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爬在三角几上,手指已經被熙兒包紮好。雖然傷口不大,但是很深。白色的紗布上已經滲出少許的鮮血。她想起剛纔熙兒進來的眼神,似乎有話想說,但又欲言又止。看來大家都應該是以爲是她故意弄斷了琴絃,才導致周櫻傷了腳。
她輕嘆了口氣,果然什麼好事,碰到她都變成了壞事。難怪曾經在天上雲海所有人都不喜歡她,其實很多事情並不是因爲她,但是大家還是把矛頭都指向了她。
她記得曾有一次陳曦剛上山採藥回來,她本是想幫忙拿的,可是不下心摔倒竹簍隨着她的力道被拋出很遠,落在溪中,陳曦一天的功夫都白費了。她當時也很奇怪,爲什麼平平坦坦的路她是怎麼摔倒的。
所有人都認爲她是故意的,她解釋也沒人聽,解釋了大家又說她推卸責任。其實她真的只是想幫忙而已,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夜深風吹來有些微涼,皎潔的月光印着波光粼粼的池水,萬籟俱寂。只是偶爾有秋風出來,吹響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靈兒沿着池邊來回踱步,本想去看看那個週二小姐的,但是想着已經這麼晚又怕打擾“他們”休息,她在未經人事也知道夜黑風高,嬌媚娘。她不想打擾別人的好事,但是又想當面看看周櫻傷的嚴不嚴重。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因爲她,她都有些不放心。
“這麼晚,你在這裡做什麼?”是他的聲音,她身子一僵。不禁的抖了一下,他是來找她問責的嗎?可是他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冰冷,沒有責怪,有的只是憐憫與擔憂。
靈兒轉身,正對上一雙深邃的黑眸,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看。
他穿着一身紫色長袍,衣角隨風擺動着,長髮順在身後。這是一張臉乾淨的臉,他的皮膚很白,高挺的鼻樑襯得整張臉棱角分明。眼睛深邃黝黑,她不知打怎麼形容,但就是覺得很是好看。他笑的時候很美,但是不笑的時候卻給人很冷的感覺,但是他卻一直對她笑着。
靈兒的心抖了一下,她一直沒有仔細的看過他。當看清他的臉,她還是震驚的。如果他是女子,那便是傾國傾城。可即使是男子,她還是覺得好美。
她看的有些癡迷,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好久。
他笑:“姑娘如此看着我,可是我臉上有什麼不妥之處?”
靈兒恍然大悟,連忙低下頭,瞬間臉上緋紅一片:“不是,是我失禮了。”
“我還以爲你看上我了呢!”他戲虐道。
“恩?”靈兒猛然擡頭,她以爲自己聽錯了,這麼偏偏有禮的公子怎麼會說這種話。外表看起來儀表堂堂,沒想到這麼口無遮攔。
他大聲的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他猛然覺得這個朝思暮想的姑娘跟他想象中的很像,可又覺得不一樣。
“手上的傷好點了嗎?”他關切的問道。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纏着紗布的手指,搖了搖頭。畢竟是十指連心所以還是有些痛的,不過她不願把自己的脆弱擺給別人看。她低着頭,眼簾垂下,月光照在纖長的睫毛上印出好看的弧度。
她猛然間覺得手腕一緊,他的力道很重,抓的她有些疼。她驚恐的想把手抽回來,可他抓錮的太緊,根本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漬漬“他發出可惜的聲音,嘴角勾起邪惡的微笑:“這麼好看的姑娘,手怎麼跟鳳爪一樣,怎麼這麼難看,你是用手掌下地走的嗎?”
靈兒剜了他一眼,用了最大的力道猛然抽回手。臉氣的通紅,她活動了下被他抓的有些憋紫的手腕,好感全無。
“你掃了我興致,怎麼賠?”他依然笑着,盯着她。他覺得生氣時的她竟然也這麼可愛。
“我掃了你興致?”靈兒不可思議的看着他,若說是現在,那可是他冒失的來來掃了她的興致,若是說剛纔那斷絃,她就更加委屈:“明明是他們…”
“哎?”他打斷了她的話:“我可是看見你彈斷了我的古琴,你可知道我那古琴可是價值連城,莫不成你還想賴賬不成?”
