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經悄然爬上枝頭,日頭還掙扎着掛在雲稍。日月輝映,天雖然還是白日,夜卻有着勢如破竹之勢悄然來襲。
門外響起叩門聲,男子的聲音清雅,若沒有猜錯應該是楚漢:“靈兒姑娘,時候差不多了,勞煩姑娘收拾一下。”
“知道了”靈兒回了一聲,翻身從牀上下來。休息過,自是覺得身子輕盈了許多。
坐在妝鏡前,她的臉明顯又消瘦了許多。原來她的身子的還圓潤些,圓嘟嘟的只能算得上是可愛。現在的清瘦的笑臉輪廓分明,更有着動人心魄的大眼睛清澈如水,彷彿她的世界永遠都如白雪一樣聖潔。
她拿着梳子,想理清自己的三年煩惱絲,夕陽餘暉的照的房中金光熠熠,她的睫毛微顫,卸下面紗清秀的面孔落在銅鏡前。靈兒將眉筆拿起放下,來回數次。說實話她根本不會用這些東西,但是想着既然是受人之託,則要忠人之事,畢竟要登臺獻曲面上功夫不能不做。
“姑娘,我家主子讓我來給姑娘梳妝。”門外一聲如同銅鈴般清脆之聲。
靈兒起身如蒙大赦,開門見一個俏麗的小姑娘站在眼前。她長得如同她的聲音一般靈巧,一身金黃的長裙直到腳踝,袖口用淺綠的絲線秀翠竹栩栩如生。她來回的打量了下不過也就是十來歲的小姑娘,臉上雖然還帶着稚氣,但是給人感覺又十分的老城。
那姑娘見到靈兒,眼睛瞪得老圓半天沒有緩過神,半餉滿臉通紅的憋出一句話:“你,是仙女嗎?”
靈兒噗嗤一聲笑了,她頓時對這個小姑娘有些喜愛之情,並不是因爲她誇她好看,只是童言無忌她喜歡這種單純。原來她也單純的如同一張白紙,只是歲月渲染了她的純白。她伸手將她拉進房中:“你叫什麼名字?”
楚漢在門外愣了半餉才緩過神,微眯的眼睛流光連連。本來剛纔說完話他就應該走的,但是卻像是腳底生了根挪動不得,雖然在剛纔見面時靈兒帶着面紗,但是她纖長睫毛下的大眼睛卻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剛纔那一面,着實的在他心上重重的打了一下。他嘆道:難怪主子會動情,換做是任何人也會動情。
房內,小姑娘癡癡的望着她,:“我叫熙兒!”她將手中的紗裙放下,圍着靈兒轉了一圈:“仙女姐姐,我家主子說今天是個大日子,您要登臺,千萬不能怠慢了貴客,特意讓熙兒來爲您梳妝。”她嘟了嘟嘴:“熙兒覺得,像姐姐這樣過多修飾反而蓋住了姐姐的靈氣。”
靈兒笑,對於這樣的誇讚。原來的她很是受用,可是今日她卻明白這都是主子調教出來的,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無非也就是希望能討得主子歡心。作爲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能這般老成的與自己說話,看來這個楚漢並不是她想的如此簡單。
熙兒見她對自己笑,反而紅了臉。拉着靈兒坐下,靈兒溫順的讓她擺弄着。熙兒細心的爲她梳理長髮,梳齒見得髮絲如瀑布般柔滑,熙兒小心翼翼的將她一半的頭髮挽成一個髻梳在一側,一半的頭髮散落在腰間。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首飾剛想幫她戴上,臉上露出難色,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怎麼了?”靈兒有些疑惑,看她愣了半天,才輕聲問了句。
聽到靈兒的話,熙兒回過神,將金釵放下:“這些俗物戴在姐姐頭上,越發顯得俗不可耐。”
靈兒擡眼望了望,從她帶來的首飾中隨意挑了一個流蘇銀簪:“就這個吧!”她的聲音很淡,沒有任何起伏。其實對於她來說,帶着什麼穿什麼對她來根本沒有什麼意義。打扮的在雍容華貴,在別人看來也只不過東施效顰,相反她倒還喜歡這種樸實無華的樣子。
“這個會不會又太素了點?”熙兒拿着髮簪比了又比,心裡糾結萬分。雖說是合適,但是大過於簡約,怕是主子又要責罰了。
靈兒哭笑不得:“金的太素,銀的太素。你這小丫頭還真是挑剔的很。”
算了,她索性將熙兒手中的銀簪隨手插在髮髻上,又讓將她事先準備好的衣裙穿戴好。人有時候就是如此,明明心有所想,卻又猶豫不決。想活的灑脫,卻又總是患得患失。原來她不懂,現在懂似乎又已經晚了。
全部準備好了以後,她轉身對熙兒笑了笑:“這樣,就可以了,只是彈曲,他們主要看的還是舞娘。”
熙兒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一隻腳在地上畫着圓圈。突然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話:“真是羨慕姐姐的好福氣,我家爺……。”她沒有繼續說,擡眼間見到靈兒在衝她笑。那種笑似是冬日的暖陽,從外一直充盈到心裡,整個人都覺得暖暖的。
靈兒似乎沒有聽見她說話,只是自顧自的拿起面紗,輕嘆了口氣:“該走了,你幫我帶路好嗎?”
客棧的大廳中已經不見午時的繁雜,處處飄散着清淡的花香味。格局似乎也在一瞬間變的很不一樣。看來楚漢還真的用心的裝飾過,布幔都用的是淡藍素雅的顏色,少了些豔俗卻多了幾分智雅。
她坐在舞臺一側最角落的地方,紗幔將她和臺下的人很好的隔開,她只需要這麼一個小小的空間,只是彈首曲子,做完了這些她就可以安然的回去休息,然後明日清晨就可以離開。她和這裡只是存在交易,她不需得到任何人的關注。
她低着頭,臺下的人開始忙碌。靈兒覺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彷彿無端端的冒出來了許多人,臺下也變得越來越嘈雜。
“你?就是今天的樂師?”
靈兒低着頭,只看到女子的裙角豔麗的紅色,那殷紅的顏色突然刺的她的眼睛有些發疼。她輕聲“嗯”了一下,依舊盯着眼前的古琴。
女子不屑的用鄙夷的眼光來回打量着她,她的目光中有些敵意。對於這個一來就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女子,她是嫉妒的。爲了這一天她等了太久,絕對不能讓眼前這個女人得了先機。
“聽說你叫靈兒?”女子走到她的正前方,靈兒擡起頭友好的笑了笑。面紗遮住了她的臉,只留下明媚動人的眼眸,她的眼睛在燭火的照應下星光點點,閃着耀眼的光亮。
女子一怔,心中不禁讚歎。好美的眼睛,她的眉瞬間皺了下,豔紅的脣角勾起一抹微笑,眼神中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靈兒也望着她,眼前的女子長得很美,猶如盛開的牡丹,嬌豔欲滴,偷着嬌貴與傲慢。豔紅的舞裙襯得她更加嫵媚,她一笑,身旁的氛圍都讓人無端端的燥熱。
她沒有想過這種地方爲何有如此氣質獨特的女子,她又爲何會來這裡登臺獻舞。對她而言儘快結束纔是最重要的,她輕輕的揉捏着眉心。女子的水粉味然她聞的有些快要窒息,她自嘲,自己終不過是鄉下粗野的女子,連聞點水粉味就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