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秀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路青青,雖然只是沉默,身邊的人就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夜色中雖然只是微風都讓人覺得冷颼颼的,俊秀的臉上依然不變神色,沉默的往前走了兩步,擡頭看着蒼茫的夜空。
午夜的月亮已經高掛在夜空中,因爲明日便是中秋所以今夜的月色格外的撩人,不時有幾隻鳥兒從亮中間飛過,擡頭彷彿月亮印在人們眼前。四周在月色的光暈之下,一片透亮。靠近月亮的雲層蒙上了一層瑩白,又在深黑的夜色中漸變成墨蘭。
俊秀的手鬆了鬆,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欣長。
路青青心中雖然震撼於俊秀的心思深沉,但是卻也爲表漏在臉上。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沉默中兩人雖然並肩,卻似乎離的好遠,明明近在咫尺,卻早已經看不清對方的身影。
半響沉默過後,俊秀的語氣清淡:“你回去吧!”雖是對她說的,但是卻一眼都沒看他。似乎在他的眼裡,早已經看不見其他的人。路青青這一次,真的讓他很失望。
路青青沒有說話,也沒有走。她在賭,用她的命在賭,用她的未來在賭,也在用他的誓言在賭,皇家一言,言出必行。她不信,他會什麼都不顧。
路青青靜靜的站在,雖然面上也早已經平靜,內心卻是如成千上萬的馬在草原上狂奔。她不停的在心中安慰自己,好讓自己能夠鎮定一些,好讓在俊秀面前遮住自己的心虛。
俊秀突然間冷嗤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見到俊秀離開,路青青頓時覺得心中緊繃的弦鬆了開來,他依然沒有一點責怪她的意思。這一次還是她贏了。即使她手法卑劣,即使她心狠手辣,但是她終究是贏了。就是因爲那份救命的恩情,俊秀仍然不能動她分毫。
路青青心中一陣竊喜,一陣得意,一陣失望,一陣傷痛。勝利後的喜悅只是稍縱即逝,留下的確實迷茫。
她贏了他的人,終究卻輸了他的心。
“俊秀哥哥!”雖然知道應該放他走,讓他靜一靜,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叫住了他。
俊秀停下腳步,但是沒有回頭。路青青忽然覺得他的背影看似有種莫名的孤單,身形也變得蕭條。他的心她懂,可是她的心呢,他懂嗎?
路青青上前兩步,從後面抱住了他,綿軟的身子靠在他的後背上。
只覺得俊秀身子一顫,卻只是一瞬間僵直的身子變慢慢的軟了下來。
“夜深了,你該回去了!”他的聲音無喜無悲,聽不出情緒,卻讓聽的人覺得心下無比蒼涼。
路青青心中一刺,他說這些關心的話,都已經變成了敷衍。她抱着俊秀的手更加的用力,雙手死死扣在一起,她知道,只要她足夠用力,她還是他的。這一切都只是時間的問題,她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讓他忘了靈兒,也有足夠的耐心等着俊秀愛上她。
“俊秀哥哥!”路青青的聲音有些哽咽:“俊秀哥哥,我是真的愛你。我這麼做都是因爲我害怕,我害怕你離開我。”她的臉緊緊的貼着他的後背,沒有一絲溫度,碰觸時只覺得冰涼。
俊秀許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着。
是呀!她是愛他的,可她的愛卻又是一種束縛,是作爲傷害別人的藉口,是逃避責任的推諉。
感受到俊秀身上的寒意在慢慢消退,路青青知道自己的辦法已經開始奏效,她踮起腳尖,頭靠上俊秀的肩膀。還沒有碰到俊秀的肩頭,沉默很久的俊秀卻突然說:“我也從未背叛過我們的誓言,爲什麼你還要這麼做。”他的聲音中已經帶了些許的的苦澀,沙啞的讓人心疼。從四面八方飄進來,讓她多都躲不掉。
路青青有些後悔,她剛纔應該放他走的,她幹什麼要叫住他?
路青青的一怔,一行淚水已經順着臉頰滑入了俊秀的脖頸裡,雖還帶着餘熱,卻早已經暖不進他的心裡。
路青青已經從早前的小聲泣訴,變聲了斷斷續續的大哭。她聲淚俱下:“我害怕,俊秀哥哥我是真的害怕啊!”她已經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尖叫、怒吼,將所有的情感都宣泄在了隻言片語中:“從你見到靈兒開始,你就變了。你的目光總是落在有她的地方,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顰一笑。她牽動着你的心,你的眼裡哪裡還有我?”
