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日子過多了,悠閒的日子總讓人覺得無趣。只不過是朝起朝落,還不多幾日的光景,都已經讓人覺得磨碎了光陰。在沈府待着的日子雖然比幽禁的時候要好很多,至少她擡頭就能看到金燦燦的陽光,可以呼吸清新的空氣,還會有人把她需要的東西按時送過來。
可以說,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待在房間裡,她的日子會過的很舒坦。
所有人都對她視而不見,她一直就在這個被遺忘的角落獨自綻放。因爲經歷過生離死別,在等到一個人的時候那種落寞與孤單比原來得更猛烈。
轉眼之間已經入秋,她幾乎從那次開始就沒有在見到沈傲。他不見她,也不許她去見他。
一陣風吹來,秋葉簌簌的落下,又添了秋日的傷懷。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再這樣的節氣裡,總是孤獨到覺得悲傷。或許,是曾經幽禁的歲月太讓人害怕了。
因爲上次應承了馮管事收拾了沈傲的書房,讓他大發雷霆之後,她很少在踏出她的房間。她的臉色比原先來的時候好了很多,長了肉人也看着水嫩了許多。但是她心裡卻很清楚,身體的狀況一日不日一日,頻繁的疼痛人折磨的她度日如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每一次發作她都害怕自己再也醒不過來。
她很慶幸,至少在她發病的時候,他看不到。那麼醜陋猙獰的一面,她永遠都不希望被他看到。
夜色深了,她拿着積攢了幾天的衣服往浣衣房走,其實並不多,但是長夜漫漫總可以打發一些時間。平日裡去洗衣服的下人太多,她也說不清是因爲她不想看到別人。還是不想在去承受那麼怪異的神情,總之她每一次出院子,必定都是晚上。
月光在地上灑下了一片銀霜,哪怕不掌燈路可看的十分清楚,鵝卵石鋪就的路面在月光下翻着悠悠的光澤。
剛走進浣衣房的門口,她就聽到嘩嘩的水聲。她神色一稟,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在這裡?她隔着院門偷偷的往裡看了看,蘭芝一般嘟嘟囔囔的一遍使勁揉搓的手中的衣服。
靈兒一撇嘴,她還是走遠一些吧。越怕見到的人,越是喜歡在眼前晃來晃去。
她拿着東西準備走,就聽見裡面“嘭”的一聲,蘭芝氣憤的將手中衣服扔到木桶裡,濺起的水花嘭了她一臉。她又氣又恨一腳揣在木桶上,哎呦哎呦的叫起來!
靈兒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出於好奇她又退回去從縫隙裡看她。洗個衣服都這麼大火氣,看來平日裡在周櫻的廂房裡也沒有少受氣。
蘭芝發了一會脾氣,一臉不悅的用手指嫌棄的撈起水中的衣服,又扔回去。
蘭芝把衣服抓在手裡,厭棄的搓着:“這種事情也要我來做,我又不是那些卑賤的下人。”她拿起來看了看,褲子上的血跡還沒有洗乾淨。又仍進去繼續洗:“怎麼洗嘛,沾上了這麼多,真是的…”她還在不停的碎碎念,不過聲音卻比剛纔小了許多。
雖然沒有點燈,但是她卻看的很仔細。那褲子上沾的除了經血總不可能在有別的,可若是洗自己的褲子,蘭芝爲什麼會這麼大的怨氣。而且,身爲周櫻的大丫鬟,除了周櫻還有誰能使喚的動蘭芝!
她的眼神微微一眯,周櫻的身孕?
似乎一切都在臆想中慢慢清晰,一種前所未有的怒氣涌上心頭。周櫻!她狠狠的握拳,氣的渾身發抖。居然用假懷孕來騙沈傲?周櫻的真的膽大包天,她就不怕沈傲直知道之後休了她嗎?
可是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呢?難道是因爲沈傲對周櫻不夠好嗎?不然,她使出這麼拙略的手段難道是…
他那麼傾心盡力呵護她的神情,曾經讓她心痛。bsp;他是那麼在乎她,在乎他們的孩子。可是周櫻呢…怎麼可以…
她的拳頭越握越緊,手上的拿着的木桶從懷中掉落,發出砰砰的生硬,衣服散落了一地。
“誰?”蘭芝嚇的臉色蒼白,“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就往門口衝:“誰在門外偷看?”她邊說邊來開門,開門的一瞬間,蘭芝嚇的愣住了。
門外的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那種眼神森冷的讓人害怕,冰冷冷像是一把鋒利的劍,直戳她的心臟,她嚇的不禁的往後退了兩步。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蘭芝的語氣發虛,嘴脣還微微的發抖。
靈兒冷眼看着她,用眼睛瞟了瞟蘭芝剛纔洗衣服的木桶,口氣和眼神一樣冷:“你這麼晚,在這裡做什麼?”她沒有回答蘭芝的話,反而反問她。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比夜晚還要讓人覺得森寒,她本就容貌嬌美,冷下臉來的時候,看上去更讓人心裡發怯。
蘭芝順着靈兒眼神,回頭看了一眼。艱難的嚥了口口水,擡高了聲音喊道:“我?我洗我的衣服要你管!”她不知道剛纔那麼抱怨的話靈兒到底聽進去了幾句,看着她掉落了一地還沒有撿的衣服,雖然心裡沒底,但還是試探道:“你這會兒剛來?”
