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侍衛們離去,納蘭白衣舒了口氣,連忙關上門,直奔向冷欣。
“你感覺怎麼樣了?”她握着冷欣的手,現在可以感覺到冷欣身體內的寒氣直逼向她,如此重的寒氣讓她都受不了,可想而知冷欣要忍的是深入骨髓的冷。
冷欣的嘴脣已發黑,她冷得直髮抖,臉色由泛白轉爲鐵青,牙齒不斷的打架,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眼睛直看着納蘭白衣,似乎因爲自己的無能而自責。
“我……我……”她想伸出雙手,可看到蓉兒之時,又將手放了下來,縮進了被褥中。
蓉兒不解的是爲何冷欣爲什麼這樣,似乎一副很冷的樣子,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不知自己能幫上什麼忙,原本她睡不着,打算給納蘭皇后泡點茶水的,沒有想到卻遇到了冷欣這事件,這讓她心裡疑惑不已。
這半夜三更的,冷欣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她是這是中毒?還是?
“蓉兒,趕緊將藥箱拿來,將鳳和殿所有的藥材都搬來。”納蘭白衣一邊說着,一邊再爲冷欣多添一層棉被。
“好。”蓉兒轉身去取藥箱。
“宮主……不要……”冷欣握着納蘭白衣的手,不讓她離去。
“真的很抱歉,這事我實在不敢去宣太醫啊。”
這宮中什麼怪事都有,一旦宣了太醫,恐怕就連冷欣的小命都保不住了,這個一個小小的宮女,居然中了一掌後沒死,身中寒毒,這一說法實在是不通,再者,若被樓弘宇知道冷欣自稱她爲宮主,不知後果會怎麼樣。
她或許是自私的,是爲了冷欣,自然也是爲了自保,她不能如此草率的讓太醫來到鳳和殿,這裡早就不再安全了,每個人都是虎視眈眈的盯着她,巴不得她出事可以抓住她的小尾巴。
“納蘭皇后,藥帶來了。”蓉兒氣端端的跑了進來,懷中抱着一個小藥箱。
“好,快給我。”
“聖上駕到……”一聲駕到,嚇着了納蘭白衣與蓉兒,不該出現的人居然偏偏來了。
深夜,總是這麼的寧靜安詳,沒有燭火,只有清冷的月光。孤寂的人,慌亂之餘,也感覺到寂寞無處不在。
樓弘宇站在那推開門,看着納蘭白衣斜躺於軟榻之上,頭髮因睡覺而凌亂飄散,衣物不整,露出半隻誘人的香肩。
樓弘宇快步上前,看着她半眯着眼睛的模樣,身子有一股不明的衝動。
“聖上?”納蘭白衣顯然被這突然襲擊的人嚇着了,連忙拉着被褥遮住自己的身體。
站在一旁的蓉兒不知如何是好,她是離開呢,還是一直站在這?她的臉有些發燙。
“衣兒這是在幹嘛?半夜三更不睡覺,難道是在等朕?”,樓弘宇突然朝着她走了過來,看着她支撐着上半身子,目光灼灼,道:“宮婢還在一旁伺候着?朕看到衣兒的用心良苦了。”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在這寧靜的夏夜,伴着清涼的月光,格外蠱惑人心。一輩子相依相守,和他這樣心思深沉的人,可以麼?她還能對誰抱有期望?就算只是平靜的相依相守,就算沒有愛情只是朋友之間的相互扶持和信任,一旦背棄,依然會是心靈的萬劫不復。她直直地回望着他的眼,看進他眼中的希翼,嚥下心中苦澀,淡淡一笑,道:“本宮睡不着,所以讓蓉兒爲本宮泡了一杯茶醒神醒神。”
她不太自然的笑着,掩飾着自己的不安,冷欣就躺在她的身邊,她的身子還是那麼的冰冷,若是樓弘宇還在這裡磨磨蹭蹭,估計冷欣的小命都沒有了,這該怎麼辦呢?
