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靈兒半信半疑,決定先試驗她一番:“哦,這樣呀,我今天還吩咐馨兒說要給我準備一些冰荔枝,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說起過?”
月菊畢竟不是普通的小宮女,聽到靈兒這麼說,臉上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只是眼神微微忽閃了下,可能是覺得就這麼輕易的瞞過了靈兒,還有些不敢相信。然後趕忙回答靈兒話:“說了,說了,一會就給姑娘送來,等會就到!”
靈兒心中一沉,微咪着眼神看月菊。這個女人明顯就是安俊秀派來的,楚國根本就不盛產荔枝,而且地域偏熱,也無法儲存。只有大部分都處於冬季的魏國纔有冰荔枝,這個女人回答的如此暢快,只能由一種可能,,她所生長的環境裡,這並不是一件特別的事情。
靈兒直勾勾的看着月菊,像是要把她看穿。表面雖然還鎮定,心下卻一陣慌亂,這個時候派人去通知蘇秦肯定是已經來不及了,現在只能自求,然後想辦法找到人去通知蘇秦。可是這個人來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卻無從而知。
“我有點餓了,你先幫我去那些吃的來吧?”她笑着開口,口氣不鹹不淡。其實手中早已經汗溼了一片。
月菊朝前走了兩步:“其實是這樣的,因爲今晚晚宴太忙,御膳房顧及不到我們這裡,大王又怕姑娘餓着,所以大王專門讓我來請姑娘到宴會上用餐。姑娘,請隨我走吧。”月菊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看着月菊伸出的手,靈兒臉色瞬間一白。她的手骨節分明,手指粗壯,手掌處的老繭已經很厚。就算是經常做些苦工,最多也只是皮膚粗糙罷了,但是月菊的手明顯是長劍用劍磨出來的。她記得曾經就是因爲怕手心磨出繭子,任由師父說錯了嘴皮子,她都不碰一下。
靈兒輕出了一口氣,爲了不讓月菊看出異樣,嘴角還帶着淺淡的笑意。反抗,她一定不是月菊的對手。跟着她,或許還能找個機會跑掉。或者途中能找個人通知蘇秦。
她露出一絲笑意來掩蓋自己的驚慌,拿起狐裘披風的同時,從牀底下摸出早先藏在枕頭下面的短刀。本以爲蘇秦的地方守衛森嚴,沒想到這會還是派上用場了。她內心冷嗤一聲,不是說加派人手嘛,平日裡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紕漏。
靈兒從沒有在楚國皇宮裡走動過,最遠的地方也只是到過蘇秦的寢殿,不過跟她住的地方僅僅是一牆之隔。但是眼下這個月菊,明明是衝着跟前殿的地方相反的方向去的。本來還能聽見的喧鬧聲,越來越遠,最後微不可聞。她捏緊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跟在月菊的身後。
走過長廊,月菊帶她走進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在漆黑的夜裡看不到盡頭。眼前越走靈兒感覺越不對,雖然穿着狐裘大氅,但是因爲心裡驚慌,她覺得人都要涼了半截了,尤其是風吹過來的時候,呼呼的聲音更加的恐怖。她喊着累了,不肯在往前走。可是月菊冷着臉,一副沒聽見的樣子,反而摻着她越走越快。
靈兒都懷疑,是不是楚國皇宮根本沒有幾個人,不然她怎麼可能一路走來連個求救的人都沒有?他真不知道是不是蘇秦真的窮的連幾個宮人都養不起。
她被月菊拉的很緊,一點逃跑的機會都找不到。她突然停住腳步,月菊沒有防備,差點將她帶倒。
“行了,你不要在裝了,你到底是誰?把我騙到這裡有什麼目的?”她冷下聲音,還有些微怒。破罐子破摔吧,反正現在都已經到這裡了。
月菊低頭抱拳,略帶歉意的衝着靈兒彎了身子:“奴才不想驚了姑娘,並沒有惡意,只是我家主人想見您,忘姑娘莫怪罪!”
靈兒冷哼一聲:“果然是他!”她轉身就走:“我不會見他,以後你們也少廢點這種心思吧”
月菊擋住靈兒的去路,對她的耐心就那麼一句話的功夫就用完了,她眼神中帶了威脅的意味:“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去也得去,不去,我也自然有辦法讓你去!”
既然是安俊秀要見她,那這個女人就不敢把她怎麼樣。確保了自己的安全,靈兒的膽子也大了一些。她擡起手推了月菊一把,本想讓她讓開。可月菊紋絲不動,反倒是她自己倒是退了兩步,她咬了咬牙,拿出匕首指着月菊:“別過來,不然我跟你同歸於盡!”
