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扶起傷重的俊秀,讓他的頭倚在自己的肩上,她的堅強的心瞬間崩塌支離破碎,臉上已經淚眼模糊。他曾經是如此的高傲,就如蒼穹之上的天鷹。而今卻差點死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即使面對死亡他依舊是那種高傲的姿態,不卑不亢。
她的心重重的疼了一下,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姑娘,你哭了?”他的手帶着泥土撫上她的臉:“嚇壞了嗎?”
靈兒奮力的搖着頭,卻說不出一句話。曾經太多的話想告訴他,三年來的思念、委屈、悲傷、孤寂…而今他就在懷中,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爲什麼救我?”俊秀試圖睜開眼睛看清眼前的人,他的眼睛被沙石劃傷,掙扎了兩隻有灼熱的疼痛感。
“你認得我?”他試圖繼續問。
靈兒搖頭。
他起身從她的懷裡出來,想撐起身子。卻覺得一陣吃痛,又在一次跌落在地上。
他的手摸摸索索的撫上她的肩膀,雖然知道有些不妥,但是現在不是講什麼道德是非的問題,保命纔是最終要的。他只覺得她的身子在顫抖,突然覺得有些心疼:“姑娘,你要是在哭下去,我們今天可能就要死在這裡了。我不要緊,怕是要連累你了。”他看不見她,卻硬擠出一個微笑。
靈兒停住哭聲,看着他忍着疼痛揚起的笑意,她的淚痕依舊躺着溫熱。那個笑容她多少次在夢中見到,一瞬間觸動了心底已經埋藏的記憶,她擡起手順着他的臉頰在風中勾勒出他的輪廓,他閉着眼靜靜的等着她的迴應。
俊秀哥哥,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當初害得你武功盡失,你也不會輕易就被人傷到。曾經的俊秀武功雖說不是頂尖,但是也能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而今…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姑娘?”她靜了很久,半餉都沒有發出聲音。他有些擔憂,扶着她的手晃了晃。
“我帶你走!”她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讓他心中踏實了許多。藉着她的力道起身,整個人依上她瘦弱的身子。
她太纖弱,帶着他的重量讓她行走有些吃力。還沒走遠,她的腿已經開始發顫。但是她依舊拖着他走了許久,她的齒死死的咬着櫻脣,毫無血色的臉頃刻變的煞白,脣上的深紫越發的明顯。
“姑娘,放下我,自己走吧。”感受到她的吃力,俊秀停下腳步:“帶着我只是拖累,他們隨時會回來。你我萍水相逢,若是害了姑娘,在下實屬罪過。”他的眉頭皺的更深,眉心蹙成一團。
靈兒搖了搖頭,將他的搭在肩上的手臂往懷裡緊了緊。
她怎麼可能丟下他,怎麼可能是萍水相逢的人?三年前,她愛的刻骨銘心的那個人,正在經歷生死。她怎可放手!若是他還恨她,討厭她,那如此做即使不能得到他的原諒,起碼在自己的心裡可以得到絲許的安慰,因爲除了她此刻他還能依靠誰?
靈兒艱難的跨出一步,卻被俊秀的力道拉了回來,他將她退開:“你快走,不要管我。”
離開她的支撐,俊秀整個人搖搖欲墜,猛然間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噴濺而出。
“俊秀哥哥?”靈兒大叫,驚恐的望着他倒下的身子。她撲過去,將他已經暈厥的身子摟入懷中,她的臉貼上他的額頭。她的淚打溼了他的發,眼淚順着他的臉頰打在她的手臂,灼痛了她的心。
“我帶你走,我一定會救你的。”靈兒好不容易將他背起,顫顫巍巍的挪着步子。夜色濃重,她霧氣的雙眼看不清路,每走一步對她來說都是艱難。她只覺得身後的人越來越重,腳步越來越沉,手抖的厲害豆大的汗珠佈滿了額頭,呼吸越來越重。
一瞬間的恍惚,腳步一滑。身旁便是陡峭的山坡,她伸手去抓一旁的樹藤,卻不料一手抓空,兩人一同滾落山崖。
靈兒死死的抓住俊秀的身子,將在護在懷中。身上被削尖的樹杈劃得道道血痕,脖頸、手腕處處是傷。
俊秀哥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她將他摟的更緊,纖弱的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他。
隨着腰間傳來的一陣劇痛,她們被棵樹攔腰截下,終於不在往下滑。身子紮實的撞在樹上,瞬時痛的撕心裂肺。懷中的人已經暈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俊秀哥哥!”靈兒喚他,憂傷得想要讓人落淚。
她伸向他的鼻翼,指尖傳來他微弱的呼吸。她舒了口氣,起碼他還活着。但是他卻也快死了…
誰能來幫幫她,她沙啞的嗓音帶着哭聲。死亡的氣息沒有預兆的籠罩在她的身旁。她想此時若是他死在這裡,那她也許就跟他去了。
不遠處的茅舍給了她一絲的希望,她連拖帶拽的將他拉到茅舍旁,推開門裡面空無一人。牀沿上,方桌上都落了很厚的灰塵,看來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
她拖着疲憊的身子將牀榻簡單的清掃,把他安置在牀上。當她摸索着將燭臺點亮,精疲力竭已經接近虛脫。
微弱的燭光照在他的側臉,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神情。他死了嗎?還沒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告訴她他還活着。她的心揪着,隨着他的呼吸起伏跳動。
他每呼吸一下,她的心就跳一下。鼻尖痠痛的只想流淚,她要救他,可是這個時候她該去哪裡找大夫,她該怎麼才能救他,怎麼才能救自己。
她沿着牀邊坐下,指尖輕觸他的額頭。
發燒了?指尖穿來他滾燙的熱度,她的心又在一次被什麼重重的打了一下。
她驚慌失措,顫抖的抓起他的手。俊秀哥哥,我該怎麼辦?眼淚順着臉頰不停的打在牀邊,曾經他就曾差點死在她的眼前。而今三年後的相遇,他又將要快死在自己的身邊。
她將他扶起,將自己的內力盡數輸入他的體內,她不要他死。這條命,是她欠他的。可是她太高估自己了,她的內力對他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俊秀哥哥”她的身子顫抖着,淚珠大滴大滴的落在牀沿,散成一朵小花。如果你熬不過今晚,靈兒一定會隨你去,這樣一路上你就不會再孤單了。她摟着他,腦子裡那個白衣少年浮現在眼前,而今他的樣貌比她當初見他時還要俊美,恍若山巔不可攀附的冰雪。這張臉,塵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張能媲美了。
錦囊?師父給的錦囊!靈兒猛然想起,而後飛快的起身,拾起桌上的包袱,裡面有臨行時師父給的錦囊,說不定會有辦法救他。這是她現在救他的唯一希望,她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情迫不及待的在包袱中摸索着,鬼臼丸?錦囊的袋子被她扔在一旁,她對着手中的鬼臼丸破涕爲笑,眼中盡是感激之色,彷如看見了救世主。
俊秀哥哥有救了,師父果然對我不薄。鬼臼丸是本門的獨門秘藥,是用八十一種名貴藥材經過四十九日的煉製而成,能修本固元,對重傷之人更是救命的良藥。師祖一世也只練就了三顆,一顆給了師父,一顆給了師伯,還有一顆聽師父提起過似是救了什麼人。
有的救就好!她踉蹌跑向他的身邊,將藥丸放在他的口中。見他吞下,靈兒總算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