“衣兒的心思,朕都知道。”樓弘宇說着低頭在她耳邊嘆了一口氣,用手指摩挲着她細膩光滑的肌膚,垂眸,黯然道:“朕也睡不着,衣兒可否與朕談聊?”
納蘭白衣一怔,別過臉去,輕聲說道:“哦,好啊。”總比她這樣只有一抹孤魂,不得不仰仗別人的一切才能活下去要強上百倍。
她苦澀的笑了,半躺着身子輕輕的扯下外袍,蓉兒看着她的動作,會意的上前去,擋住了樓弘宇的目光。她的動機不是爲納蘭白衣遮住春光,而是想掩護着冷欣的存在,畢竟這被褥之下也太鼓了,眼明的人很快就會識破的。
樓弘宇微愣,納蘭白衣爲何這般通透淡定?彷彿天下間就沒有什麼能入得了她的心口他望着她空濛無物的美眸,握着她的一隻手緊了緊,忽然輕嘆道:“朕到偏房等你。”
樓弘宇知道納蘭白衣的手在抖,卻不知她在強鎮定是爲何。
他擡手撫上她的臉龐,動作異常輕柔,似是對待一觸即碎的寶貝那般小心翼翼。指尖停留在她薄涼的嘴角,看着她的眼睛,柔聲說道:“朕等你。”
她心底微微一顫,他爲什麼總是這樣?在她如此狼狽的時候出現,而她總是對他沒有辦法,她與他,是不是註定是一對冤家?
透窗的月光籠在他英俊的臉龐,勾勒出堅毅的輪廓,他眼中的神色那麼那麼的認真,就像是曾經的那個人的眼神。她呼吸一頓
,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攢緊身下的單子,有一股埋藏在心底的痛,漫上心尖,她抿了一下脣,轉開眼光,用淡漠的口氣,道:“好。”
樓弘宇走了出去,納蘭白衣與蓉兒手忙腳亂的爲冷欣服下了藥物,這是暫時爲她清體內的毒,但是否有效,大家心裡都沒把握。
樓弘宇回過頭,看着她們在忙碌,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頭也不回的往偏房中走去,看來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無趣了。
“我將她交到你的手中了,一定不要讓她有事。”納蘭白衣握着蓉兒的手,這一次是她從開始到現在唯一一次對蓉兒的信任。
不管是誰,此時拖住樓弘宇最重要,而也已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眼前站着的是與納蘭翠翠一模一樣的蓉兒,她該信任嗎?可她別無他選了。
若被樓弘宇發現,說不定冷欣的小命都保不住,或許還要搭上她這條小命……
她端起桌上的一酒壺,緩步的走向偏房,她不知爲何樓弘宇會選擇偏房,而她更不知樓弘宇今晚的葫蘆賣的是何藥。
樓弘宇眉毛深擰,看着納蘭白衣端着酒壺走了進來,她輕輕的爲自己倒一杯,再爲樓弘宇倒一杯,她一杯杯的往嘴裡送,卻一句話也不曾說。樓弘宇怒視着她,一把搶過她的酒杯對着地上潑去,隨後將杯子放到離納蘭白衣比較遠些的距離,冷眼的看着她。她的一舉一動,一笑一淡定,全部落入他的眼中。
納蘭白衣微微的嘆了口氣,轉而站起身,看着樓弘宇,他只是淡然的看着她,她卻不知他此時在想什麼,今晚他來得真的不是時候,或許是一個精心安排的戲?
“不舒服?”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卻被她輕輕的移開了。
“沒有。”納蘭白衣轉身,冷眼看着樓弘宇:“不知聖上今晚來鳳和殿有何事?”
