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康熙風雲 換魂記(上)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以復立胤礽爲皇太子,遣官告祭天地、宗廟、社稷。
三月初十,授胤礽寶冊、金印,復立其皇太子之位,同日,分封諸皇子……
………
京城四處洋溢着一片喜悅,處處喧囂,不過有一處地方卻是例外。
寂靜荒涼的院子,斑駁的硃紅大門,簡單至極的傢俱擺設,和當年的毫華氣派有着天壤之別。屋外炮響震天,屋裡啜泣哀絕,更是增添了幾分淒涼。
繼福晉張佳氏用帕子捂着臉,哭哭啼啼地道:“爺,您醒醒啊……”如果胤褆就這麼走了,她和孩子們該怎麼辦?
牀上的男子似乎有所察覺,睫毛無意地顫了顫,眉頭輕蹙,臉上露出一絲痛苦,彷彿正在做惡夢一般。半柱香後,胤褆終於張開了眼,等看清楚屋裡的情況和人後,眼裡快速地閃過一抹驚懼,隨後臉一沉,冷冷問道:“發生何事?”
張佳氏見他醒來,驚喜地雙手合十:“謝天謝地,爺您總算醒來了。您已經昏迷了三天,我……我還差點以爲,以爲……”
胤褆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昏迷了三天?”
張佳氏拈起帕子的一角拭去眼角的淚花,點頭道:“爺,我知道您心裡不舒服,可是您也別跟自已的身體過不去啊。太子爺……”她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下,見他沒有像又前那般暴怒,心裡不禁有些詫異,但也不多想,繼續道:“咱們已經被皇上圈在府邸,那些事兒跟咱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我知道您心裡不舒服,可是太子爺的復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您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皇太子……復立?”胤褆緊緊地攢着雙手,深怕一個控制不出衝出去,他看向張佳氏,“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併說清楚點。”
張佳氏一對上胤褆的雙眼,嚇得馬上低下頭,心想不過昏迷幾天,爺似乎越來越有氣勢了,不敢拖延,趕緊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倒了出來。
說完後,屋裡頓時靜得連呼吸聲都一一可聞。半響,胤褆才緩緩開口:“知道了,我還想再睡一下,你出去。”
張佳氏有點擔心,但偷偷地看了看胤褆的臉色後,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先出去了,您好好歇着,我等下讓人送晚飯來。”
胤褆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等到那扇門關上後,他便一把掀開身上的棉被,先是走到梳冼的銅盆那裡,就着清水打量了一下倒印在水中的人,而後又走到隔壁放置書冊的明間。
在查閱完一些相關的資料後,胤褆忍不住喃喃自語:“皇太子——竟然會被廢?”而他,卻被皇父下令圈禁府中,無詔不得外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個月後,胤褆站在院子裡撥弄着已經發芽抽枝的花草,面上平平,心裡卻是沮喪不已。他現在總算是弄清了自已的身份,他的皇父還是康熙,他也還是皇長子,而胤礽同樣是在滿週歲的時候被冊封爲皇太子,只不過……這裡的他和胤礽,是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人政敵。索額圖死了,明珠死了,胤礽被廢太子之位後,他就被老三揭發巫蠱之罪讓康熙下令圈禁,現在胤礽得又復立,而他……還是得繼續留在這堵高牆之中。
唉……胤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換了這麼一個被圈禁起來的身份,他就算再有心,能做的事情也是極少。就不知道,毓慶宮裡的那一位,是不是……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他以爲是張佳氏,便不甚在意地繼續着手中的動作,沒有回頭的打算,不料聽到一聲驚呼——
“太子爺!”
胤褆猛地轉過身,他的身後不遠處就站着一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四目相對,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最後還是那人先揚起笑容朝張佳氏打招呼:“嫂子可安好?”
張佳氏微微扯出一個笑容:“還行,別盡在外面站着,進來坐!”
