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捧了茶具正準備出去,馨兒卻從外面進了房內。看見她手裡拿着的東西先是一愣,然後順手從她的手中接過:“又不喜歡了?準備換掉?”
靈兒撇了撇嘴,本想刻薄她兩句。但是看見馨兒還在紅腫的半邊臉,又不忍心。畢竟剛纔若不是自己,馨兒也不用受這個罪。
“我準備拿去給辰妃!”她捋了捋耳邊的長髮,有些不好意思。這畢竟是蘇秦的東西,她擅作主張卻時有點過分。本來底氣十足的她聲音也越來越小,像是個偷吃糖正好被逮住的孩子:“上次…上次因爲我,他們打翻了一套茶具,我想…”她勾着手指,偷偷的打量馨兒的臉色。
果然馨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副大人教育孩子的樣子:“我說你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呢?好端端的又要去招惹什麼辰妃?你可知道辰妃是個什麼角色?”她氣的胸口起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靈兒:“水姑娘,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一個人,這麼會往一個人的心窩子裡戳的!真不知道我們家大王是從什麼地方把你求來的…”
靈兒一時被她說的有些雲裡霧裡,和馨兒相處簡直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考驗。她的臉變得比蘇秦還快。她一把奪過馨兒手中的茶壺,嘟着嘴小聲說道:“不就是送點東西過去嘛,再說了!她怎麼說也是蘇秦的妃子,那個處境…”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只剩下嗡嗡聲:“蘇秦這是始亂終棄,即使不喜歡人家了,也不該…!”
馨兒聽了,腦子裡都直冒血。若她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她現在真恨不得掐死她算了。
靈兒見馨兒沒有話再說,提着東西準備出門。剛走了沒兩步,就聽見馨兒喊她:“等等!”
靈兒轉過頭,還以爲馨兒是不放心自己想跟着去,或着又要千方百計的阻攔,她迅速的在腦子裡搜尋對策。
馨兒上千擋住了她的去路:“東西我找人送去,辰妃…”她似乎還是有些忌憚:“辰妃那裡你就不要去了!還是在這裡安安靜靜的待着吧!上次因爲你不見了,大王搜了整個楚宮,你在這樣貿貿然的往辰妃宮中去,總是免不了別人口舌。若是你還念着大王對你的恩情,就不要去了!”
馨兒說的誠懇,並不像原來那樣刻薄。她眼神中流露的是祈求,她不是在制止她去,而是在央求她。
靈兒思量了會,馨兒這麼說她也無力反駁。只能點點頭,將東西交給馨兒,馨兒感激的衝靈兒點點頭。
“等一下!”馨兒的一隻腳剛踏出門口,就聽見靈兒叫她。她以爲是靈兒反悔了,眼中複雜鄙夷的轉頭看了她一眼。
靈兒緊抿着嘴:“你若是方便,讓人在送些炭火去吧!”上次一去,那地方冷的比屋外的溫度也強不了多少,兩個女人這樣的冬天怎麼熬得住?
馨兒對剛纔的胡亂猜測有些不好意思,對着靈兒象徵性的笑了笑,然後點頭出去。
靈兒嘆了口氣,對於辰妃的事情她並不好奇。民間謠傳的那些傾國傾城的王妃,受萬千寵愛於一身,然後鄒然失寵從此過的淒涼悲慘、含恨而終的比比皆是。帝王之愛就好比曇花一現,人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她們的命運會隨着歲月的變化而變化,而那些帝王呢?他們永遠都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靈兒哀嘆了一聲,想起辰妃現在的處境。在看看寧妃,可見一個女人要活是否精彩,都要靠一個男人的恩寵。
她問自己,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呢?寶言的氣質、學識、功夫唯一不是天下間她見過最厲害的人,那種清新脫俗的氣質,配上絕世的容顏。不說傾國傾城,就算說顛倒衆生也不爲過。而她呢,雖說已經找到的父母,但是她依舊是那個鄉野中長大的孩子。
她沒有學問,武功地位,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教養。或許她現在在寶言的眼中是完美的,那十年、二十年呢?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的打在窗臺上。她擡頭,眼前一面模糊。她怎麼可以不相信他呢?他已經用生命告訴她了答案。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最孤獨的時候。無論人前她如何裝作堅強,但是她始終無法將寶言從自己的生命中抹去。畢竟那個人是真是存在過,在她的心裡埋下的那顆種子,早已經根深蒂固。
