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山雲海還在沉睡,山中的花海披上一層晶瑩的水珠,薄霧連連晨露覆蓋了所有的一切,美輪美奐。偶爾傳來的清脆叫聲,預示着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靈兒的行囊很少,她退下那身白衣。一聲淡藍的薄紗衣裙站在銅鏡前,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是從前的靈兒,曾經他一襲白衣的站在她的眼前,從此她沒有在穿過其它顏色的衣服。她喜歡他,已經將自己變成了他。她淺淺一笑,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的幼稚可笑,竟然可以喜歡一個人連自己都忘記了。
她來回轉了轉身,對自己的重生覺得欣慰,她還活着,就已經覺得很感激。從今天開始她要從新開始,過去的一切都留在幽風谷,那裡有她不願意見到的靈兒,那個曾經癡傻、狂妄、不羈的靈兒已經葬在了幽風谷。她的心也已經埋在那裡,而今她還是她,卻已經不是她。
她的眼光在銅鏡旁的花安上停留下來,荷包?原來還在這裡!看着那個湖藍的荷包過往的情節又浮現在眼前。她此時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自己的內心,猛然想起曾經那個執拗的靈兒。想起她偷跑下山,跟着山下的繡娘學刺繡,想親手秀個荷包送給他,這樣他每當看到這個荷包就能想起自己。
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她的針法太過與粗糙,現在看起來這些針腳刺的眼猛然有些生疼。
當她歡天喜地的那個這個荷包遞到他的眼前:“俊秀哥哥,靈兒送你個禮物。”
她的眼中帶着笑意,滿滿的盡是他期待看到荷包時驚喜的神情
“這是什麼?”他的眼中帶着鄙夷與不屑,只是掃了一眼便看向別處。
“這是靈兒繡的,從給俊秀哥哥,這樣每當俊秀哥哥看荷包就可以想起靈兒了。”
“你繡的?”他質疑。
“是呀,我繡了好長時間呢,你看多好看。”靈兒將荷包在他眼前搖了搖,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
“這一坨白的是什麼東西?”他的眼神瞬間帶着不屑。
“這是俊秀哥哥最喜歡的木蘭花。”靈兒的聲音有些小,她輕咬着嘴脣,有些難爲情。她當然知道這有些粗糙,可這卻代表着她熾熱的感情。
“這是木蘭?”俊秀嗤笑一聲:“這一坨東西也叫木蘭?走開,別擋着我!”說罷他隨手擡起胳膊,不料卻將靈兒手中的荷包打落在地。俊秀楞了一下,轉過頭:“以後不要在做這麼無聊的事情了”
靈兒彎下腰撿起荷包,深出了一口氣。望着俊秀離開的背影,緊緊的咬着嘴脣。突然她加快腳步衝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俊秀哥哥,我喜歡你,你也喜歡靈兒好不好?”
俊秀皺着眉,轉身用力一掌推開她。她重重的摔在地上,詫異的眼神望着眼前這個她朝思暮想、愛的刻骨銘心的男人,他此時的眸中冷厲、無情、鄙夷、蔑視。
淚水像是奔涌的河水在衝破河堤的時候卻硬被退了回去,她強忍着委屈衝他笑。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被自己嚇到了。靈兒此刻安慰着自己,還癡望他看到自己摔倒後將自己扶起來。
他指着靈兒的臉,眸中盡是冷漠與憤怒,冷厲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深深的刺進了她的心:“靈兒,我告訴你….”
“俊秀哥哥”靈兒打斷了他的話硬撐着身子,從泥土上站起來,站在他的面前。望着他的臉,她忍着不讓自己落淚,即使她此刻無比的自卑,可是她是真的喜歡他。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脣,一股濃烈的腥甜傳入舌尖。
她抓起俊秀的手將荷包塞進他的手中,她嘴脣有些顫抖,聲音也略帶沙啞:“拿着吧,我真的,真的繡了很久。你若不想帶,也可以留在身邊,做個…做個念想。”
“你還要不要臉?”俊秀一臉怒容,甩開她的手。不顧靈兒的驚恐,將荷包撕成兩半,朝她的臉上扔過來。
她哭了,心被揪的生疼。雖然她已經將它從新縫合,可是卻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就像愛情,只要破碎即使修復的在好,依然可以看到曾經的那道傷痕。她還清晰的那晚,她挑着燈坐在牀邊,一針一淚、一線一殤。
她的手輕輕的來回的摩挲着荷包上的木蘭圖案,果真怎麼看都看不出來是木蘭,難怪他當時會那麼嘲笑自己。
她將荷包放回抽屜,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情深一夢已覺醒,從此伊人是路人。”該留下的都留下吧,她已經不需要了。只不過是年少的一絲癡念,或許是因爲當時真的太寂寞了。
推開門,天已經矇矇亮。一抹白光似是利劍劃破黑夜,迎接黎明的到來。她不想打擾任何人,只想自己安靜的離開,她已經不習慣那種離別的傷感。
關好門,石階上的身影讓靈兒一怔。陳曦?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原來他在這裡守了一夜?
陳曦坐在石階上,依靠着石柱閉着眼。他濃密的睫毛上還沾着露水,在他俊美的臉上劃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眉頭微微的蹙起,看來睡的不是很踏實。
他的雙臂環於胸前,或是因爲初秋的夜晚已經有些寒意,他的身子蜷縮在一起,身上還穿着昨晚的xie衣。他從靈兒的房中離開,就坐在這裡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就連一件外衣都沒有來得及回去穿。難怪昨天白靜走的時候,不知道在門外跟什麼人拉扯說話。
靈兒鼻尖一酸,心裡有些隱隱作痛。卻感受到一股暖流,她有些感動,卻又嘆了一口氣。有些人即使在等也未必等得到,有些人即使在,也終究不是她要等的人。
她輕巧的轉身回房拿起一件薄被蓋在陳曦的身上,看着他不安的睡着,她的眼中有些氤氳。陳曦,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好,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的手輕輕的拂上他的頭上的樹葉,陳曦微微一動。靈兒嚇了一跳,急忙收回手,轉身的瞬間,回眸落在他蕭條的身影上。她的眼睛有些酸脹,眼淚卻已經再也流不出來。
靈兒來到水飛塵的房前,擡起手卻沒有勇氣敲門,離別的話說的太多自己都會不捨。算了,還是不要打擾師父了。她跪在水飛塵的門前,輕輕的磕了三個頭。“師父,您也要好好保重”。
起身,已經不能在留戀,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前路迷茫曾經她習慣依靠別人,而今她已經學會了堅強。可以抵抗任何的風暴,她已經長大,不能在去生活在別人的羽翼之下。她踏着日出的光暈離開,她瘦小的背影堅挺、執着、纖弱的身子卻印着堅強。
門內傳來淡淡的嘆息聲,水飛塵望着靈兒的背影,眸中思緒萬千:“靈兒,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