皇太子頷首道:“打擾了。”說罷擡腳就朝屋裡走去。胤褆雙手緊握成拳,也跟在那人身後進了屋裡,張佳氏親手遞上兩杯清茶,然後就退了下去,留下空間讓他們談話。
這時胤褆見再沒有外人,便上前將人緊緊地抱住,急切地問:“你……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皇太子胤礽嘆了一口氣,本來他還覺得自已是個超級大杯具,不過現在見到胤褆,好,他心裡面多少有點平衡了。他伸手回抱住胤褆,道:“還好,我醒來的那一天正好是授金印的日子,後面,倒沒受什麼罪。”
說着,胤礽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茶水,不能說很差,但跟貢品一比絕對是拍馬都跟不上,只能說勉強能喝,他拉着胤褆在椅子上坐下後,問:“外面的情況,你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
胤褆點頭道:“弄清**成了。就我現在的狀況,不出意外,以後就只能待在這個府邸裡面,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倒是你,現在你又被立爲太子,我擔心這是老爺子的……”
“障眼法?”胤礽接過話,見胤褆遲疑地點了點頭,他卻反而笑了起來,“也不完全是障眼法,事情並沒有糟到那個地步,端看這位太子爺以後的作爲了。”
“那……”
“你還記得我們來之前發生什麼事嗎?”胤礽沒有談論朝政的興趣,直接打斷胤褆的話,提起了另一個風馬牛不相干的話題。
胤褆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才道:“如果我沒記錯,我們當時是在看老八送回來的鐲子,你不小心弄傷手,血滴到了上面,然後紅光一閃我就沒了意識,再醒過來時,就到這了。”
胤礽無奈地點了點頭,拿出了一個做工十分精巧的金鐲子,上面鑲鉗着炫麗奪目的各色寶石,看得胤褆忍不住低叫:“這不就是那個——”
“是的,你沒看錯,就是我們先前看的那隻。我琢磨了一個多月,應該是這玩意將我們兩個弄來這裡的。”既然讓胤褆看過了,胤礽便收回鐲子,認真地說道。
“這種鬼神怪異之事……”胤褆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我們是要一直在這個鬼地方待下去?”
“唔……”胤礽沉吟了一會兒,道:“可能性不大,回去還是可以回去,只不過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我需要時間去想想。”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澀澀的味道充斥了味蕾,便放下杯子道:“這兩個月你先忍一忍,我會想辦法將你弄出來的。”
胤褆苦笑道:“就我這情況,還是算了,你別跟老爺子硬碰硬,好不容易你可以出來,就別再把自已重新搭進去。其實,我在這裡就是悶了一些,習慣後也就那麼一回事……”
聞言,胤礽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勸說,反正他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胤褆自然瞭解胤礽,看胤礽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會去做這件事,哪怕他反對得再厲害。想了想,胤褆認真地伸出手扳過胤礽的臉,眼睛直直地對上去,道:“既然你有了想法,我也不會攔着。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不准你再拿自已的身體和生命開玩笑。我……”一頓,“不想再看到你昏迷不醒地倒在血泊中。”
胤礽一怔,拉下在他的臉頰處俳徊的手,主動地將自已的右手交纏進去,笑道:“我不會的。”突然間他輕笑一聲,“你倒是冷靜,我還以爲你會接受不了這種事情呢!”
胤褆道:“哪能一開始就這麼冷靜?一開始我還以爲是在做夢,或者是有人跟我開玩笑,只是到後來,待得久了就知道這不是夢……後來我就在想,我來到這裡,那你會不會也在這裡?我是既想你來又不想你來,心裡難受得緊……”
胤礽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後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悶笑起來,朝屋裡的一個角落看了一眼,低笑道:“你們兩個還沒吵完啊?”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胤褆奇怪地看向胤礽:“你在說什麼?”
胤礽忍住笑,沒有解釋,反而從懷裡拿出一把小刀在自已左手的尾指上劃了一個口子,紅色的血馬上流了出來,他把流着血的尾指遞到胤褆嘴邊,示意胤褆喝下那些血。胤褆狐疑極了,但還是聽話是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地含吮着手指上的鮮血。
慢慢的,胤褆的耳邊響起了兩道爭執的聲音——
“你說得倒是頭頭是道,有本事就回去給我瞧瞧,別淨在這兒說空話。”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整天在這兒晃盪,比我好到哪兒去?少在這龜笑鱉無尾,還有,你去跟那人說,別用你的手隨隨便便碰爺的身體,噁心死了。”
“這話應該是我對你說,讓那傢伙離我的身體遠一點,居然還喝你的血,我還怕得病呢!”
“讓你喝爺的血,那是你的榮幸,不識貨!”
“你讓其他人識貨去,總之爺不稀罕!”