月菊知道靈兒只是嚇唬她,對她的威脅只是報以冷笑,腳步不急不慢的朝着靈兒逼近,口氣不鹹不淡的說:“我的命不足爲惜,只要你不想活了”她頓了頓:“奉陪!”
她作爲魏國的殺手,雖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卻是最衷心的。死對於她來說,比活着或許更加容易。
靈兒退到無路可退,後背被大樹抵住,已經不可能在挪動。冰冷的刀刃在她的脖頸上已經劃出一道血痕,溫熱從她的脖子往下滑,沁溼了她的衣領,她寧可死都不想去見安俊秀。
“姑娘若是不願意,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月菊說完,腳尖輕巧借力,輕鬆的躍到靈兒身邊,擡起手掌準備將她打暈。
靈兒避之不及,握住匕首的手失了輕重,血流的更快。她緊閉着眼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死也不要見到安俊秀。刀鞘擋住了月菊劈下來的手,緊接着“啊”的一聲,整個人飛了出去,倒在一旁的草地上,幾個人迅速的將她穩住。
靈兒覺得有人不停的在掰自己的手,用的力道讓她有些吃不消。
“鬆手,你個白癡!”蘇秦來回靈兒的手,一掌拍在她的手上,將手上的匕首打落。
聽到蘇秦的聲音,靈兒才睜開眼睛。火把點亮了他的臉,印在他的美瞳,像是泛着點點星光。他隨手將奪來的匕首仍在地上,匕首深深插進泥土之中。蘇秦很煩躁:“你就不能等我來嗎?你腦子燒壞了,到現在還沒好?”他雖然嘴上責怪她,但是一面還是拿着紗布給她止血。
他白皙的手指掠過她的眼前,一片鮮紅。
她這才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疼,剛纔一時情急,連對自己下手都沒輕沒重的:“我自己來吧!”她口氣有些顫抖,但是人卻很鎮定。擡手準備接過蘇秦手中的紗布,卻被他另一隻狠狠的打落。
“別動!”他用命令的口氣對她說。
靈兒擡眼,剛好看見他低垂着眼眸看她。他們此刻的動作突然變得十分曖昧,他離得很近,呼吸打在她的長睫上有些癢。蘇秦的睫毛很長,交錯成一抹完美的弧度,火把的光暈打在他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柔柔的光。溫和了他的妖邪冷厲之氣,竟然還能看出一絲柔情。
等包紮完蘇秦的手依然留着血,靈兒才知道她其實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傷,而剛纔那鮮血淋漓的手,都是蘇秦自己的。她驚訝的抓住他的手:“受傷了,怎麼弄得?”她只是出於普通朋友的關心,畢竟他最終還是趕來救她了。出於感激,她也不能對他的傷置之不理。
蘇秦的嘴角驟然抿緊,直直的瞪着她。看看靈兒的臉,在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雖然臉上還是一股怒色,但是眼睛卻浮現了淺淺的笑意。
靈兒心虛,肯定是剛纔他來奪她匕首的時候,她弄傷的。結果現在還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問出這麼明知故問的話。
火光照亮了半邊天,將周圍的一切照的猶如白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做什麼逾越的事情。只是隨手拿起絲帕胡亂的往他手中一塞:“先拿着,一會讓太醫來給你看看!”她撂下一句話,然後跟他可以的拉開距離。
馨兒早已經站在月菊的面前,眼睛還有些紅腫,嘴角隱約還能看清楚血漬。靈兒早知道馨兒不會出前殿伺候,這會她剛纔的去向也瞬間晴明瞭。
馨兒伸手就是一巴掌,靈兒疼着都覺得疼,但是很解氣。
“誰派你來的?”馨兒話剛說完擡手又是一巴掌。
月菊的臉瞬間紅腫,眼神中帶着殺人的戾氣,瞪大的眼睛看的人心裡發憷。她就用這種眼神看着蘇秦,一句話都不說。
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幾個隨從的擁護下疾步的走來,長廊上的燈籠將他的身影拉的纖長,他帶着風塵步履風馳電掣,只是眼睛掃過被人鉗制的月菊,眼中極快的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然後帶着他一貫的笑意:“看來楚王遇到了麻煩,可需要本宮幫忙?”他的眼神略過蘇秦,朝着他身後的靈兒看過來。
靈兒起先低着頭,知道俊秀已經朝她看過來。她壓抑住內心的憤怒,擡眼對上俊秀看過來的眼神,眼眸中帶着似帶着刺直勾勾的像要把他刺穿。她本以爲他見到安俊秀會聲嘶力竭,會衝上前去。可是她沒有,她心中恐懼、悲憤全化成眼中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