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康熙風雲 家宴
院子裡鋪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呼嘯的北風爲本該喜慶的除夕帶來了些許肅穆之感。
胤禩由着王海幫他披上斗篷,天青色的顏色單單看上去顯得有些暗沉,結果一穿在身上反而將主人稱得更是丰神如玉。真要讓王海來說,八阿哥的容貌在衆多皇子中絕對是最出色的,特別是那雙上挑的丹鳳眼,爲主子溫潤如春風的神韻多添了一股凌厲的魅惑感。
“額娘可有讓人過來傳話?”胤禩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裡泛起一絲愛恨交加的感覺。有一段時間,他特別討厭冬天,可是同時又期盼着它的到來,這種矛盾的心態一直沿襲到今日都未曾有過絲毫褪色。
王海正幫胤禩繫上帶子,連忙回道:“良主子只說,這幾天雪下得特別大,讓爺小心保暖身子,別受寒了。”
胤禩理了理外衣,接過一旁小太監遞過來的手爐,道:“家宴快開始了,走。”說完,他走出了溫暖的房間,迎面吹來的狂風和雪花讓人像是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冷得直打哆嗦。王海見狀,急忙上前撐傘幫胤禩擋住了大部分的風雪,即使這樣,還是會有些雪花飄了過來沾在斗篷上,很快就化成水珠融入了厚實的布料中。
阿哥所離乾清宮不算遠,胤禩很快就來到了燈火通明的門口,他褪下半溼的斗篷,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已的儀容,這纔不急不徐地步入大殿。
殿內兩側擺放着精緻的宮燈,妃嬪皇子皇女們的席位全部按着身份排好,一眼望去,數量也是頗爲驚人。胤禩進殿的時間不早不晚,此時太子和大阿哥尚未過來,而四阿哥和五阿哥像是剛來不久,兩人正準備入席,還有幾位小阿哥也早早地坐了下來。
“四哥,五哥。”胤禩走上前,笑着向兩位兄長問安。
四阿哥在衆皇子中性格偏向冷淡,他喚了聲“八弟”後,便靜靜地坐下,不再出言,其他人也是見怪不怪的樣子。反觀五阿哥,因爲兩位同母弟弟跟胤禩走得較近,便笑着跟他聊了起來:“八弟來得挺早的,小九那隻皮猴子還賴在額娘那兒呢。”
胤禩客氣地笑道:“五哥這話我可不敢應,四哥和五哥來得不是更早嗎?”看這幾個月的官員調動,康熙怕是開始備戰噶爾丹了,下一步應該就是籌集軍款。按理來說掌管戶部的四阿哥應該很忙纔對,沒想到他今天這麼早就過來了。
五阿哥解釋道:“我下午先去了一趟慈寧宮,出來時發現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也就懶得再回阿哥所折騰,直接過來這兒等着。”
四阿哥這時才淡淡地說道:“我也是先去額娘那兒請安,後來見時辰差不多就索性先帶十四弟過來,免得擾了額娘準備。”
胤禩點頭道:“原來如此。再過幾個月,十三弟和十四弟也要開始進學,懋勤殿想來會再熱鬧幾分。”十四阿哥是四阿哥的同母弟弟,不知道是不是受德妃的影響,十四阿哥並不怎麼親近這個同母哥哥,反而和庶妃章佳氏所出的十三阿哥天天粘在一起打鬧不休。
正說着,七阿哥也到了,幾人又相互招呼一番,才各自按排行入席。胤禩剛剛坐下,胤禌就湊了過來:“八哥。”
胤禩看過去,笑了一下:“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風寒可是好利索了?”胤禌的身體從小就比同齡人弱上幾分,半個多月前天氣突然轉寒時不小心給凍着,整整昏迷了一夜,高燒兩天,最後還是在幾位大醫的全力施針用藥下病情才慢慢有所好轉。
“我覺得我已經好了,可是額娘不放心,硬是要太醫開多了半個月的藥,說是要給我補身子。”胤禌有些悶悶地說着。
“宜額娘也是在擔心你。”話是這麼說,不過胤禩還是皺了皺眉。是藥三分毒,這麼簡單的道理宜妃不可能不知道,怎麼她還會讓太醫特意開多半個月的補藥,她就不怕小十一虛不受補?