胤褆驚訝地發現,那兩隻吵得十分熱鬧的,呃,鬼魂長相居然跟他們一模一樣,或許正確的說法是跟他們的身體才得一模一樣,而胤礽早就埋在他肩窩處笑得一抖一抖的。
“啊——愛新覺羅胤褆,你快叫他們兩個分開,別總是這麼粘糊在一起,那是我的身體!”遊魂狀態的原裝太子殿下(爲了區別,以後這隻就叫做太子)一看到又相擁在一起的兩人,立馬抓狂了。三十幾年的太子生涯,太子殿下的控制力絕對是沒得說,只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他想不失態都難。他只是太子,並不是活佛。
大阿哥(遊魂的那隻,以後就這麼稱呼了)同樣是鐵青着臉,他情願以後都被皇父圈起來,也不要在這兒被逼着看‘他’和仇人上演的恩恩愛愛的戲碼,可是他連自已是如何變成這個樣子都不清楚,哪裡管得到他們的事情。
他咬牙道:“他們又看不到我,你不是說在你身體裡的那個人可以看到你嗎?你才應該去跟他說,讓他離爺的身體遠一點。”至於早前聽到的那場情話,已經被他選擇性的遺忘了。
太子殿下頓時醒悟過來,對啊,他應該去和那個人說,嘖,一見到老大他就火氣上升、理智全無,差點忘了正事。他怒瞪着抱在一起的兩人,“你們……”
胤礽懶洋洋地看過去,道:“如何?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要知道真相你會覺得人生比較愉快。我說了可以讓你留在毓慶宮,偏偏你說要過來看看某人慘敗落魄的樣子……”
話沒說完,大阿哥就冷笑地插嘴道:“我說太子殿下怎麼會紆尊降貴來看我這個罪人,原來是看笑話來着。可惜,笑話沒看成,反倒自已成了臺上的角兒,演了一場。”
太子殿下馬上將炮火對準他,“我就是來看笑話怎麼了?就你現在這副德行,想被人看笑話,人家還不稀罕呢!我肯來,是給你面子。還有,你以爲你就是看戲的不成?別忘了你剛纔對我說過的話……”
大阿哥炸了,“那不是我說的,我就是對貓說對狗說都不可能對你說出那種話來……”
“在外人眼裡,那可不就是你?”
“哼,那麼在外人眼裡,跟爺你儂我儂、兩情相悅的那個人也是你。”
靜默,然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吵。
胤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低頭看着埋在他胸前的胤礽,好笑地親了親他的臉頰,道:“時間差不多,你該回了。留得太久,怕是老爺子又會有別的想法。”
胤礽將人拉下來,在胤褆的耳邊道:“那個……只能一直待在你的附近,走不遠,不過他現在只是一個精魂,傷害不了你。”
“放心,兩個月內,我一定會將你弄出來。”胤礽再一次保證道,然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準備回去。
“小心點。”
“我會的。”胤礽回頭看了一下胤褆,最後還是伸出手抱住他吻了上去,後者一如既往地熱情迴應着。
兩人緊密地抱在一起擁吻,好,如果忽略在一旁尖叫的另兩隻,氣氛和畫面還是挺美好的。
一點背景音——
“啊——你們快點給我分開,分開!你這混蛋,誰允許你佔爺的便宜?”
“你給我看清楚了,是‘你’主動親上來的,爺纔是受害人!”
“胡說,明明是你先拉着人不放,我那是被逼無奈……”
“無奈個屁!”快氣瘋了,“你快點跟那個人說,不準再隨便碰爺。還有,現在只是摟摟抱抱,要是以後……”
說到這裡,大阿哥不由的停了下來,就連太子殿下也想到了某個問題——從他們相處的情況來看,這很明顯是一對情人,而情人之間要做的事,可不只是摟摟抱抱……
想到這一點,兩人的臉色,頓時紅橙黃綠藍青紫的好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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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太子重病陷入昏迷,所有太醫束手無策,此時,有人告發誠親王府中藏有鎮靨太子的巫蠱木偶。帝王大怒,馬上派人去查抄胤祉府邸,果然搜出了和上次在直郡王府中找到的一模一樣的木偶娃娃。
就在衆人以爲誠郡王是繼大阿哥之後又一倒黴之人時,接二連三的驚天消息又傳遍了整個京城。
諸皇子中,從雍親王始,至恆親王、醇郡王……十四貝子,無一例外均在其府邸發現類似的巫蠱之物。
復立太子後的平靜假相就此捅破,京城再度風起雲涌——