俊秀輕輕嘆了口氣,無論他做與不做,終究她還是爲了他受了傷。靈兒所受的苦,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他,從認識他開始,她就再也沒有安穩的活着。就連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揹負這對另一個女人的承諾只能遠遠的看着。
心如刀絞,卻也只能獨自受着。
“俊秀哥哥,青青知道錯了。但是青青剛纔的話,句句屬實。絕無虛言吶!”她哭的越來越難過,聲嘶力竭。從小生活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中,只要她想要的,只要一句話,所有就會有人送到她的面前。可是,她今日才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無助。
“夠了!”俊秀冷喝一聲:“是真是假,我根本不用多說,你自己心裡清楚。”說完,便用力的掰開路青青的手,路青青死死的摳住。俊秀便一根根的掰開,即好像她的人生,她的一切,她的光環在一點點的消失,被別人奪去。
“不要,不要,不要…”她一遍遍的哭喊着,俊秀卻似沒聽見一般,將她的手一置,她便重重的摔在地上。祈求的話說不出口,只能一遍遍的重複着這句話。
“俊秀哥哥!”路青青吼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她哪有那麼好?”她的手摁在地上,撐起半個身子,指尖死死的扣在青石的地板之上,劈斷的指甲也不覺得疼。
俊秀停住腳步,太陽穴的青筋直跳,黑夜的冷也比不上他語氣中的冷:“做錯了什麼?你錯就錯在,不應該認爲靈兒是你的敵人,此爲不義。你錯不該私扣蘇秦送來的密函,此爲不仁。你錯不該挑撥俊成去侮辱靈兒、此爲不忠。你錯不該當中讓你爹續絃,此爲不孝。路青青,你在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路青青自嘲的笑道:“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爲什麼還縱容我?你說我錯,那你呢,你和劊子手又有何分別?你我又有什麼分別?”
俊秀重重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她已經無法在回頭了…
“站住!”見俊秀要走,路青青急忙叫住他,因爲她知道,若是錯過這一次,此生他便再也不會見她。
“俊秀哥哥,你可記得你對我的承諾?”
此話一出,已經是路青青最後的一招。
果然,她看到俊秀的身子一僵,還沒有落地的那一步又收了回來。
“你說過,此生定不負我。”她站起身,繞到俊秀的前面,站在他的眼前。
俊秀的輕蹙着眉,再也不似往日的纖纖君子,他眉色之間是揮不去的陰霾,彷彿凝聚了世間的滄桑。
路青青擡起手,輕輕的順着他的眉宇之間一筆筆的畫着他的樣子。
無論,他如何,他終究還是無法拜託她。因爲她曾經對她,有過盟誓。若是違背,必當永世不得幸福。
俊秀抓住路青青的手腕,路青青只覺得觸手冰涼,自己也不禁打了個寒顫,雖然這次贏的不光彩,但是她終究還是贏了。她寧可看着安俊秀此生都揹負這這個承諾跟她違心的在一起,也不願離開他。看着任何一個女人在他的懷抱中。
俊秀勾起一抹笑意,雖是在笑,卻更像是一種嘲諷。
路青青一怔,剛想抽回雙手,誰輛俊秀卻猛的抓的更緊,她用盡了所有力氣,也只能覺得更疼。
“你幹什麼?你弄疼我了!”她另一隻手,用力的打着他的胸膛,眼裡的得意散去,僅剩驚慌。
“幹什麼?你也知道會疼?你有她疼嗎?”他甩開路青青的手,眼中只有寒冷的眸色:“我當初以爲你是一個心思單純,善良的女子,卻沒想到你會是如此的歹毒。我大魏國容不得你這樣的王妃,我失言卻是我不對,但我寧可揹負食言之名,也不願讓我大魏國有如此的王妃。”俊秀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的那一句似乎都是吼出來的。
“俊秀哥哥,俊秀哥哥…”路青青一遍遍的叫着俊秀的名字,身體慢慢的隨着牆面滑下,直到碰觸到冰冷的地面。
她臉上沒有淚,有的只是一絲嘲諷的笑意,原來機關算盡,終究還是輸了。
她不願自己收不住俊秀的心,只怪自己太過心善,還不夠狠,不夠狠到應該早早就要了靈兒的命。
她擡頭望着夜空,星光璀璨,漫天的繁星密佈。月亮靜掛在高空,似乎世間發生的一切都早已經印在它的心裡,卻仍然安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路青青衝着浩瀚蒼穹,嫣然一笑,喃喃的說道:“一切,其實早就該結束了。現在也該結束,都是我太過於仁慈!”她的話隨着風慢慢的飄遠,最後消失在空虛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