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黎與柳深青有說有笑地聊着麒麟,逐漸讓柳深青克服了內心的恐懼。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麒麟,他的手將要穿過籠子時,麒麟遽然一個猛撲。
此情此景將葛黎嚇得不輕。畢竟麒麟是猛獸,它若是發起狂來,可不是鬧着玩的。她急忙拉住柳深青的手,迅速向後一扯。
柳深青忽然被自己心中的女神保護了,而且是手握着手,實乃三生有幸,整顆心都要醉了。
“王妃……”
“咳!”這聲咳嗽比麒麟嘶吼還要可怕!
楊荔兒只顧着看萌態可掬的麒麟,便疏於防範,沒注意西涼昊何時出現在了身後。
“攝政王。”葛黎急忙從柳深青身邊走遠。
“小人柳深青,拜見攝政王。”柳深青原本狂跳的心更加慌張了,甚至連聲音都是抖的。
“柳深青是誰?”西涼昊盯着葛黎,沉聲言道。這冷漠的聲音將其陰冷的表情又襯出幾分高處不勝寒之感。
“這位就是上次爲妾身畫像的畫師。”
“你們方纔在做什麼呢?”他問。
“也是在畫像。妾身想請柳先生幫麒麟畫一張。”
“畫畫,需要離得這麼近嗎?你也不怕傷着人家。”
西涼昊埋怨葛黎,可是他說的是柳深青離麒麟太近,還是柳深青離葛黎太近呢?
“麒麟不老實,所以……”
“所以就不要畫了。”西涼昊這纔對一直跪在地上的柳深青怪聲怪氣地言道,“柳先生,請回吧。本王正巧有事,要帶王妃出門。”
柳深青得到許可,自然是走得越遠越好,走得越快越好。
當二人獨處時,葛黎想解釋些什麼,西涼昊卻沒給她解釋的機會。
他直言不諱道:“本王今日跟西涼凱鋒打賭,輸了。”
“請攝政王先不要動怒好嗎?荔兒可以爲黎兒作證,我請柳深青來,真的是爲了畫畫。”
“這麼一個芝麻綠豆大的人物,你跟本王羅嗦什麼?”他粗暴地抓起那纖弱的手腕道,“走吧,跟本王出去。”
“去哪?”
“當然是西涼凱鋒家!走!”
葛黎見西涼昊不像是開玩笑,頓時臉色一白,“攝政王不是開玩笑?”
“本王哪有閒工夫跟你開這玩笑?走!”言罷,西涼昊不由分說,將葛黎生生地拖出門去。
直到上了馬車,他才鬆開了她的手。葛黎撫着幾乎被捏碎了的手腕,滿目生畏。
“真的要去?”
“不然呢?本王家裡已經盛不開你了!”他震怒道,“不能不給你換個地方,讓你學個乖!”
“說到底,攝政王就是在爲了請畫師來作畫的事生氣?”
“作畫是一碼事。柳深青與你又是另外一碼事!況且,只是畫師嗎?還有郎中吧?你把本王推到天舞雲袖,自己在上林苑鬼鬼祟祟地都做了些什麼?”西涼昊怒斥葛黎道,“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攝政王知道黎兒請了郎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那攝政王爲何不問一問,黎兒是否身體有恙?”
他忽然被她問住,目光一頓,哼斥道:“你能有什麼病!”
“攝政王如此不關心黎兒,大概黎兒換個地方也是對的。”她負氣言道。
西涼昊咬牙切齒道:“葛!琳!琅!本王真是把你寵上天了!你就不怕突然摔個粉身碎骨嗎?!”