“就想看看你。”樓弘宇走向她,輕輕的擁她入懷,最近似乎很喜歡擁抱着她的感覺,只有這樣,纔會感覺心很暖。
納蘭白衣轉眼,看了他,與他的眼睛對視着,不分彼,不分此,轉過頭又坐回椅子之上,樓弘宇卻更度將她拉進懷裡。
樓弘宇挑起落落的下巴,看着納蘭白衣脖子上的淤青,擡手,輕輕碰觸了一下
納蘭白衣猛的一震,體內最自然的反映就是要她向後退去。
樓弘宇看出納蘭白衣眼裡那反射出來的慌亂,知道她雖然故做鎮定,但實際上她現在最怕他碰到她的脖子,又或許說最害怕他碰她的身子。自從天下第一莊的那一夜,他將她的初夜奪走了之後,她就開始害怕他再碰她……樓弘宇苦笑了一下,眼裡無盡的苦澀。
樓弘宇嘆氣,心疼的摟着她的小蠻腰,低下頭在她的臉上輕輕撫摸着:“朕真的這麼可怕麼?讓你一而再的逃避麼?”
多麼自戀的話!這麼傷她,居然抱歉都沒有,當初將她丟下之後,獨自回宮,若不是樓古月的話,她早就死了,而且死了一百次一千次了。
納蘭白衣還真想推開他!可她卻還是沒有這樣做,她爲了冷欣,只能忍了,冷欣對她做過了這麼多,她不能因爲一時衝動而負了那丫頭啊。
“哈哈,沒有,怎麼會逃避聖上呢?能得到聖上的寵愛是我納蘭白衣一生中最幸福的事了。”納蘭白衣猛的轉回頭,瞪大了眼睛似是好笑的看着樓弘宇:“今夜沒想到聖上來,我都沒有準備好,所以,心裡有些緊張,單純的緊張,唉……”
樓弘宇聽着納蘭白衣的笑,他笑了,這個女人怎麼一時一個樣的?之前還恨不得遠離他數十米,現在反而倒過來說自己還沒準備好,很緊張,單純的緊張?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據說今晚皇后遇剌客了?”樓弘宇不動聲色的說着,還一邊注意着她的表情。
聽到樓弘宇的話之後,她終於明白這丫的爲什麼而來了,就是爲這事嘛,還拉她到偏房說話。
她翻了一下白眼,手都緊張得出汗了,是誰?難道是巡邏的侍衛報告給他的?
納蘭白衣看了一下天色,現在已是四更剛過,外面漸漸有了些光亮。
“確實有此事,昨晚剌客到此,鳳和殿的宮婢爲了保護我而身受其掌,現在已成了昏迷狀態。”她不管了,都說吧,說了好過查出來吧?反正她又沒做虧心事,自然是不怕他調查。
現在保住冷欣的小命要緊,若不然,再拖下去命在旦夕,她也有忍心的時候,特別是別人爲自己出生入死,而別人有難之時,自己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哦,是這樣啊。”樓弘宇彈了彈指甲,也沒有太多的擔憂,反而是更多的沉思中。
納蘭白衣站了起來,來到他的面前:“聖上是否可以爲本宮破一次例,宣太醫吧。”
這裡是樓弘宇的天下,若沒有他的命令,誰敢私自宣太醫?而且還是爲了一個小小的宮婢宣太醫?
“好啊。”樓弘宇爽快的答應了,擡起頭摟着她的小腰:“不過朕有一條件,而且衣兒要無條
件的順從。”
條件?居然和她談條件,這丫的,納蘭白衣火到極點,卻還是把火氣壓了下去,她不能如此輕易的動怒,她不可以。
看樓弘宇來就沒有好事,說不定那剌客還是他派來的呢,要不然他怎麼會來得如此準時?她的心裡恨恨的想着,卻不敢吭聲。
“什麼條件?”她問着。
樓弘宇輕輕了啖了一口酒,朝她輕輕一笑:“朕現在還沒想到,等朕想到了再告訴你。”
樓弘宇買了一關子,這時,兩個心裡早就明瞭。
納蘭白衣頭像被什麼東西炸了一樣,轟轟隆隆的響着,她這是中了樓弘宇的計了,沒有想到他利用冷欣來對她下手。
“那宣太醫之事……”
“來人。”聽到納蘭白衣的話之後,樓弘宇大聲的叫着。
“是,屬下在。”藍漾的身影閃了進來,這一衝進來嚇着了納蘭白衣,她定眼一看這人正是藍漾將軍。
“宣太醫。”
“是。”
來無影去無蹤的藍漾,納蘭白衣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想到了冷欣,她轉頭看了樓弘宇一眼:“若沒其他事,本宮先行告退了。”
她的心惦記着冷欣的傷,希望那丫頭能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
“去吧。”樓弘宇說着,並沒有準備離去,他只是獨自坐在那裡喝着悶酒。
納蘭白衣離去了半刻之後,樓弘宇將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丟,沉聲道:“出來吧。”
“屬下拜見主人。”從房樑之上閃下一黑衣人,她身材高大顯得很魁梧,但聲音卻是女音。
樓弘宇攏眉,脣邊掛着溫和的笑意,眼光卻是冰冷:“朕有讓你下如此重的手麼?”