胤禌有些沮喪地垂下頭:“我知道,所以我有在乖乖吃藥。”他也不想自已的身體那麼虛弱,可是太醫也說了,他這是從胎裡帶來的病根,怕是很難根治,只得慢慢調養。
胤禩沒再說話,只是摸了摸胤禌的腦袋,安撫之意非常明顯。兩人又說了一些其他的閒話,不外是胤禌問起的一些宮外趣聞,五阿哥和七阿哥也時不時地過來搭上幾句,場面還算融洽。
斷斷續續地,又有幾位皇子到了,年長的幾位彼此間又是一番客套話。
胤禩跟坐在他旁邊的胤禟聊了幾句,便拿起桌子上的青瓷酒杯喝了一口果酒,清洌的香氣頓時涌了上來。他用手指輕輕地摩挲着溫潤的杯子,快速地掃了一眼全場,皇女們也已入座,現在只有大阿哥和太子尚未過來。唔……貌似那兩位,最近幾個月的關係又變得親密起來,難道說在那場地震中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
就在胤禩胡亂猜想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陣請安聲,他擡眼看過去,原來是太子和大阿哥在門口撞上了,兩人似乎在說些什麼,然後太子笑了起來,很自然地走在前面,大阿哥緊跟在後面,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步入了殿中。
胤禩有趣地看着他們之間的互動,或許太子還沒有發現,他在面對大阿哥的時候,退讓的底線遠比他自認爲的要多得多。如果不是這樣,依太子平日裡所表現出來的行事作風,胤禩很難找到別的理由來解釋他們現在相處時的狀況。
“八哥,太子和大哥不是在朝中鬧……”胤禟拉了拉胤禩的衣襬,低聲問道。不過話沒說完,就被胤禩截住了。
“九弟,這果酒酸酸甜甜,挺解渴的,你試一下。”語罷,胤禩不由分說地端起一杯酒朝胤禟的嘴裡倒了下去,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胤禟立馬被嗆得半死。
胤禩放下酒杯,看似焦急地拍着胤禟的背部:“九弟,你還好?這果酒不能喝這麼急,看,這不嗆着了?!”
胤禟邊咳邊哀怨地看着笑得十分溫柔的八哥,他知道自已說錯話,不應該在這種場合問起太子的事,但是八哥也用不着這麼來整他!
“小九,你怎麼樣?真是的,喝得這麼急做什麼,讓額娘知道明天又得唸叨個不停了。”五阿哥也沒好氣地斥道。
胤禟瞅了瞅胤禩,鬱悶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這一出小小的意外很快就過去。
胤礽跟衆人打過招呼後就直接坐到自已的座位上,不期然地看見胤禩正在用一種看好戲的眼神在看他。胤礽不由得一挑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裡卻是在回着想自已是不是做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引起胤禩的注意。
“怎麼了?”胤褆就坐在胤礽的旁邊,他見胤礽臉色有異,便靠過來輕聲問道。說話時,他順着胤礽的視線看過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沒什麼。”胤礽收回視線,向胤褆搖了搖頭,道:“最近皇上不但忙着邊境的戰事,南河那邊也要準備動工修建河堤,想來明年開春不久,工部又有得忙了。”
“往年河道修建施工全是由靳輔負責,現在換上于成龍,工部……”胤褆一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胤礽嘴角勾起笑容,道:“今天可是除夕,大哥就不要想這麼多了。”