她慘然一笑,懶得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晶瑩的淚花沾在睫毛上,說明了一切。
馬車顛簸着葛黎的心,她不知道等一下將要走進的另一座王府,將是怎麼樣的情形。唯一記得在沁涼山莊的如意亭邊,西涼凱鋒那圖謀不軌的
笑容。那張臉不停地在她面前放大,最後只剩下一張嘴,彷彿要一口將她吞下。想至此,葛黎不由得瑟瑟發抖。
看着她悽楚可憐的模樣,他的心裡忽然酸了酸,強行將她攬在懷裡。
“放開,你放開我!”葛黎掙扎着,對西涼昊拳腳相向。
“夠啦!”他暴躁地吼道,“把眼淚擦乾淨!待會兒還得面見皇上,你這副模樣簡直醜的可以了!”
什麼?見皇上?葛黎眨了眨眼睛,氣惱道:“攝政王,你又騙人!”
“誰讓你跟那個柳深青拉拉扯扯?本王還沒追究你,你反倒對本王拳腳相加,這筆賬咱們晚上回府再算!”
這個大醋罈子!葛黎惱火地咬着脣瓣,默不作聲。天知道,她怎麼會想着讓柳深青爲這個醋罈子和饕餮作畫,那簡直是浪費筆墨!
不久,馬車停在宮門口。二人應召入宮見駕,一路無話。
皇上在南書房等着葛黎,他要問一問關於狀元甄正義的事情。
葛黎帶着不良情緒參見皇上,儘量僞裝卻還是有一絲絲破綻。
皇上不禁問了一聲:“攝政王妃似乎不大高興?”
“回皇上,妾身着涼了,些微頭痛,不礙事的。”
“傳太醫!”皇上立刻言道。
“多謝皇上關懷。”葛黎垂着頭,冷冷一笑。
相比之下,西涼昊做了什麼?他在知道她請了郎中的前提下,只說了一句“你能有什麼病”。哈哈哈,真是可發一笑!
西涼昊聽葛黎說她頭疼,心中不免有些懊悔。不過,他一想起柳深青與葛黎手牽手的樣子,還是餘恨難平。
太醫爲葛黎診脈、開藥之後,皇上才問葛黎,“攝政王妃,你與狀元之間有什麼關係?”
怎麼又是這種問題?葛黎忽然之間就一個頭兩個大了。
“朕最近收到的摺子,有太多關於科舉之本。有的摺子上說,攝政王妃你監考舞弊,打壓李剛,包庇甄正義,有違科舉公正。”
葛黎聞言,原本糟糕的心情更加糟糕。真想罵人!這種監考的破事,她以後再也不想管了。
“皇上,這些摺子純屬無稽之談。妾身什麼人不好打壓,一定要打壓李剛,什麼人不好包庇,一定要包庇甄正義?這是無端地栽贓陷害!”
“摺子上主要是聯繫到了你小產之事,畢竟你的二孃是李剛的姑母。”
葛黎哪裡還記得這層關係,她言語幽冷道:“清者自清。若皇上覺得黎兒是這樣一個人,也就不會安排黎兒監考了。”
“朕也不相信這些摺子,但必須找你來問一問,只有你解釋清楚了,朕才能狠狠地批了這些胡言亂語之人!”
“李剛的所作所爲,應當被轟出考場,這一點妾身已經向皇上解釋過了。至於甄正義,他是皇上親自試探過的。皇上當日極力誇獎甄正義,足見其人品與才華。皇上何不將這些事擺明,讓那些唯恐天下不亂之人看清真相。”
“朕當日藉口去校場習武,母后至今不知有詐。因而,朕不能將試探狀元之事和盤托出。呃,攝政王沒有告訴你嗎?殿試結束了,甄正義考取了第三名。朕不必講微服私訪之事,常科第一名、殿試第三名,已經足以說明甄正義其人其才。”
葛黎斜睨了西涼昊一眼,他哪裡告訴過她這些,他除了拿西涼凱鋒嚇唬她之外,就沒說過任何事。
“臣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這些。”西涼昊拱手言道,“皇上既然清楚黎兒的心性,又多方試探過甄正義,自當放心。那些胡謅的奏摺,由臣來處理便是。”
“攝政王,請你暫時退下。”皇上突然說。
皇上居然用了個“請”字?!西涼昊真是“受寵若驚”了。他雖然好奇皇上的用心,但不得不遵
命。臨走之前,他還不放心地看了葛黎一眼。而她則還了一個大白眼給他。
“黎兒,是不是攝政王欺負你了?”
