彎曲曲,再加上雪還沒有化,樹枝上的落雪被風一吹立刻揚起一大片,呼呼的往臉上刮。只要起風,就把眼前弄得一片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們很快的追上了隊伍,靈兒和吳曉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她的心情像是被帶起的風雪,覺得自己又像是被無形的“綁架”了!
天色昏暗,所以也黑的特別早。只是傍晚的時候,天色已經早早的有些黑了。蘇秦下令就地紮營,必須要在夜黑之前將帳篷都紮好。靈兒本來要繼續前行,卻被吳曉止住。他說,方圓十里根本沒有人家,若是有能投宿的地方,他們怎麼可能大冷天的在這裡紮營呢!
靈兒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警告,繼續驅馬。吳曉也不追,只是在後面大聲嚷嚷:“你倒是大不了一夜不睡的趕路,不過這可是林子。冬天能出來覓食的動物,可都不是什麼善類!”他故意唏噓的說:“不過,我看水姑娘底子好,那就恕我不遠送啦!”他說完,還好似道別的衝着靈兒搖搖手。
幾乎是吳曉話音落下的同時,靈兒的馬也停在了原地。
猛獸?她心中一驚,那一場恐怖的畫面有立即浮現在眼前。曾經她還有些功底,若是現在…她不敢在往下想,艱難的嚥了口水,轉頭看向吳曉。
“走吧!走吧!“吳曉笑的諂媚,繼續衝她搖手。
靈兒轉過馬,臉已經緋紅。她緊咬着嘴脣,慢慢的移到吳曉的身邊。剛纔那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樣子立刻被癟了下去,她尷尬的朝着吳曉笑:“吳大哥,那個…有沒有多餘的…帳篷!”
吳曉斜眼票了她一眼,用下巴點了點站在人羣裡負手看侍衛們搬東西的蘇秦。
感覺到背後有投來的目光,蘇秦轉過身。正巧對上靈兒看過來的眼神。靈兒不自在的迅速的低下頭,心中憤憤然。她沉默了一會,算了,就算是對豹子、對老虎、她也都認了。咬了咬牙,掉頭正準備繼續趕路,突然覺得又退一緊,她還沒來的及反應,就硬生生的被人從馬上撤了下來。
吳曉把她放下了:“得罪了!”他衝着靈兒抱拳,樣子一臉的不以爲然:“你既然叫我一聲大哥,那我怎麼可能讓妹子大半夜的一個人走夜路?那…”他指了指身後更被搭建好的帳篷:“過去吧,你今天就睡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