胤褆點頭笑道:“我知道。”
兩人都極有默契地避開了噶爾丹這個話題。他們交談的聲音甚小,離得最近的三阿哥和四阿哥也只隱隱聽得南河、靳輔等字眼。
未及多時,在太監的通報聲中,康熙偕太后一起走了進來。因是家宴,後宮位份較高的妃嬪也得以入席,不過良嬪卻不在其中。除去剛剛生產的大福晉,皇子女眷那一桌,今天過來的就只有太子妃和三福晉、四福晉。
衆人起身一番行禮,隨後纔在康熙的示意下一一落座。
雖然朝堂上要煩惱的事情很多,但是多年的皇帝做下來,康熙的心理調節能力仍是極爲強悍,再加上今天太后興致很高,貴妃、宜妃在一邊時不時地奉承幾句,宴會上的氣氛開始慢慢熱鬧起來。
宮女不時地穿梭其中。菜餚也一道道地端上來,只是帝王面前,誰敢真正的大快朵頤。如果被皇帝突然垂詢問話,而那人的口中卻不雅地正在咀嚼食物……絕對會被扣上一頂“御前失儀”的帽子。
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至少胤禩就吃得挺歡暢的,沒有像其他皇子們那般緊慎小心。
酒過三巡,康熙照例問起兒子們的近況,不出意外,第一個被問起的還是太子。
“胤礽,聽說你最近經常往工部跑,還問他們要了很多火器的圖紙回去研習,都一個多月了。你可有什麼心得?”康熙笑着看向胤礽,神色看上去還算平和。
“兒臣慚愧,那些圖紙兒臣看過大半,可還是有很多不明之處,實在不敢說有心得。”胤礽笑着迴應,言淡間顯得落落大方,並沒有任何侷促感。原先他還想着貢獻出一些想法好改良改良武器的,結果一看那些圖紙他就傻了。果然,會用不代表會做。
康熙見胤礽表現得不焦不躁,臉色更見柔和,他道:“火器固然重要,但是有工部的人在看着。你身爲太子,理應以國事爲先,日後斷不可如此胡鬧。你隨隨便便就將圖紙拿回來,工部那邊的進度已經被你弄得一團糟,高爾位早已就此事向朕進言好幾回了。”
帝王的措辭不算嚴厲,但在衆人面前直接指責太子的過錯,也算得上是多年來的頭一回,不少嬪妃心裡開始有些異動。皇子們私下裡相互各看了一眼,都選擇了閉嘴不提。太子多年受寵,皇父責罵的語氣也是平常得很,還能聽得出帶有一絲縱容,他們還是避着點,現在湊上去絕對沒好果子吃。
石氏的手一緊,不過神情還是淡淡的,看不出有絲毫不妥。三福晉和四福晉微微側了側視線,臉上的笑容略收了起來。
胤礽站起來,向康熙施了一禮,道:“兒臣遵旨,日後行事兒臣定會思前慮後,不再倉惶行事,影響朝政。”
康熙點了點頭,“恩”了一聲後又問起他一些別的事情,胤礽也一一作答。隨後,出乎衆人意料,康熙卻是問起了十一阿哥胤禌的身體狀況。
胤禌身體病弱在宮中早就不是新鮮事,只是這一次獨獨被康熙問起……胤禩迅速地瞟了一眼宜妃的位置,頓時明白原來小十一那多出來的半個月用藥是爲了今天。他微微轉頭看向有些怯懦地回答着康熙問話的胤禌,半嘲諷地揚起一抹笑。
“回皇阿瑪話,兒臣服了太醫所開的藥湯,已經無甚大礙,太醫囑咐兒臣要好好休養,不可再次受寒。”胤禌有些不安地嚥了咽,神情怯怯地答道。
康熙有些不喜地皺了皺眉,小十一的性子也太軟弱了,宜妃將他寵得未免太過。他記得胤礽小時候患上天花、全身痛癢難耐之時也是一派沉穩鎮定,哪有胤禌這般怯懦害怕的表情。想到這裡,康熙只是說道:“上學後就要多以課業爲重,你一向體弱,更要多多注意,不能再隨意頑皮爲他人添麻煩了。”然後他就讓胤禌坐下,不再理會,轉而將注意力放在其他兒子身上。
“是。”胤禌低頭應了聲,這才重新坐回去。