葛黎不想把事情鬧大,於是只好忍氣吞聲地回答皇上,“沒有。”
“看起來,你們好像是鬧彆扭了。從前父皇與母后也是這樣的。”
葛黎有幾分尷尬,不知當如何向皇上解釋。她在馬車上對西涼昊又打又踢,若是馬上回去,難保不被他追究。
“朕把攝政王留在宮中幾日,你看如何?”
“皇上果然懂黎兒的心!”葛黎終於笑了一下。
皇上聞言,龍心大悅,“正好朕可以讓他處理這堆積如山的奏摺,這次科考要追查的範圍極廣,因而朕是料理不來的,一定得攝政王出馬!”
“黎兒多謝皇上。皇上要保重龍體。”葛黎向皇上叩首道。
“嗯,你回府休息吧!”皇上朝葛黎擠了擠眼睛。
葛黎離開之後,皇上便如事前所說,將西涼昊留在宮中。
西涼昊用腳趾頭想,大概也知道這是葛黎的主意。恨她恨得牙癢癢的,不過這幾日也只能幹咬牙了。
葛黎回府之後,楊荔兒不禁關心了幾句。
“王妃,攝政王他好像是有些生氣了吧?您沒事吧?荔兒真是懊悔,不該建議王妃畫像的。以後,荔兒再也不給王妃出餿主意了!”
葛黎淡淡言道:“沒事的,你不必自責。”
葛黎在回府路上,便在心裡有所反省,每次被他抓到小辮子,也都怪她自己不小心。她在惱恨他動不動就打翻醋罈子之餘,也知道自己日後應該如何謹言慎行了。
“對了,荔兒。你出身醫藥世家,一定懂得藥膳吧?”
“這個麼,是的,荔兒略知一二。”
“不要謙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給我說一說。”
葛黎拉着楊荔兒坐下,一邊喝茶一邊聊着。末了,她纔想起來,向楊荔兒言道:“我今日入宮面聖,得知甄正義得了殿試第三名。”
“喲!真的?”楊荔兒興奮道,“雖然不是第一名,但這個成績也值得恭喜!”她轉而又愁眉苦臉道,“王妃,這成績一定還沒有公佈吧?若是公佈了,只怕他又會來王府致謝,屆時會不會給王妃帶來什麼麻煩呢?”思及攝政王今日的情緒,楊荔兒不得不這樣周到地考慮。
“你說的很有道理!”葛黎用力點了點頭道,“荔兒,這樣吧,你出面去恭喜他,不要代表我。但是,你要告訴他,千萬不要再來謝我。已經有人向皇上諫言,說我包庇於他。因而,他若是想保住他的烏紗帽,應當知道該怎麼辦。”
“竟有此事!好的,王妃,荔兒這就去告訴他!”
“回來!天都黑了,你上哪去?”
“嘿嘿嘿,”楊荔兒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與王妃聊藥膳聊得興起,竟忘記了時間。惹王妃見笑啦!”
“嗯,你明日一早便去吧!”
一夜無事。
翌日上午,楊荔兒便蹦蹦噠噠地去找甄正義。
甄正義開門的一剎那,發現來人是楊荔兒,簡直喜上眉梢,立刻將她讓進房內,沏茶倒水。
“姑娘?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恭喜你的,你殿試又中了!”
“真的?又被你言中了嗎?”
“雖然是殿試第三名,但還是可喜可賀呀!”楊荔兒拱手道。
“這……”甄正義聞言忽然有一些失落,“好像是差了一些。”
“你不會這麼小心眼吧?”
“甄某人是精益求精之人,未摘桂冠,難免遺憾。”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常科第一,殿試第三實屬不易。我好佩服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