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黎微笑道:“皇上,生日蛋糕是可以分享的。”
“不可啊!皇上,這是皇上的福、皇上的壽,怎能同他人分享?”西涼凱鋒急急言道。此言一出,衆人皆議論紛紛。
西涼昊心道:你管他分享不分享,你說這個幹嗎?哎!他立刻上前一步,站在葛黎身邊,拱手言道:“皇上擺下御宴,也要賞賜臣等享用。生日蛋糕自然也可以賞。”
“攝政王所言有理。肅王爺,你維護朕的心意,朕也明白了。”皇上想了想道,“都說皇上福澤萬民,那也算是一種分享吧?朕不喜歡“賞”這個字,朕喜歡‘分享’二字。今日,朕就把快樂分享給你們!”
衆人齊刷刷跪倒,山呼萬歲,稱皇上是曠世明君。
在皇上身旁的太后不禁皺了皺眉……
“對皇上,只需恭維幾句便可,絕不能教。九五至尊,不能分享。”
葛黎只是隨口說出了生日蛋糕的真諦,也是因爲她與皇上相熟,所以纔沒留戒心,此時,她也有些後悔起來,遂低聲道:“是,黎兒知錯。這會不會被人詬病啊?”
他不語,只是暗地裡握了握她的手,溫暖而有力。
一曲孔雀舞罷,薛嫣兒微微地喘息着,向皇上祝壽。龍心大悅,讚歎之餘,還有打賞。薛嫣兒連忙自謙了幾句,順帶着就表達了一下對攝政王妃自嘆弗如的心情。這彷彿是一個話題引子,緊跟着大家都紛紛表示自己對攝政王妃巧手妙心的激賞。
雁逸寒很有分寸,只是聽着大家說話,不時地點一點頭,而樑元欽則不太安分地感嘆了一句:“當時初見攝政王妃時便有一種仙人臨凡之感。”
頓時,語驚四座。雖然樑元欽的這句話並不能代表什麼,而且聽起來也是一句善意的讚美。但是,在座的沒人不知道葛黎曾經被西涼凱清指着鼻子罵勾結外國,與樑元欽曖昧不清。
“哦,對呀!西涼國主與攝政王妃是舊相識。”西涼凱鋒微微一笑道,“那時候就見識了攝政王妃的……”
“咳!”西涼昊突然咳嗽一聲,愣是把西涼凱鋒那沒說完的半句話給震了回去。
楚羽冷眼旁觀着一切,微微一笑,“我等今日前來是爲着大西涼國皇帝壽誕。”他起身,向皇上舉杯道,“願皇上龍體康泰,龍馬精神。”隨後,他微施一禮,先乾爲敬。
雁逸寒急忙附和着楚羽,向皇上敬了一杯酒。樑元欽見狀,也只好隨着敬了一杯。話題總算岔了過去,西涼昊向楚羽投去一個默契的眼神,兀自飲了一杯。
此時此刻,葛黎只想趕快散場,躲開這是非之地。想必那樑元欽是故意的,莫不是和西涼凱鋒串通了?無論如何,她打算牢牢地管住自己的嘴巴,只吃東西,不說話。
皇上年幼,其實很難與大人們聊到一處。往日,這種場面皆靠着西涼昊來撐。而今日,西涼昊的心思都在葛黎身上,所以場面上稍微有一些冷。西涼凱宏與西涼凱鋒一唱一和地彌補着這一不足。太后看着殿下發生的一切,不由得將鳳眉微蹙起來。
既然這次壽宴的總負責人是西涼凱鋒,西涼昊便沒把心思放在這裡,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甚至也沒留意到太后的不滿情緒。
壽宴結束之後,太后指明西涼昊留下議事。葛黎便找了個去處,在南書房陪皇上習字,順便等西涼昊一同回府。
西涼昊與太后獨處,這才細看她的神色,想必是爲了方纔的事心生惱火。
“你讓哀家放過攝政王妃,好,哀家放過她。那麼她呢,她能放過皇上嗎?”
西涼昊只好裝糊塗道:“她又怎麼了嗎?那蛋糕,她可是做了一夜啊!她花盡了心思,只是爲了回報皇上素來對她的親厚。”
“你明明知道,哀家指的是她那句‘分享’。”太后努力地壓着怒氣道,“哀家知道,你素來與肅王一黨不對牌,但是在大是大非上,你若想唱反調也得先聽一聽他們到底是怎麼說的吧?今日,他告訴皇上不能分享,這纔是正理。你們家黎兒那句歪理,是要把皇上教壞了的!”
“分享,有錯嗎?”
“你真的被葛黎洗腦了吧?皇上的江山能分享嗎,皇上的宮殿能分享嗎,皇上的女人能分享嗎?分享,簡直愚蠢得可笑!”
“太后這話是在嘲笑黎兒嗎?還是在嘲笑皇上呢?遙想太上皇開國之時,若是不懂分享,他那些同甘共苦的弟兄又如何會擁他爲王?如今,一個八歲的孩子都樂於分享,太后又何必大動肝火?”
太后有些厭煩西涼昊這樣的腔調,“西涼昊,你少把太上皇搬出來壓哀家,太上皇開國不易,熙兒守國更不易。你若是當真同意分享,也就不會用一個‘賞’字拼命往回拖了!可惜啊,皇上同葛黎是一國的,八匹馬都拖不回來。”
“不是所有皇帝都要像西涼凱德一樣侵奪萬物。熙兒天性沒有他那麼毒辣,他是一個懂得仁愛的孩子,你又何必勉強他呢?”