坐在一旁的貴妃、惠妃等人自是沒有錯過康熙的心思轉變,心裡暗自恥笑不已。看到這一幕,宜妃臉色一白,但她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得擔心地看了一下小兒子,然後又將心思轉回到太后和帝王身上。
胤禟也是一臉擔憂地看着胤禌,生怕弟弟會難過,他聽得耳邊傳來胤禩的聲音:“九弟,這個蓮子燜鴨做得不錯,你嚐嚐。”他身前的小碟子很快就放了一筷子鴨肉。
被這麼一打岔,胤禟很快就收起了在此時不該出現的表情,他感激地看了胤禩一眼,然後纔看向坐在正中間的皇父。
康熙繼續考究五阿哥的學業,胤礽則是心不在焉地聽着。關於宜妃的小動作,他也略略知曉,只是他心裡也不甚明白,宜妃育有三個兒子,在後宮中地位穩定,就算有再進一步的念想也真的犯不着拿親生兒子的身體來算計。宜妃不會以爲自已被人從太子的位置上踢下來後,她的兒子就能上位?
胤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地微微搖了搖頭,不是他小看宜妃及其背後家族的勢力,實在是宜妃所出的三位皇子……反正他現在橫看豎看,都看不出哪位有這個資質可以在衆人中脫穎而出。反觀胤褆和胤禛,這兩人在朝堂上的能力已經初見端倪,單單從心思手段上來說倒是極有可能與自已爭上一爭。
突然,他覺得右手一緊,他收回有些遠走的思緒,不動聲色地垂下眼,只見自已的右手被另一隻手包裹着,修長結實的指節正輕輕地摩擦着他的掌心,力道不輕不重,帶來陣陣顫慄的酥麻。胤礽嘴角一抽,有些僵硬地順着繡有精緻暗紋的袖口一路看上去,迎上了一雙略帶擔憂的眼睛。
胤礽本想直接甩開,可是想起那雙眼裡的擔憂,心裡頓時柔軟起來,他稍稍用力回握了一下對方,這才用力地抽回自已的右手,拿起酒杯,掩去了那一瞬間的不自在。
胤褆慢慢地拾起酒杯,眼裡閃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殿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全部放在帝王身上,並無人注意到這一方的小小天地。
家宴進行得還算順利,外面的風雪也漸漸變小。子時一過,宮外響起了一聲清脆的炮火聲,蒼茫的夜空中霎那間變得萬紫千紅、璀璨奪目,幾位小阿哥也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不休,就連後宮的嬪妃也是讚不絕口。
欣賞完焰火,時間也差不多了,康熙跟來時一樣,扶着太后先走,不過這回康熙叫上了太子一同前去慈寧宮陪太后守歲。衆后妃見此,跟着康熙等人出了乾清宮後便紛紛行禮各自回宮,太子已經成年,她們自然要懂得避讓,餘下的皇子皇女以及女眷們也跟着散了。
翌日,同一時間,乾清宮裡開始舉辦另一場宗室宴會,到場的除了皇子外,還有不少宗室親王郡王等攜子參加。人數一多,諾大的宮殿就有了斛光交錯的錯覺。
胤禩趁衆人的視線停留在信郡王身上時,偷了個空走到側殿的小廂房裡透氣,剛纔硬是被人灌下的幾杯烈酒弄得他有點頭暈腦漲。這時,他意外地聽到了一個聲音:“八阿哥。”
胤禩並沒有意外地轉過身,從他出大殿的那一刻起他就察覺到有人跟在他後面,所以他才選擇來了這一間較爲偏僻的廂房。喚住他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從衣着上看應該是親王之子,胤禩想了想,認出了來人:“你是……簡親王府的大阿哥,雅爾江阿!”
作者有話要說:**在我的本本中還沒抽正常,這是在網發的。
明日不更新,星期一雙更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