靈兒看着她自欺欺人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也毫不掩飾的說:“從你說沾了這麼多,怎麼洗的時候就站在這裡了!”她挑了挑嘴角,看蘭芝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剛纔心裡猜忌的答案也更重了幾分。
畢竟是涉世未久的小丫頭片子,聽了靈兒的話。她頓時臉色煞白,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靈兒側身繞過她,就往木桶前去。蘭芝急了,猛的轉身撲倒木桶邊連桶裡的水都來不及倒一把端在手裡就要走。
靈兒一把拉住蘭芝的胳膊:“你一個下人,居然用得起錦繡坊的東西?”她站在蘭芝的一切,眼珠子轉到眼角鋒利的眼神一刀刀的剜着蘭芝,還加緊了手上的力道:“我最近也不是很舒服,要不讓上次那麼收了重金的大夫也過來給我看一下可好?”聲音冰冷的沒有一次溫度,不慌不忙沒有語調說出來的話,更讓人心裡發憷。
蘭芝的身子猛的一顫,人也抖起來。她心虛的瞥了一眼靈兒,用力掙脫她的牽制:“放開,我聽不懂你說什麼!”她不敢在與靈兒糾纏,逃似的從浣衣房裡跑出去。
靈兒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擡頭看着月亮,夜色很美,卻很有種讓人說不出的煩悶。她抿着嘴,嘴脣都已經被靈兒咬得發紫,看來她是應該找周櫻好好的談一談了!
第二天清晨,她剛收拾妥當。周櫻派來的下人已經進房來,仔細的在靈兒的房間裡掃了一圈後,才向靈兒點點頭:“少夫人叫你,跟我來吧!”
靈兒冷笑了一聲,她也真是太高估周櫻了,她還以爲她會等幾天纔會找她呢。
剛走出院子,來叫她的侍女就說自己還有別的事情,讓靈兒自己去東廂房。她點了點頭,到東廂房的路她已經很熟悉了!
東廂房的清晨比平日裡更要安靜,她看了看滿園的落葉。這個時辰,周姨居然還沒有來打掃。而且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平日裡在院子七嘴八舌的丫鬟婆子一個都沒有見到,她腦子閃過一絲念想。揶揄的笑了笑,原來周櫻也有怕的時候。
她也是故意等到沈傲出門纔派人來叫她的吧!
金色的光暈灑在滿園的秋葉上,秋花慘淡秋草黃,將秋日的憂傷的感覺發揮的淋漓盡致。真要去面對周櫻,她的心裡其實還是有些不願意。畢竟那個女人願意在這樣的場合下去看自己深愛之人的情人?
蘭芝見她走進,連眼神都不敢與她接觸。靈兒走過她身邊的時候,竟還不自己覺得往後縮了縮。她一副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似乎在隱忍着什麼。
她臉上有明顯被人扇過的掌印,嘴角還結了痂。靈兒掃了她一眼,蘭芝正怨懟的看着她,被靈兒的眼神一掃,神色慌張的趕緊又將頭低了下來。
“少夫人,人已經到了!”蘭芝低聲向門裡回稟道。
停了一會,門裡才傳出周櫻慢悠悠的聲音:“讓她進來!”
蘭芝推開了門,還沒有等她示意,靈兒已經進去了。陽光被窗櫺阻隔,透到房間裡的光線只剩下淡淡的光暈。周櫻端坐在正廳的椅子上,很明顯早已就已經在等她了。她擡眼掃了掃靈兒,好似像是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氣定神閒的用頭點了一下她下手的椅子:“坐吧!”
靈兒嘴角含了絲笑意,並沒有推拒。
“你找我來,要幹什麼?”靈兒一臉譏諷的擡眼朝着周櫻看去。她刻意裝出的淡漠,讓她越發現在很拘謹。
周櫻笑笑:“這話,應該是我要問你的吧!”她突然轉過頭,眼神像是同時發出數道暗器一般:“你來這裡,到底是因爲什麼?爲了沈傲?”她也不想拐彎抹角,直接切入正題。
靈兒哼了一聲,不知道是嘲笑還是不在乎,從周櫻嘴裡聽到沈傲的名字,她有種說不出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