太后被西涼昊說得目瞪口呆,氣得良久才道:“你是西涼昊嗎?哀家無法相信,你會說出這種話。你對先帝不敬,哀家可以忍,但是你自己霸道得恨不得吞了整個天下,卻讓哀家的熙兒去學仁愛分享的那一套,哀家忍無可忍!你是不是跟葛黎串通好的?”
“靜怡,”西涼昊目光流露冰寒之意,脣畔的淺笑頗感悽然,“你懷疑本王?你難道怕本王吞了熙兒的皇位不成?”
太后自覺方纔說了一句不太中聽的話,雖然有些後悔,但也說出了存在心裡多時的擔憂,索性認了。於是,她硬生生言道:“是又怎麼樣!”
“你我會走到今日這一步,完全是因爲皇位。這是咱們莫大的悲哀。”
“你我之間莫大的悲哀是葛黎。”太后不禁低而有力地道出了心底的不滿。
西涼昊聞言,眉峰稍微動了動,欲言又止。話不投機便多說無益。屋子裡安靜了許久,兩人互相看着,與往日的眼波流轉迥然有別,取而代之的是無以復加的哀愁與無奈。
“阿昊,你能不能多用一點心思在朝上,少花一點心思在女人身上?”
西涼昊聞言,倏然一笑,苦得很,他從前千方百計地想讓太后吃葛黎的醋,如今早已沒了那個心思,太后這裡卻醋意正濃。
“本王哪裡慢待了朝政嗎?”
“看看你今日在皇上壽宴上的表現,你的心思都在葛黎身上。你慢待的不止是鄰國國主和大西涼的文武百官,還有皇上的面子。今日這是何等隆重喜慶的場合,偏偏成了葛黎的表彰會一般,更難堪的是樑元欽還……”
“太后,難道看不出來這是西涼凱鋒故意的嗎?怎麼西涼凱鋒做的勾當會怪到本王頭上來呢?皇上的壽宴,本王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了?”
“你不要以爲哀家是在故意找茬,是你自己變了,卻不自知!哀家不想再說什麼了,即便說了你也聽不進。你回去靜一靜,好好地想一想吧!葛
黎,哀家把她留下了。”
西涼昊不加思量道:“不可。”
“真的一時一刻都分不開了嗎?哀家留她在宮中又不會吃了她,只是讓你獨自回去冷靜幾日,這有何不可!”
太后正與西涼昊起了爭執,門外傳來江海的驚呼聲:“南書房有刺客,太后!皇上受傷了!”
太后聞言登時一驚,以最快地速度奔出門去,西涼昊緊隨其後。
“太后、攝政王,刺客潛入南書房,打傷攝政王妃,皇上的頭碰到桌上,額角有一處淤青。”
西涼昊沒等太后,聽了江海的簡單描述便箭一般地奔向南書房。如江海所言,那麼皇上並無大礙,卻不知葛黎的傷情如何……能夠潛入皇宮的刺客必是高手無疑。他家那隻“三腳貓”,鬥一鬥西涼凱清那樣的角色還可以,但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便有性命之憂,怎不令人心急如焚!
沒想得太深太遠,西涼昊便趕到了南書房。此時,太醫也趕了來,正爲皇上敷藥。而葛黎則倒在椅子裡,低眉忍痛,她臉色煞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皇上眼尖,第一個發現了西涼昊,遂急忙言道:“攝政王,刺客打傷了攝政王妃。她護着朕,所以朕沒事。你快去看一看攝政王妃,她好像傷得很重。”
“黎兒!”西涼昊來到葛黎身前,“你哪裡受傷?現在感覺如何?”
“背上,感覺有好多針在刺痛後心,好痛!”葛黎說起話來,不由感覺背後更加疼痛起來,抓着西涼昊的手就是一陣吃痛的呻吟。繼而,幾滴鮮血自脣角流出。
西涼昊見勢不妙,不敢移動葛黎,便請皇上以及其他人移步。房間裡只剩下他和葛黎時,他將她肩頭的衣服撥開,愕然發現就是有一片細密的銀針戳在她的後心,一根一根都沒入肌肉裡。他的心頓時跟着一陣陣地揪緊了,但願這些可惡的銀針沒有刺入她的心臟。
“黎兒,你別動,千萬千萬別動。”
“攝政王,黎兒會不會……會不會,死啊?”葛黎疼痛難忍,眼淚噼裡啪啦地落了一臉。
“別說傻話。你還欠本王一個結婚紀念日蛋糕呢!”西涼昊緊張地搓了搓手指。
這棘手的傷勢其實難不倒他,只是他生怕取針的一剎那,她會提不住那一口氣。任何意外,他都無法接受。
葛黎微微眨了眨眼,默認。
他隨手拿起筆架上的最粗的筆,橫在她的口中,然後幫她的手臂擺了一個姿勢,穩穩地抓着桌角。
“忍着點。要開始了。”
“嗯。”
葛黎咬着筆,感覺身後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在拉扯着她的肌膚,以至於她整個人都要翻仰過去。她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握住桌角,儘量不移動身體。然而,揪扯之間,她的後心還是會被一團細密的針尖摩擦,心臟好像也快要被吸出體外似的,無法正常搏動。
心頭劇痛衝破齒關,葛黎實在堅持不住,口一鬆,滿是齒痕的毛筆掉落於地,與此同時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西涼昊深深自責,是自己下手過輕,反倒延伸了她的痛苦。可是,他必須經由這樣一個從輕到重的嘗試過程,才能保證全程不會傷及她的內臟。聽着他的慘叫,他不得不再加三成內力,手掌猛地一提,帶着鮮血的銀針飛濺滿地。身後的引力一停,葛黎哐啷一下倒在桌子上,那一瞬間,她眼前漆黑一片,心已不知飛向何處……
“黎兒!黎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