猛然間,胸口微微一震,然後如大江東來之勢,疼痛迅速席捲了全身。她一時間抽搐,痛的緊咬住嘴脣。彷彿人已經置身在閻王殿外,只等着她在陽間嚥下最後一口氣。
她掙扎了會,眼前出現一道光亮。突然之間她覺得不痛了,眼前出現了寶言俊美的面龐。他勾起嘴角在衝她招手,說要帶她去更美好的地方,那裡只有彼此。她狂奔而去,眼淚撒了一地。
一把抱住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冰涼。卻也緊緊的擁住她,她擡頭望:“你去哪裡了?爲什麼不來找我?”她責怪的看着他,眼前以被淚水模糊,她極力的想看清楚他的臉,卻如何都看不清楚。
急忙擦乾眼淚,眼前的人讓她一怔。她嚇得掙脫他的懷抱,往後退了兩步。抱着她的那個人早已經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她驚恐的大叫:“安俊秀,怎麼會事你?你走開,不要過來!”她一步步後退,俊秀一步步逼近。他臉上帶着笑意,好似要迷惑她的心智。
“來呀!靈兒!來呀!快到我這裡來!”聲音漂浮空靈,像是輕薄的漂浮在空中。
“不要!”靈兒大喊一聲猛然驚醒,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胸口依舊疼的刺骨,像是萬箭穿心一般,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這才發現自己依舊是躺在地上,剛纔只不過是暈過去的時候做的一場噩夢。
她強撐起身子運氣,許久身體才慢慢的有了緩和。只是腹部突然覺得漲疼,她捂住肚子臉色一片慘白。
馨兒吩咐完事情推門而出的時候,靈兒依舊還在地上坐着。經過一場折騰,雖然胸口的疼已經壓下去了,但是她現在剛擔心的是自己的孩子。剛纔她昏過去以後,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她不由的擔心,緊緊捂着肚子,哀求般的看着馨兒,害怕的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馨兒也是嚇了一跳,扶她坐到牀上以後,立刻吩咐人去請了廖太醫來。
廖太醫幾乎是被門口派去的守衛拖來的,一進門,還沒顧上喘口氣。就被馨兒一把抓到靈兒的牀前,他診着脈,眉頭緊縮一會點頭一會搖頭。
靈兒看着他的臉色不由的越來越緊張,一會看看他,一會看看擔憂的馨兒。然後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她是多盼望這個孩子的降生,那是她和寶言生命的延續。若是沒有這個孩子,她可能早就撐不下去了。
廖太醫捋了捋鬍子,一副文縐縐的樣子:“肝氣鬱結、思憂過重,乃至急氣攻心。”
“可嚴重?”靈兒焦急的問。
太醫沉沉的出了一口氣:“這病說好治也好治,說不好治也難。主要,還是看姑娘!”
他收回手,開始拿出銀針扎邊說邊下針:“你平日裡太過於哀慮,這病若是想好,只要你精心修養便可。可你現在畢竟懷着身孕…只怕…!”他突然停住。
靈兒本來揪着的一顆心頓時頭提到了嗓子眼,她睜大了眼睛看着廖太醫,手緊緊的攥住背角,沁出了一手的汗。
馨兒實在看不下去了,衝着廖太醫冷聲喝到:“快說!別一天在這裡咬文嚼字的,你若不說,我現在就稟告大王。到時候,就算是你長了十張嘴也救不了你這條命!”
廖太醫嚇得手一抖,本來是想顯擺一下自己的學識。沒想到被一個小宮女冷升訓斥,他本來想發一頓火的,但是看到靈兒已經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在一想靈兒現在可是蘇秦身邊的紅人,雖然這孩子不清不楚的…但是他還是不敢在怠慢。
“廖太醫?”靈兒兩眼含淚。
廖太醫笑了笑安撫她道:“只要你日後借思慮,多靜心,少憂愁。不會有任何事情。一會我在去開一副安胎凝神的藥,過兩天就好了!”
靈兒這才放下心,露出淡淡的一個笑意。
廖太醫一怔,深深陷入靈兒的笑意之中。他平日裡因爲忌憚蘇秦的威嚴,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直到今日,這無意間的一眼,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果真是個美人,他不由的在心中感嘆又多看了她兩眼。本是無心之過,突然有些感慨罷了!卻聽見身後一個冷厲的聲音,他瞬間後背的衣衫盡溼。
“看夠了沒?還不滾回去開你的藥方?”蘇秦站在門口,眼神冷峻的盯着廖太醫拔針。
廖太醫嚇的差點從牀邊的椅子上摔下去,還好馨兒眼疾手快抓了他一把。
馨兒冷哼一聲,小聲嘀咕道:“沒用的東西!”然後給蘇秦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