幸好中掌的是宮婢而不是納蘭白衣,他進屋可以感覺到屋內的寒氣,這種寒氣是發自於中寒掌之人。
從那一刻他便知道其實中掌之人就在納蘭白衣的軟榻之上,若不然她會露出香肩誘惑他?納蘭白衣的性子他十分了解,她並不是一個順從他的女人,可是今晚卻是不管他說什麼都依他,她是在掩飾着那中掌之人。
黑衣女子一愣,沒想到主子會如此說她:“屬下該死,可屬下懷疑那宮婢會武功,而且武功不在屬下之下,所以纔出此下策試探。”
黑衣女子的眉間滿滿疑惑,爲什麼不可以動武?可主人之前對她說的是無論用什麼方式都要試出來,而今動了武卻受到責罰?這個世上還有比她的更艱難的人嗎?
樓弘宇瞳眸遽然一變,迅速轉過身去,背對着她。黑衣女子看不見他面上的表情,過了許久,只聽他語聲平靜道:“以後你只許保護她,不許傷害她,若是被朕發現,你……知道後果的。”樓弘宇突然轉身,五指一張,瞬間掐住了黑衣女子的喉嚨。
女子一驚,還沒反應過來,臉色已然發青發紫,她痛苦的張着嘴,卻叫不出聲來。就在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因窒息而死去之時,樓弘宇才脫手將她甩在地上,接着道:“屬下知錯了,求主……人饒命。”
女子伏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點頭,可淚水卻直流不止。
樓弘宇轉眸也不看她,道:“知道就好,你走吧。”
“是,屬下領命。”女子低頭,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刻擡頭道:“那靈蛇王怎麼辦?”她此刻的眼中滿是擔憂和心疼,完全沒有因爲他方纔的舉動而生出半點怨恨。
樓弘宇身子微微一顫,他走到窗前,舉目望天,天空灰濛濛的一片,彷彿永遠也望不到邊。他淡淡道:“就按計劃行事。”
“是。”
樓弘宇手扶着窗櫺,指尖蒼白卻堅定,目光正對着的是納蘭白衣主屋的方向,輕聲低喃:“若這一次朕的堅定錯了,你還會願意原諒朕嗎?”
有的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他的命運,無法選擇,他是樓蘭的王,他所做的一切都要以國家爲主,所以,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聖上,太醫正在爲宮婢診治。”藍漾回來了,一頭大汗的跑進來報告着。
太醫們還未起牀,還是被他一個個的揪起來,迷迷糊糊的來到鳳和殿,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樓弘宇詫異擡頭,蹙眉道:“藍漾,你可否還記得蝮子祈?”
聽到蝮子祈的名字,藍漾身子一顫抖,微微擡起頭看着樓弘宇:“他不是靈蛇王嗎?這怎麼?”
樓弘宇冷冷的笑着,似乎在諷刺着。
“天亮之後,他便達到,他此次來是要帶走一個人。”
他來就爲了帶走一個人?是誰如此有魅力?居然能動用蝮子祈前來?藍漾在心裡猜想着。
“那個人是?”
“朕還未決定。”樓弘宇沒有回答,獨自一個離去,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鳳和殿,留下一臉不可思議神態的藍漾。
鳳和殿一片忙碌,據說是納蘭皇后的貼身宮婢,因一時失足而掉入寒冷湖中,至今還未能清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