“你…”靈兒此時是氣的滿臉通紅,原來長得好看的男人,不見得心也是好看的。怎麼這麼斤斤計較。可她百口莫辯,琴確實是在她的手中斷的,這是所有人都看見的:“不就是一把破琴嘛,我賠你就是了,你開個價吧。”她憤恨的瞪了他一眼,吐出的氣都覺得是憋悶的。本想今日能省一筆,結果還要搭上去一大筆。
“一百兩”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梨渦陷的更深。
“一百兩?你瘋了吧你?”她學他,將手舉的一樣高:“你什麼破琴值得了一百兩,一百兩我都能給你買個琴行了。”
他故作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我的琴身是上好的紫檀古木,琴絃是千年的金蠶絲,看你漂亮纔給你了個優惠,你要知道要你一百兩,已經很是吃虧了。”
“我沒錢!”她轉過頭,斬釘截鐵的回了一句,喘着粗氣肺都快氣炸了。他現在當然可以隨便要價,就算他說這琴是萬年、億萬年古琴都還不是他一句話,東西就是壞在她手裡了,就跟豬進了屠宰場還不就是挨宰的命。
“沒錢?沒錢好辦呀,要不你以身相許?我們就算兩清了,要不然,我就只能把你送進官府了。”他的笑有些妖邪,語氣帶着無盡的挑逗,眼眸卻溫柔如水。
好一個張狂的登徒浪子,靈兒擡手就向他的臉扇過去。
沒想到卻被他使出的內力推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忽然覺得腰間一緊。一股力量直接將她拉了上來,她毫無準備被他拉進了懷裡。由於他的力用的有點過,靈兒忽然覺得脣上軟軟的,還冰冰的。睜開眼,真的是連想死的心都有的。
不對,是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她的眼被他的臉塞的滿滿的,他的手依舊環在她的腰間,她的身子緊貼着他的胸膛,她清晰的可以感受猛烈的心跳,只是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他鼻尖吐出的氣打在她的臉上,還有一股清淡的香氣。
“你…”靈兒回過神猛的推開他,氣的跳腳。這可是她的初吻。竟然被這個連名字都沒見過的男人奪了去。
她又擡手,卻見他更加戲虐的笑。
寶言抿了抿嘴,面上雖然只是微笑,但是心中早已經開了花。
“你是還想打我?還是還想再來一次?”他忍着不笑,看着靈兒已經紅到脖子根的臉,心花怒放。
靈兒憤恨的放下手,氣急敗壞的看着他。
寶言側過身站在池邊,月光照在他精緻的五官上。就像一幅驚爲天人的畫,他在畫中神采飛逸,眼裡有着讓人想去探索的故事。他一直笑,這種笑從心而發的。
從他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認定了。他對自己的種種舉動也覺得匪夷所思,爲了見她,爲了接近她。他讓楚漢提早買下這裡所有的客棧。楚漢是個心細的人,出了突然出現的周櫻,楚漢安排的一切他還是滿意的。他想在見她,爲了見她,無論任何代價他都會覺得是值得的。
他知道她心裡的苦,從她憂傷的眼神,孤寂的琴聲中他就懂。
“你調戲我,該怎麼賠?”他轉身在月色中笑的更加明媚。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的樣貌俊逸的男子竟然這麼胡攪蠻纏,她現在真想上去抽他兩巴掌。她憤恨的瞪了他一眼,她不想在跟他囉嗦了,轉身回房,簡直是被他氣得要抓狂。
“你不說話就是默許了啊!”他在她身後大叫:“你要記住啦,以後你的主子叫寶言啊。”
什麼寶言,大戶人家的公子都是性情古怪,還以爲是什麼好人呢!靈兒氣鼓鼓的坐在牀上,不行,明天一定要趁機溜掉。第一她是真的沒有錢賠他,第二她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她不可能留在這裡,思考了半天她終於想到一個當下算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她拿出筆墨,給他留了封信。信中說她並不是言而無信之人,琴她一定會賠,但不是現在。等她了了心事,一定會回來。
她躺在牀上,腦子裡揮之不去的卻是寶言的樣子。一想到就來氣,越氣還就越會想。她將被子蒙在頭上,居然失眠了!不禁心中咒罵。寶言,你個奸商,恨死你了,總有一天我也要回來報仇的。
天還未亮,門外響起急切的叩門聲。靈兒拉下被子,憤恨瞪着牀帳。屋內的光線還有些暗,窗外透過出的光也不亮,窗外太陽都還未升起。一定又是那個寶言,還讓不讓人活了。她猛的一拍額頭想起昨天的計劃,糟了!起來晚了。都是寶言害的,要不是他,她就不會失眠,不會失眠今天估計這會已經離這兒八丈遠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拉開門。正準備發作,眼前風塵僕僕的兩個人,讓她眼前一亮,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順眼眼睛氤氳,嘴角也開始顫動。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如果這是夢,那絕對是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